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暗恋指南 > 正文 第53章 2我想做你池塘里的鱼10
    秦青安安静静地坐在叶戎峥对面,没有因为惊讶而皱眉,也没有因为恐惧而慌乱。

    他伸出,把自己喝了几口的热茶轻轻推到叶戎峥面前。

    之所以不去厨房重新煮一壶热茶,不是因为他不懂礼数,也不是因为他不想招待客人,而是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在这种时候起身离开,叶戎峥便会陷入更大的无助和难安。

    “你刚才,你杀过人?”秦青慢慢地,平缓地问出这句话。

    叶戎峥抬起头,眸色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早已捏在心的一颗黑色玻璃珠摆在了茶几上。

    叮的一声轻响,玻璃珠碰到桌面,微微滚了一滚,借着头顶的灯,折射出一团暗色的阴影。

    秦青伸出,想要拿起这颗黑色玻璃珠。

    叶戎峥却反应极大地握住他的腕,语气急促地道:“不要碰它!”

    俊美野性的脸庞布满了焦急和恐惧。连死都不怕的他,竟然会害怕一颗的,没有生命的玻璃珠。

    秦青不再去碰那颗玻璃珠,而是反握住叶戎峥的腕。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双牵连在一起。

    就着这个并不是很舒服的姿势,秦青微微倾身问道:“为什么不能碰?”

    叶戎峥默默看了他一会儿,漆黑眼瞳里浮浮沉沉布满挣扎。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屋里始终一片沉静,夜风不吹了,花香消散了,连灯光都仿佛变暗了几分。

    996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

    秦青却一点儿也不着急。

    “没想好就慢慢想,”他柔声道:“只要你愿意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我有很多时间可以给你。”

    上个世界早已答应了的,即使爱人始终不曾苏醒,即使他们变得如此陌生,他也会用尽每一生每一世的时间去追寻。

    互相握着的慢慢沁出一层薄汗,贴合在一起的皮肤变得潮湿又黏腻,却一点儿也不会觉得恶心,反倒像是被磁石吸附,契合地难舍难分。

    一股极甜极浓的迷香在空气里蔓延,那是秦青特有的味道。

    叶戎峥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断挣扎沉浮的心便在此刻安定了。

    秦青握住了他的腕,同时也握住了他快要坠入黑暗深渊的灵魂。

    每一天都在自我憎恶,自我摧毁的叶戎峥,忽然之间就产生了活下去也许会变好的念头。

    “这颗玻璃珠是我时候的玩具。”叶戎峥用沙哑的嗓音开始讲述,“五岁那年,我不心把它丢在了三楼楼梯口,却没能及时发现。我年仅三岁的弟弟跑过来找我玩,踩到这颗珠子,从三楼一直滚到了一楼。”

    叶戎峥停顿下来,急促地喘息着。

    秦青握紧了他的腕。

    秦青觉得此刻的叶戎峥就像悬挂在峭壁上的旅者,若是不给他一根绳子,他就会落入黑不见底的寒潭。

    要牢牢拉着他,一丝一毫也不能松懈。

    秦青把自己的左也覆了上去,温暖的掌心轻轻盖住叶戎峥冰冷的背,指腹摩挲着那些急促微跳的血管和青筋,让它们也都一一平复下来。

    叶戎峥便在如此温柔的摩挲下,得到了最大的安抚。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眸子里闪过追忆的痛苦。

    “我害死了我弟弟。我母亲目睹了这一切,听见她凄厉的哭喊,我从房间里跑出来,站在栏杆边,呆呆地看着下面。下面是一大片血泊,而我弟弟躺在血泊中间。我吓傻了,我母亲指着我,一声又一声地咒骂。她我是杀人凶。”

    叶戎峥低下头,嗓音已沙哑地不成样子。

    他像只负伤的猛兽,不堪重负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又自虐一般道:“我是杀人凶!我害死了我的亲弟弟。这些年,我一直保存着这件杀人凶器就是不想让自己忘了这件事。”

    “为什么不能忘记?这不是你的错。”秦青冷静地道。

    叶戎峥摇摇头,沉默了。

    秦青继续道:“你以为我是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然而我借了你的钱,消失了,这让你意识到我是一个骗子。你对我过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被我当成把柄用来讹诈你,甚至讹诈你整个家族?你的母亲会因为我,受到更大的刺激,你的人生也会被毁掉。这就是你一定要找到我,报复我的原因?”

