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音制的断续膏不是一般药膏常见的白色或绿色, 而是深浓的黑色。
在何哲印象中，都只见过剧毒的毒药，是这种颜色。
而且, 一般而言，越是纯粹的黑，越是剧毒无比。
他神情有些犹豫，但程音也没再让他去涂，而是自己亲自动手了。
主要是这断续膏不像普通药膏那么柔软, 里面像掺了沙子增加阻力似的, 有一种磨砂般的质感，涂抹起来并不怎么容易。
为了节约时间，她当然是自己来。
男人的手和女人的手，手感区别还是挺明显的。
秦焰感觉到肌肤上的触感, 不觉睁了眼，够着脑袋朝程音的方向看过去。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认真的样子, 竟、该死的好看……
特别是，现在他承受着骨头熔化般的酥痒，又被她这么“勾引”，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心猿意马。
程音自然不知道秦焰脑袋里在想什么, 她根本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专心给他涂好黑色药膏之后, 那药膏像是凝固在了秦焰腿上，那深浓的黑色，丝毫没有变化。
甚至, 秦焰自己除了感受到磨砂质感, 感觉自己腿部肌肤变得紧致外, 也没什么其他感受。
突然, 他看到程音走位到他腰腹处的身侧，伸手将他的白T往上，缓缓卷了一段距离，直到肚脐的位置。
这举动，在秦焰看来绝对是足够暧昧撩人了。
本来，那令人难耐的酥痒感都只在腿部，这会儿却悄悄延续到了腹处，还热热的，像有一股热流……
然后，就看到程音将一根银针，迅速插入他的下腹。
紧接着，不到十秒的时间，他的腿部，也被插了8根银针。
加上腹处的那根，一共九根！
最神奇的，还不是她给他插了这九根银针。
而是，这九根银针明明插在了秦焰身上，程音的手也没有捏着银针去捻动，那9根银针，却在以同一频率轻微震颤着！
这样神奇的场景，或许在武侠或者电视剧里出现过，但真切地亲眼看到，对秦焰和何哲还是头一回！
他俩都止不住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们知道程音获得了古医师传承，可是，古医师真这么厉害的吗？
真这么厉害，又怎么会没落到现如今的地步？
其实，不仅是秦焰和何哲，程音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
这一套针法，是神医谷早有传承的，但却从没有谁真的做到过。
因为，这需要有人同时将九根银针以相同频率捻动。
人只有两只手，怎么可能同时控制九根银针？
程音有幸见过师父和其它八位师叔尝试一起施针，但即便是那么有默契的9位同门师兄弟，也只持续了二十秒不到，就失败了。
师父甚至怀疑过，这样一套针法，到底是谁发明出来的，根本做不到啊。
从前的程音也是做不到的，但今天，她做到了！
所使用的方法，是将精神力分化出9股，同时控制着9根银针！
而秦焰和何哲看到的银针震颤，自然不是银针自己会动，也不是秦焰体内有啥内力驱动它动，而是程音的精神力控制着呢！
一共九股精神力同时操作，还要维持半个多时的时间，对程音而言也是巨大的挑战。
她神情严肃又警惕，但内心隐隐有些激动。
这种感觉，可能就像病理医师拯救一条生命，就像药毒研制出新款药剂，就像侦探揭开谜底，是一种让人兴奋的成就感。
而还沉浸在震惊中的秦焰，突然感觉身体有点不对劲——
如果，刚刚还只是酥麻痒，此刻，随着那银针刺入穴道，嗡嗡震颤，他感觉骨头里多了一股疯狂的热意！
秦焰额头上泌出细汗，整个人像泡在了一口热锅里。
始作俑者却还在不断添柴加火，像要将他活活煮熟似的！
秦焰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烧得融化了，他的意识都模糊了，恍惚间，还梦到了自己双腿真的痊愈，彻底站了起来……
