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 越发蹊跷了。”连瑾沉吟片刻，眉梢紧蹙。
这世界的9级医师也就那么三十来个，因为每三年一次的全球疫病, 所有9级医师要齐聚一堂举办医师大会，共同研究解决方案。
因此，连瑾对每一位9级医师，都是很有几分了解的。
在他年少成名的时候，因为年纪太, 有过不少争议。
当时还是8级医师的唐颖, 是最早表示支持他的人之一。
后来唐颖升9级医师，也受过他的一点指点。
虽然没有特别亲的关系在，但一点情分还是有的。
兄弟俩经常互换身份，彼此之间也几乎没有秘密, 什么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连瑜和哥哥的想法几乎一致：“我也觉得，唐女士不像是会和邪教有什么牵扯的。”
连瑾点头：“牵扯应该是没有的。但这件事, 汇报给中央，免不了要彻查一番。”
连瑜皱眉：“你不准备汇报给中央？”
连瑾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手里的试管，“怎么汇报？”
“我回来的时候，特地在肩上背了个包。除这瓶绝种药液外, 还有从非法实验室带回来的药物，一起上交。”连瑜神情严肃, “否则，即便我们独占了药物，将来从邪教那里发现了端倪, 也是麻烦, 不如一开始就坦白一点。”
连瑾默了半晌, 也是点了头：“那能上交的就都上交吧, 我现在也不差这点荣誉。只是，等回去后，我还是先和唐女士知会一声，了解一下情况，免得她心里不舒服。”
这点，连瑜也没反对了。
唐颖兑换的药物，最后落入了邪教手里。
这件事还是非常严肃的，即便唐颖和邪教没什么直接牵扯，最后恐怕还是会受些惩罚。
严重的，名誉受损，冻结医师证明都有可能。
9级医师被冻结医师证明，可不像顾飞那种1级被冻结那么轻描淡写。
连瑾突然又想起件事：“对了，你们走之后，我也托人从侧面调查沈铭和程幽幽失踪的事，结果有个发现……”
“什么？”连瑜对沈铭这个人，还是挺在意的。
“那个沈铭的失踪，并不单纯。”连瑾若有所思，声音放缓，“我查到，大概是在他带着程音音从秦焰订婚宴上逃婚后不久，有人在黑市买他的命。而最后买下他性命的人，应该是邪教的人。”
“你是……”连瑜惊了一下，眸光闪动。
整个房间，静默了好几分钟。
长相一模一样的兄弟俩，都是眸光流转，若有所思。
最后，是连瑜意味深长地看向哥哥，率先出了自己猜测：“你觉得，有没有可能，绝种药液，是沈铭想嫁祸唐女士？”
唐颖身为9级医师，有资格炼制变异人。
她的一位变异人，就是用沈铭的母亲炼制的。
其实变异人的炼制，是需要双方都同意，签订生死契约，且被炼制的一方，一般是病入膏肓必死无疑的那种。
这样，性质就比较偏向于提前售卖自己死后的身体，为活着的亲人争取利益。
但对亲人而言，可能就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也因此，变异人还有一项保密协议。
因此，连瑾很快反驳了弟弟的法：“首先，沈铭应该不知道他母亲的‘死因’，用这样的手笔去陷害唐女士，他没有能力，也不值得；其次，如果不是你去了那实验室，根本不会有人光凭外表就认出这是绝种药液。还是你想，有人猜到你有这个能力？即便是我的这个能力，也几乎没有人知道。”
“最后，现在就嫁祸，太不理智了。不论是什么原因，这管药液，确实是唐女士兑换的。事情，还是等调查清楚，再做结论的好。”
然而连瑜听了他的分析，眉头并没有舒展，显然还是觉得沈铭非常可疑。
连瑾忍不住过去狠狠揪了下他的耳朵：“我发现你越来越感情用事了。你不觉得，比起沈铭，还有一个人可疑得都没边了吗？”
“你是程音音？”
“首先，她为什么那么坚信沈铭是被邪教的人抓去了？其次，她在非法实验室里的表现，你敢不可疑？最后——”
