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失忆后死对头人设崩了 > 第36章 “女君,您记忆恢复了?……
    花羡鱼五指缓缓收拢, 怪异的感觉盘旋在心头,就好像与这把刀已经并肩作战无数遍。

    重新回到她手里的魔刀鬼祭,亲昵地依恋着她, 刀身震颤,撒娇般地控诉着她将它抛弃的行为。

    “魔刀认主,只有花羡鱼才能驱使这把魔刀。妖女,到现在还不承认你是花羡鱼吗?”有人破沉默。

    众人回神, 意识到方才的失态,皆无地自容, 只当是花羡鱼施了妖法, 蛊惑人心,登时人声沸腾,群情激愤。

    花羡鱼慢慢地垂下眸子,大片的乌云在头顶汇聚,掩去刺目的日光,投下的阴翳落在她指尖。

    良久, 花羡鱼长叹一口气, 终于承认:“好吧,我好像真的是花羡鱼。”

    她的脑袋瓜子不算极其灵光,但也不十分愚钝, 稍稍一想,就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风临渊骗了她。

    这个坏东西, 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 假公济私, 抹去她的过去,将她金屋藏娇,藏在无垢峰上。

    花羡鱼承认自己就是女魔头后, 众人皆不由自觉后退一步,屏息凝神,如临大敌。不知是谁率先出手的,磅礴的灵力排山倒海,汇聚巨大的灰影,冲向花羡鱼。

    花羡鱼被君少疾揽到身后,迎掌挡下这波攻击,他挑起唇角,冷冷笑道:“堂堂名门正派,竟会使用偷袭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你们不要脸,我们女君却不愿落下欺凌弱的名头。要,就光明正大的。风临渊,身为掌教,你还要当缩头乌龟到几时?”

    花羡鱼脑子里乱糟糟的,千头万绪,无从理起。

    君少疾所言,电光石火闪过她的心头,她登时醍醐灌顶,抬起手中的鬼祭,迎向风临渊的目光,沉声道:“风临渊,你我在外的名头不相上下,今日我向你下战书,邀你单挑,你可敢应战?”

    “掌教,万万不可,女魔头危害仙门已久,当斩草除根,还天下太平!”众人不由劝道。

    此次镇魔塔坍塌一事,就是大光明宫的诡计,一旦放虎归山,那些藏在各处的大光明宫教徒就会一呼百应,死灰复燃。女魔头既然自投罗网,他们该抓住时机,将她挫骨扬灰。

    风临渊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平静地凝视着花羡鱼,:“好。地点你定。”

    “你们这一战事关天下苍生,不若就定在苍生崖。”君少疾道。

    “那就苍生崖。”花羡鱼跟着一唱一和,“风掌教不会没这个胆吧?是呀,假若输给我,丢脸死了。”

    风临渊扫了他二人一眼,对花羡鱼的激将没有太大反应。倒是神剑宗的弟子们,皆满脸憋屈的神情,敢怒不敢言。

    “就依你所言。”风临渊。

    风临渊答应得如此爽快,花羡鱼毫不意外。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就发现了,风临渊就是个伪君子。她与他是仙门公认的死对头,她若向他下战书,为了不落个贪生怕死的名声,他也会应战。

    花羡鱼得就是这个主意。

    她这边只有君少疾和紫芙,君少疾满肚子算计,不堪信任,紫芙又是个伤者,在风临渊的地盘上干群架,他们三个肯定干不过一群人。

    换作一对一单挑,结果可就不定了。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光明正大地干风临渊,她是干不过,使点阴谋诡计,谁输谁赢,未见分晓。

    “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换件衣服。”仙羽派的女弟子服裙摆太长,不适合干架。

    花羡鱼把紫芙拉到一边,声:“待会决战时,你找机会溜。至于君少疾,别跟着他了,他不是好人。”

    紫芙惊道:“女君,您记忆恢复了?”

    花羡鱼摇摇头:“这是直觉,君少疾以前肯定没少干对不起我的事。”

    她捏着袖子,擦拭着紫芙眼角的泪痕。自见到她,紫芙的眼睛一直是红的。紫芙是她从前的心腹,难怪她见到紫芙,心里总跟堵了似的难受。

    “嘀嘀咕咕在我什么坏话?”君少疾气定神闲地走过来。

    花羡鱼护崽子似的,把紫芙护在身后:“我们商量对策呢。”

    “阿鱼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是有好主意了?”

    他们三个站在廊下窃窃私语,石阶下方围满神剑宗的弟子,无数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花羡鱼压低嗓音:“我问你,我们还剩多少人?”