这期间，何哲也看出了他的难受，为了让秦少少受些苦，便将这卧室里的冷气开得极低极低，冻死人的那种。
然而，这种外在的温度，对秦焰压根没大多影响。
反倒是程音被冻的嘴唇都微泛紫色……
但因为精神高度集中在9根银针上，她对自身反倒是无知无觉了一般。
约莫四十多分钟后，她抽出银针时，才发现自己手指冰凉，整个人像刚从冰箱里出来似的。
她后知后觉了个弱弱的喷嚏。
再看那附着在秦焰腿上的断续膏，颜色倒是没有改变，只是散发出一种难闻的味道。
一切结束后，程音的精神实在是有些疲惫，但还是探测了一下秦焰腿骨的情况。
她嘴角微带了几分笑意，声音有些虚弱：“找时间去医院拍个片吧。”
着，她又将断续膏递给何哲：“这个就交给你了，每晚给他的腿涂上，保证每天超过八时覆盖到肌肤上吸收药性。”
之后，她又以一位医生的职责，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最后总结一句：“不出意外的话，一周后，就可以尝试着下地走路了。”
完，就准备转身离开这冷得让她浑身不舒服的房间。
刚一转身，脚步一顿。
秦焰有些迷蒙的眼睛里闪过希冀，感觉这画面就像电影里的女主角，故作狠心地离去时，终究还是不忍心，还是放不下男主角……
他有些动容，刚要开口，却听到一声——
“啊啾——”
程音又了个喷嚏，捏了捏鼻子后，又继续往外走。
“……”秦焰默了半晌，盯着她的步子真的已经靠近房门了，才终于出声叫住她：“等等。”
程音没有立刻停下，而是先将卧室的门开了，感受着屋外的热潮涌进来，才又转身看向秦焰，疑惑道：“还有什么问题？”
这语气，分明是公事公办的医师语气。
秦焰忍不住攥了攥拳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声音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今天就去？”
程音怔了下，而后点头：“嗯。”救人，自然是越快越好，否则，她也想亲自看着秦焰腿痊愈的全过程。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研制断续膏，第一次使用针灸加速药力的吸收。
秦焰抿了抿唇，又冷声问：“什么时候回？”
“找到人就回。”
“军方救援时间是72时，超过72时，基本就会断定为死亡。”秦焰声音硬邦邦的，像在，希望她超过3天找不到人，就能主动回来。
程音沉吟片刻，冷淡道：“我自有我的算，你就不用操心了。”
着，想转身时，又补了一句：“我们之间，没有可能的。”
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室。
一进大厅，就看到连瑜带着沈琼和林琅都没有离开，同时闻到了厨房飘出的饭香。
程音隐约猜到连瑜是想和她一起去异域，但她没什么，去卧室整理了下行李，然后在午餐时间，才正式告诉宣清桐：
“我可能要去异域一趟。”
沈琼到这个时候，才隐隐觉得，自己被加派去异域的事，好像有点蹊跷？
而宣清桐对程音的这个决定，也是一时间难以接受的。
她苦着一张脸，期期艾艾地劝了好久，给程音异域的危险，军方找人就足够可靠了，一切的理由，想劝服程音。
但程音始终不为所动，只是嘱咐她：“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需要你帮忙照顾一下秦焰。他脾气不怎么样，有时候也很任性。何哲从来只是服从命令的，你最好能劝着他点。”
她是觉得，等自己去了异域，男女主好像就进入到了中的剧情发展了。
宣清桐垂着脑袋，咬着嘴唇，沉默了许久，突然道：“我也跟你一起去异域。”
程音明显不赞同的语气：“你去做什么？”
宣清桐看向坐在轮椅上的连瑜，以及看起来就很咸鱼的沈琼：“他们，就是准备和你一起去异域的，不是吗？”
