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程音, 在场不少人都有些心动。
他们在各自的家里，或学校，都曾是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
即便来了东大, 身上的优越感也还暂时保存着。
更何况，迎战关长浚的沈铭，和他们是同年级，却在刚才大出了风头。
他们又怎么甘心泯然与众人？
于是，有人开口问道：
“如果毛遂自荐, 结果输了, 会有惩罚吧？”
纪柯笑道：“这次情况特殊，输了不会有惩罚，你们有信心的都可以表达意愿，不过, 最后能不能上，还要看副校长确定下来的最终名额。”
“这样啊……”
“那反正就是表达个意愿, 算我一个呗。”
“那我也想试试。”
“算我一个！”
很快，A（5）班有近二十人表现出了想要迎战的意思。
纪柯都不认识他们姓名，于是很快喊了声：“有意愿迎战的到我这里报个姓名。”
很快，他身边就围满了人。
程音本来就有些心动, 看这么多人都这么主动，于是也“跟风”过去报了姓名。
除了她, 宣清桐也跟着去报了个姓名。
这样对比下来，孔令岑的脸越发红润了，有点不好意思见人的感觉。
二十几个名字, 没几分钟就登记好了。
纪柯将这些名单通过手机发出去, 等众人到试炼塔集合, 明了试炼塔内的游戏规则后不久, 马麟选定的结果就下来了。
“最后确定的应战名额中，我们班有四个，游氏兄妹，肖竞天，还有沈瑶。你们准备一下，等沈铭和关长浚比完了，就轮到你们。”
“虽然这次的比试没有惩罚，但关乎着东大的荣誉，赢了会有奖励，希望你们不要藏拙。”
程音刚还抱有一点自己终于能与人较量的期待，到现在参赛名单下来，突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不仅是她，刚刚报名的人都有点被欺骗的感觉。
感觉所谓的毛遂自荐根本就是个摆设嘛，最后也只是征求了那五个人的意见，因为孔令岑不想比所以将她剔除了而已。
A（5）班的这群人，情绪都有些低落。
游子吟从来是不太会顾及他人感受的，此刻直接对着程音嘲讽起来：“你该不会真抱有期待，以为副校长会选你去应战吧？”
程音：“……”那么多人都毛遂自荐，为什么你要专门怼我……
我们有仇吗妹妹？
然而，妹妹骨子里有喜欢炫耀的因子在，此刻自顾自评价道：“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的医术强不到哪里去。不仅是你，班里这群人，哪些人的医术会更强一些，我都心里有数。”
程音：“……”行，妹妹你厉害。
游子吟还在自顾自地秀她的博学：“因为药香。像我这种长年累月和药植交道的人，身上会不自觉带着药香。班里大多数同学，身上也都有药香。只有你和宣清桐，身上的药香可以忽略不计。”
“……”程音也想起来了，连瑜和连瑾身上，就有和瑾瑜实验室如出一辙的药香。
那是医师浸淫医术多年累积下来的特质，是医师的荣誉。
宣清桐没见过世面，此刻非常配合地惊呆了：“好厉害……我们五环那边，学校每周只有两三节实验课，能接触药材的机会确实很少。”
游子吟当然知道宣清桐是怎么回事，她淡淡地看向程音：“那你呢？其实你是走后门进的东大吧？”
程音：“……”我竟无话可。
从某种程度上，她确实是走后门进的东大。
不过，也不全是走后门。
如果不能在入学考核证明实力，她将不会厚着脸皮留在东大。
当然，连瑜无论如何都会帮她留在药毒系，程音心里并不认可，她还是想凭自己的实力留下。
她自己是没什么，没想到孔令岑主动站出来维护她：“只是身上没有药香而已，怎么就成是走后门了？宣清桐身上也没药香，一样考进了东大。而且，我姑也是医师，但她每天用特殊药浴，身上也没有药香。”而是一种魅惑人心的女人香……
后面那句，孔令岑没好意思。
姑还曾逼她也跟着用药浴，还好她没答应……
游子吟眉梢微挑，不甚在意：“我只是做个假设。”
完，她冷淡的目光落在孔令岑身上：“我们A（5）班，身上药味最浓的就是你。”
