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回忆,姐姐不要他了

    二十四阶楼梯。

    他走了整整二十多分钟,二十多分钟,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直到最后一阶台阶走下,墨无渊紧绷的身子猛地摇晃了一下,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般轰然坍塌。

    他捂着嘴,剧烈的咳嗽着,一声又一声,沉闷又压抑,心脏处疼地仿佛随时都要死过去。

    指缝间似有血迹溢出。

    他却丝毫感觉不到,脑海里全都充斥着:姐姐不要他了。

    姐姐不要他了。

    姐姐不记得他了。

    姐姐不是不来找他,而是根本不记得他了……

    狂躁的大风吹刮着夜幕下所能见到的一切,黑暗合着雨水袭来。

    夏日的暴雨在电闪雷鸣下,毫不体贴的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水落在男人越发苍白的脸上,顺着那件单薄的黑衬衫滚入肌肤。

    凉意仿佛透过皮肤凉到了心底最深处,身子疼地发抖,指缝间的血迹却悄无声息的被冲刷。

    身上、脸上、衣服上……没有一处不湿透。

    墨无渊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血色的眼中没有一丝焦距,只一步步走着。

    眼前闪过了第一次见到姐姐的画面。

    他记得,八岁那年,他在年前的生日前夕被二婶陷害,送去了域外荒土。

    也许因为不在名单上,没有顾虑,也许是因为吩咐过,也许是因为偷摸。

    抓他的两人脾气极为不好,同行的另一个孩子,因为想要逃跑被一不心死了。

    他没跑,也没反抗。

    为什么要反抗呢?

    六岁生日那年,一起去游乐场的四人中,只有他活了下来,父亲母亲弟弟,三人全部宣布死亡。

    唯有他,活了下来。

    他知道二婶恨他,恨他害死弟弟,他也想过,如果不是他过生日,好奇要去游乐场。

    那么,父亲和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

    他想,或许就这么死了也好,早在六岁那年,他就应该死了。

    至少,在看见那因逃跑而被死的孩时,他想,他是活不了的。

    直到那一把雪色的双刃映入眼中。

    破碎的车玻璃下,那么锋利的一把刀,就那么干脆利落的抹了那两人的脖子。

    喷涌的鲜血溅到了后座的他的脸上。

    他能清晰的记得那时的感受,滚烫的血液滴落在脸颊上,心脏在重新跳动。

    眼底倒映着的是少女耀眼的银发。

    那少女与死气沉沉的他不同,鲜活又耀眼,恣意又潇洒,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撞入了眼中。

    眼底的愉悦似是因为杀了人,望着他时仿佛因为诧异,微顿了一下,轻啧一声,又轻邪一笑。

    雪刃随意一挑,轻而易举就划破了绑着他的绳索,她:“弟弟,祝你好运。”

    那一刻,他似乎听见身上枷锁一同脱落的声音。

    他记得……那天,也是他的生日。

    他在六岁生日那天,遇见了死亡,他也在九岁生日那天,遇见了新生。

    她是他一生透支的好运。

    她也是他唯一的光。

    所以,那时他本能的跳下车,就这么抓住了她,跟了她一路……

    可现在……

    她不认识他了。

    他六岁以来,唯一真正活着的那大半年时光,他十四年以来,生命里唯一坚持的那束光。

    她,她不记得他了。

    黑暗在一点点吞噬着,孤冷死寂的气息在墨无渊周身萦绕,体内压制的寒气在无意识的肆虐。

    至亲的人走了。

    如今连姐姐也不要他了。

    他、还能去哪?

    坠落的暴雨以墨无渊为中心,在周身范围内凝成了一块块冰雹。

    有的砸在了地上,有的落在了身上。

    雨、水、冰雹、身体里忽冷忽热。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