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失忆后死对头人设崩了 > 第42章 其实,你的身体我早见过……
    从巷子走出来时, 天际飘来大团的乌云,长空万里,缀着几颗黯淡的星子, 微芒闪烁。

    买给风临渊的鱼灯被留在酒楼里,忘了带出来,花羡鱼从自个儿的储物袋里取出一盏琉璃灯,递给风临渊:“喏, 帮我照着路。”

    风临渊提灯走在前方,花羡鱼拽着银链子, 跟在他身后。

    出了城, 满城灯火没入黑暗,只余风临渊手里的一盏孤灯,在无尽夜色里散发出莹莹火光。

    花羡鱼贴着风临渊走。

    梓月他们还在渡口等着花羡鱼,步行过去,少也要一炷香的时间。

    不多时,仅剩的几颗星子亦被黑暗吞噬, 周遭大风忽起, 卷起飞沙走石。

    风临渊仰头看了眼天色,道:“快要下雨了。”

    花羡鱼环顾四周,道路两旁都是葱郁的草木, 并无可避雨之处。眼见着乌云压顶,大雨顷刻将至。

    花羡鱼抓着风临渊狂奔起来。

    风临渊疑惑道:“何不用御剑飞行?”

    “你不话, 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风临渊:“……”

    夏日的大雨来就来, 豆大的雨珠哗啦啦砸下来。花羡鱼扯着风临渊, 慌不择路地奔着,手中的琉璃灯“嗤”地一声,熄灭了最后的火光。

    花羡鱼脚步滞了一下。

    “前面有个宅子。”风临渊。

    那是座废弃的宅子, 门口挂着蛛网,围墙坍塌一半,破旧的木门咔吱咔吱,被狂风刮得晃悠悠的,简直就是鬼片现场,好在头顶有瓦,可暂时遮风挡雨。

    花羡鱼浑身湿透,抖着手,开储物袋,取出一盏兔儿灯,接着又是莲花灯、龙凤灯、蘑菇灯、八宝玲珑雕花宫灯……足足有十来盏,灯火交错,光晕填充着室内的每一处角落。

    风临渊眼神有异,想了想,终未开口。

    屋外大雨倾盆,堆积的水流,哗哗往洼地淌着。花羡鱼搓着手,把那些破旧的家具砸烂了,堆在一起,生火取暖。风临渊被灵犀锁牵制着,只好跟在她身后,顺手帮她的忙。

    干燥的木头在火焰的吞噬下,发出“毕剥毕剥”的燃烧声,驱散满室的寒意。花羡鱼解开发带,梳理着湿哒哒的头发。

    风临渊浑身亦重衣湿透,他没有龙丹,与凡人无异,无法自行除湿,便抬起手脱下湿衣,除去外袍和中衣。

    忽觉一道亮晶晶的目光紧随左右,他动作稍顿,转头看花羡鱼。那少女双手托着下巴,面具后面的两个窟窿眼里,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将他盯着:“脱啊,继续脱。”

    “我记得,你是个姑娘。”

    “这是毋庸置疑的。”

    “男子祛衣,你非但不回避,还将眼睛瞪大,如此行为不端,有失女子身份。”

    “你脱你的,我看我的,为什么要回避?”

    “君少疾难道没教你男女有别吗?”

    “他只教过我,有热闹不看天雷劈。”

    风临渊:“……”

    风临渊的衣服无论如何都脱不下去了,他一条快五百岁的龙,岂能被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白白占了便宜。

    花羡鱼见他脸色微微透出薄红,不禁觉得有趣,张口补刀:“其实,你的身体我早见过了。那日将你从琉璃阁带出来后,你昏了过去,为了替你治伤,你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是我亲手扒的。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住口!”风临渊赶忙喝止她即将的“高谈阔论”,忍住想掐人中的冲动。

    情绪激动,牵扯到未愈的内伤,他握着拳低声咳嗽起来,再看那张俊秀的面庞,已是红如火烧。

    花羡鱼拿出储物袋,取出件干净的男装:“喏,这个你先换上,别回头生病了,我还要花钱给你买药。”

    湿哒哒的衣裳紧贴着身躯实在难受,况且该看的,她早已看过了,风临渊没有为难自己,拿了干净的衣裳,背对着花羡鱼换上,回头却见花羡鱼拿出笔,刷刷写着:“七月七日,新衣一件,一百九十六块灵石,抹零,记两百块。”

    “这是什么?”

