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音是被一阵来自左手腕的刺痛给弄醒的。
这次醒来的感觉, 和她当初“摸”过S级攻击性植物昏迷后醒来的感觉有点像。
甚至，她醒来时面对的场景，也和瑾瑜实验室的病房有几分像。
只是, 陪在身边的人，不再是连瑾和连瑜，而是江云龙和另一位穿白大褂的老者。
江云龙正按着她的左手手腕，右手捏着一把精巧的手术刀。
程音头上还被戴了一顶头盔似的器具，视线受到阻碍, 但也能隐约看出, 她的左手手腕处被刀划破了一道血痕，伤口还挺深。
不过，学过医的她很清楚，这种程度的伤痕, 只要及时包扎止血，并不会危及生命。
而眼前这两人, 显然也不是要她死。
穿白大褂的老者站在江云龙旁边，左手托着一只土灰色的陶罐，右手捏着一根吸管状的器具，伸进土罐里逗弄着什么。
像古代的纨绔子弟逗弄蛐蛐。
不多时, 半透明的吸管状器具从伸进土罐里的那头，开始慢慢染上血红色。
直到整根吸管变红, 白大褂老者将“吸管”的一头对准了程音左手腕上的伤口。
程音下意识挣动几下，但浑身无力，手臂也被江云龙给按得不能动弹。
以她平躺的视角, 并不能准确看到自己手腕的伤口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她隐约看到, 那根被土罐里的东西染上血色的“吸管”, 渐渐又变成半透明, 一丁点的血色也没再残留了。
做完这一切，老者似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江云龙则开始给程音处理手腕上的伤口。
老者将土罐和“吸管”交给江云龙处理后，则将注意力放到了一旁的电子仪器上。
电子显示屏上呈现的是脑电波图似的画面，而该设备连接的是程音现在戴着的“头盔”。
程音闭了闭眼，不论精神还是情绪，都格外平静。
因为头上戴了个未知的仪器，她也没有将精神力外放去探查当下的情况。
老者盯着显示屏看了好半天，突然将目光转向病床上的程音，笑得慈祥又和蔼：“不愧是觉醒精神异能的异能者。”
程音安静地躺着，没有回应。她感觉力气在逐渐恢复，应该是身体里的药效在退去的关系。
老者走到床头，在她脑袋上的“头盔”上按了某个按钮，连接“头盔”和电子仪器的线就从“头盔”上脱落了下来。
程音以为老者会继续帮她将“头盔”取下来，但他没有这么做，还耐心给她解释：
“头盔上了锁，没有我的密码，你不可能将它取下。当然，六位数的密码，一百万次就可以试出来，但你的脑袋大概会在试错过程中废掉。”
程音听懂了：密码输入错误的话，她的脑袋大概会承受某种刺激。
不难猜测，这个头盔是用来防止她使用精神异能的。
另一方面，当头盔连接到电子设备上，应该也能方便这位老者做某种研究。
这样的局面，对程音而言非常糟糕，但她表现得非常平静，不像是被人抓来做研究的实验品，倒像是到朋友家做客的。
感觉力气恢复，她也没有试图反抗，缓缓坐起来后，抬手摸了摸脑袋上的头盔，有些疑惑：“我要怎么进食？”
老者似乎真带着歉意：“实验室没有食物，全靠输液过活。”
程音点头，又微微蹙眉，自言自语般：“嘴有点干。”
“闭眼。”老者一声命令，之后又在头盔上按了某个按钮。
程音来不及反应，就感到一阵雾气迎面扑来，被头盔罩住的面部很快湿润。
她舔了舔被湿润后的唇，感觉有点无奈。
又和老者聊过几句后，她终于问了个自己真正在意的问题：“我手上的‘戒指’呢？”
老者依旧是祥和地笑着：“你是子母蛇？我当然不会留那种东西方便别人借着母蛇找上门来。”
程音默了半晌，声音低了几分：“子蛇死了？”
老者笑着安慰：“放心，子母蛇属于比较常见的追踪道具。拥有母蛇的人会有经验，推测出子蛇是自然死亡还是人为灭杀。”
这安慰确实有效，程音心里舒了口气，觉得连瑜应该能够猜出她只是被人抓住。
实际也确实如此。
子母蛇的作用有两个，一个是通过母蛇追踪子蛇，一个是获悉子蛇是否存活。
但子蛇死亡可能有两种情况导致，一种是子蛇主人死亡，另一种是子蛇被人为销毁。
