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寻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定睛看着病房里的男人——一个看似陌生的男人。太多年没有相见，他早就忘了这个男人的长相。
此时此刻他脑中的画面，依然停留在时候，还有那个一次次纠缠他的噩梦。虽然林夕告诉他那不是真的，可他还是无法轻易走出来。
“进来吧。”林夕笑得像个天使，给了他力量。
忽然，周爸爸放声大哭，趴在床边撕心裂肺地吼：“寻，是我对不起你，让你这些年一直活在痛苦中，我不配见你！”
林夕听了心里不舒服，弯腰轻抚周爸爸的后背，声叫着：“叔叔。”
她明白这时候不需要去劝他停止哭泣，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周爸爸欠周寻的也需要他去偿还。
她抬头看向周寻，他还站在门口，攥着拳头看着他的父亲。
他的内心一定是百感交集、无法言表的。
林夕安慰了周爸爸，又来到周寻的面前，拉着他的手柔声：“进来吧。”
周寻松开了拳手，跟着她一步步走了过去。停在床头，他垂眸看着仍在嘶吼的父亲。
“叔叔，”林夕声提醒周爸爸，“周寻就站在您身边。您快别哭了，他正在看着您呢。”
周爸爸泪流满面地抬头看了一眼，接着继续趴在床沿边嘶吼，摇头捶床铺，“我没脸见他！”
周寻又把手握成了拳头，看着他默不作声。
林夕瞥见，温柔地牵着他的手，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周寻看她一眼，松开她的手，他想要抚摸周爸爸的后背，可最后却把手扶在了床头的架子上。
他无法轻易地跨出这一步，甚至根本不想跨出这一步。
“叔叔，”林夕弯腰拍了拍周爸爸，笑着对他，“周寻想跟您话。如果您这样一直哭，他可能会走。”
这句话立刻让嘶吼的周爸爸清醒过来，他猛地一下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周寻的面前，双膝在坚硬的地板上，听的人心疼。
动作非常迅速，不像是个病人能做出来的。
“叔叔！”林夕吓了一跳，想要搀扶却被周爸爸拒绝了。
周寻同样非常意外，下意识伸手想要扶他，但顿在半空的手还是被他收了回去。
忽然，林夕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搭在周爸爸的臂弯上，再次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周寻没有松开，抬头看着她，眼神有点茫然。
“寻，我对不起你。”周爸爸还在大声痛哭，哭了几声仰面看着周寻，鼻涕和眼泪已经乱成一团。
周寻心中有了触动，攥着他的手臂，把他扶了起来。
“寻！”周爸爸用双手攥着他的胳膊，一遍遍地叫着他，“寻，对不起，是爸爸对不起你。”
周寻不敢看他，攥着他胳膊的手也没有松开。
林夕心酸无比，偷偷转身擦了眼泪，缓了一会拿了些纸巾过来，递给了周寻。她希望他能替父亲抹去眼泪。
可周寻只是把纸巾攥在手心，没有按照她预期的那样去做。
“寻，”周爸爸颤颤巍巍地站着，哭着问，“这些年你是不是吃尽了苦头？”
周寻低着头，默不作声。
“对不起。”周爸爸每一句话，前面必然先加一句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当年得了病，也不会让你一直活在误会中。”
周寻依然默不作声，垂下的睫毛轻轻地眨着。
林夕知道他正在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