“我，我，”孔令岑被她瞧得有些脸红，不自觉结巴起来，“我从就是个药罐子，不仅学医术，自己还吃过不少药……”
游子吟却没将她的话听进去，目光毫不避讳地将她量一番，突然凑近了些，盯住她的喉结。
盯得孔令岑浑身僵硬，绷紧了神经。
游子吟突然踮起脚尖，抬高了手，捏了下她的喉结。
与此同时，质疑的话毫不避讳地从嘴里吐出：“其实，你是个女生吧？”
刚完，捏着孔令岑喉结的手指感觉不对劲，姑娘皱紧了眉头，一脸疑惑：“这喉结是什么做的？居然跟真的一样？”
“你，你，你……”孔令岑刷的一下脸通红，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进程音怀里。
她窘迫得耳根都红透了，话磕磕绊绊，难掩怒意：“你胡什么呢？！我是男生！”
游子吟也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满不在乎道：“你想骗其他人还行，但是骗不过我。你的长相身材和骨架，分明都更偏向女性。”
“我了，我是男生！”孔令岑突然拔高了声调，显得特别愤怒的样子。
突然，“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了惊人之举——
非常迅速的，将“她”宽大的白色T恤往上掀了起来！
紧接着，轮到游子吟脸通红了。
姑娘只看了一眼，迅速移开了视线，声音里终于多了一丝女生该有的娇俏：“你，流氓！”
孔令岑瞪了她一眼：“我还不是被你逼的！”
程音也曾认定孔令岑是女扮男装，此刻自然也是相当好奇，也想看看。
可惜，孔令岑掀起T恤只是一瞬间的事，又是背对着程音。
于是，没等她看到，衣摆已经落于腰摆处。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意图，孔令岑也狠狠瞪了她一眼：“都我是男生了，你还想看？！”
“额，我确实也怀疑过你的性别……”程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孔令岑展示过自己的男性胸部，此刻突然理直气壮起来：“我本来就是男生，不过是长得比较阴柔而已。那些娱乐圈的男明星，不也有很多长得阴柔的吗？还很受欢迎呢！”
“男生就男生呗，性别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游子吟还有些没缓过来，脸还是红的，眼神也没敢看向孔令岑。
她不满地撇了撇嘴，才声道了个歉：“算我判断失误好了吧……”
孔令岑哼了一声，一脸不想再搭理她的模样。
程音却没有游子吟那么好糊弄，看向孔令岑的目光，依旧带一点思索。
孔令岑心里始终有些毛毛的，看试炼塔前的马麟和王广林正在为赌注签订契约，“她”拉了拉程音的衣角，声道：“你跟我来……”
程音若有所思，不动声色跟着“她”走了。
“她”带着程音进了旁边图书馆的公共卫生间。
因为试炼和体检的缘故，卫生间里完全没有人。
孔令岑犹豫了一下，进的男厕。
程音也有些犹豫，不过还是选择服从，也进了男厕。
在这种事上，她本来就足够大胆，毫不扭捏。
孔令岑犹犹豫豫，好像是想些什么，又有些难以启齿。
好半天，才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她”的骨龄恐怕只有十五六岁，程音只当“她”是单纯幼稚的弟弟或妹妹，故意挑眉道：“什么不好的东西？”
孔令岑磕磕绊绊，脸也红了，极低的声音，终于吐出一句：“比如……双性人？”
程音有些惊讶“她”会和她这个，不过她并没有流露出不合适的情绪，展示了一个医师的完美道德修养：
“用更准确的话，我想到了XX男性综合征和Klier氏综合症等疾病，但还不确定你是哪一种。”
其实，她想“两性畸形”，不过虽然这个词在书面上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但在普通人听来，“畸形”这两个字就有够伤人的了。