    “混进来的奸细都被杀了,还剩一个闻柳,与我们断了联系。”

    “成,你有你爹护着,你大摇大摆进出神剑宗,没人能动你。”花羡鱼扫了眼站在人群里的萧子慕。她敢保证,就算君少疾把神剑宗的天捅个窟窿出来,萧子慕都能帮他补回来。

    这个坏胚子不用她操心。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花羡鱼没法换衣裳,她索性举起魔刀,将衣裙的下摆裁至及膝长。

    君少疾蹲坐在她身畔,神秘兮兮地:“阿鱼,你可知我为何将决战地点定在苍生崖?”

    花羡鱼直觉苍生崖有猫腻,当时就顺着君少疾的话答应下来,这个时候君少疾主动提起,她不由好奇:“,什么门道?”

    “苍生崖下就是神剑宗的问心阵,你跳下去,进入阵中,便能找回丢失的记忆。”

    “别逗了,我恐高。”

    花羡鱼恐高的结果,就是决战的苍生崖都是她手脚并用爬上来的。

    为了防止她搞动作,神剑宗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跟在她身后。有人受不了她的墨迹,骂骂咧咧。

    花羡鱼是谁?鼎鼎大名的女魔头!当女魔头的首要准则,就是不要脸。神剑宗这些古板的仙君接受的是素质教育,骂人的词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没点新花样,花羡鱼听得都想手把手教他们怎么骂人了。

    等花羡鱼爬上苍生崖,天际透出鱼肚白。金色的曙光透过云层,将山巅上端正立着的白衣仙君周身镀上一层柔光。

    耀眼极了。

    风临渊御剑飞行,只片刻就抵达苍生崖,因此,他在此等候了一夜。比起他的仙风道骨,花羡鱼可谓是颇为狼狈。

    她的脚下和衣摆上都是压出来的草汁,发髻早已歪了,脸上灰扑扑的,沾了些许泥土,纤纤十指都是石头划出来的血痕。

    风临渊的目光凝在她的指尖,伸手入袖中,刚握住药盒,恍然醒悟过来。

    “怎么着,我省点灵力跟你干架,有问题吗?”花羡鱼拍掉身上的草屑和碎叶,对风临渊扬起眉梢,黑亮的眼睛葡萄似的,绽出亮晶晶的光。

    风临渊松开药盒,并指,就要召唤出善恶双剑,花羡鱼连忙道:“别上来就拔剑啊,我有些话想同你,但这些话,只能对你一个人。”

    风临渊冷眼看她。

    “你总不希望大家都知道你亵衣是什么颜色吧。”花羡鱼故意提高声音,“凌华仙君亵衣的颜色是……”

    风临渊立时扬袖,卷起漫天薄云,尽往他们二人周身涌来。站在周围观战的群众,只觉风临渊与花羡鱼二人身在云雾,做了什么,了什么话,一概看不到,听不见。

    显然是风临渊施了障眼法,禁止他们围观。

    花羡鱼一见着那么多双眼睛都没了,立时瘫坐在地上,生机勃勃的眉眼都耷拉下来。

    爬了一夜的山,累死她了。维持属于女君的体面,还真是不容易。

    风临渊对于她前后的反差,早已见怪不怪,他唤道:“阿虞。”

    “别这样叫我,我俩掰了,从现在开始,你我就是前任的关系,出于尊重,以后请唤我花姐。”

    “你偷契书,就是为了和我掰了?”

    “你知道我偷契书的事?”花羡鱼惊诧,毫无形象地拍着大腿,“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狡猾。”

    她可算是明白了,风临渊挖了个大坑,等着她跳。他冷眼旁观,就是想看看她还能刮什么妖风。

    风临渊没话,就是默认。

    “你现在肯定不需要我的解释了。”花羡鱼比风临渊肚子的蛔虫,还要了解这个伪君子的性子,“吧,今日我若战败,你算怎么处置我?”

    “锁入镇魔塔,永不释出。”风临渊浅褐色的眼睛里浮上大片的阴翳,隔着雾气,凉凉望她。

    山下那些烦人精在等着他的动作,他们都想杀了花羡鱼。他大道未成,困在此界,难免有无法顾及到的地方,如今她已成三界公敌,还有一个君少疾虎视眈眈,把她关起来,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但这些,他懒得解释给花羡鱼听。花羡鱼根本不会听。

    花羡鱼脚底寒意漫开,危机感顿生:“你不会来真的吧?”

    对面那白衣仙君目光沉沉,满脸冰霜,不似是在开玩笑。

    白色衣角裹着煞气,在风里翻飞,沉闷的脚步声逐渐朝花羡鱼靠近,如闷雷一般在心头滚过。

    花羡鱼岂是这种坐以待毙之人,登时捂着脸哭道:“你这负心薄情的狗男人,你、你欺负我,你还欺骗我,利用我。”

    风临渊被她吼得一愣。垂下的袖摆,被风送到花羡鱼跟前。

    花羡鱼揪住他的袖摆,蒙在自己的脸上,哭得更大声:“枉我一番深情错付,到了这个地步,还想保全你。”

    “什么?”