    叶戎峥没有抬头,粗重的呼吸声便是默认。

    “对不起。”他用极端压抑也极端愧疚的语气,颤声道。

    然后,他用力握紧秦青的腕,仿佛害怕这个人会在得知真相的一刹那永远消失。

    秦青闭上眼睛,反反复复分析着叶戎峥所的每一句话。

    “你弟弟滚下楼梯的时候,你在自己的房间?”他问道。

    “是的。”

    “你怎么知道你弟弟是因为踩了你的玻璃珠才掉下去的?

    “我妈妈告诉我的。”

    “那颗玻璃珠呢?当时你有找到它吗?”

    “我没有时间找它。我妈妈抓着我一直咒骂一直大哭,是我外公匆匆赶回来,把我弟弟送去了医院。我在医院里待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医生就宣布了我弟弟的死讯。我外公在医院的走廊里,把这颗玻璃珠交给我,让我牢记这个教训。”

    听到这里,秦青愣住了。

    他微微阖眼,沉吟半晌,仿佛不知道该如何措词才好。

    片刻后,他继续往下问:“事发的时候,你爸爸呢?你家里没请保姆吗?”

    “我爸爸是上门女婿,必须拿出成绩才能获得外公的认可。那时候,我外公把一家公司交给爸爸打理,为了做出成绩,我爸爸一个星期只回来一两次。事发前的一天,家里的佣人全都放假了。”

    “你爸爸经常不回家,你妈妈是豪门千金,理当不会做家务。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竟然同时给所有佣人放假?为什么?”秦青无法理解。

    “我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太久了。”叶戎峥痛苦地闭上眼睛。

    再度回忆当时的一切,对他来无疑是场酷刑。然而施加酷刑的人是秦青,他只能生生忍受着。他甚至不断逼迫自己更深更深地去追忆。

    “当时报警了吗?”秦青又问。

    “报了。”

    “警察怎么?”

    “我不知道,我还很,不会有成年人告诉我这种事。我只知道两天后警察就结案了,我爸爸从外地赶回来,抱着我哭了整整一夜,我妈妈闯进房间想要把我从我爸爸的怀里抢走,掐死我。为了稳定她的情绪,我爸爸不得已把我送到了爷爷奶奶家,直到两年后才被送回来。”

    叶戎峥睁开赤红的眼,直勾勾地看着秦青,惨然一笑:“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糟糕透顶的人。我从就背负着罪孽。我是杀人凶。你得对,我不配得到你的喜欢,我甚至不配活着。”

    沙哑的嗓音带上了痛到极致的颤抖。

    如果不曾认识秦青,他不会知道,原来自己如此渴望从深渊里爬出来。

    如果不曾认识秦青,他也不会知道,原来自己有一天会如此迫切地想要活下去!

    他站在看不见尽头的漆黑隧道里,隧道的最深处有一个无论多么极速的奔跑都无法触碰的光点。

    那个光点,就是秦青。

    他会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力竭

    他笑得那么苦涩,握着秦青的却死也不想松开,眼眸牢牢锁定秦青的脸,像死刑犯等待最终宣判一般等待着秦青最后的决定。

    会被讨厌、排斥、恐惧,然后疏远吧?

    然而这些情绪,秦青都没有。他垂着眼眸兀自愣神。

    996蹲坐在他脚边,敞开了道:“这就是攻一的心灵创伤。他觉得他对不起他全家,更对不起死去的弟弟,所以每天都在折磨自己。他飙车,他打拳,都不是为了好玩,而是为了找死。云思羽长得很像他死去的弟弟,只有跟云思羽在一起,他才能渐渐抛掉这种负罪感。他妈妈的精神病,也是被云思羽治好的。可以云思羽的出现为他们全家人带来了希望。”

    996甩着尾巴感叹道:“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救赎的故事!”

    “不,这是一个母亲弑子的恐怖故事。”秦青忽然在心里道。

    “喵?!”996惊呆了。

    “你不觉得这个故事里的某些人,反应很诡异吗?一个母亲在儿子重伤之后不急着打20求救,反倒揪住大儿子不停咒骂。要等到自己的父亲赶来才能把儿子送去医院,这是一个母亲的正常反应吗?她真的想救活自己的孩子吗?”

