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二娘的报应】

    白鹿正直地告诉了胖团, 偷东西的是袁二娘,胖团又悄悄地把这个消息转达给叶凡。

    因此, 叶凡没有为难袁大娘, 并答应了她的请求,第二天一大早就请于家兄弟赶着牛车, 把她送回了县城。

    原本袁二娘应该和她一起回去, 谁知,临出发袁二娘突然生起了“病”, 头昏脑胀胸口疼,仿佛挪动一步就会立即死了。

    叶凡没有再劝, 这是他最后一次给她机会。

    ——他已经从李曜那里知道了袁家兄妹的阴谋, 倘若袁二娘继续执迷不悟, 那么是死是活都该由她自己受着。

    尽管叶凡同村民们解释了面果不是袁大娘偷的,然而大伙只当他是心善,私心里一百个不相信。

    因此, 袁大娘到家没两天,流言就已经传得满天飞, 并且经过一重重“加工”,越传越难听。

    袁家又丢了个大人。

    袁秀才为了挽回自家的名声,大义凛然地把袁大娘和她生母送回了乡下的外祖家, 并用秀才的身份强迫人家掏出了“赎女钱”。

    袁大娘的外祖父只是普通农户,当年快要饿死了才会卖女儿,原本就愧疚,这时候日子过得稍稍好些了, 也不嫌弃她们,一心想着弥补。

    从此,袁大娘就成了农户家的娘子,再过上一两年少不得也配个农户,清清贫贫地过日子,同袁家再无关系。

    殊不知,这反而让她逃过一劫。

    且袁二娘这边,袁大娘一走,她心知自己也待不了多长时间,因此更为焦急,见缝插针地往李二娘跟前凑。

    很快,袁秀才又传来了书信,和她约定了日子,让她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拿到面果,并且一定要是叶凡家里的才可以。

    ——沈雄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怀疑叶凡分给村民的八成是不好的,因此才下了这样的命令。

    唯一让袁二娘欣喜的是,这次有人接应,她只要拿到面果送到谷地里就可以。

    这对她来一点都不难。

    袁二娘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满院子红彤彤、黄澄澄的面果毫无遮掩地放在那里,不就是上赶着让人偷么?

    实际上,袁家兄妹的通信一直处于李曜的监控之下。

    这件事是阮玉在办,他原想着在他们约定的那日布好埋伏,并派人守在窑洞里,保护叶凡等人的安全,没成想,那些“接应”的人竟提前一天到了。

    袁二娘也没想到,不过,她和袁秀才有特殊的通信方法,那些人一来她就知道了。

    彼时正是半夜,外头催得紧,袁二娘急匆匆披了件衣裳,衣带都没系好就胡乱兜了几个面果,鬼鬼祟祟出了门。

    赶巧了,这几日白鹿为了保护叶凡搬回屋里住,胖团也趴在枕头上,呼呼地睡大觉。

    门上的铜铃被人割断了绳子,因此,谁都没发现袁二娘出了门。

    谷地中,两个高大的汉子正躲在坡下,五官、眸色与晋人明显不同。

    袁二娘一见,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地想要往回跑。谁知,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揪住了衣襟。

    她出来得急,衣裳原本就没系好,被对方粗鲁地一抓当即便散开了,露出滑腻的颈子,还有胸前的大片肌肤。

    汉子一见,眼中立马露出淫.邪的光。

    “#¥%……&*”

    “%¥#@”

    对方叽哩咕噜着,似乎在确认什么,想来是达成了一致,不怀好意地朝她看过来。

    袁二娘一句都没听懂,她白着脸,想要尖叫却根本发不出声。

    怀里的面果被夺走,

    对方检查了一下布袋中的面果,冲同伴点点头。

    另一个人欺身上前,将他娇的身子随意拎起来,扛到肩上。

    不等袁二娘惊叫,口中就多了一团臭布。

    汉子们悄无声息地朝着村外跑去。

    袁二娘被汉子扛在肩上,对方身上刺鼻的气味充斥在鼻间,熏得她头脑一阵阵发晕。

    等到出了村子,对方便主动掏出他嘴里的东西,重新穿回脚上——竟是一只臭袜子。

    袁二娘干呕了两声,双唇哆哆嗦嗦,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放、放开我……”

    “闭嘴!”这次,汉子的是汉话,只是声调有些怪异。

    在巨大的危机面前,袁二娘的脑子变得极为灵活。她很快想到,这两个壮汉八成是契丹人。

    在书人的口中,契丹人都是喝人血、吃生肉的蛮夷之徒。

    袁二娘吓得浑身冰凉。

    他们、他们为何要带走自己?

    是、是要吃了她吗?