连瑾默了半晌，声音更低沉了些：“调查局的人对她进行了暗查。但关于她掌握的，几乎能建个型图书馆的古医师典籍，查不出她是什么时候获得的，一点端倪都查不出来。”
连瑜眉头紧蹙：“我相……”
“你相信个屁！”连瑾一巴掌招呼到连瑜脑门上，“差点漏了，还有个最可疑的，就是你这狗东西！空间暴露了，能力暴露了，还把身体搞成这样！”
“我现在怀疑，那妖女是不是对你下了什么蛊，迷了你的心智，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了！”
连瑜抬手抓住哥哥的手，眼神严肃，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她身上有疑点，但没有恶意，甚至没有私心。否则，她可以做得更隐蔽，她可以不去贡献那么多的资料。”
连瑾当然知道，但是看着弟弟这么维护程音，就感觉心里莫名地不爽。
于是抽回自己的手，冷笑一声：“没准是她太傻呢？”
连瑜皱眉，喊了一声：“哥。”
连瑾当即冷眉冷眼怼回去：“别叫我，我现在怀疑你已经不是我弟了，可能是被什么恶魔侵占了身体，或者已经被什么妖精迷了心智。”
连瑜无语：“……”他哥应该是家里蹲太久，已经变成了不切实际的梦幻主义。
“就算我不怀疑她，中央也会怀疑她。你们平安无事从非法实验室出来这点，本身就值得怀疑。回去后，肯定要接受调查局的明查。”
连瑾眯起眼，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暗芒，“我先去试探一下，如果确认她没问题。再让你和她串个供，编个惊险刺激的冒险故事，否则中央那边绝对过不去。”
着，连瑾又捯饬了下连瑜的身体，“一会儿让林琅带你去洗洗，真脏，身上都臭了。”
“……”
看着哥真的要去找程音，连瑜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住他：“哥……”
连瑾又转身回来，温柔地冷笑，像个恶魔：“想什么？叫我不要欺负她？”
“……”连瑜只觉得哥哥今天心情特别糟糕，他什么都是错的……
于是，干脆闭嘴了。
然而，连瑾没有因为他的闭嘴而罢休，又过去揪住他的耳朵，恶狠狠道：“你等着，我去把她欺负哭！”
连瑜：“……”哦，那你加油。
连瑾冷哼了一声，外表强势，其实内心有股淡淡的忧伤。
那忧伤的名字，可能叫“儿大不由娘”。
连瑾突然有点能够理解，为什么大多数婆媳关系那么恶劣了。
儿子越是护着媳妇儿，婆婆就越想去刁难儿媳。
他现在就有一种恶婆婆特别想要刁难儿媳的感觉……
不过，不管婆婆内心如何邪恶，外表都还是端的很慈祥的。
连瑾离了连瑜的病房，就将林琅遣进去了，弟弟实在是太脏了。
而他，也是先去洗了把手，才去了沈铭和程幽幽所在病房的。
程幽幽躺在一张病床上，脸色已经从原本中毒般的青紫色，变成正常的肤色。
连瑾过去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大碍，只等清理完体内余毒，再调养下身体就没事了。
而沈铭那边的病床，同样脏兮兮的程音守在旁边。
沈铭的脸色丝毫没有好转，身上依旧是溃烂得不成样子。
高医师正紧蹙着眉头给沈铭做检查，旁边还有高医师的助理拿着纸笔在记录。
连瑾脚步轻缓地走过去，看了眼助理记录的纸板，大概了解了一下沈铭目前的情况。
可以，非常糟糕。
不仅是外在皮肤出现溃烂，身体脏器也出现衰竭和腐败等现象。能够顽强地活到现在，真的可以是全靠强大的意志力了。
连瑾看着这样的沈铭，再想想弟弟怀疑沈铭的言论就越发觉得荒谬。
谁没事跟自己过不去，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犹豫片刻，还是给沈铭喂了一滴生命精华，让他的脏器暂时恢复了生机。
不过，体内的毒性，恐怕还需要再额外费些功夫。
高崎外表就是个温润儒雅的大叔，因为生活在异域，皮肤偏黑，也就越发显得憨厚老实。