    “账本。”花羡鱼晃晃手里的账本,“你欠我的,都记下了,回头要还的。看在咱俩相识一场,就不收你利息了。”

    一声惊雷毫无预兆地滚过穹顶,下一秒就见花羡鱼抱着账本,跟个炮弹似的扎进了风临渊的怀里。

    风临渊毫无修为,哪里经得住她这样撞,当即只觉胸口一阵闷痛,仰翻在地,而那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女魔头,脑袋埋进他怀里,手指紧紧揪着他的衣角,浑身僵硬,抖如筛糠。

    轰隆隆巨响如战车在头顶滚过。

    “起来。”风临渊。

    话间,又是三声响雷平地炸开,花羡鱼抱住他的腰,指甲掐住他腰间最敏感的皮肉,险些逼出一声闷哼。

    这个架势,不像是装的。

    原来女魔头也有克星。

    再不制止,风临渊腰间的皮肉能被她抠下来一块,他握住她作乱的手,张开怀抱,搂住了她。

    察觉到那姑娘抖得更加厉害,风临渊抬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想了想,哄道:“没事。雷而已,有我在。”

    这样怕雷,往后历雷劫时,岂不是要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风临渊护着花羡鱼,哭笑不得。

    雷声渐息,雨声更重,木门咣咣撞击着,推倒旁边的架子。花羡鱼心翼翼抬起头,满目的光晕里,风临渊浅褐色的双眸里犹残存着些许柔情。

    他倒是怪会哄人的。

    想起自己胆怯的举动,花羡鱼不好意思起来,平生头一回生出羞耻的情绪,幸亏有面具遮挡,没叫风临渊看出她通红的双颊。她欲起身,风临渊的手还搁在她的背上,稍稍用了力道,又将她按回胸口。

    花羡鱼不解。

    “你主动投怀送抱,是想勾引我?”少年的声音干涩沙哑,多半是被她撞出了内伤。

    “我的意图竟有这么明显么。”花羡鱼摸着腰间挂着的狗项圈,陷入沉思。

    “你这样做,倒也没错,若想我屈从于你,先要得到我的心。”少年敛眸,“那样,我会心甘情愿地成为你的奴隶。”

    “我怎样才能得到你的心?”花羡鱼一听有戏,来劲了。

    直到风停雨歇,风临渊也没告诉她,如何才能得到他的心。

    花羡鱼并不气馁,回到大光明宫后,她一头扎进厨房里。梓月来寻她时,惊恐得一蹦三丈高:“女君快跑,有人投毒!”

    “跑什么跑,是我。”花羡鱼系着围裙,一身烟火气地从烟雾里钻出来,“我在做饭。”

    “女君做的什么,竟这样臭?”梓月堵住鼻子。

    “臭豆腐。”花羡鱼献宝似的端出一碟子黑乎乎的豆腐,顺便揭开锅盖,“还有螺蛳粉。”

    她享受得吸了口空气:“是这个味了,没错。”

    梓月几乎快要被这味道熏得晕过去:“女君何等尊贵的身份,何必亲自下厨,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一句,这天南海北的美味,还不都端到女君的面前来。”

    “俗话,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一个男人的胃。虽然我觉得这是他娘的在放狗屁,但眼下也别无他策,死马当活马医咯。”

    梓月明白过来:“女君是为风公子做的?”

    花羡鱼点点头:“天下的美食,但凡叫得出名号的,厉害的厨子都能做出来,我乃堂堂女君,自然要与众不同。你闻闻这个味道,惊天动地,旷古绝今,我赌他没吃过。他要吃过一回,往后还想吃,就只能乖乖滚到我这里来,痛哭流涕抱我的大腿。”

    “女君真的觉得风公子吃了上顿,还会念着下顿吗?”梓月表示怀疑。

    她想起此来的目的,赶紧告诉花羡鱼:“刚得到的消息,两日后天之涯有场流星雨,女君何不带风公子一观。到那时孤男寡女,花前月下,女君略施手段,风公子的心还不手到擒来!”