    秦青抿紧薄唇,语气渐冷:“儿子受了重伤,作为当时唯一在场的监护人,母亲不曾自责,不曾悔恨,更不曾想办法挽救,反倒指着站在三楼,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儿子,口口声声他是凶,这正常吗?就算她非要找一个人承担责任,最该担责的不应该是她自己吗?”

    996仔细想了想,眼睛不由瞪圆。

    “玻璃珠当天没找到,却在第二天由外公亲交给叶戎峥,还特意强调,让叶戎峥不要忘记自己是杀死弟弟的凶。这正常吗?这像不像是一种洗脑?如果我是孩子的亲人,我恨不得找最专业的心理治疗师,彻底洗去孩子的记忆。我怎么可能用如此残忍的方式让他铭记这段痛苦,让他负罪一辈子,让他自暴自弃?这与亲毁掉他有什么区别?”

    996的大脑袋已经不能思考了。它张开嘴,一下一下抽着凉气。

    “外公这么做是为什么?他把一个孩子推出去,面对警察的审讯和法律的审判,他在保护谁?有谁会比他的外孙更重要?”秦青用极致冰冷的语气在心里问。

    答案已不言自明。除了亲生女儿,还有谁会比外孙更重要?

    “假,假的吧!你又在编故事吧?”996不敢相信这个荒谬的结论。

    母亲杀了儿子,然后让大儿子背黑锅,这也太冷血,太变态了!

    “世界上哪里会有这种母亲!我不相信!”996连连摇头。

    然而它话音刚落,叶戎峥的就响了,一个视讯电话打了过来,屏幕上显现出“母亲”二字。

    叶戎峥开始颤抖,开始冒冷汗,开始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后慢慢松开了秦青的。这个视讯电话就像索魂的恶鬼,足以把他整个儿吞噬。

    但他无路可逃,也不能逃,因为这是他的罪!

    “妈妈。”电话接通了,他沙哑地喊了一声。

    “你在哪儿?你快回来!”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坐在茶几对面的秦青站起来,走到叶戎峥身旁,弯腰看去。

    一个满脸憔悴的中年男人正疲惫不堪地揉着太阳穴。忽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他身后冒出来,瘦骨嶙峋的脸猛然凑到摄像头前,像一张放大了的鬼面。

    她死死瞪着叶戎峥,尖叫道:“你把雨还给我!你这个杀人凶!雨呢?雨被你弄到哪儿去了?你是不是把他杀了?你这个魔鬼!我要用火烧死你!我要杀了你给雨报仇!”

    女人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蹦跳着,发了疯地撕扯自己的头发。

    中年男人连忙起身把她抱住,一边吻她的脸颊和额头,一边温言细语地安慰。这就是叶戎峥的父亲。即使妻子已经疯了,他还是爱她。

    “你快回来,你妈妈需要你!”中年男人背对摄像头站着,用力抱紧自己的妻子,冰冷而又强硬地下令。

    “我马上回来。”叶戎峥挂断了电话,转头看向秦青,颤动的眼瞳里连泪光都已消失,只余下一片死寂。

    他的人生就是如此绝望。

    “你不喜欢我是对的。”叶戎峥拿上,又用微颤的抓住那颗玻璃珠,狼狈而又蹒跚地朝门口走去。

    来这一趟,本是了祈求爱。然而出真相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配得到爱。

    秦青坐在沙发上,并不曾追上去挽留。

    叶戎峥回头看了一眼。

    暖黄的灯光下,自己恋慕的人显得那么静谧怡然,妖冶的脸庞像一朵缓缓绽放的纯白优昙,美好地叫人不敢多看。他是如此洁净,而自己早已沾满了罪恶的泥泞。

    “就像你的那样,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叶戎峥弯腰穿鞋,砂砾般粗糙的嗓音里隐藏着一丝绝望的哽咽。

    秦青还是坐在沙发上不动。

    鞋子总是套不进去,动作急切了几分便会摇摇晃晃地摔倒。叶戎峥连忙用扶住一旁的墙壁,样子狼狈极了。

    粗重的喘息声里夹杂着野兽负伤后特有的低沉鼻音。他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亲剖开自己腐烂的胸腔,把早已化成脓水的心脏捧出来,展示给最在乎的人看,这种难堪与自伤会把灵魂都撕裂

    过了今天,他会用更疯狂的举动来杀死自己。

    漆黑尽头的这个光点,他永永远远都追不到了。

    叶戎峥死死埋着头,不敢让秦青看见自己红透的双眼。

    秦青就在这时幽幽开口:“你妈妈好像不是很需要你的样子。她恨你,你回去之后她只会更疯狂吧?”

