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迟迟闺正好 > 正文 第411章 迟迟,我害怕
    宣于渊会亲自来接自己,玉青时并不感到意外。

    她身在内宅深处,要是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出门且顺利入宫,除了宣于渊没人能帮得上忙。

    为此她还特意先换了身轻便的黑色衣裳,免得被人察觉。

    可谁知顺利入了宫门以后,她第一个见到的却不是病重的贵妃娘娘,而是贵妃娘娘身边的柳嬷嬷。

    柳嬷嬷看到玉青时身上的宫女打扮,却依旧难掩姿色的模样禁不住微怔一瞬。

    她是见过多年前侯夫人风姿的,与记忆中那个惊鸿一瞥却时久难忘的佳人相比,玉青时的身上少了几分那种柔弱的破碎感,多出来的是传自于定北侯的洒然气度。

    她身型不高,可光是站着就给人一种坚韧之感,等视线挪来时,更是能从中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表的稳重和大气。

    如此世间难得的佳人,也难怪见惯了花红柳绿的宣于渊甘心一头扎了进去。

    宣于渊得不错,这样的人,的确是贵妃娘娘见上一眼就会觉得喜欢的。

    只是

    柳嬷嬷想着殿内病得已经数日未醒的贵妃娘娘撑不住红了眼,怕玉青时觉得自己失态,只能是匆匆低头,哑声:“姑娘是娇客,本该好生招待,只是今日情况特殊比不得寻常,不得已之下让您受委屈了。”

    来的路上宣于渊就提醒过玉青时,见了人不必提解毒之事,也不可让人知道玉青时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只管是宣于渊想出的主意,想让她来给贵妃娘娘看看。

    听出柳嬷嬷话中明显的愧疚,再一看一进内殿就把脸上面具摘下来的宣于渊,玉青时心里知道此刻在这里的大约都是信得过的人,连忙侧身避开柳嬷嬷礼数的同时低声:“嬷嬷客气了,举之劳罢了,当不得这声谢。”

    柳嬷嬷是在深宫中磨久了的老人儿,打眼一看一一听声儿,就差不多能听出这话是真心还是敷衍。

    见玉青时举止落落大方丝毫没有传言中的那般粗鄙不堪,为宣于渊高兴的同时又控制不住的心酸。

    她做了个请的姿势,低声:“娘娘此刻正在殿内休息,只是这到底是您第一次见,穿这身衣裳多少有些不妥,在知道您要归家之前,娘娘就特意问过了您的喜好,亲自给您做了一身衣裳,一直都让奴婢妥帖收着,想着等您什么时候入宫请安的时候,好把这衣裳给您。”

    “您今日既是来了,不如就繁琐一步,把这衣裳换上给娘娘看看吧。”

    贵妃娘娘早就病重多日不见清醒,谁都知道,哪怕玉青时把这衣裳换上了,她也是看不到的。

    可看着柳嬷嬷上那套做工精巧繁复的衣裙,玉青时只觉得喉头像堵了石头一样难受。

    她前世是在两个月后才辗转回到定北侯府的。

    她回来之后,从未听过宫中有贵妃,现在想来大约贵妃娘娘就是在这段时日离世的。

    想到此处,玉青时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今日异常沉默的宣于渊一眼。

    那个时候,这人是怎么熬过去的?

    注意到她隐隐含着担心的目光,宣于渊以为她是在害怕,也来不及多想伸轻轻握住她的腕,低声:“姨母性子好,针线活儿也是绝佳,只是很少亲自做什么东西了。”

    “我之前回来的时候,跟她了你喜欢淡色,她就在着给你做见面礼了,你穿上肯定好看。”

    玉青时心里想的原也不是这个,愣了下也不多解释,只是:“劳请嬷嬷带路吧。”

    柳嬷嬷的视线从眼前一对交握的上滑过,心尖大恸,低头敛去眼中多余的情绪,哑声:“姑娘请跟奴婢来吧。”

    玉青时入宫的事儿不能被人察觉,故而此刻这偌大的正殿偏殿内,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柳嬷嬷没假于人,亲自伺候着玉青时换衣裳梳头,又把贵妃娘娘早就备下的一套首饰给玉青时戴上。

    贵妃娘娘亲自选定的衣料,亲自一针一线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与寻常绣工坊做的不一样。

    最外一层是滚雪细纱软烟罗的宽袍大袖,曳地而逶迤,内层是水蓝色的蜀锦,裙摆以金丝和银线拈成一股绣出撺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腰间佩了一条巴掌宽的银色宫绦,过长的宫绦被柳嬷嬷用繁复的法束出了海棠花的形状,勾勒出的是过分盈盈一握的腰肢,宛如风中细柳,尾上摇曳的,恰是与裙摆上一致的银色海棠。

    衣裳极尽精巧,可配出来的首饰却只是一个简单的拈金丝镶琉璃的巧发冠。

    柳嬷嬷放下上的檀木梳,牵着玉青时站起来左右看了一圈,满意得不行地点头,忍着哭腔:“娘娘听闻您不喜欢过奢过艳的,特地选了这上供的蜀锦来制,只是娘娘,您到底是年轻姑娘,少不得要添几分鲜亮的才好,特地让人打了这么个发冠,衣繁饰简,您穿上一定好看”

    “您瞧,娘娘当真是对了,果真好看得似仙女儿一般,娘娘见了肯定欢喜。”

    玉青时摩挲着袖口上针针线线都用足了心思的花样,近乎无声地轻轻一叹,弯起唇角露出个笑,:“娘娘的艺定然是不会错的,否则我粗颜鄙才,哪儿当得起如此称赞?”

    “嬷嬷这么半天了,要不咱们就先过去吧?”

    柳嬷嬷飞快地擦了下眼角用力点头,:“姑娘请随奴婢来。”

    寝殿内,宣于渊正单膝跪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不话,就连玉青时和柳嬷嬷来了都没回头。

    玉青时走近了才发现,他的一直搭在贵妃娘娘的腕上。

    那是可探查脉象之处。

    指腹触脉,便可知生死。

    宣于渊在害怕。

    他甚至都不敢把自己的指挪开。

    玉青时见状呼吸骤然一紧,心疼的同时只能侧首对着早就忍不住掉了眼泪的柳嬷嬷:“此处有我们二人在,嬷嬷先出去歇会儿吧,有事儿的话我再叫您。”

    宣于渊在这种时候把玉青时叫来,几乎所有知情的人都默认他是想赶在贵妃离世之前让贵妃见上一面。

    毕竟这是贵妃娘娘盼望了数十年才求来的人,要是死之前都没能见到,她只怕到了地下也不会心甘。

    柳嬷嬷闻声知意,尽管知道单独让玉青时和宣于渊独处一室不合适,可还是忍住眼泪默默地退了出去。

    寝殿的帘子被拉了下来,室内烛光摇晃,落在宣于渊的侧脸上竟显出了一种荒芜之感。

    玉青时心头微紧,走上前把搭在他失控颤抖的肩膀上,过了好久才听到他:“迟迟”

    “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