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东城区，长安街，上午9点，胡斐办公室。</p>
“杜蔚国无敌了！”</p>
郭汉鸿兴冲冲的嚷着，连门都没敲，推门就闯了进来，里还拈着一份新鲜出炉，油墨未干的电报。</p>
由于过份激动，老郭可能是有点忘乎所以，甚至连杜蔚国的大号都喊出来了。</p>
老郭眼圈都有点发红，最近一直蜡黄枯朽的脸色，也难得多了一抹红润。</p>
听见他的大嗓门，胡斐不仅没生气，反而精神一震：</p>
“哦？这猢狲又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是不是真把苏阿脱那个畜生给办了。”</p>
“哈！”</p>
老郭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一改之前的颓唐，眉飞色舞：</p>
“恐怕比杀了丫的还要难受百倍，“他”仅凭一己之力，硬钢主力械师，还生生打爆了苏阿脱麾下最嫡系的第3师。</p>
那可是整整一万多人啊！现在雅加达的局势都开始不稳了，苏阿脱这畜生，估计离众叛亲离也不远了。”</p>
“哦，打爆了主力师，快拿来给我看看”</p>
胡斐诧异的接过电报，拧着眉头，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直到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依然是难以置信。</p>
可能是过度诧异，胡斐的嗓子都走音了：</p>
“这，这情报属实吗？我怎么感觉这么荒诞呢，以一敌万，亘古未有，话本都不敢这么写，他，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p>
“嘿嘿，怎么不是？”</p>
老郭神采飞扬：</p>
“老板，你看看电报的最末尾，那可是他的亲笔留言，苏阿脱不死，雅加达血流不止，杀人者，煞神！”</p>
“哈哈哈！”</p>
老郭都笑出眼泪了，抹了抹眼角，语气豪迈：“丫的，太特么提气了，真痛快啊！”</p>
胡斐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电报，随即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语气变得有些凝重：</p>
“痛快倒是痛快，可是以一敌国，如此惊人的战力，简直耸人听闻，恐怕对“他”来，未必就是什么好事，过犹不及啊”</p>
胡斐久在宦海沉浮，尤其最近两年，大起大落，整个人都通透了，瞬间就看穿了事情的本质。</p>
杜蔚国仅凭一己之力，力敌万军，逼得一个人口过亿，军队超百万的主权国独裁统治者束无策，甚至做起了缩头乌龟。</p>
诚然，如此煊赫的战绩，称得上天下无双，也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p>
可是，他如此可怕表现，也必将成为那些挽大权，高高在上，当权者们的眼中钉和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p>
没人可以容忍这样一个可以随便挑战权威，动摇国本的异类存在，更何况杜蔚国桀骜不逊，根本就无法收入麾下。</p>
还有一点很关键，杜蔚国本来就已经强敌环伺了，每个敌人都很可怕，都拥有无法想象的巨大能量。</p>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p>
杜蔚国再彪悍，再厉害，终究也只是肉体凡胎，他会累，会伤，也会有马失前蹄，走神疏漏的时候。</p>
但凡他露出一丝丝的破绽，届时，那些神通广大，只摭天的强敌，就会一拥而上，瞬间把他撕得粉碎。</p>
老郭跟胡斐配合日久，自然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深意，心有戚戚，脸色也沉了下来。</p>
“老板，您的对，就算是咱这四九城里，恐怕也都有人坐不住了。”</p>
老郭话的时候，还指了指头顶，胡斐顿时皱眉低吼：“老郭，慎言！”</p>
“呵”</p>
老郭冷哼一声，撇了撇嘴，不再话，房间里的氛围，陡然冷了下来。</p>
胡斐拿起桌上的大生产，点了支烟，连嘬了几口：</p>
“老郭，如今的重中之重，是咱们务必要保护好杨采玉，绝不能让她有半点闪失。”</p>