    叶戎峥愣了愣,然后才哑声道:“不,她需要我。看见我,她可以厮打,可以唾骂,可以诅咒,可以扑咬。她的仇恨有了可以宣泄的地方。我不在她身边,她会发很久的疯,还会伤害自己。我若是回去了,她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秦青状似慵懒地窝在沙发里,实则眸色已经冷透了。

    “你的意思是,你妈妈把你当成了出气筒?”

    话很难听,但的确是事实。

    叶戎峥难堪地点头:“这是我应该承受的。”

    秦青微红的薄唇此刻已因为抿得太紧而变成了纸一样的苍白。他斟酌了几秒,想要再开口话时,叶戎峥的又响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妈妈今天状态很差。我给你二十分钟,你必须到家!”叶父催命一般道。

    “我马上。”

    怎么都穿不进的鞋子立刻就套上了叶戎峥的双脚。

    “那个魔鬼在哪儿?火把准备好了没有,我今天就要烧死他!”尖锐刺耳的嘶喊像钢钉刮过黑板,令人毛骨悚然。

    “我让刘马上去准备,你乖乖的不要动。”

    “你一定要帮我杀了他!”

    “好好好,我帮你。”

    “他不是我们儿子,他是魔鬼!”

    “我知道,他是魔鬼。”

    “你不能抱他,不能爱他,不能护着他!”

    “我不爱他,我也不护着他。我只爱你,我也只护着你,好不好?”

    叶父极尽温柔地安慰着,叶母粗喘了一会儿,然后就歇斯底里地哭起来。实话,这哭声一点儿也不让人怜惜,反倒像恶鬼在地狱里高举利爪,冲天堂的亮光发出仇恨的嚎叫。

    秦青闭了闭眼,只觉得难受极了。

    他只是一个外人都觉得无法忍耐,亲耳听到这些对话的叶戎峥又会如何?

    他的亲生父母当着他的面,口口声声叫他魔鬼。

    他的亲生父母当着他的面,商量着如何烧死他。

    他的亲生父母当着他的面,永远都不会爱他。

    他们是父母吗?他们才是真正的魔鬼啊

    秦青摇摇头,面露不忍,站在玄关处的叶戎峥却是一脸木然。

    类似今天这种对话,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听得太多太多了。在那个家里,他不是一个成员,而是一名罪犯。他存在的最大意义便是在家人痛苦的时候,愤怒的时候,需要宣泄的时候,敞开自己的胸膛,让他们把尖刀一把又一把地往他心脏里插。

    他不配像个正常人那般活着。他只配陷在烂泥里。

    叶戎峥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恋恋不舍地看了秦青一眼。

    秦青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纵使之前再恼怒,面对如此无助的叶戎峥,他又怎么能够不怜惜?更何况他的怒气仅有三分是真的。

    叶戎峥狠下心收回目光,打开了门。

    视讯电话还未挂断,叶母哭得像一只饿到极点的野猪,这野猪索要的不是普通的食物,而是她亲生儿子的血肉!

    “别走。”秦青轻飘飘地喊了一句,温柔的声线穿透了尖锐的哭嚎,清晰地传入叶戎峥的耳膜。

    叶戎峥猛然停步,不敢置信地回头。

    秦青直直地看着叶戎峥,重复道:“别走。”

    本想挂断电话的叶戎峥已经傻住了。他指了指自己,苍白的薄唇张了张,好像在问这句话真是对我的吗?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回来啊!你在哪儿?”里传来叶父怒气冲冲的质问。

    叶戎峥刚浮出一丝微光的眼眸再度被黑暗吞没。

    “我马上回来。”他哑声道。

    “你留下。”秦青伸出,轻轻一招,“你留在这儿,哪里也别去。”

