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龙拽下少女头上的红纱, 被困在水里的“花羡鱼”梨花带雨，娇美无匹，双目经泪一染, 更显漆黑，无端生出叫人想将她揉碎哭得更凶的渴望。
花羡鱼不出现在自个儿是什么感觉。
反正就是那种高高兴兴出门，结果遭雷劈了的感觉。
她指着水里的恶龙骂道：“风临渊，我早知道你就是个伪君子, 但没想到你衣冠楚楚道貌岸然，深藏不露肮脏龌龊。”
她愈骂, 脸颊愈红, 愤怒和羞怯不相上下：“你想都别想。”
花羡鱼是绝对不会让这条恶龙遂愿的。
梦境结束在花羡鱼的骂骂咧咧中，花羡鱼没骂过瘾，想冲到风临渊跟前骂一顿，但终究有贼心没贼胆。
她双颊犹泛着红晕，气呼呼地把食梦蝶封回手帕中。
翌日她把食梦蝶还给江月楼，拿回自己的剑。
江月楼神秘兮兮：“怎么样, 好玩吧？”
花羡鱼想起在梦境里窥见的场景, 登时生无可恋：“不好玩，你留着自个玩吧。”
“这东西我家里养了一堆，这对就送给你了。”江月楼大方地把帕子递给她。
不要白不要。
往后走投无路还能卖点钱。
花羡鱼把帕子揣入袖口。
今日云泽堂教授的是丹道, 花羡鱼听得比往日更为认真。下学后，她采了些草药, 回到玄冰境。
风临渊已闭关半个月。
花羡鱼没事四处溜达, 发现这玄冰境内竟有一处温泉, 那温泉估计是五百年来师徒二人沐浴之处，周遭结了层结界，隔绝着浸骨的寒气。
结界内, 四季如春，绿意盎然。池水咕噜噜冒着热气，水雾环绕在四周。花羡鱼估摸着风临渊还有好些日子才会出关，解下储物袋，掏出件红色的裙子。
这裙子是她入神剑宗前所穿。
她是个姑娘，姑娘家天生就爱胭脂水粉和华衣美裙，在神剑宗的这些日子，她每日变成个男儿身，穿着灰扑扑的衣裳，连根漂亮的簪子都不敢用，可把她憋坏了。
刚好这玄冰境除了风临渊没有旁人来，她私下穿回裙子，扮一番，过过瘾。
她把采摘来的花瓣都撒在水里，直到满池浮着一层艳红，取下银戒，脱掉男装，披着乌发下了水。
温暖的泉水洗涤着她的肌肤，她拿起根木簪子，放在手里把玩着。这簪子是她拿桃木削的，簪头削出朵栩栩如生的桃花。
花羡鱼把簪子插入发间，双手捧起温热的泉水，开心地哼着歌，双臂拍出快乐的水花。
她就像条自由的鱼，可劲地折腾着泉水，涟漪圈圈荡开，清亮的水珠如同耀眼的珍珠，被她抛起，又哗啦啦坠下。
她闹得动静很大，没有注意到水底下的异常。
波纹晃动，银光闪过。
倏然，一条华丽的银色巨龙破开水光，冲天而起。铺在池面的红色花瓣，被扬起的水珠带着飞起，纷纷扬扬，如下了场红雨。
花羡鱼划水的双臂僵住，仰头望去，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极为熟悉的浅褐色双眼。
巨龙的双眸里，笑意一闪而过。
“卧了个大槽！”花羡鱼直接呛了口水，脚底踩着个湿滑的石头，仿佛被无数只手拽着，不受控制地往水中沉去。
她平日在水中身手矫健，灵活如鱼，偏这个时候什么都忘了，四肢惊慌地划动着，身子越来越沉，被无情的水花吞噬。
头顶那片银光沉入水中，化作风临渊的模样，抱住瞎扑腾的花羡鱼，凌空将岸边的衣裙吸入掌中，裹住她的身体。
花羡鱼已无多余的力气挣扎，如同八爪鱼缠上风临渊的身体。
风临渊抱着花羡鱼上岸，把花羡鱼搁在那片丰茂的青草地上。
花羡鱼脸色惨白，双目僵直，红唇微微张开，虚弱地吐着气。
风临渊用力压着她的肚子，把她呛进去的水都压出来，又把她上半身抱在怀里，给她渡了灵力。
花羡鱼吐出几口水，神志渐渐清醒。她闭着双目，眼珠子滚动着，迟迟不敢掀开眼皮，脑袋埋入风临渊怀中，心安理得做一只鸵鸟。
开玩笑，眼前抱着她的这位是龙诶。
本该在这世间绝迹的恶龙。
花羡鱼早对他的身份心知肚明，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为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命。
她可不想被风临渊杀人灭口。
反正，她昏过去了，什么都没看见。
风临渊胸腔微微震动着，似乎在笑。他将花羡鱼横抱在怀里，起身离开。
他带着花羡鱼回了屋，用被子裹好她的身体，坐在床头，定定盯了她片刻。
今日他出关，特意来这温泉中沐浴。他生来喜水，就化出原形，在水底泡着。泡得正舒适时，来了个不速之客，又是唱歌，又是搅池水的，整个池子被她闹得天翻地覆，他都被她给晃晕了，忍无可忍就现出了龙身。