程音皱眉：“沈琼是东大大一升大二的学生。连瑜，他也有丰富的药毒知识。”
宣清桐有些委屈，觉得自己被对比得有些没用。
但好像，除了个不为人知的治愈异能，她确实没什么出众之处……
而程音当然不是宣清桐没用，只是，她更希望女主能更专注成长，尽快地成长起来。
那样，在未来面对危机时，人类也能多一分把握。
怀着这样的心情，程音也没有安慰宣清桐，而是悄悄给她压力：“你去异域，不仅是危险，还浪费了暑期提升自己的时间。东大入学军训结束后会有考核，前20名能被高级医师导师亲自教导。这20名学生的前途，与普通学员绝对有着天囊之别。而现在的你，不抓紧时间汲取知识的话，根本比不过那些天之骄子。”
宣清桐怔了怔，眼神有些动容。
她听王老师讲过入学考核的事，也知道那20名幸运儿的强大优势。
但按照王老师的，以她的能力，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在考核中进前20。
宣清桐虽然有理想有追求，但不是不切实际的人。
她不清楚那些天之骄子到底能达到怎样的程度，但对自己，确实是不抱希望的。
而此刻，却从程音口中得知，她对她的期望，竟然是前20……
宣清桐不能不动容。
她经常听程音鼓励她的话，但之前，她都只以为是单纯的鼓励。
到现在，她才知道，她是真的相信，她很棒，她能与那些富贵人家培育出的天之骄子比肩！
宣清桐心里暖暖的，有许多感动。
她看着程音的眼睛，虽然心里很想和她在一起，很想和她一起去异域，但终于还是妥协了：“我，我会好好学习，我也会考进前20！”
这声音，这气势，听着像宣誓般。
程音笑了：“你的录取通知书，大概几周后，就能补办一份了。”
“嗯。”宣清桐用力地点头，丝毫不怀疑程音的任何话。
“接你父母过来的事，我和唐辕过了。费用还是我来出，中间住房，或者你弟弟转学等事情遇到什么问题，你都可以找他帮忙。”
程音顿了下，又笑道：“当然，等我回来处理也是可以的。”
她相信，自己应该不会在异域待太久。
宣清桐又是乖巧点头。
连瑜倒是漫不经心瞥了眼那个看起来有点傻气的女孩，心里有些疑惑。
他总感觉，程音对这平凡无奇的女孩是特别的，有一种莫名的关心。
午饭过后，一行四人，就坐上了飞往异域的飞机。
也在他们飞行的同时，秦焰躺在那间冷冰冰的卧室里，突然朝着何哲问：“蚀骨虫会不会受不住寒？”
何哲心跳慢了半拍，心谨慎道：“不会。”
秦焰眼神淡淡的：“去拿给我看看。”
何哲很快将黑色盒子从上锁的衣柜抽屉取出，托在手心里呈递给秦焰。
秦焰却并没有接，随口问了句：“这东西是怎么使用的？”
“将虫卵附着在创可贴上，人破皮流血后贴上创可贴，虫卵就会顺着伤口进入人体。”何哲得心翼翼，同时感到骨缝里升起寒气，比这房间的冷气更冷。
一点没有意外的，他听到秦焰又很冷漠地来了一句：“你示范一下。”
于是何哲从盒中取出一枚虫卵，极的一只，贴在肌肤上。
而后，用刀划破了虫卵附近的皮肤，血流出来。
那虫卵，像是闻着了鲜血的味道，自动贴近伤口，而后消失不见。
秦焰看着这一切，神情冷漠，还漫不经心问了句：“好像也没见你痛入骨髓的样子。”
何哲脸色有些惨白：“大，大概，虫还没开始进食。24时内，它会有两时进食的。”
秦焰随意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态度中，透露出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以及残忍。
这样的结果，何哲是有料想到的。
本来，程幽幽的失踪，有他的责任。
而他后来还违背秦焰的指令，告知了程音沈铭的去向。
秦焰会惩罚他，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的惩罚，会维持多久。
那蚀骨之痛，他还从没尝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