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她的伪装 > 第39章
    上个月,何晋深去参加了周尧的婚礼,当年玩得好的几个如今都已经结婚了,就差他,自然而然,他成了众人调侃的对象。

    “什么时候轮到你啊?”这是被问得最多的问题。

    似乎人到了某个年纪就会被催婚,不仅父母,不仅朋友,就连身边毫不相干的人,也都喜欢拿这个话题当开场白,比如公司扫地的阿姨就曾问过他结婚没有,如果没有的话要不要考虑她女儿?

    最初,何晋深对国内这种毫无边界线的社交感到不适,时间久了,才逐渐接受。中国人把婚姻看得十分重要,把“有伴儿”看成考核幸福的标准,无关对错,侧重点不同罢了。

    当他看到周尧在台上哽咽着宣誓,一米八几的男人哭成个泪人时,何晋深内心突然有些触动。走入婚姻,组织一个家庭,好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那天晚上,他被团团围住,借着酒意,兄弟们要给他介绍女朋友,谁家妻妹人美身高学历好,谁家侄女美国留学精英律师有共同话题,谁家妹妹大学刚毕业青春无敌娇美可人。

    “我有女朋友了。”在他坦白后,众人诧异。

    “怎么没听你提过?”周尧率先问:“谁啊?同事?”

    “你们都认识的。”

    此言一出,全场静默。

    “该不会是江穗月?”有人问。

    何晋深点头:“是她。”

    “你怎么又跟那女人搞一块儿去了?”

    “江穗月当初怎么对你的,全忘了?”

    “怎么着啊兄弟,就非她不可了?”

    一起抨击江穗月似乎让大家一时找回了青春,群情激昂。倒真如江穗月所,他们比他这个当事人更加义愤填膺。

    “差不多得了啊。”见他沉下脸,一个个才噤了声。

    “老何就是个痴情种。”周尧破了沉默:“挺好,挺好。”

    之后,话题被岔开,这个插曲就此带过。

    婚宴尾声,他去跟周尧道别,周尧没让走,让人拿了瓶红酒过来。

    “好东西,别人我不舍得开,就等着你呢。”周尧拍了拍他的肩,找了个空座坐下。

    “你这一晚上还没喝够?”何晋深笑问。

    “我那都是兑了雪碧,要真喝醉了,我老婆得掐死我。”他笑得一脸幸福,将倒满的高脚杯递给何晋深。

    “谁喝红酒倒这么满?实在喝不下了。”何晋深摆手。

    “怕被江穗月掐?”他笑。

    何晋深笑出了声:“她没来,掐不到。”

    “上回回学校,我看你看她那眼神就不太对。”周尧长叹一口气,缓缓道:“没想到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还是江穗月。”

    何晋深已经忘记上回自己是什么眼神,也感慨道:“我也没想到。”

    “你这是真爱她呢?还是一种执念啊?就是很多男人为了弥补初恋的遗憾,会做出特别傻逼的事儿… … ”

    “我像是这么拎不清的人吗?”他问。

    “像!”周尧重重点头。

    “你也想劝我?还是想骂江穗月?”

    “都不是。”周尧又摇头:“你感情的事,做兄弟的,肯定不能够插手,不过,你跟她这么多年没见,你对她现在的情况,了解多少啊?我可是听你现在在收购她那公司,你就不怕… … ”

    何晋深听出他的话外之意:“事情没那么复杂。”

    “那就好,那就好。”周尧放在他肩上的手紧了紧:“兄弟也希望你早日成家,这么多年看你孤身一人,实话,挺不忍心的。”

    “成家是什么感觉?”

