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小泪包[娱乐圈] > 正文 第109章 第 109 章
    沈闻霁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脸上。

    岑意不用看也感觉得到,心虚地转身去别的地方乱逛,“我也不是只有他的唱片选你喜欢的歌放嘛。”不然气氛多尴尬。

    沈闻霁随便挑了一张钢琴曲,免得再冒出第二三四五六个“老早之前就关注的”唱作人来。勉强听了几分钟,仍旧心气不顺,“你房间门里的白檀木香水,也是他代言的产品吗?”

    完又追加一句,咬字略重,“你喷枕头的那支。”

    “当然不是了!”

    挺大个人了还计较这种事,怎么这么气。

    不过是想独占我的宠爱罢辽。

    岑意暗自开心,“哎呀我以后不用了还不行么。你要是也接了香水代言,我肯定买一箱回来收藏。”

    “买一箱叫批发。”

    沈闻霁心里记了他一笔,暂时不深究他是以什么心态关注了曲弦那么久。只有在公开信息素这件事上保持始终如一的倔强,“我是不会接这种代言的。”

    “你还再也不做演出了呢!合作舞台的时候还不是被我们感动得快哭了,我都看见了略略略。”

    “”

    隔着段距离,岑教授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听见钢琴声,准备好晚餐乐呵呵地来到客厅,“意意呀从就喜欢音乐。每天一睁眼开始就没停过,恨不得一天二十四时戴着耳唱歌。”

    “他很有天赋。”

    沈闻霁恢复正襟危坐,接茬夸得毫不违心,“后天的环境其实更重要,许多有天赋的孩子都是在长大的过程里慢慢被磨灭了灵气的。岑意能有今天这样的成绩,也要多亏您的引导和支持。”

    父子俩各夸一遍,岑教授高兴得合不拢嘴,“哎呀,我也没做什么。他喜欢就让他玩嘛,开心就好。”

    晚饭时餐桌上的聊天氛围其乐融融,只有岑意听得一脸震惊。

    沈闻霁什么时候这么会话了,原来社交技能还可以根据环境和对象自动提升?

    岑教授还挺喜欢他,餐桌上跟他的话比跟自己儿子得还多。岑意一时失宠,顿觉自己不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宝贝了,不满地寻求存在感,“我想吃笋片。”

    沈闻霁顺夹了给他,“昂。”

    “”

    同样去为他夹菜,沈闻霁的筷子比岑教授还快半拍,熟练得仿佛条件反射,不像是第一次有的举动。

    岑教授聊天的兴致顿时消减,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重新打量这个本不应该出现在他家饭桌上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的alp。

    沈闻霁已经动了才意识到不对,筷子在空中停顿后向岑意的碗里转弯。虽然表现得若无其事,但显然已经晚了。

    岑教授看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不少。

    只有岑意对餐桌上的诡异气氛一无所知,昂就昂习惯性等投喂,昂了口空气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自己家,垂着脑袋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岑教授主持局面,清清嗓开口道,“我请了一天的假。意意啊,明天爸爸再带你去陈医生那好好看一看。”

    陈医生是负责岑意的主治医师,打交道多年,已经是他们家的老朋友了,对岑意的情况也掌握得最透彻。

    可花了一天时间门做完一系列检查,他得出的结论却也一样,“各方面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意意眼睛没有问题。”

    岑教授原本以为是外面的医生不行,听他也这么就开始着急了,“那这可怎么办?没有问题,怎么好端端地会看不见呢?”

    陈医生经验更丰富些,沉思片刻后,给出另一个方向,“虽然病状表现在眼睛上,但不一定眼睛本身出了问题。有没有考虑过去做一下心理咨询?”

