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音没什么时间逛东大, 之前都不知道，药库附近，还有个仓库。
她开始也以为那是个仓库, 敲了门等茅十三开了门后，发现里面乱七八糟，还有张床……
所以，这位导师，该不会就住在仓库里吧？
茅十三看上去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形象上有点像爱因斯坦。
好听点叫像爱因斯坦, 难听点，就是脏，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跟个乞丐似的。
他眼皮都是半掀的，一副特别缺觉的样子。
自开了仓库门, 一个眼神也没给程音，了个哈欠后，才眯着眼懒洋洋地问：“干嘛的？”
程音拎着药材，恭恭敬敬道：“学校组织解毒活动, 我来……”
她话没完，茅十三一瞪眼：“什么解毒活动？怎么又没人通知我？！”
程音：“……”
她刚还以为这导师是不屑参加解毒活动, 合着是根本不知道。
不过她也很快想通了，这导师不用手机，资讯上自然慢人一步。
而瞧他这与世隔绝不修边幅的样子, 恐怕人缘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学校有活动也没人过来告诉他。
于是, 程音勉为其难, 给这位导师解释了学校的解毒活动。
茅十三听了，也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又伸了个懒腰，目光斜斜地落到程音身上：“那你怎么没参加活动？到我这来干嘛？”
“我想借用您的炼丹设备。”
茅十三剑眉一挑，声音依旧是不咸不淡懒洋洋的：“炼丹？你？”
程音点头。
茅十三眼里有道精光闪过，目光将程音上下量一遍，慢悠悠道：“我的设备都是我私人的，凭什么借你？”
程音：“……”好的会借的呢？
“如果您不愿意的话，我想别的办法就是了。”程音也没纠结，作势就是要走。
“诶诶，又没真的不借，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程音脚步一顿，转眸看向茅十三：“您是想让我答应条件，才肯借我？”
茅十三眼睛一亮，心这丫头可真上道。
结果，他刚要话，又听程音：“那抱歉，我不答应您的条件。”
“……”茅十三嘴角抽搐了一下，“我都还没是什么条件……”
程音断他：“反正炼丹设备又不是什么难得的绝版。”
“设备确实不是绝版，但你再找其他的，总要花时间吧？本来能第一个弄出解毒方案的，结果在设备上耽误了时间，不是得不偿失？再了，你去其他地方找的设备，绝对不会比我这儿的设备好！”
程音依旧不为所动，转身就要走。她本来也只是因为感兴趣，对自己是不是第一个研究出解毒方案的并不在意。
茅十三气得咬牙：“站住！我不提要求总行了吧？设备给你用！”
程音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很快转身，礼貌微笑：“谢谢导师。”
茅十三哼了一声，气得不轻，但还是让程音进了仓库，“不提其他条件可以，但你炼丹的过程，我得看着。”
这话得他有点虚，本来没指望程音能答应的，没想到她对这个不太在意的样子，了声随便。
这个世界的炼丹设备，并不是古时候的丹炉，而是模拟丹炉弄出的一套现代化设备，温度火候是可以由机器控制的。
现代炼制药剂的设备，其实也可以控制温度火候。但炼丹终究是不同，对丹炉的材质也是很讲究的。
古人炼丹，最初是追求长生，后来演变成化学，比如三仙丹是氧.化.汞，丹砂是硫化汞，雌黄是硫化亚砷。
神医谷传承下来的炼丹术，就是由古炼丹术结合了现代化学，再加上了一代代谷内医师的潜心研究。
程音倒也不怕茅十三旁观时偷学了她的炼丹术，因为炼丹术分外丹术和内丹术。
她所炼的，只是外丹，之后给中毒者服下后，还需辅以针灸，结合内丹术一起解毒。
所谓内丹术，其实是将人体比作炉鼎，药物作用于人体，最终丹成于人体。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她的世界，解毒方案会和人体扯上关系的一个原因。
人的血液是胶体，程音的炼丹，炼制的也是胶体，最后一步凝丹就是将胶体凝成易挥发的固体。
茅十三不知道原理，即便一个多时眼睛不眨地看下来，真要让他复刻程音的炼药过程，也只能是失败。
不过，当最后阵阵香气扑进鼻间时，茅十三知道，这个看着年轻稚嫩的丫头，是真有本事。
眼看着丫头将白玉丸子似的丹药装进白玉丹盒中，茅十三眼底全是火热，问了和严珏一样的问题：“丫头你是从古医师门派出来的？”
程音一边收起丹盒，一边摇头：“不是，我顶多算是掌握了一点古医师传承。”
茅十三眼睛一转，突然惊道：“你是程音音？”
程音获得古医师传承这件事，没有宣扬，却也没有掩饰，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到，这位对古医术感兴趣的导师会知道也不稀奇。
她点了点头，朝着茅十三道了声谢，准备去医务处检验自己的研究成果。
结果茅十三张着双臂拦在仓库门口：“丫头先别走！”
他搓了搓手又挠了挠头，还抻了抻自己皱巴巴的衣服，笑容有些……猥琐：“嘿嘿……”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程音好整以暇看着他：“您还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的事，你和医师协会了赌，要入学考核第一名，才能继续在东大读药毒系，对不对？”
程音点头。
“嘿嘿，”茅十三又笑了，“我还知道，病理系的邓勋特别想你去病理系，想方设法不想让你入学考核得第一！”
程音眉梢微挑：“所以呢？”