    不知是话本看多了还是怎么回事,此时脑子里想的皆是那些血淋淋的场面。

    袁二娘吓得哭泣起来,惹得壮汉大为恼火。

    若不是那个汉人官员指明了要把她带回去,他们才懒得费这个力气。

    “再吵,掐死!”汉子恶声恶气地。

    袁二娘狠狠地了个哆嗦,想哭,却又不敢,只得颤颤地求道:“别、别杀我……”

    “那就老实点儿!”汉子抬起大掌,啪的一声拍在她柔软的屁股上。

    袁二娘身子一颤,不知怎么的就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郎君饶奴家一命,叫、叫……奴家做什么都可以。”

    二人一听,不怀好意地对视一眼。

    “做什么都可以?”

    袁二娘把心一横,软着嗓子娇滴滴地:“是……只要、只要郎君饶奴家不死。”

    二人商量了两句,似乎有些犹豫。

    他们是契丹埋在中原的钉子,地位并不高,一直以普通商人的身份混迹于人群之中。这次若不是他们刚好在大宁,上边也不会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

    这是难得的往上爬的机会,他们不想把事情搞砸。

    这边,袁二娘见他们没有立即答应,干脆使出浑身解数,娇喘、扭动,将松散的衣襟扯得更开。

    她的亲娘本就出自青楼,被袁老爹娶回去之后并不安份。甚至,袁老爹求人办事,少不得把她送出去做人情。

    袁二娘在亲娘身边耳濡目染,颇是学了一些手段。

    更何况,她早已不是完璧之身——第一次是跟袁秀才的同窗,她想把人家勾上手,却反过来被对方耍了。

    对她而言,自己的身体就是工具,该拿出来用的时候绝不吝啬。

    汉子们见她这番作态,哪里来忍得住?

    二人目露淫光,当即做出决定。

    既然是她自己愿意,那就不必客气了。反正那个汉人大官只把她带回去问些话,又没不许碰一下。

    袁二娘为了保住性命,不遗余力地行着那勾人之事。

    两个汉子被袁二娘刺激得不轻,身上焦躁难耐,也不拘地方,胡乱找了个没人的荒坡,猴急地撕掉袁二娘的衣裳,便粗鲁地行起事来。

    ***

    阮玉迎着寒风,苦兮兮地追了上来。

    他承认,是他大意了,他根本没把袁秀才那货放在眼里,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狡诈,竟然提前一天来,还敢勾结契丹人!

    要不是李曜听到谷中有人契丹话,这家伙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呢!

    这是阮玉今晚犯的第一个错误。

    紧接着,他又犯了第二个错误——

    他以为对方是骑马来的,于是,一路循着马蹄印过了晋江,追上了一队赶夜路的行商。

    阮玉带着十来号人,凶神恶煞地把他们拦下,查了路引,翻了箱子,就连人家身上都没放过,却连个面果毛都没找到。

    再三确认,这些人确实是正经商人,阮玉只得把他们放了。

    他懊恼极了,蹲在地上揪草叶,“侯爷会死我吧?一定会死我的。”

    这时,商队的管事犹豫了一下,突然:“官爷要找的是不是两个壮汉、一位娘子?”

    阮玉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你见过?”

    管事点点头,方才阮玉秉公办事,并没有为难他们,也没有昧下他们一针一线,便觉得他并不是那种作恶多端之辈,因此愿意给他提供线索。

    “我见他们从韩家岭而来,隐约听到两句契丹话,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避开了。”

    果然是契丹人!

    阮玉目光一凌,沉声问:“你可曾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他们背着那娘子,没过江,往东边的土沟里去了。”

    管事的脸色颇有些不自然,黑灯瞎火的,两个汉子一个娘子往那种地方钻,不用想就知道要做什么勾当。

    阮玉皱了皱眉,心道不好。

    他匆匆道了谢,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此时,袁二娘恨不得死了才好。

    从前她也经历过几次人事,彼此间你情我愿,各取所需。并不觉得有多痛苦,相反还能体会到难言的乐趣。

    这还是她头一回遇到如此粗鲁的汉子,觉得男女之事令人这般痛苦。

    娇嫩的后背沾满黄土,任由沙石无情地磨砺。身子仿佛被劈成了两半,口中几乎要呕出血来。

    不管她如何哭求,对方都毫不怜惜,到后来,他们还嫌她烦,用杂草堵住了她的嘴。

    阮玉是循着那毫不掩饰的冲撞声找到他们的。

    彼时,袁二娘就像一个破损的玩具般仰躺在土坡上,身上没一处好地方。两个汉子双管齐下,肆意地玩弄着。

    阮玉一看就火了,人还没从马上下来,手中的剑就已经刺了出去。

    袁二娘虽然可恶,然而自有她的报应,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在他眼前发生——他以为袁二娘是被强迫的。

    就这样,两个契丹人因为贪恋一时之乐,不仅丢了任务,还落入了长安侯的手中。

    袁二娘被弄得半死不活。

    李曜大发慈悲,叫阮玉把她送回了袁家。

    袁家主母只看了一眼,冷冷地丢下一个“脏”字,就让人扔了出去。

    最后,还是她的亲娘不忍心,求了青楼的老鸨,让她有了个安身之处。

    进门之前,老鸨再三确认,“娘子,我这地方有进无出,你可想好了?”