    他放轻声音,对岑意,“现在那边的科室应该还没有下班,我可以打个电话帮你预约一下。”

    来做心理咨询的患者比想象中更多,每一例的谈话时间门都不短。等待时岑教授接到学校的电话,不得已先赶回去,留沈闻霁在这陪岑意。

    看得出他对此没报太大希望,只是遵医嘱做完剩下的流程罢了。岑意却有些不安,坐在诊室外的长凳上忐忑地等,里的衣角揉得发皱,“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啊我只是看不见,又不是不想活了。”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只有抑郁到对人生失去意念的人才会需要来看心理医生。

    沈闻霁靠墙站在旁边,瞥了眼自己正在遭罪的衣角,抬放在他头顶以示安慰,“没什么可怕的。燕凡以前也给我找过不少,聊聊天就结束了。”

    原来有经验的人就在身边。岑意抬起头,发丝蹭过他的掌心,“那你们都聊什么?”

    “大概就问我为什么过得不开心,之类的。”

    沈闻霁已经不太记得那些千篇一律的交谈,因为大多都对他没什么用处。

    “那你怎么回答啊?”

    “我我就是这样。”

    沈闻霁音调平平:“这世界上人那么多,有人过得开心就有人过得不开心。没什么可大惊怪的,不用管我。”

    “”

    岑意被他语气里“管好你自己”的嫌弃逗笑了,等待被叫去谈话的时间门也变得没那么煎熬。终于轮到自己时,进入咨询室单独对谈。

    沈闻霁带他进来后就被医生要求退到了门外。岑意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对面的人身上,虽然看不见,但只听声音也能知道,应该是位温柔的姐姐,聊天时也并不勉强病人出自己许多**。聊天节奏舒缓,如沐春风。

    岑意从戒备中放松下来,逐渐敞开心扉谈论自己的现状。将近一个时过去,对面的姐姐,“或许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你在抵触现在的生活。”

    “怎么可能。”他下意识地反驳,“我当然想快点好起来。”

    “别着急回答。意意,静下心来,你有没有想过好起来之后的生活?当你的身体恢复正常以后,是不是生活也会恢复到失明前的状态?”

    她,“那个状态令你不满,或者抵触,对不对?”

    “”

    岑意沉默了。

    他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思考过出道之后的生活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一个显著的原因是他根本没有时间门思考,每一天都在跟着行程跑,休息时间门太宝贵,都要抓紧用来睡觉。

    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抱怨什么。erek里每一个人都在经历和他一样的工作,而大家都好好地消化了,没道理只有他接受不来。

    但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不得不停下来的理由呢?比如——失明?

    “我不知道但即使真的抵触,也没办法啊。”

    岑意双放在腿上,焦虑地不断交缠指,低声,“那些都是必须要做的事。”

    “是的。不用紧张,其实我们都是这样,尤其现在城市里,人们的压力越来越大,常常就是因为要面对这些可能不喜欢,但不得不做的事。”

    她,“但既然是必须要做的事,与其抵触地完成,不如转换一下心情怎么样?”

    “怎么转换?”

    “去设定一个更高的目标。想象那些必须要做的事是一架梯子,通向最终的目标。现在费力爬上去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去实现那个目标而做出的努力——是你自发地去做,而不是被迫地完成了。”

    回家的路上,岑意脑海中始终回荡着这段话。晚饭时也是心事重重地模样,吃完饭就回到房间门里自己待着。

    岑教授看得更加担心,“是不是心理咨询出了什么问题?”

    沈闻霁代为安慰。

    “没事,让他自己安静地想一想会更好。”

    今天原本有团体活动的,同时宣布了新歌新舞台的筹备消息。因为私人原因而缺席erek的岑意在粉丝间门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有人猜测他将不被允许参与新歌的筹备工作。一时间门阴谋论横行。

    被沈闻霁的方法启迪后,岑意发现可以通过语音播放来玩,靠着人工提醒音一步步听到了漫天的留言。

    在对他的质疑声之外,更多的声音是在对erek的发展表示悲观。这个刚刚度过选秀辉煌期的男团,也不可避免地走入短暂闪耀后光芒黯淡的时期,甚至要通过这种新闻来博取眼球,才能找回一点昔日的关注度。