当子蛇的主人被歹人抓住，而歹人又清楚子母蛇的作用时，自然会人为摧毁子蛇。
正巧在程音失踪之前，有游子吟和孔令岑失踪的先例。
于是连瑜在发现和程音戴着的子蛇成对的母蛇死亡时，虽有较强的情绪波动，但并没有直接病发。
当天，九龙山里暴动的兽群自然是引起了驻扎在军事基地里的军官注意。
不久，东大高层也关注到这件事。
两处军事基地的军官率先出动，在九龙山内检查是否有学生因兽群而受伤。
东大高层也通过学生佩戴的通讯仪了解了情况。
顾飞当即将宣清桐和程音通讯仪联系不上的事上报给了学校，顺便明了兽群暴动是肖嘉琳释放了违禁的引兽丹导致。
学校方面当即承诺会寻找宣清桐和程音的下落，而兽群暴动的原因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到天边染上红霞时，救世主队的剩余三名成员汇合了，三人情绪都异常低落。
特别是顾飞，脸黑成碳：“肖嘉琳真他妈脑子有坑，这次不逼到她退学，我他妈就不姓顾！”
沈琼忧心忡忡：“音音和桐桐都是通讯仪联系不上，她们应该是在一起的吧？”
顾飞点头：“我和老大了宣清桐的情况，她留了一句‘不用担心’后才联系不上，应该是和宣清桐在一起的。”
沈铭脸色也不好看，并没有对肖嘉琳的行为或程音和宣清桐的失联发表言论，而是认真地看向顾飞：“我们现在是按照原计划继续累积积分，还是找程音音她们？”
顾飞沉吟片刻，得出结论：“老大挂断通讯前留的那句‘不用担心’应该是希望我们不要找她和宣清桐。”
沈铭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如果只是单纯中毒，我们或许能找到她们帮得上忙，如果是遇上什么人被绑走，我们的找人只会是浪费时间。”
两个人在野外实战训练方面都有经验，遇事也足够冷静，很快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唯有沈琼有点感情用事。
但她比较没主见，虽然心里是更想找人的，却不敢发表意见。
顾飞将他原先制定好的计划稍作修改后，队伍继续上路，完成第一天的积分任务后才扎了帐篷休息。
本来五个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下三人，人均携带物资比之前更多了，安排守夜时也显得捉襟见肘了。
顾飞身为队长，干脆安排沈铭和他分别守三个时，最后两个时才轮到沈琼。
等沈琼在帐篷里睡下后，他又悄无声息地出了帐篷，坐到沈铭旁边。
沈铭手里捏了根狗尾巴草，目光看向远方，并不意外顾飞过来找他。
“她们两个短期内不能归队的话，我们恐怕需要和其他队伍合作。”顾飞也没有扯别的，直接开门见山。
沈铭只点头，没有接话。
顾飞声音很轻：“有合适的队伍吗？”
沈铭微微摇头：“我对东大的队伍不太了解。”
“知道游子鸣在哪个队伍吗？”顾飞身为八卦社社长，自然是知道游子鸣的队伍的，只是想看看沈铭的“不太了解”具体是个什么程度。
“来自内环的精英队伍，叫惊云队？”沈铭也没怎么细想，接着报出了几个名字，“孟惊鸿，江云龙，班蒙，何延升，连桢，游氏兄妹。”
一共七人，前四个是医务处老一辈的天才，后三个是大一新生中的佼佼者，不用问也知道是有意向也有能力加入医务处的。
不过，顾飞看向沈铭，声音略低：“除去游子吟，惊云队还剩六人。”
沈铭蹙了下眉头：“他们的目标必然也是积分前三，不可能和竞争对手合作。”
“我知道点道消息。”顾飞刻意顿了下，眼神意味深长，等沈铭的目光转过来后才又继续，“首先是游子鸣，他虽然以队队员的身份参加了入山实训，但似乎并不会和惊云队一起行动，而是和军部的人一起。”
“其次是江云龙，我不确定消息是否准确，但他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也不和惊云队一起行动。”
“这样算下来，惊云队只剩4人。算上我们队剩的3个，也才7人。”
沈铭很快懂了顾飞的意思。
对惊云队而言，4个人的队伍也显得有些被动。两个队伍合作的话，就是同样以积分前三为目标，最后获得奖励，由两个队伍的7个人平分。