“你要是愿意做我徒弟，别读东大药毒系了，考核第一的学生有的，你都有，再也不用为学分等乱七八糟的事操心，也绝对没人敢欺负你。”
程音笑了：“您当我傻？只要我在这次解毒活动中解了毒，东大会不让我读药毒系？就算东大不让，我要去西大南大，他们会拒绝？”
茅十三依旧笑得猥琐，语气讨好：“丫头你不能这么想，我现在得是给我当徒弟的好处，我这人吧，特别护短，特别宠徒弟！而且，你在东大听听，研究古医术的就我一个，我绝对是最契合你的导师！”
程音开学典礼时就关注过这个导师，当时就是有过选他当导师的想法。
今天相处起来，虽有点意外，但也并不讨厌。
她抿了抿唇，轻轻点头：“认您当导师可以，拜师的话，我暂时没这个想法。”
“先当导师也可以啊！”茅十三一拍手，喜上眉梢，“就先当导师，咱们现在就去医务处登记去！”
“不过，我还是想完成和医师协会的赌注。所以，认您当导师的事，还是等入学考核结束再吧。”
茅十三眼睛滴溜溜地转，以为程音是百分百能拿入学考核第一，于是也没纠结，“行，那我先跟你一起去医务处，看看你这个丹药的成果。”
程音其实有点嫌弃，这导师不修边幅的样子，不过她也没什么。
所有中毒者都在医务处，解毒反感的考核，也是在医务处。
程音到医务处是要检验解毒方案时，负责检验的人员都有点懵，又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茅十三，猜测：“你该不会是和导师组队吧？新生不可以和导师组队，否则不会给新生奖励。”
程音还没话，茅十三就凑过来，嗓门特大：“谁跟你她和我组队了？你们谁通知我这次活动了？人家丫头就是找我借了设备，我配她过来看看。你这人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检验就是了，再耽误时间，被别人抢了第一算你的啊？”
检验人员心：这么短的时间，别人才刚分析出毒剂成分，怎么可能过来抢第一？
不过，介于这位茅导师脾气不怎么样，他也不敢再多废话，但心底依旧不认为程音的检验会成功。
检验人先找程音要了她研究出的药剂，结果程音递过来的是个丹盒。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先例，检验人也只是稍微诧异了一下，就将丹盒呈递给专门的检验机构。
这个检验机构主要是检验丹药或药剂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一些明显不对劲的药剂就会被驳回，只有经过初步检验认定为可能具备解毒功效的药剂，才会被拿去给中毒的人做实验。
当初步检验显示通过时，检验人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看程音的眼神也变了。
不管最后能不能成功，她能制作出通过初步检验的丹药，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检验人顿时换了态度，扛了一架摄像机，就带着程音去了一间病房。
来也巧，病房内的中毒者正是教官孟白。
检验人将摄像机对准程音后，了句：“好了，可以开始了。”
程音就在全程录像的环境下，将丹药喂到孟白嘴里，然后开始针灸。
茅十三也没想到，她后面还要针灸。
但随着针灸，孟白脸色确实逐渐恢复正常，并最终清醒了过来。
检验的最后一步，就是带着已经解毒的孟白去做身体检查。
这个过程中，茅十三突然凑到程音旁边，有些纠结的样子：“你这个解毒方案，针灸是必须的吗？”
程音点头：“对，丹药和针灸都是必须的。”
“这样，医务处这边可能会有些为难。”
程音不解：“为什么？”
“首先吧，你炼制的丹药就不是所有人都能短时间学会的，然后后面还需要针灸……这套解毒方案，你自己用着确实没问题，但对其他医师而言，操作性不强。”
“而如果是有人研究出解毒剂，其他医师一般也可以通过药方炼制，推广起来比较方便。”
程音立刻懂了，同时也理解了，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没有研究出其他解毒体系了。
因为推广上存在难题。
就像量子力学，真正能够去研究的，始终是少数人。
而这个世界普遍盛行的，是所有医师共同认可，都可以在短时间内上手的解毒方案——也就是解毒剂。
想通这点，程音又有些纠结：“那我这个解毒方案……”
茅十三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历史上不是没有人研究出比较奇特的解毒方案的，官方对这种情况是认同的。”
“像这种B级毒剂，暂时不会让人死亡。但你想想，如果是S级毒剂，如果有人危在旦夕，哪怕你的解毒方案没办法推广给所有医师，但你能在短时间救下人命，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要知道，病毒可是不会管什么三六九等，哪怕9级医师中了毒，短时间解不了也得死翘翘。你如果能在关键时刻救下重要的人物，绝对是大功一件！”
“而且，其他医师的成就，只在于研究出解毒剂。而你的研究，具有独特性，只有你自己能用，可不是让你相较于其他医师更珍贵吗？如果其他情况下，你也能做到这么快研究出解毒方案，不定你就是被中央重点保护的第二个连瑾！”
“……”程音没话，心里也没多喜悦，她可不觉得被中央重点保护是多幸运的事。
不过，确实和茅十三得一样，最终检验孟白的身体已经恢复后，检验人带着程音去见了马麟。
与此同时，所有实验室和实验教室的广播里，都响起这样一道提示音——
“恭喜临时A（5）班程音音同学第一个研究出解毒方案，奖励奖金一百万，学分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