    袁二娘扒在龟公的背上,闭着眼睛点点头——总归能活着。

    老鸨嗤笑一声,满眼的瞧不起。

    再那俩契丹人。

    李曜亲自审问,三郎、四郎也在场——李家与契丹有仇,但凡见到心怀不轨的契丹人,兄弟几个恨不得嚼碎了吞到肚子里。

    起初,那俩人还挺嘴硬,李曜不急不怒,几个手段下去,对方便扛不住,一字不漏地招了。

    可惜的是,他们地位不高,知道的十分有限,身上只有一封沈雄的亲笔信,信中也只要袁二娘,其余一概没提。

    李曜没留他们,当夜便把人给结果了。

    许强皱着眉,沉声道:“没想到,这沈雄行事竟是如此心。”

    “堂堂朝廷命官,四品大员,竟会同契丹贼勾结!”李四郎声腔沉稳,面带余怒。

    李曜面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他的样子,在场之人心里纷纷起了鼓——这种时候,侯爷越是平静问题就越严重。

    阮玉咬了咬牙,跪在李曜身前,“是属下大意了,请侯爷责罚!”

    他原本想着会觊觎面果树的除了京城就是安州,实在没料到契丹那边会率先出手。

    李三郎眨了眨那双桃花眼,:“这件事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那帮契丹狗,个个都是吸血的蚊虫,哪里有好处就往哪里叮!”

    李四郎难得认同他的话,点了点头。

    许冲看着阮玉身上单薄的衣衫,生怕他冻坏了,当即把外裳脱下来,披到他身上。

    阮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见我在这儿使苦肉计么,添什么乱!

    许强却不管,不由分地给他包了个严严实实。

    李曜依旧一言不发。

    契丹于他而言有杀父之仇,他不敢有一刻的放松。开始怀疑沈雄的那一天,他就已经做出了周密的布置,对于阮玉的失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让他上心的是另一件事。

    许强的衣裳是红色的,如今披在了阮玉身上。恰好,李三郎也穿了一身红。

    昏黄的烛光中,两个人一跪一站,对比之下竟有七八分相似。

    他稍稍偏过头,看向李四郎。

    李四郎脸型方正,浓眉高鼻,最肖李父,尤其是那双眼睛,是李家儿郎标志性的桃花眼。

    除了他。

    他是微长的凤眸,虽然也有双眼皮,却和兄弟们大不相同。

    “阮玉,你多大了?”李曜冷不丁问。

    阮玉呆了呆,那懵懵懂懂的神情使得他的面容更显稚嫩。

    是了,就是因为他长得太嫩,才让李曜忽略了他的年纪。实际上,阮玉已经二十六了,和他同岁。

    置于膝上的拳微微收紧,李曜再次开口,“你是何时跟在父亲身边的?”

    “唔,从我记事起就跟了吧?”阮玉挠了挠头,冲他讨好地笑笑,就像在期待着他看在往日的情份上,罚得轻一些。

    比如,一百军棍减成五十……

    李曜没有接收到他恳求的眼神,他想起了李父把阮玉带到他身边时的情景。

    父亲是怎么的?

    “曜儿,这是你母亲的一个远房侄儿,父亲希望你能像对待亲弟一样待他。”

    李曜自然是恭恭敬敬地应下,之后的许多年,他也是这样做的。

    这件事就像一个引子,幼年的一幕幕争先恐后地浮现在眼前。

    他依旧记得,母亲在世时,对他关心有余亲近不足,同她对二娘、三郎的态度十分不同。

    就连父亲对他也是客客气气,从不像旁人家的父亲那样,生气时会骂,不满时会训斥。

    曾经被忽略的细节,如今想来疑点重重。

    他的视线回到阮玉身上,见他依旧跪着,不由地走过去,亲手把他扶了起来。

    阮玉受宠若惊,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侯、侯爷,你你、你不罚我了?”

    “累了一夜,歇了吧。”

    李曜的视线在他和三郎、四郎身上一一划过,尽力维持住镇定,缓步下楼。

    身后几人面面相觑——侯爷/兄长何时这般仁慈了?

    嗷!

    略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