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宣于渊认定为凶的鱼被玉青时分尸剁成块，扔入了一个空的木盆里。
可怜宣于渊就这么一件外裳，这会儿彻底裂成了两半，惨兮兮地挂在石磨上也不知魂归何处。
玉青时把装了鱼块的木盆端到灶台上放好，回头看清宣于渊黑青的面色，唇角无声轻动。
这人性子恶劣得很，什么时候都喜欢抱着胳膊看别人的热闹，难得也有如此气急败坏的时候。
她转头专注于眼前的鱼块，找出一瓶放了许久的黄酒往木盆里倒了些，一边用搅动鱼块让鱼块与倒入的黄酒充分搅拌，一边：“你打算盯着那衣裳看多久？”
宣于渊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她，阴恻恻道：“你管这连一条鱼都兜不住的破布叫衣裳？”
这或许曾经的确是一件衣裳。
不过现在确实是不是了。
玉青时无言以对地抿了抿唇，淡声道：“你盯着这玩意儿看多久，也不可能变成原本的样子。”
宣于渊难掩懊色的龇了龇牙，蹦到玉青时身后，字里行间突然就充满了不出的谄媚。
“迟迟。”
“嗯？”
“我记得你的女红艺是很好的。”
他唯独就这一件外裳，这会儿裂成了毫不相干的两半，身上只穿了露出两只胳膊的背心。
虽春浓意暖的时候，这么打着赤膊也不冷。
可这样光着膀子四处逛荡，实在是不雅观啊！
一时半刻还没什么不妥，可要真以这幅尊荣在村子里来回晃悠，迟早做实了登徒子的名声
见玉青时不为所动，宣于渊喊得情真意切。
“迟迟。”
“你人美心善巧如仙，你难不成就真的忍心看我如此？”
“这风吹起来是不凉，可我心里拔凉啊！”
“寒意自心起，顺骨传百骸，你别看我的身上连个鸡皮疙瘩都没有，但是我的心已经被寒风吹得碎成一瓣一瓣的了。”
他唱念俱佳，惯会作态。
话的时候还不忘把大捂在心口，做足了伤心欲绝的姿态。
仿佛只要玉青时敢摇头不答应，他马上就能痛哭出声来。
玉青时难得起了坏心，本不欲搭理他。
可这人纠缠得实在厉害。
跟个粘人精似的，玉青时走一步，他就跟着挪一步。
蹦一步念叨一句。
好好的大伙子，出口的话一句更比一句瘆人，下一个字永远比上一个字让人觉得惊悚。
玉青时被他痴缠得实在没了法子，只能是黑着脸敷衍道：“行行行，我知道了。”
宣于渊眼里一亮，期待道：“你答应帮我补了？”
玉青时冷笑反问：“不然你自己来？”
宣于渊对此有心无力，闻言想也不想的就连连摇头。
“那倒是不必。”
“我觉得你的艺特别好，巧夺天工精湛惊人。”
“就上次你帮我补的那朵花儿，远看千般彩，近瞧万中红，丝丝缕缕灵气非常，我每每穿在身上见了，都忍不住为你这天上有地上无的技艺惊叹。”
“你世人都生了一双，怎的就你的这般巧呢？”
眼看着这人里没拿戏本子，却凭本事唱出了一场肉麻得要死的吹捧大戏，玉青时忍无可忍地把里泛着寒光的菜刀剁到砧板上。
砰的一声闷响。
宣于渊看着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菜刀，适时闭嘴噤声。
耳边终于清净了些许，玉青时满意轻笑。
她转头冷眼看着一脸悻悻地宣于渊，咬牙道：“别叨叨。”
“再敢叨叨一句废话，你就自己来。”
宣于渊嘴边还攒了好些废话没，见玉青时态度坚决不让自己叭叭了，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迟迟，你这人未免也太失情趣了些。”
“旁的女子总是盼着耳边能有人多几句动听的话，甭管真假都是好的。”
“你可倒好，好的赖的一句都不想听。”
他着摇头一叹，啧啧道：“你如此不通情趣，来日若是嫁了夫婿，让你的夫婿如何是好？”
面对他的唏嘘感慨，玉青时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无，完全不想搭话。
直到宣于渊愁得不行地叹了几次，她才皮笑肉不笑地：“你放心，我往后大约也不会有这样的困扰。”
宣于渊挑眉。
“为何？”
“因为啊”
“像你废话这么多的，我是绝对不可能嫁的。”
玉青时无事时话本就少。
若是遇上个似宣于渊这种舌头长的，她大概能被折磨得失了神志
宣于渊满腔的调侃被玉青时一句话堵了回来，闷了一会儿才擦着鼻子呵了一声，讥诮道：“我这样的不能嫁？”
“想嫁我的人多了，那是你不识货。”
玉青时要笑不笑地哦了一声，抓起灶台上的青葱蒜头塞到宣于渊里，淡声道：“那可正好。”
“别叭叭了，把蒜头扒了，青葱择捡干净，还有那边放着老姜，把老姜的皮刮了，想吃鱼就上利索点儿，嘴巴安静些。”
宣于渊黑着脸低头看着里多出来的东西没吭声。
玉青时也不理会他，转头对着正蹲在墙角反省的元宝：“元宝，你去后院采些青蒜苗来，记住别扯多了，三四根就好。”
元宝急于被释放，闻言宛如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似的站起来原地呦了一声，响响亮亮地喊了声好，撒腿就朝着后院跑。
宣于渊见状嘟囔了声崽子，拉了个凳子坐好，支棱着两条长腿就开始扒蒜头。
大蒜扒皮，葱摘去枯黄的老叶子，弄好的全放入装了清水的木盆里。
至于没那么好打发的老姜，就只能是捏着一块竹片一点一点地顺着纹理方向刮还裹着泥的外皮。
宣于渊捏着块倔强不肯褪外衣的老姜扒拉得咬牙。
玉青时在用黄酒腌上的鱼块上又洒了点儿盐，搅拌均匀后拿了个盖子盖上。
等鱼块腌制的同时，她从房梁下挂着的红辣椒串上抓了一把辣椒，用水冲洗干净，刀切成段装入碗中放好。
宣于渊扒出来的蒜头白净净的，用刀背直接拍碎，跟切好的辣椒段放在一起。
洗干净的葱匀出几根切碎，剩下的直接挽着葱白绕上叶子，打成一个粗糙的结放在一旁备用。
宣于渊刚把里的老姜料理干净。
元宝就攥着几根青蒜苗跑了过来。
“姐姐，你看这些够吗？”
“够了，把老叶子摘了洗干净给我。”
元宝急着想将功折罪，无视宣于渊伸出到半空中的，蹲下就开始认认真真地摘叶子。
宣于渊讨了个没趣也不在意，把伸到木盆里涮水。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元宝屁颠屁颠地把洗干净的蒜苗递给玉青时，正想等夸奖时，玉青时就：“行了，去接着反省吧。”
元宝
宣于渊压下上扬的嘴角唏嘘一笑，对着元宝挤了挤眼睛。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