    他的嗓音温柔得像一朵合欢花,而这朵合欢花毛茸茸的花瓣正痒痒地挠过叶戎峥的耳膜。

    叶戎峥黑不见底的眸子便在此刻爆发出难以置信的亮光。他张了张嘴,无比沙哑地问:“你是在挽留我吗?你不觉得我很可怕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眼睛极渴望地看着秦青,像是在反复确认。

    出了如此恐怖的故事,竟然没有被秦青排斥吗?他不敢相信自己能有这样的幸运。

    里再度传出叶父的催促:“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回来啊!谁在跟你话?你妈妈已经这样了你看不见吗?”

    美好的梦便在此刻苏醒过来,深沉的悲哀涌上叶戎峥的眼眸。希望的微光就在眼前,他却不敢去碰,因为他的是脏的。

    他低下头,压着嗓音快速道:“我马上回来。”

    “别回去。”秦青却又再度开口。

    “我不能不回去。”叶戎峥站在原地,门已经推开,却迟迟未曾跨出去。他在深渊与彼岸之间挣扎。

    秦青直直地看着他被痛苦煎熬染红的眼,缓缓道:“如果惨案发生那天,我也在场,你猜我会做什么?”

    叶戎峥恐惧地握紧了门把,明明知道不该问,却还是问了:“你会做什么?”

    也会像母亲那般,厌憎地将他推开吗?

    秦青勾着唇角温柔地笑了,这笑容被暖黄的灯光映照得像是一汪热热的泉。

    “我会抱住你。”他的话也像温热的泉水,涌入叶戎峥荒芜的心间。

    “那个时候应该有一个人拥抱你,捂住你的眼睛。只可惜我不在场。如果今天你留下,我会抱抱你。这个拥抱,你的家人亏欠了你二十几年,现在由我来给。”

    叶戎峥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从记事起就被残忍无情地对待着,他竟从未想过,在当时的情况下,会有人想要拥抱他,捂住他的眼睛,让他不要看见那些恐怖至极的画面。

    虽然从未被如此对待过,可是只要稍微幻想一下,还是会觉得好温暖,好渴望

    叶戎峥愣在原地,身体是僵硬的,心脏却在剧烈地震颤。

    秦青伸出细长的食指,轻轻地勾了勾,低而缓地唤道:“过来。”

    “你在叫一只狗吗?”996翻了个白眼。

    然后,叶戎峥就真的过来了,脚步很急很沉,呼吸很粗很重。

    走到秦青面前时,他忽然站定,不敢再靠近一步。他害怕自己真的扑过去了,这人就会像云雾一般消散。之前那些温柔到足以融化他的身心与灵魂的抚慰之语,都是一场臆想。

    热汗湿漉漉地布满了叶戎峥的额头,眼里的光闪了又闪,灭了又灭。

    秦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伸出,轻轻拉了一把。

    这是微风拂过叶片的力道,然而叶戎峥健硕的身体却像大山一般压在了秦青身上。

    秦青遵照承诺,用纤细的臂将他搂住,一只轻犁他粗短的发,另一只柔抚他僵直的背,然后缓缓摸上他俊美的脸庞,轻轻遮住了他的眼。

    “不要回去。”秦青附在叶戎峥耳边,吐出热热的,湿湿的气。

    叶戎峥闭上眼睛,放弃了所有挣扎:“好,我不回去。”嗓音里带着濒临失控的颤抖。从来没有人会像秦青这般,用所有的一切去容纳他,去宽恕他。

    难怪秦青想要平等、尊重、理解和包容,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做的。

    996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隐隐感觉到救赎的剧情好像又要崩了!现在已经没有云思羽什么事了吧?

    叶父愤怒至极的吼叫从话筒里传来:“叶戎峥,你在什么?你翅膀硬了吗?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谁,让我看看他——”

    叶戎峥果断地挂掉了视讯电话,然后微微抬眸,可怜兮兮地看着秦青。

    秦青莞尔一笑,掌心贴上他俊美的脸庞,柔柔地抚了抚,然后便把他的脑袋摁回自己温暖的颈窝。

    “就这么抱着吧,一整晚都不会放开你的。”他叹息着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