    “特别好,特别舒服,你懂吗那感觉就像冬天的温泉,夏天的冰镇西瓜,就是你缺什么而对方刚好有… … ”

    你缺的正是她有的,何晋深琢磨着这句话。

    他从未从想过江穗月身上得到什么,若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就是对她念念不忘?他不上来,感情讲的就是“感觉” ,那种“感觉” ,他只有在江穗月身上找到过。

    有一次,他被周曼宁逼得紧了,她质问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老婆,每天悼念亡妻。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对女的没感觉,对男的也没感觉,你到底对谁有感觉?”他下意识就想到江穗月,感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很难去定义,也很难复制模仿,后来他了解到,原来恋人之间是存在一种磁场的,也许他跟江穗月就存在刚好契合的磁场。

    那晚离开前,周尧对他:“希望下次你给我电话,是叫我去喝喜酒。”

    结了婚的男人似乎变得格外感性,这种话他以前从来不的。

    何晋深当时郑重承诺:“一定。”

    现在想想,当真讽刺。

    两次了,不管是8年前还是8年后,他仿佛陷入了某个怪圈,只要想跟她有些实质性进展,就会被回原形。比8年前更难堪的是,这回他明知道江穗月是什么样的人,却还是再一次犯蠢,进了她的圈套。

    车内的氛围僵到极点,身旁的男人一路不出声,江穗月如坐针毡。

    “你… …能不能… …句话?”她轻声道。

    车子一阵急剎,在路边停下。

    “你跟贺闯什么交易不能让我知道?”他冷声问道。

    她犹豫着怎么开口。

    “别骗我。”他看向她,眼神锐利,一字一句道:“你想清楚了再,但凡你骗我一个字,我都不会让你好过。”

    这样的何晋深让江穗月想起重逢那天,在电梯口见到他时,他也是这样,浑身散发着冷意,让人不敢靠近。

    到这会,她反而不慌不忙了,判死刑前一刻是最难受的,头落地之后反而轻松起来。

    “只要荣达能成功上市,我就能拿到贺闯10%的股份。”

    “你那时候跑来南海市,就是为了这件事。”他用的是肯定句。

    她垂眸,轻轻点了点头。

    “ 8年前,我值一个保研名额,没想到如今身价暴涨… … ”原来他这么值钱,他怒极反笑。

    “我原本没算… … ”

    “所以孩子的事,也是故意告诉我的。”他声音又冷了些,还带着些许恨意。

    江穗月感觉此时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她强忍住不适,想为自己辩驳几句。

    “你一向心谨慎,为什么会在出租车上睡着,还故意把那么重要的信息透露给我,是因为你知道我会因为那个孩子心怀愧疚,所以你不惜拿孩子做筹码… … ”

    闻言,江穗月心如死灰,放弃辩驳。睡着是真的,噩梦也是真的,梦话却是她故意出去的,就像他所的那样,利用他愧疚的心理… …

    “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没用… … ”她哑声道,喉咙好像有东西顶住,上不来下不去,难受到她头也跟着疼。

    听到她默认,何晋深双眼发红,他死死看着她,他实在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个女人心能这么狠,她对他就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利用就利用。

    更气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愚蠢至此。

    “我们分手吧。”过了许久,他道。

    江穗月闭上眼,她最怕的时刻到来了,仿佛一下回到那个下暴雨的冬天。

    不同的是,上回他没这句话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回,总算是有头有尾了。

    何晋深把她送回了家才离开,她就像行尸走肉般上楼,手脚脑袋都仿佛不是自己的,每走一步路都喘得厉害。

    家门口,隔壁屋的男孩又在拍门,见到她,他不但不走,还挑衅地对着她笑。

    江穗月三两步上前,抓起他的胳膊:“走,回家,你有没有教养?过多少次别拍我的门,你耳朵聋了?还是智障听不懂人话?”

    她的声音很尖利,很恐怖,在空旷的走廊里不断回响,她听到自己用最恶毒的话骂那个男孩,男孩被吓得哇哇直哭。

    过了好一会,他的家长终于出来了,他们抱过自家孩子,指着她骂:“你是不是疯了?疯了去看病啊!哪有正常人对着个孩子这样吼的!”

    左邻右舍都跑了出来,他们对着她指指点点,所有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江穗月连忙从包里拿出钥匙,跌跌撞撞进了家门。

    门合上,她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终于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