老郭点头：</p>
“是，老板，我也正想跟您这事呢，要不然就把杨采玉调来咱们司里来，安排个清闲的文职，晚上就住在关大院的宿舍里，派人24时贴身护着。”</p>
胡斐有些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长长的呼出烟气，烟雾顿时就弥漫了他的面孔，声音也显得有些缥缈：</p>
“老郭，现在的情况，外部势力，尤其是外国面孔，很难渗透进四九城，而他临走前鼓捣出来的那个阎王大院，自保有余。</p>
至于内部，按照当前的情势，就算是把杨采玉调来咱们司里，恐怕也是一样的”</p>
胡斐没有把话尽，最终只是惆怅的叹息了一声，结束了这段危险的禁忌话题。</p>
老郭自然懂胡斐的意思，也明智的没有再什么，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相对着。</p>
过了好一会，胡斐弹了弹快要烧到指的烟屁股，嘬了最后一口，岔开了话题：</p>
“对了，老郭，你之前跟我提到过的那个孔南笙，最近有什么进展吗？”</p>
老郭摇头：</p>
“没有，他的亲人只有一个老娘，之前跟他去了西北那边，前年就已经病死了。</p>
而他在四九城这边的熟人，大都是市局的同志，我们都已经摸排过了，肯定都没联系过。”</p>
老郭咳了两声，缓了口气，才继续道：</p>
“孔南笙原来跟市局的陈光亮同志最为熟悉，不过今年年初的时候，陈光亮就已经调任回赣州老家了。</p>
至于街面上，乱哄哄的，四九城里每天的流动人口多到无法计数，根本无从下，线索目前是断了的。”</p>
胡斐皱起眉头：</p>
“那帽子胡同那边，你安插人了吗？”</p>
“嗯”</p>
老郭点头：</p>
“已经安排了，我挑了几位年轻的同志，打扮成红**，每天分成几组，不同的时段盯着，我也只会了轧钢厂的王洋他们，不至于闹出误会。”</p>
胡斐把烟头扔进烟缸，略微琢磨了一下，摆了摆，沉声道：</p>
“还不够，这样，老郭，你暂时把头的其他工作先放一放，亲自负责这件事。</p>
务必把这个孔南笙拿下，同时还要确保杨采玉的安全，这件事绝不能出丝毫的差错。”</p>
郭汉鸿对此深有同感，痛快的应了下来：“好，那我这两天就把头的工作都交接一下”</p>
不知不觉间，杜蔚国已经成了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牵一发而动全身！</p>
“叮铃铃”</p>
老郭刚要转身出门，就在此时，胡斐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而且还是红色的那部，那是外线电话，知者寥寥，平时没有大事绝不会响。</p>
胡斐神色凛然，马上拿起话筒：“喂，你好，我是特勤司胡斐。”</p>
听见话筒那头的声音，胡斐猛地腾身而起，立正站好，神色变得肃穆且敬重，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p>
“您好，老总，是，呃，现在联系倒是能联系上，只是您确定真的要这样知会他吗？”</p>
胡斐的语气变得有些为难：</p>
“报告老总，我们这边倒是谈不上什么困难，只是他现在已经不再是我们特勤司麾下的处长了，而且以他当前的立场估计很难”</p>
正在辩解的胡斐突然神色一凛：</p>
“是，老总，我明白了，我们一定能克服困难，圆满的完成任务。”</p>
放下电话之后，胡斐怔怔的站在原地，久久不语，眼神复杂的难以用语言去描述。</p>
老郭跟他搭档日久，心意相通，大概的猜到了老总这通电话的内容，试探着问道：</p>
“老板，是不是老总那边，想让我们出面，劝他现在收？”</p>
胡斐缓缓的呼出一口浊气，又重新点了支烟，狠狠的抽了几口，这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p>
“这应该不是老总本人的意思，而是上头们的共同意愿。”</p>
胡斐隐晦的指了指天花板，老郭似笑非笑，语气有些戏谑：</p>
“上头们的共同意愿，呵，不用，肯定是苏阿脱那个丫挺的，急病乱投医，联系了上头，随口许诺了什么好处了呗！呵，真是好大喜”</p>
“闭嘴！”</p>