    发现风临渊没动手,花羡鱼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将大声嚎哭改为嘤嘤低泣:“我本可以用一句话将你逼入绝境,你是龙的身份一旦被曝光,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而我便可浑水摸鱼,全身而退。但我没有,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呀。我虽然怨恨你在身份一事上欺骗我,喜欢你的这颗心却是真的。”

    花羡鱼这样也没错,她是贪婪过风临渊的美色,可情爱只能作为生命的点缀,触及利益时,情这个字就不值几斤几两了。

    她没有采取这个措施,是因她料到,曝光风临渊的身份,以他的实力,很可能会在神剑宗展开一场大屠杀,对她这个罪魁祸首,他更加不可能放过。

    “你不能对我动手,你要对我动手,我就不喜欢你了……”花羡鱼往这份情意上添加着筹码,“我还会恨你,咬牙切齿的恨你,刻骨铭心的恨你。那样,我俩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风临渊一时震撼。他没有表示对花羡鱼的话信了几分,只觉“动心”二字,有种不出的魔力,吸引着他沉沦,“恨你”二字恐怖如修罗,将他拽入无边地狱。

    花羡鱼哭得了个嗝:“肯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你让我想想。”

    她拽着风临渊的袖摆,擦擦眼泪:“我可以假死,改名换姓,就像先前你骗我,我是梓月。那样我们便没身份上的顾忌,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你真的愿意改名换姓和我在一起?”花羡鱼三言两语,将风临渊心头堆积的戾气击得溃不成军。风临渊浑身冰寒的剑意渐渐冰消雪融,春回大地。

    花羡鱼扯着他的袖子,忽从他的袖中滚出一个圆滚滚的水蜜桃,“啪”地撞上旁边的石头。

    花羡鱼怔住。

    风临渊弯身捡起那颗水蜜桃,指尖蹭掉上面沾染的灰尘。

    花羡鱼爬了一夜的山,腹中空空,有些馋,问:“是给我的吗?”

    风临渊把水蜜桃递给花羡鱼。

    花羡鱼哭得脸跟花猫似的,咬了口水蜜桃,弱弱问:“我们现在是算和好了吗?”

    风临渊没话。他还在盘算着,把花羡鱼关起来和改名换姓,哪个更划算。花羡鱼的相貌如今人尽皆知,魔道觊觎,仙门难容,想要隐姓埋名,不是很容易。

    他没有被花羡鱼的糖衣炮弹蛊惑,花羡鱼的温柔意是她的缓兵之计,给她机会,她就会逃离。

    还是关起来吧。在他横扫障碍,飞升上界前,关进雷泽深渊,就像龙藏着自己的宝物,把她藏在深渊里。那里有九霄天雷阵,威慑着三界众生,对她来,是禁锢,也是保护。

    花羡鱼咔嚓咔嚓咬着手里的水蜜桃,水蜜桃吃完,桃核往地上一甩。她仰头望着耀眼的朝阳:“我们也算一起看了日出。”

    她站起来,伸伸懒腰,张开双臂,俏皮地眨着眼睛:“风哥哥,我累了,背我下山吧。”

    她不喜欢喊他哥哥,这是她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唤他风哥哥,短短三个字,裹着糖浆般的甜。

    那种无法拒绝的、头晕目眩的感觉又来了。

    风临渊将她背起。

    花羡鱼趴在他肩头,抵着他耳朵:“假死后,我就不是大光明宫的女君了。我要去南方隐居,住宽敞明亮的大房子,最好是水晶造出来的宫殿,殿前种满鲜花,还有穿不完的漂亮裙子,用不完的胭脂水粉。”

    “好。”风临渊自来就没算亏待花羡鱼。

    “那你会来陪我吗?”

    “嗯。”把后背暴露给别人,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风临渊被花羡鱼哄得神魂颠倒,显然已经忘记这件事。

    花羡鱼甜甜地笑着,为他们编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袖中一截银光悄悄探出,冰冷的刀刃吻上他的咽喉。

    风临渊停下脚步,偏了下脑袋。

    “背着我,跳下苍生崖,进问心阵。”

    “所以喜欢我这件事,是骗我的?”他神经质地喃喃。

    “有关系吗?”花羡鱼觉得他不可理喻,“我的风哥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我俩不可能的。死对头的意思你懂吗?不死不休的那种。只要你是神剑宗的掌教,我是大光明宫的女君,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你要做回女君?”

    “我有的选吗?我本来就是啊。我能抹去自己的姓名,能抹去自己的过去,抹得掉别人对我的仇恨吗?”花羡鱼叹口气,“坏人金盆洗手的下场通常都是领盒饭,君少疾有句话得对,能保护我的,只有我手里的刀。就算你不杀我,有的是人逼着你杀我,男人的情意,我赌不起,变幻莫测的人心,我更赌不起。”

    她的神情忽的凶恶起来:“别废话了,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