    *

    两日后,天之涯。

    一艘画舫漂泊在碧蓝色的海域上,海风轻拂,碧波荡漾,明月如悬镜,照出平阔的水流。

    画舫内,花羡鱼叫人足足准备了二十坛美酒,清冽的酒香,包裹着相对而坐的两人。

    花羡鱼今日着了件红色的纱衣,连面具都换成了精致可爱的狐狸面具,头发挽得娇俏可爱,用红绳绑成蝴蝶的样式,月光下的她如深林中的鹿,狡黠的双眼盛着清亮亮的光。

    对面的风临渊亦是一身白袍,黑发如墨,半是束起,半是披垂。他的腕间套着根拇指粗细的链子,链子另一端被系在花羡鱼的左腕。

    白瓷碗底绘着嫣红的桃花,注入酒液后,花瓣浸在酒中,徐徐舒展,犹如雨中桃花盛放。

    “这酒名为七生七世桃花酿,据是酒仙为一个凡人酿的,埋在桃花树下,足足守了那凡人七世轮回。”花羡鱼将酒碗推到风临渊跟前,双目灼灼,“我千里迢迢专门为你买来的,你尝尝。”

    风临渊目光垂落。

    花羡鱼献宝似的介绍起酒碗:“你也觉得这个好看是不是?碗底桃花用的是一种特殊的颜料,遇酒开花,浓香散入酒中,更添销魂滋味,百碗后,碗底的桃花便会彻底褪色,再无桃花盛景,所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风临渊迟迟不动。

    “你不会怀疑我在酒中下毒吧?”花羡鱼恍然大悟,“你这人就是心眼,你现在都落到我手里了,我想弄死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何需大费周章,浪费我一瓶毒.药来取你的命,买药也是要花钱的。”

    她端起酒碗,豪气地一饮而尽,倒扣碗底:“你瞧,一滴不剩。”

    风临渊终于端起酒碗。他言行举止间透着股矜持,不似花羡鱼豪饮,而是浅啜一口,动作优雅,赏心悦目。

    酒入喉中,绵长醇厚,清冽的桃花香于舌尖绽放,好似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十里桃林,灼灼如霞。

    风临渊搁下酒碗,抬目见花羡鱼从怀里捞出个本子和算盘。风临渊认得那本子,那是她从不离身的账本。

    她将算盘拨得啪啪响,提笔写字,口中念道:“七月初十,天之涯,桃花酿二十坛,共计灵石两千块,桃花酒碗一只,价值三百块灵石。加上以往所欠,统共一万九千八百八十六块,抹零,刚好两万块灵石。”

    花羡鱼写下最后一笔,把账本递给风临渊:“欠我两万块灵石,签字画押。”

    风临渊:“……”不如去抢。

    梓月端着臭豆腐掀帘而出,对着花羡鱼使眼色。这对主仆已合计好,今夜将风临渊灌醉,使他神魂颠倒,糊里糊涂签下契约,从此认她为主。

    风临渊闻着臭豆腐的味道,握笔的手微微一颤,险些将自己的名字写错。

    花羡鱼确认签名无误,合起账本,塞回胸口,开始推销起她的臭豆腐。

    风临渊垂袖,袖中一把刀,不紧不慢地磨着灵犀锁。他极力舒展着眉头,夹起一块臭豆腐,放入口中,对上花羡鱼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

    花羡鱼一拍桌子,激动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真是遇知音了,古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今有临渊羡鱼臭味相投。来,喝酒。”

    “你想将我灌醉?”

    花羡鱼手中的酒坛差点滑出去:“你多心了。酒逢知己千杯少,他们那些没良心的,闻着味就跑了,只有你慧眼如炬,识货!我这是高兴。”

    “知己?”风临渊细细品着这两个字,盯着她脸上的面具,“既是知己,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花羡鱼抬手抚上自己的狐狸面具,犹豫了下,缩回手:“你当我傻啊,我现在的人气可是魔道顶流,要是露脸了,整个仙门都来追(杀)我,往后可别想有安生的日子。”

    风临渊失笑。

    花羡鱼眼尖,注意到风临渊袖中的动作,不由拽回灵犀锁:“你偷偷摸摸的,在做什么?”

    她这一拽,被灵犀锁牵制的风临渊,不由自主抬起手臂。他动作极快地将刀推回袖中,手指轻勾,勾出条鱼穗子。

    那是上回花羡鱼只编到一半的鱼穗子,风临渊把剩下的编好了,青色的鱼游弋在他的掌中,活灵活现。

    花羡鱼呆住:“这是?”

    “给你的生辰贺礼。”风临渊解释一句,“原是想给你个惊喜的。”

    “我太惊喜了好不好!”花羡鱼抓着他的手臂,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绽出光彩,那种幼崽寻亲的眼神,险些令风临渊没有坐住,“这手艺!我都怀疑你是我妈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了!”

    风临渊稍微松了口气:“你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