胡斐眼神凌厉的低吼，喝止了老郭即将脱口而出的危险言论，老郭哼了一声，有些忿怨的嘟囔道：</p>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叫停，那他之前的血拼不全都功亏一篑了嘛？这不是乱弹琴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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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人家现在可是威名赫赫的煞神爷，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咱们凭啥叫停啊？多大的脸啊？”</p>
老郭得句句在理，胡斐脸色黑得如同锅底，语气暴躁：</p>
“行了，你就别在哪风凉话了，事关外交，而且还可能是整个东盟，兹事体大，现在任务已经压下来了，行也得上，不行也得上。”</p>
老郭刚要话，就剧烈的咳了起来，毫不客气的端起桌上胡斐的茶杯，猛灌了两口凉茶。</p>
随后摊了摊：</p>
“老板，话是这么，可是这事要怎么做？谁去做啊？”</p>
他的话音才落，胡斐眼中就猛地亮起精光，一瞬不眨的盯着老郭，他瞬间就毛了：</p>
“老板，你可别看我，我不去，就我这身体折腾到雅加达，估计都得断气了，再了，我还得负责保护采玉同志，帮他守好后”</p>
胡斐摆：</p>
“没事，帽子胡同那边，我会派三处接，安卫民跟“他”的关系也不错，肯定能尽心尽力。”</p>
胡斐话锋一转，语气一本正经的：</p>
“老郭，你跟“他”的关系最好，惺惺相惜，所以这事非你不可，你也是司里的老同志了，还是副司长，理应为咱们司排忧解难，再了，干工作怎么能拈轻怕重，挑挑拣拣呢？”</p>
好家伙，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p>
“呃”郭汉鸿被胡斐这套教科书式的官话给干懵了，哑口无言。</p>
与此同时，距离四九城千里之外的吉隆坡，王朝大酒店，顶楼的行政套房。</p>
这里现在都快成杜蔚国的临时行宫了，财大气粗的他，毫无人性的直接把整层楼都包了下来。</p>
此时此刻，套房客厅的单人沙发上，汇丰银行港岛总经理索罗斯正局促不安的微微扭动身体，冷汗不停的顺脸流淌。</p>
杜蔚国则慵懒的半倚半趟在对面的长条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根正宗的古巴雪茄，悠闲的吞云吐雾。</p>
他并没有刻意的释放煞气，甚至都没有正眼看索罗斯。</p>
只不过最近杜蔚国由于连番屠戮，杀人如割草，头已然攥了成千上万条生魂。</p>
他现在都有点控制不住澎湃的煞气了，行走坐卧都带着凛然寒气，甚至瞳孔都有些微微泛红，让人毛骨悚然。</p>
“呼”</p>
杜蔚国张口，吐出一道白练似的烟气，这才挑了挑眉头，斜了索罗斯一眼，似笑非笑的揶揄道：</p>
“怎么？索罗斯先生，您这是又调任到吉隆坡分行高就了？”</p>
被杜蔚国横了一眼，索罗斯顿时触电般的抖如筛糠，哆哆嗦嗦的回道：</p>
“不，不是的，卫斯理先生，我这次是专程从港岛过来吉隆坡，拜访阁下的。”</p>
杜蔚国第一次出现在吉隆坡王朝酒店，就已经被知晓了，共济会情报获取能力，冠绝天下。</p>
因为几乎所有的情报构，都有他们的眼线，钞能力嘛，无敌。</p>
“哦？拜访我，所以你今天是客，还是，你就是共济会推出来，跟我谈判的代表？”</p>
杜蔚国冷笑着，缓缓的坐着了身体，淡红色的眸子，轻轻的勾了索罗斯一眼。</p>
“不，不，不，卫斯理先生，您，您误会了，我只是一个传声筒，我的身份卑微，哪有资格与您谈判。”</p>
望着杜蔚国露出的雪白牙齿，索罗斯感觉下一秒他就要择人而噬，顿时如坠深渊，摇得跟特么花似的，惶急的辩解道。</p>
杜蔚国不置可否的咂了咂嘴：</p>
“传声筒，行吧，那你就看，为了给苏阿脱这个怂包买命，你们共济会愿意出多少钱。”</p>
索罗斯抬眼，飞快的瞥了一眼杜蔚国的脸色，战战兢兢地回道：“5亿美元！”</p>
好家伙！</p>
饶是早有准备，杜蔚国依然在心中倒抽了一口冷气，苏阿脱这个实权派独裁者的狗头，果然值钱。</p>
不过杜蔚国如今城府深沉，他很清楚，这并不是全部底线，他面无表情，也不发一言，只是饶有兴趣的盯着索罗斯。</p>
索罗斯此刻吓得心胆俱裂，那还敢耍什么谈判段啊，老老实实的继续道：</p>
“还，还有阁下经营的港岛，奎亚那，芭提雅三地，我们永远都不会涉足，并且，您的产业在全球范围内，永远都不会遭遇到恶性竞争。”</p>