    自己挨骂怎样都没关系,但岑意听不得大家因为他而挨骂。尤其工作结束之后,无论群里还是一对一私聊,大家都在关心他的状况如何。

    他没有回复任何人的消息,丢开拉起被子蒙头缩进去。

    接着是第二天,第三天。每一天对erek冷嘲热讽的声音从未消失,新歌排练,路透的上班图里唯独岑意缺席。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迫切地想要复明,即使要回到一个月前那样繁重的行程也无所谓。但每一天睁开眼睛,得到的都只有失望。

    一天又一天,转眼又是一周过去,漫无希望地向前延伸着。

    像是永远不会有任何改变那样,残忍地向前延伸着。

    岑教授出门去上班时,家里只有沈闻霁陪着他。但他不怎么离开自己的房间门,沈闻霁也很难跟他话。同处一个屋檐下,却好像分隔在两个空间门里。

    只有音乐,在任何空间门里都能自由流淌。客厅一角放着他的吉他,沈闻霁拿起来就会弹一整个下午。琴声传到卧室,岑意靠在门上听一整个下午,闭上眼睛,好像能看到他第一次教自己弹吉他时的模样。

    好想再看一次。

    **

    “我想退团。”

    回家一周后,岑意把这决定平静地摆在餐桌上,“还没有告诉经纪人和祁燃他们。我想了很多天觉得这样是最好的,无论是对我还是对erek。”

    无法复明的焦虑和负罪感与日俱增,变成让他无法复明的心理压力,陷入看不见尽头的恶性循环。

    一起做过几个月的练习生,他知道其他人有多优秀。没有他的拖累,erek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我想过了,就待在家里自己做做音乐也挺好的。本来我也没有想过要当那种,很了不起的大明星啊之类的人。就算哪一天恢复了也不遗憾。”

    岑意笑笑,“爸,这样您也会更放心吧?我不会再过得那么辛苦了,就在家里每天都陪着您。就像您期望的那样。”

    他看不见岑教授变了脸色。不知道有多久没用这样严肃的语气,连名带姓地叫他,“岑意,你可不是这样的孩子。”

    “你向来都是有主见的孩子,想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但这次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么?这么多年你都坚持下来了做了多少场术,吃了多少苦头!这点挫折算得了什么?我期望的,是你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即使担心你,唠叨你几句,可永远都不会阻止你。”

    岑教授到动情处忍不住擦了把眼睛,却仍旧硬着心肠严厉地,“想清楚再做决定。我的意意可不是个懦弱的胆鬼。”

    餐桌上的氛围史无前例地降到冰点。这顿晚饭所有人都食不知味,

    岑教授率先起身离去,沈闻霁近日来已经养成自觉,整理好厨房再出来,岑意仍旧坐在原位没动。倒了杯温水推过去,看他双捧着,笑得很勉强。

    “我就会挨骂的吧。”

    沈闻霁靠在餐桌旁,垂眼看着他,“真的想退团?”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岑意低声,“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好起来。但不能这么一直拖累别人啊,我总得做点什么。”

    餐桌椅都是实木的,时间门久了坐得背有点痛。他察觉到沈闻霁靠近,下意识地抬起胳膊,被抱了起来。还有一句贴心的注释,“你爸去书房了。”

    “”

    岑意还没来得及紧张就被逗笑了,被他转移到沙发上靠得舒服了点,“你是不是有很多话要跟我?”

    因为要听很久,所以得换个舒适的姿势。

    “也不算长。你最近都不怎么出房间门,才没会跟你。”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

    他蹭掉拖鞋,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甚至话时都没有朝着沈闻霁的方向,“我不想让你们失望可我让你们失望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粉丝也好,朋友和亲人也好,不要让这些真正关心和喜欢自己的人失望。这份始终悬在心头的惦念,是他压力和动力的来源,如今在向着焦虑的一方倾斜。

    “谁?我吗?”