而孔令岑似乎对她的反应也感到惊讶，眼神呆滞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笃定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是走后门进来的。”
程音笑了笑，简单解释一句：“我本来应该读病理系，只是喜欢药毒，才转来药毒系，这一点上，确实走了些关系。”
孔令岑倒也不在意这些，毕竟，某种角度而言，他也算是走后门进的东大。
他更在意的，还是自己的秘密：“我是XX男性综合征，你知道这个病吧？”
程音点头：“嗯，父方的XY染色体在减数分裂时，决定男性性别的SRY基因从Y染色体转到X染色体上，于是会生出XX型的男宝宝。”
当然，这只是其中最通俗的一种原因，实际上的XX男性综合征还是挺复杂的。
而且发病几率非常之低，病例少，相关的学术研究也就更少了。
孔令岑却没想到程音知道的这么清楚，他看她的眼神多了些激动：“那，你能治吗？”
“染色体异常目前暂时没办法根治。”程音答得非常确定，她还想再问些细节，不过看他那红得滴血的脸，决定暂时还是先不问了，“我们找个时间，单独聊聊吧？”
孔令岑还是有些局促：“找，找什么时间，聊什么？”
“就今晚吧，在内院的酒店开个房间。”
学校并不鼓励学生外出租房，但在内院却建有一座豪华酒店。
内院学生的宿舍本来就是堪比别墅的单人单间，自然用不着住酒店。
那些酒店，其实就是给一些被分配到生活区的富二代住的。
那些没机会进内院的学生，愿意花钱的话，也可以住进内院。
不过，因为内院地理条件极好，豪华酒店的价格也高得离谱，差不多是外面星级酒店的十倍左右，长住的话还需要缴纳学分，因此也不会长期客满。
孔令岑始终有些紧张，终于还是一脸局促地答应了：“好……”
他倒不是紧张住酒店的钱，而是不知道程音到底要怎么给他看病。
总不能是看他那里吧？
虽然他的性染色体是XX型，但他的身体和心灵，都是货真价实的男生，也不是Gay，当然会觉得别扭……
不过，程音根本没理会他的胡思乱想，很快带着他离开了男厕，重新回到试炼塔前。
此时，马麟和王广林已经签好了契约，沈铭和关长浚也已经进入了试炼塔开始比赛。
所有人，要么目不转睛看着试炼塔前巨大的电子荧幕，要么聚精会神看着自己的手机，根本没人注意归来的两人。
当试炼塔内开启竞技模式时，电子屏幕上会直播塔内比赛情况，学校官网上也会放直播视频。
程音和孔令岑已经挤不到前面的好位置了，距离电子大屏太远，只好看手机上的直播。
医师大学的试炼塔在社会上也非常有名，一款名为“全民医师”的网络游戏，就是根据医大试炼塔的模式改编的。
全民医师游戏中，每一关有三层，玩家需要在第一层怪收集药材，然后在第二层进行药材兑换，换取第三层可能用到的药材。
第三层会有个守门人身中剧毒，玩家通过手里的药材组合出合适的解药，就能从守门人那里拿到通关的钥匙。
而每一层的楼梯，只能上不能下，也就是，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游戏。
每种药材前，也有怪兽守护，需要怪胜利才能获得。
试炼塔的模式其实也是这样。
十二层的试炼塔，其实可以将之分化成不同难度的四个关卡。
一到三层是简单模式，四到六层是普通模式，七到九层是困难模式，十到十二是地狱模式。
每一个关卡的第三层是最终的炼药层，前两层则是准备层。
参与试炼的医师需在第一层选择自己需要的药材，但这个选择并不是无条件的。
因为每种药材的箱子都爬满毒物，医师需要辨别其中毒性较轻的，然后获取药材。
或者，还有其他玩法包括，先选择毒性发作慢的，取了药材后再给自己解毒。
总之，玩法非常丰富，根据不同人的取舍不同，可以产生各种各样的效果。
包括获取一些比较好获得的药材后，可以选择直接上第二层，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一层，通过手中药材制作驱虫药剂，用以在第一层获取更多药材。
理论上来，第一层的所有药材，都可以被取得。
医师的选择性非常之多，灵活度非常之高。
当医师带着从第一层获取的药植进了第二层，选择就更多了，危险性也更强。