这其实是合理的，像惊云队的江云龙和游氏兄妹三人，他们没有和队伍一起行动，对队伍几乎没有贡献，最后分奖励的时候自然不会平白分给他们。
顾飞他们的队伍也是一样，如果程音和宣清桐是全程没有参与的状态，最后也不会将奖励分给她们。
这样算下来，两个队伍可以并成一个，最后的奖励由7人平分。
一般的队伍很少会和其他队伍合并的，因为人数太多的话人均利益就会太少。
但惊云队和救世主队正好都缺人，即便合二为一，最后均分奖励的时候也只算7人。
人数上确实是没问题了，但人均质量上有问题。
沈铭稍侧了下身，目光略过沈琼的帐篷，最后落在顾飞身上。
不用多，意思就很明显了——
要和惊云队合作的话，孟惊鸿恐怕不会接受沈琼这样的咸鱼。
顾飞当然也考虑过这点，轻声解释：“沈琼要求不高，她会同意在奖励分配时做出让步。”
简单相处下来，沈铭也算了解沈琼的性格，自然没有反驳这点。
但他还有两个问题，首先：“我们怎么遇上惊云队？”
顾飞早有算，他指着地图上被标出的一个点，笃定道：“黑茛菪应该是所有以积分为目标的队伍都会想要得到的药植，竞争必然激烈。我和何延升有点私交，约好了实战第二天到达这里。”
当高积分药植数量大于1的时候，即便是竞争关系的队伍，也可以在短期内为同一个目标达成合作关系。
黑茛菪正好是高积分药植，虽然稀有，但即便只有一株，其上也能有3到6枚花果。
既然确定可以遇上，沈铭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没了江云龙，惊云队应该成了孟惊鸿的一言堂。孟惊鸿这个人……”
沈铭想起自己在医务处时的经历，有点伤脑筋：“——众所周知的无耻。”
顾飞倒是愣了下，有些惊讶：“你不算加入医务处？”
沈铭点头：“准备混学生会。”
“……”
顾飞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好半天才讪讪道：“算上江云龙的事，医务处恐怕今年的处境恐怕会异常艰难。”
沈铭手掌撑在地上，微扬了下巴，漫不经心问：“江云龙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也只是得到一点道消息，听他和学校导师闹了矛盾，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
顾飞顿了一下，又继续：“还听，昨晚发生在南六南七之间的事，也和他有关。”
沈铭没什么情绪波动，只当是听了个无关紧要的八卦的，又问：“孟惊鸿什么反应？”
顾飞笑：“都是演过聊斋的老狐狸，装得挺镇定的。”
沈铭跟着笑了声，沉默许久后，才又出声：“具体合作的条件，等明天见了人再。我感觉程音音和宣清桐的失踪也和江云龙有关，明天去问问孟惊鸿，江云龙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飞点头：“我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第二天下午，只剩三人的救世主队如愿在黑茛菪的生长地点遇上了孟惊鸿带领的惊云队。
不过，让顾飞和沈铭感到意外的是，惊云队并不是4人，而是只剩了三人。
顾飞消息灵通，对学校的顶尖天才都能认出来。他一眼扫过去，立刻看出来，缺的一人是连桢。惊云队只剩了3个老生。
因为队员的缺失，那三人脸上的表情同样不太好看。
倒是孟惊鸿一贯喜欢端着，面上没显露出多糟糕的情绪，看到顾飞和沈铭时还能笑着客套。
顾飞在异域沙漠不知吃过多少苦头，也算是经历过风风雨雨，孟惊鸿笑，他也跟着笑，笑得比他还开心，只是双方嘴里吐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扎心。
经过一轮微妙的互相伤害之后，双方都确定对方一样急需找队伍合作，但偏偏谁也不愿意先提出合作。
作者有话：
我回来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