他看了连瑾的举动，眼里是有明显的敬意的：“等着家伙醒来，该去好好谢谢您给的生命精华。”
生命精华相当珍贵，可以是有价无市。
并不是谁病入膏肓快死了，过来找连瑾，就能得到一滴生命精华。
医师虽然是有善心，但又不是无限奉献的慈善家。
因此连瑾贡献珍贵的生命精华给沈铭，才显得那么难得。
而连瑾却笑着摇了摇头：“我是向秦家提前预支了一滴生命精华。救沈铭的所有花费，都会算在秦家头上。”
“秦家？”高崎一脸疑惑不解，“这家伙是秦家人？”
“不是。”连瑜依旧摇头，显然不愿与之深谈，很快转移了话题，“该办的事都办完，该救的人也都救回了，烦请高医师去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将外面的粉丝发走，我们今夜就启程回去内环。”
连瑾出来已经快有三天了，再没有回程的算，中央那边，估计快坐不住了。
高崎看出连瑾是有话想和程音单独聊，很识相地离开了病房。
等高崎出去，连瑾看向程音，又聊回刚刚的话题：“你知道为什么沈铭的治疗费用，要秦家来承担吗？”
程音隐隐感觉连瑾对她的态度有些变化，但因为是没有敌意的，她也就摸不大清楚到底是怎样的变化。
她素来比较随意，也就没怎么隐瞒，随口道：“我猜，沈铭被邪教抓走，可能和秦焰有关？”
这也是她为什么那么坚信沈铭是被抓去非法实验室的关键——
中，沈铭和程音音被救回后，有人查出，沈铭会被邪教捉走，是秦焰的一个属下在黑市买沈铭的命。
这种事没查出来还好，一旦查出来，那可是违法的。
特别是对秦家这种商业巨头而言，最怕名誉受损。
后来，是秦焰的那个属下背了锅，是忠心的属下自作主张，秦焰完全不知情。
然后秦家负责了沈铭的治疗费用，还赔了一大笔钱，才没有将事情闹大。
总之，从沈铭被女主救出非法实验室，在中正式出场开始，秦焰，乃至整个秦家，就开始遇到各种麻烦了。
而男女主的感情，也因为程音音的出现，而有了摩擦矛盾与进展。
这些，是程音通过知道的，但连瑾显然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眼神严肃地看着程音，像是对她的随意有些不满，声音也苛责了几分：“猜的？”
程音沉吟片刻，干脆也开门见山道：“我在非法实验室里的表现，连瑜都和你了？”
连瑾点头：“古医师的传承有上千年历史，而邪教的成立也才几百年。而且，我不认为古医师会和邪教有什么牵连。”
这，也就是否认了程音之前对连瑜的，从古医师典籍里看到逃离非法实验室的方法。
随后，连瑾又道：“而且，关于你获取古医师传承这件事，也有蹊跷。”
虽然连瑾眼神很严厉，但程音感觉得到，他并没有敌意。
默了半晌，她主动问：“你是怎么想的？”
连瑾严厉的神情有些撑不下去，终于叹了口气，恢复了温和。
他其实是有点吃软不吃硬的。
如果程音的态度再差一点，他可能会更严厉地逼问。
但偏偏她态度软乎乎的，还透露着几分随意，让他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连瑾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自己的想法，却听到程音突然开口：“等等。”
“嗯？”
“借我三根银针？”
连瑾皱眉：“做什么？”
程音看了眼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沈铭。
连瑾当即就懂了，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女孩，明明看起来随意又潇洒，不防备任何人。
却在这个时候，还能想到，昏迷中的沈铭会不会偷听到什么？
连瑾在沈铭身上扎了三根针，确保他一定是陷入了昏迷，才又看向程音：
“我在古书上看过一种，出现在古代神兽身上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