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郑重地在他心口的位置签上了“洛寒”两个字。
“我的青春里没有你，是我青春最大的遗憾。”宋天泽牵起洛寒的一只手，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现在，我想要填补这个遗憾，你愿意吗。”
台下观众们又开始起哄，整个演播厅的声音整齐划一。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等待回答的过程就像求婚一样紧张。
但是，洛寒的眼睛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终于，洛寒对他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我愿……”
宋天泽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居然是平梓。
这臭子神经病啊，在这个时候坏他好事儿。
他略显烦躁地按下拒绝键，但平梓的电话总是一个又一个进来，宋天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要求救了，最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瓶子，你是不是……”
“大神你，你先别那啥了，什么也别了。”
“干什么坏我好事，你知不知道我在……”
“哎呦，叫你别就别啊，你姐来了……”
“我……姐？”宋天泽和洛寒对视一秒，猛地往台下一望，看见了站在演播厅最后一排的宋允。
宋天泽的姐姐。
洛寒握着记号笔的拳头渐渐攥紧，抿着嘴唇，转身跑下了台。
“洛寒！”
……
*
“姐……你怎么，不和我一声就来了。”
“我公司好不容易放假，我想着过来和你一起跨年，我以为你也很想我来着。不和你提前招呼时想给你个惊喜。”宋允轻轻抿了口美式咖啡，平静道：“没想到你倒是先给了我一个惊喜。”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告诉宋允他今晚在演播厅表演的，不会就是平梓吧？这子怎么一点儿心眼也不长，明知道今晚对他和洛寒那么重要还……
“和平梓没有任何关系，他还帮你掩护，不过被我看穿了。”宋允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我要是想找你，天涯海角也能马上找到，你还不了解你姐吗？”
宋允有多精明多敏感，宋天泽再清楚不过。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睛里，心里，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只剩下两个字，洛寒。根本想不到其他难以克服的种种。
这第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就是宋允。
他讨厌gay，他恐同，他扭曲的认知，都来源于宋允。
遇见洛寒后，他才慢慢发现，自己以前有多极端。
可是这样又怎么样？他能同样服宋允也对gay改观吗？
告诉她，不是所有的同性恋都会破坏别人的家庭，不是所有的同性恋都会耍手段勾引别人，不是所有的同性恋都像陈雯那样恶心。别的人他不清楚，也不想去关心，至少他最爱的洛寒不是。
“解释解释吧，你是什么意思。我想我们两不需要拐弯抹角。”
宋天泽垂着头，长睫在下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沉默许久，他开了口：“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宋允眉头一皱，“我看到的哪样？”
“姐是明眼人，心里应该清楚是哪样。”
“清楚？”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宋天泽，你是想告诉我，你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是。”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知道僵持了多久，但宋天泽能感觉到她的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情绪。
“这么快就忘掉姐姐和你过的话了？”
“姐。”宋天泽鼓起勇气，抬头迎上她犀利的目光，坚定道：“你和我过的话我没有忘。毕竟我不是你，我没有经历你所经历的一切，没有受过你所受过的伤害，我不能完全理解你，我也不求你能有什么大的改观，但是我想告诉你，洛寒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他……”