    沈闻霁拿起吉他,拨动琴弦的同时话,“我没有对你失望,岑老师也没有。真正在意你的人是不会对你失望的。”

    不知是否因为温暖的旋律,他的声音交织其中也柔和了许多。“宁姐联系的医生还在。如果你想,我陪你去英国。”

    “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医生,我们一个个去看。即使一直恢复不了,做音乐不是靠眼睛的。岑意,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

    那间门的工作室,承载了他年少时的梦,也将他引向更大的舞台。

    岑意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偏爱都来源于那些让他有会展现光芒的节目舞台,因为那些高光时刻,他才被发现,被看到。

    如果光芒消失,离开再理所应当不过。谁又能强求他们留下,等待自己重现光彩的那一天再来呢。

    这份偏爱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难免令人患得患失。

    他能够确定,比起退回自己的录音室里,他更想好起来,重新站到台前去,即使辛苦也甘之如饴。可那是很难完成的事吧?如果将目标放得那么高,努力地向上爬不知道要爬多久。

    “即使我再也没法好起来,也没关系吗?”

    “当然。他们可不是只因为你的眼睛明亮好看才被你吸引的。”

    沈闻霁言之凿凿,“虽然你的眼睛的确很好看。”

    “什么啊。”

    岑意抿起嘴角,听见他,“放心就好。做你想做的,那些真正在意你的人——你不会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是亲身经历过才会有的笃定。

    吉他的旋律仍在延续。岑意忽地抬摸了摸沙发,从靠背摸到他的肩膀,确定位置,“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坐在这里教我弹吉他的。”

    “也是你第一次见到吉他吗?”

    “对啊。虽然那次没有亲眼看到,但到现在我都觉得,你弹吉他的时候最帅。”

    岑意,“你是第一个教我弹吉他的人。”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已经是他的“沈老师”了。

    沈闻霁把吉他放到一旁,抱他到膝上,重新摆好姿势,“那就再来试试。”

    岑意一瞬间门紧张起来,像个从没学过吉他的新人,被他抱在怀里一步步引导着,指腹压在琴弦上震动。

    像第一次触碰音乐时。全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拥抱他的声音。环绕身边陪伴了他无数光阴,也将继续陪伴下去。

    看昨日凋谢的花

    又生鲜活的芽

    听喧嚣后的回答

    是心底的话

    陪着我吧。

    岑意听见自己心里微的声音。

    他不想只有一个人,孤独地做自己的音乐。

    无论是音乐,还是喜欢的人。

    永远都陪着我吧。

    这晚睡觉前,他终于鼓起勇气,在被子底下听群里给他的留言。

    “别难过意意,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可是我们的太阳啊。”

    “我们努力营业等你回来!”

    “我们一起成团的。缺了谁都不是erek。”

    “无论多久我们都等你。”

    “erek直到解散的那天,都会是七个人。”

    “你永远都是erek的主唱。”

    在他心里,那个微的声音不断扩大。自带的语音对应地替换成他们每个人温暖的音色,直到梦中都在脑海中回响。乘以十,乘以百,代替未能亲口传达的千千万万个声音,给予他不要就此放弃的勇气。

    一觉睡到次日近午,岑教授都已经吃过早餐上班去了。

    感觉做了个很长的梦。岑意缓慢地坐起身,如往常一样睁开眼睛。

    家里的陈设十来年如一日还是这个模样。客厅里传来吉他声,像梦的延续。

    他知道那是沈闻霁,习以为常地掀开被子离开卧室,像过去的每一个早晨那样打着呵欠来到客厅,却蓦然脚步僵住。

    窗纱被微风吹动,日光正好。沈闻霁坐在沙发上抱着吉他,闻声抬眼望过来,“早?”

    岑意怔怔地看着他。下一秒,眼泪直直地掉下来,却笑得灿烂,“早啊。”

    “你果然弹吉他的样子最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