我艹！好大的笔，虽然已经多次交，杜蔚国还是被共济会的大笔震惊了。</p>
什么概念？相当于在商业领域里，给杜蔚国划出了几块处女地，四舍五入约等于裂土封疆了。</p>
最可怕的其实是后一条，杜蔚国现在涉猎到的正经商业项目，有房地产，卷烟，啤酒，速食品，还有赌场。</p>
如果这几样都不会遭遇到资本巨鳄的狙击跟制掣，顺风顺水的发展，其中蕴藏的利润，大到无法想象。</p>
甚至都不用全球范围，仅仅是杜蔚国现有的三块地盘，就足够他穷奢极欲的挥霍一生，甚至福泽几代人。</p>
还有奎亚那这块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杜蔚国现在的产业，能占到这个国经济的5成以上。</p>
如果没有外力的干预，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直接把奎亚那一口吞下，成为无冕之王。</p>
实话，面对如此优渥的条件，杜蔚国都有点忍不住动心了，他才刚要话，索罗斯那边就低着头继续道：</p>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为阁下提供一艘最新型号的深潜高速的核动力潜艇，并且帮您把四九城的家眷，调动到粤省羊城工作。”</p>
索罗斯终于完了全部条件，而杜蔚国也怔住了！</p>
这最后一个条件，与其是条件，还不如是威胁，一方面展示了共济会无与伦比的能量。</p>
他跟娜塔莎单独提出的要求，相隔仅仅一天，就被人家探知了，很显然，克格勃的高层里，有他们的钉子，而且地位高的可怕，有恃无恐的那种。</p>
另一方面，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他们既然能把杨采玉调动到粤省羊城工作，就能掉到西北，西南，或者东北，那些他们可以够得到的地方。</p>
杜蔚国原本还有些悸动的心，瞬间就冷却下来，也是，连上帝本尊都能背弃的种族，能特么有什么信誉啊？</p>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煞气吞吐如霜，声音也冷冽如刀：</p>
“威胁我？很好，索罗斯，回去转告你的主子，四九城里的杨采玉，哪怕只是少了一根毫毛。</p>
我特么就灭了你们的种！胡子都没能做到的事情，我却可以，到做到！”</p>
“呃，呃”</p>
被煞气笼住的索罗斯，犹如赤身裸体掉进了冰水中，浑身僵直，剧烈的颤抖着，连嘴都张不开了。</p>
此时此刻，四九城，帽子胡同，阎王大院，后院东厢房。</p>
躺在床上的杨采玉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她今天没去上班，自从胡桃代离开之后，她就开始发烧腹泻。</p>
孙玉梅端着一盆温水从外间走了进来，爱怜的看了杨采玉一眼：</p>
“采玉，你感觉怎么样了？”</p>
杨采玉打摆子似的用力裹了裹棉被，都三伏天了，她盖着最厚的被子，依然冷得浑身直哆嗦：</p>
“妈，我，我没事，已经好多了。”</p>
孙玉梅摸了摸她的额头，眉头皱起：</p>
“还是这么烫，一点都退烧，采玉，这样不行，我送你去医院输液吧，你重病初愈，经不起这样折腾，会烧坏的。”</p>
孙玉梅伸要去掀她的被，杨采玉直接尖叫出声，死死的攥着被角：</p>
“不，不，妈，我不去医院，死都不去！”</p>
杨采玉之所以抵死不去医院，是因为她发烧的同时，还伴随着腹泻，有时候，甚至忍不到去厕所。</p>
“唉”</p>
孙玉梅叹息：</p>
“采玉，你这病太实在是古怪了，高烧加腹泻，这么折腾，但是脸色却越来越好，食欲也愈来愈好，莫非是那个高人”</p>
“不行，妈，我肚子又疼起来了”</p>
就在此时，杨采玉猛地掀开被子，连鞋都顾不得穿，火急火燎的推门朝厕所跑去。</p>
与此同时，香山深处，人迹罕至之地。</p>
胡三懒洋洋的倚在一颗老松树的树杈上，将颗山里红抛进嘴巴里嚼着，瞥了眼树下的胡桃代。</p>
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p>
“我老五，咱们还得在这山沟沟里边窝多久啊？不是好了要带我去港岛吃香的喝辣的吗？”</p>
胡桃代一直遥望着四九城的方向，根本就没看他，只是语气幽幽的回了一句：</p>
“快了”(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