宋允冷笑一声，“你是想让我接受，我弟弟从正常的性取向变成了一个gay？我真的不明白这些gay怎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家，勾引完我丈夫还要勾引我弟弟。你，他到底是用什么高明的手段勾引你的？”
“姐！”宋天泽急得快把陶瓷杯给捏碎，“他没有勾引我，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先喜欢他的，是我追的他，是我死皮赖脸追的他！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我宋天泽喜欢上他了，但他是个男生，就这么简单，都是我，都是我，和洛寒没有关系，是我勾引的他，你不能那么洛……”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宋天泽的左脸上。
“够了……如果你想谈恋爱，什么样的女生我都可以给你介绍，前提是……把你现在不正常的欲望都给我消掉。”宋允红了眼眶，拿上外套和钱包，“等你清醒了再来找我。”
*
自从元旦晚会那天，洛寒一直都在躲他。
站在洛寒的角度，宋天泽完全能够理解洛寒的顾忌和心情。
洛寒本来就是个心思敏感的人，考虑事情比他要细腻全面得多，现在好不容易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又要考虑他姐姐的问题，洛寒答应他的几率还会有多大呢？该怎么和他才能……
宋允那边又该怎么解决，他到底该怎么才能让宋允接受洛寒？
到头来一无所获的宋天泽头疼欲裂。
从到大爸妈没有管过他，妈妈走后都是宋允在照顾他，姐也是姐，妈也是妈。过不了宋允那关，他和洛寒永远不会心安，他深深明白这一点。
洛寒不肯见他。
可是他发了疯想见洛寒。
他无法接受没有洛寒的日子，他知道洛寒一定也很难受，他和洛寒一样难受。他想抱一抱洛寒，好好和洛寒话。
洛寒比宋天泽想象得要难受得多。
他的脑子很乱。
宋天泽家里的情况他不是不清楚，只是私心一直驱使他想要逃避。
他大概永远都忘不了，元旦晚会那天，宋允看他的眼神。
他在那眼神里读出了一句话：你和宋天泽不可能。
这期间宋天泽给他发了很多条微信，了很多通电话，他不是不想回应，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该不该回应。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宋天泽大概会像正常男生一样结婚，生子，建设属于自己的家庭。
或许在宋允看来，是他破坏了宋天泽原本正常的人生轨道，是他这个该死的gay，勾引了她弟弟。
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偏见，他洛寒又有什么本事让她消除？
凭他暗恋宋天泽多年，一直对她弟弟有非分之想？
“洛寒，洛寒？”赵铭晃了晃他的胳膊。
“嗯？怎么了？”
赵铭指着他眼前的“画作”，“你看你画的这叫啥呀，心思跑到太平洋之外去了？还是你在搞什么特殊的创作？”
洛寒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眼前的素描纸上。
他画了一串黑团。
心思确实跑到太平洋之外了。
赵铭：“不对啊，你不应该早就和宋院草谈上了吗？怎么看你比前一段时间心情还差？”
洛寒：“我没有给他回答。”
赵铭：“到现在还没给他回答？你在犹豫什么？还有比他更好的人选还是……？我还奇怪呢，这几天怎么都没看见他在画室门外晃，我以为是他又想出了什么新的花样来哄你高兴我不知道呢。”
“我出去走走。”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但是……出去走走也好，今天天气倒不怎么冷。待会儿我帮你洗笔吧。”
“麻烦你了。”
“嗐，你跟我俩谁跟谁啊，没什么可谢的。”
洛寒觉得胸口闷闷的。
他在空旷的教学楼底下慢慢绕了好几圈，下课铃一，又绕回到楼梯口。
眼前被一片阴影挡住了去路。
他怔怔地抬起了头。
“为什么躲我。”
洛寒没有避开他的视线，“你为什么？”
“我知道，”宋天泽下了两级台阶，来到他面前，“不要躲我，洛寒。”
他靠近一步，洛寒紧接着向后退一步，“你还想……做什么。”
“那天的问题，你还没有给我答复。”
洛寒抓紧了衣角，“……我没法给你答复。”
宋天泽上前捏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继续后退，“洛寒，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只要告诉我这个就好，我只要知道这个就好。”