他早知道花羡鱼看见过他的龙身，这些日子没有与她摊牌，是想看看她的态度。她怂归怂，倒是没让他失望，把这个秘密直接咽肚子里，谁都没提起。
风临渊替她掖好被子。有些日子没抱她，方才上手惊觉她瘦了一圈。这丫头不喜欢吃辟谷丹，饿了才吃上一颗，整日里活蹦乱跳，不长肉，骨头都有些硌人了。
风临渊决定去猎两只灵兽来给她补补身子。
他把她的衣裳挂在床头。
袖中飘出一张帕子，上面绣着两只蝴蝶。风临渊自然清楚这是食梦蝶，想起昨日她拿食梦蝶来恶整她，梦中钻出一头长着獠牙的猪，不禁失笑。
她的脑子里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他顺手改了梦境，让那食梦蝶吸食。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风临渊走出屋，拿出玉简，召唤叶初阳、叶宿雨二兄弟。
他不会做饭。煮肉熬汤的活，还需得这对兄弟帮忙。
风临渊走后，花羡鱼裹着被子起床。被子下方的她光秃秃的，她伸手扯下床头的衣裳。
那件女裙被风临渊没收了，她只好穿上男装，把搁在床头的银环重新套回左手无名指。
花羡鱼火急火燎地就想跑，拉开屋门，却撞上一道柔软的结界，被弹回屋内。
花羡鱼从地上爬起来，想明白自己是被风临渊关在这里了。
她取出仙剑，试着破开结界，奈何修为不如风临渊，满头大汗一顿操作后，结界顽固如初。
她只好把剑收起，坐在床头，喃喃自语：“这回好像真的在劫难逃，要不然装失忆好了。”
花羡鱼躺回榻上，裹着被子，思考着保命的对策。
屋子里暖意融融，她几番折腾，这一躺下倍感疲惫，忍不住了个哈欠，没片刻功夫，就沉入香甜的梦乡。
*
花羡鱼是在一股浓郁鲜美的肉香中醒过来的。
她吸着鼻子，直挺挺坐起，食指大动：“好香！谁在烤肉！”
门口的结界已经撤下，院子里堆着积雪，叶初阳和叶宿雨这对兄弟两坐在雪中，一个扇火，一个撒着调料，正在烤羊腿。火焰发出呼呼的声响，那羊腿被他们烤得金黄油亮，外焦里嫩。
“哥，再撒点盐，上回就淡了。”叶宿雨叮嘱。
站在门口的花羡鱼没骨气得吞了口口水。
而在篝火的不远处，火红的炉子上正熬着一锅浓白的骨头汤，汤已烧沸，咕噜咕噜热气翻滚。
风临渊坐在石桌前，正在煮一壶香茗，他的身影氤氲在热气腾腾的水雾中，缥缈出尘，与这满院子的世俗格格不入。
“过来。”他背对着花羡鱼，后脑勺仿佛生出眼睛，不回头也知道她就站在门口。
花羡鱼已经许久没沾这些荤腥，有些挪不动道儿，半晌才到风临渊跟前，连惧怕风临渊这回事都忘了。
临睡前，她想的那条保命妙策是啥来着？
花羡鱼满脑子都是肉香，肚子也跟着唱起空城计。
风临渊斟了一杯香茶，递给花羡鱼。
叶初阳和叶宿雨兄弟站起身来，用托盘盛着烤熟的羊腿，走到风临渊身前，恭敬行礼：“启禀掌教师叔，可以食用了。”
风临渊颔首。
叶初阳把羊腿搁在桌子上，自觉的与叶宿雨一同离开。
望着他们的背影，花羡鱼迟钝地反应过来：“两位师兄就这样走了？都不留下来吃顿饭的吗？”
“这些都是给你做的。”
“给我做的？”花羡鱼惊喜。
风临渊扫了她一眼，目光略显嫌弃：“瘦得像猴。”
“不许我像猴。”花羡鱼最不喜欢的就是猴子。
既然风临渊都这些是为她做的，她毫不客气，坐下来大快朵颐起来。
花羡鱼开心地填着肚子，风临渊起身，将熬好的骨头汤倒入碗中。
“用大碗，我能吃。”花羡鱼提醒。
肉汤也是叶初阳和叶宿雨兄弟俩熬的，他们二人不仅剑道修得好，做饭的手艺更是不在剑道之下。烤肉的味道肖似羊肉，却是一种极难猎到的灵兽，本身就很珍贵，食材难得，再加上叶氏兄弟手艺好，花羡鱼吃得津津有味，不多时，整条腿都进了她的肚子。
她抱起碗，喝着熬煮出来的骨头汤。慢火熬出来的，撒点仙界的灵菇、灵葱，又别是一番滋味。
花羡鱼吃得忘我，忽觉腰身一紧，垂眸定睛，竟是一截漂亮的银色龙尾圈住了她。
花羡鱼：“……”
花羡鱼从碗里抬起双眸，对上风临渊幽深晦暗的浅褐色双目。
隔着层衣料，也能感觉到那冰冷坚硬的鳞片上传来的触感，花羡鱼觉着他马上就会收紧力道，直接把自己勒死了。
她可怜巴巴地祈求道：“灭口之前，能先让我把碗里的肉吃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