第一层虽有毒物，但毒物是被限制了范围的。
第二层的毒物，那是直接在整个楼层到处爬，一个不高兴，还会主动攻击人。
因此，医师必须在第一层就配置好一些关键的驱虫剂，以确保自己在第二层的行动与安全。
竞技模式下的第二层，对战双方还可以制作吸引毒物的药粉，洒到对方身上，利用毒物攻击对方。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在第二层更加强烈的毒物守护之下，夺取自己想要的药材，然后进入第三层炼制药剂。
第三层和普通实验室一样，只考验医师的炼药能力。
一般医师炼药会有一定失败率，失败次数从进塔开始累计，当累计三次失败，将被踢出试炼塔。
当然，试炼塔又不是仙侠中拥有空间结界的东西，所谓的“踢出”，也只是进入时戴在手上的手表会发出警示灯，提示医师在两分钟内必须离开。
两分钟没有离开的，身份信息将会被冻结，一段时间内无法进入试炼塔、实验楼和图书馆等资源重地。
因此，基本没有人敢违反试炼塔的规定。
除此之外，手表还会记录试炼时间，以及第三层需要炼制的药物，也会在手表上显示。
手表上显示的药剂有十次替换机会，医师带到第三层的药材也有三次替换机会。
药剂的替换机会是指，当医师发现手表上显示的药剂自己没把握炼制，或者自己带进第三层的药材不足以炼制的话，可以替换另一种药剂，当然，手表上每次显示的药剂都是随机，而且不可逆转。也就是，已经被替换了的药剂，将等于完全放弃，之后不可以退回去重新选择。
这和一次性摆出十种药剂做选择还是有区别的，有点类似进入西瓜地，不可回头地选择最大的瓜。当前面遇到可以炼制但把握不大的药剂时，到底是选择炼制，还是赌一把看看后面有没有更合适的，都是医师该考虑的。
药材的替换机会是指，假设医师想炼制A药剂，手里缺了一味药材，则可以用手里暂不需要的药材，更换成自己炼制A药剂所缺的那味药材。
困难模式之所以更难，是因为困难模式下的第三层需要炼制的药剂更为复杂，经常有人带了不少药材上困难模式的第三层，结果根本连一种药剂所需的原材料都凑不齐。
不过，医师炼药的方式大多并不唯一，不少人就是在试炼塔的逼迫之下，研究出了同一种药剂的不同炼制方法。
比如用其它几种药材替换自己缺失的药材，虽然最后药性上有略微差别，但也能被判定合格。
那些研究出新法的人，常常会在学校官网上发攻略炫耀一番，不仅受人膜拜还会被学校表彰。
可以，这个世界的医师，在炼药方面都快被逼成艺术家了。
不过，试炼塔这样设定也是有原因的。
有时候，人在禁地，在没有带够对付毒虫的药剂时，就需要靠医师的想象力和动手能力，就地取材。
武侠中，毒物百步之内必有解药。
这个法不一定有科学依据，但在这个世界中，不少医师就是靠着这一点在禁地生存下来的。
试炼塔的模式，主要也是为了让医师能更好地在禁地内生存。
当然，既然每一关的一二层都布满毒虫，危险肯定是或多或少存在的。
但学校医务处将会负责塔内安全，确保即便有人中毒，也能得到及时救助，不会危及生命。
而入学试炼对新生而言，主要是心灵上的冲击。
毕竟，再怎么天才，这些年轻以前也只是待过实验室，接触过实验台上受他们摆布的毒物。
像试炼塔内那种，一层楼全是不受控制的毒物，别女生了，一些男生都能吓到腿软。
有些人不用进塔试炼，只是看着直播，脸色就已经惨白。
孔令岑和程音共用一个手机看的直播，他在古医师门派也没接触过这么震撼人的画面，和许多新生一样心理不适，脸色惨白。
倒是程音，丝毫不受影响，看得目不转睛津津有味。
此时的直播视频上，沈铭和关长浚都是穿着特制的白大褂，右手戴着一枚登录了他们身份信息的电子表。
他们从两个方向各自走在试炼塔的第一层，看着一箱箱的毒物，就像看着菜市场买的菜一样，细细观察，挑肥拣瘦。
而且，脚下的步子都是又快又稳。
程音听到不远处有人评价——
“他们两在南大都混得不错，应该至少用过D级免疫药剂了，一层的这些毒物，对他们威胁不大。”
作者有话：
明：
孔令岑确实是男的
②不搞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