洛寒鼻子一酸，艰难地掀起眼皮看他，“我喜欢你……又能怎么样？你为了我和你最重要的亲人作对？你为了我，告诉你姐姐你成了她最讨厌的同性恋？宋天泽，你能顶住这些和我在一起吗？”
“我能。”
“对不起，我不能。”洛寒抹开搭在他肩上的手，“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我们都需要好好想一想，最近还是别见面了吧。”
洛寒再次离开了他的视野。
*
好不容易规律好作息的宋天泽又开始失眠了。
他又回到了半夜睡不着，爬起来到阳台上看星星吹冷风的日子。
这回，一听到他下床的声音，李航就心有灵犀地出去和他一起坐着吹风。
“咋滴兄嘚，又要我这情感大师来开导你啦，我以为你早就深得我真传，可以出师了呢，看来为师实属是白欣慰了一把。”
“我现在没什么心情开玩笑。”宋天泽拉着脸，“你知道元旦晚会那天晚上我姐来看我的事儿么？”
李航也是一愣，“这……为师还真不知道。”
“我姐不同意我和洛寒的事儿。因为我姐，洛寒也不愿意答应和我在一起。”
“卧槽，我差点儿忘了还有你姐这么一茬，”李航陷入沉思，“这还真是比较难搞，我听你你姐那么讨厌gay来着，要是知道你也变成gay了可不得死你。那你，现在，什么算？”
“我不会放弃洛寒的，”宋天泽，“没有洛寒我根本活不下去，除非宋允想让她弟弟死。”
“有这个决心是非常值得表扬的啦。不过现实所迫，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确实应该好好为你俩做好算，洛寒现在肯定非常没有安全感。”
李航的没错，是他没有事先做好算，这是他的疏忽，不能让洛寒去承担这份痛苦。
*
这天，洛寒下了晚课，背着包从校园里出来，明明是每天都走两三遍的路，他却感觉遥远而漫长。
头很痛，很晕。
从今早一醒来就开始了，只是他一直没当回事。
上了一天的课下来，到了晚上，这种难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无法忽视。
旁边微弱的路灯一闪一闪，冰凉刺骨的冷风吹得他脑子嗡嗡作响。
他两眼一花，作势就要仰倒过去，还好及时被人从背后接住——
“生病了还上一天的课，是不是傻。”
洛寒嗓子也痛得不出话，他知道自己是发烧了，估计度数还不低。
“我……没事，不用……”
“没事才有鬼了，”宋天泽二话不，将他的包移到自己肩上，一把把他横抱在怀里，“早上在走廊看到你就知道你不舒服，还硬撑着不休息，哪有你这种傻瓜。”
洛寒无力地靠着他的胸口。
宋天泽来过这里好几趟，洛寒家的路早就摸得比谁都清，即使路灯不怎么亮，他也很快在黑暗中就找到了门牌号。
“寒寒，把钥匙给我。”
洛寒到处摸了摸口袋，好不容易摸到了钥匙，软绵绵地抬起手，递给他。
宋天泽抱着洛寒进去，再轻轻关上门，所有的动作轻而温柔，生怕会惊到他。
他走进洛寒的卧室，掀开他的被子，心翼翼地把人放在床上，再把被子严丝合缝地给他盖好。
“身上冷么。”宋天泽欠着身子倚在他耳边问。
洛寒点了点头。
“我再去沙发上拿一床被子给你盖。”
“等……一下，”宋天泽刚要离开，洛寒便拉住了他的手，“你别走……哥。”
“我怕你冷，马上就回来。你乖乖待着。”
洛寒用力摇摇脑袋。
洛寒的样子就像在对他撒娇。
宋天泽从来没见过会对他撒娇的洛寒。
怎么这么惹人疼啊。
他心头狠狠一动，立即回到原来的姿势，宽大温暖的手掌覆上他的额头，手指来回摩挲着，“不走不走，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洛寒虽然不舒服，但他并不困，只是这样静静地盯着宋天泽的脸，很怕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找不到他了。
发烧的不是宋天泽，但他被盯得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往下方聚。
“洛寒，”宋天泽垂眸，与他视线交汇，“我想吻你。”
洛寒微怔，没有作声。
“这次我不强迫你，我给你思考时间。但只有五秒。”
“5，4，3，2，”他顿了顿，“1。”
他数到一的时候，洛寒才清醒了意识，慌忙捂住了嘴。
宋天泽亲在了他的手背上。
“晚了，过五秒了。”他移开洛寒的手，低头含住了他的唇。
考虑到洛寒的身体状况，他一开始吻得温柔而细腻。直到脸颊变得燥热无比，才忍不住开始辗转深吻，喘息也越来越粗重。
洛寒被吻得七荤八素，浑身发软，唯一的念头就只有努力回应，两条手臂不自觉攀上了他的脖子。
一个吻结束，两人缓缓松开了对方。
宋天泽重新把他往怀里揽，让两人的身体贴得更契合，吻了吻他的额头，“睡吧，今晚我就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