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失忆后死对头人设崩了 > 第55章 在家从妻,出门从妻,妻……
    君少疾是跟在风临渊身后进来这荒古秘境的。

    一路上白骨累累, 都是先前探险秘境死去的弟子,纵使有风临渊在前面开道,刀山火海, 他不免被波及。

    站在花羡鱼眼前的他,发尾遭火舌舔舐,干枯卷起,衣衫被刀剑割烂, 血痕点点,狼狈得像是刚从灾难现场逃出来的。

    比起风临渊的衣冠楚楚, 风度翩翩, 他这副模样,确实寒碜。

    君少疾气闷,施了个除尘诀,抹去脏污,露出那张惨白姝丽的面庞。他五官秾艳,眉眼如描, 纵然衣衫破烂, 身在荒野,却仿佛自带光晕,美得不似尘世中人。

    花羡眼睛直了直, 半晌,道:“相貌算你们平。但是风临渊比你有钱, 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乃大光明宫护教长老, 神王宗首席弟子, 名下资产无数,风临渊怎么就比我有钱了?”就算他曾在吃穿用度上管制过花羡鱼,但对花羡鱼, 他并不气,吃的穿的,无不是大光明宫最高的规格。

    “风临渊给我的零用可是两万灵石起步的……”花羡鱼伸出五根手指头,“他还答应,婚后由我管账。我敢保证,整个仙门比他有钱的,不出这个数。”

    君少疾从怀里掏了个储物袋,丢给花羡鱼:“这是我给你的零用。”

    花羡鱼掂了掂,掂不出来重量,索性开储物袋数着。

    君少疾拳头抵着唇道:“出门在外,只带了这些。你跟我回家,我开宝库,陪你一起数钱。”

    花羡鱼合起储物袋,挂在腰间,站起身来:“好啊,好啊,现在就走。”

    早知能用钱骗走,何苦费这么大的力气,编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君少疾更郁闷了。

    他还是不够了解花羡鱼。

    二人并肩走着。君少疾伤势颇重,一路都在咳,好几次咳出血。花羡鱼突然从他身边跳开,伸手探入自己的储物袋,摸了个烟雾弹砸了出去。

    五颜六色的烟雾,眨眼间就将两人吞没,君少疾一边咳着,一边扬袖挥散烟雾。等到那烟雾散尽,哪里还有花羡鱼的影子。

    他抹了下唇畔,指尖都是血。对于花羡鱼的耍赖,他似乎一点不意外,反而弯起唇角,喃喃道:“阿鱼,又被你骗了。”

    “真是的,骗着,骗着,都被骗习惯了。”

    “多么可怕的习惯啊。”

    君少疾进入秘境时受了重伤,修为掉了一个境界。这里不是他的地盘,还有个风临渊在,没办法动用法术强行捉花羡鱼回去。

    跑到花羡鱼面前信口开河,只是碰碰运气,她要自愿跟他走,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带她回大光明宫。

    其实这些日子他一直都跟在花羡鱼和风临渊身后,试图破开结界,带走花羡鱼。他修为不及风临渊,怕草惊蛇,更怕花羡鱼还活着的消息传回仙门,阻碍他迎回女君计划,没有太大的动作。

    经过他的观察,再次失忆的花羡鱼,与先前有些不大一样。然而事实证明,花羡鱼就算变成白兔,还是会咬人的。

    君少疾按着嘴角,被骗了钱,却笑得极为开心。

    花羡鱼迈着两条腿,跑得比兔子还快。她早看出来了,君少疾已到强弩之末,她没拿剑砍死她,是看在他可怜的份上,坑来的这笔钱,是给他个教训。

    谁让他连她都敢骗。

    “我是失忆了,又不是脑残了。”花羡鱼掂着君少疾的储物袋,乐不可支。

    她一见着君少疾就心生警惕,这股敌意不是与生俱来,那么就是——

    她从前没少在君少疾的手底下吃过亏。

    还什么横刀夺爱,君少疾这种美丽的毒蛇,压根就不是她的审美,她跟君少疾两情相悦才有鬼。君少疾看她的眼神里满是阴谋算计,她压根不信他口中的深情款款。

    “这种趁人失忆骗身骗心的套路过时了,想蒙我,没门。”花羡鱼把君少疾的储物袋收起来。这是她的私房钱,不能让风临渊知道。

    她摸了摸腕间的红玛瑙手串,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君少疾不可信,风临渊就可信吗?

    刚做了亏心事,心里头发虚,花羡鱼神游四海,风临渊唤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

    “阿虞。”刚回来的风临渊瞅见她坐在椅子上发呆,无奈地摸摸她的脑袋,“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啊?”花羡鱼回神,随便找了个话题,“我在想,你天天这样憋着,会不会憋坏了?”

    空气凝滞了一瞬。

    风临渊尚在求偶期,每日都需要泡冷水降温,这几日他眸子的颜色愈发浓郁,身上的香气越来越诱人。有时候花羡鱼趴在他怀里,想狠狠啃上一口。

    花羡鱼这个随口的话题找得不合时宜,却是出了她的心里话。她不知道他这样憋着,会不会把自己憋出毛病,他要憋出毛病,龙族灭绝的锅,她可背不起。

    风临渊本就憋着股火,这下那股火立即以燎原之势席卷周身,烧得他口干舌燥。他的指尖留恋地抚着花羡鱼的面颊,嗓音变得沙哑:“既是如此,阿虞可有妙策?”

    “我教你背清心诀。”花羡鱼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本经书。

    风临渊无奈极了:“你是成心折磨我。”

    “不如你们成婚算了。”老凤凰七重的声音从外头飘来。

    二人同时转头,七重啧啧感叹:“你这银龙再憋下去,秘境里的雌性都要被吸引过来,到时候局面失控,不堪设想。”

    花羡鱼道:“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就算起来,拆的也是你的凤凰窝。”

    七重噎住,过了一会儿,他道:“我这里许久没有办过喜事了,你们在此成婚,我可以送你们一滴凤凰泪作为贺礼。”

    “一言为定。”花羡鱼答应的速度比七重想象得快得多,直让七重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花羡鱼的圈套了。

    风临渊呼吸一下子就乱了:“当、当真?”

    花羡鱼顺势靠进他怀里,轻声:“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是两情相悦,我们成婚,是天经地义。得了个好看的夫君,还能赚一滴凤凰泪,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成婚是临时决定的,准备得仓促。七重唤来百兽,命它们为花羡鱼和风临渊搭建婚房,又招来百鸟,命它们缝制婚服。经过一日一夜的赶工,婚房和婚服的问题都完美解决。

    嫁衣是用红色的鸟羽织出来的,而婚房用的是一种自带香气的木头,百鸟还衔来鲜花和宝石,为他们装点婚床。

    花羡鱼坐在镜前。

    火红色的嫁衣包裹着她玲珑的身躯,乌黑的发髻上簪着金冠,垂下的眼睫,敛起她的心事。

    嫁衣的袖管中,藏着君少疾的储物袋。她没有把君少疾的事向风临渊坦白,她不信她和君少疾之间有笔不清楚的情债,问心无愧,但君少疾这个人看起来很难缠,要是来婚礼上捣乱怎么办?

    花羡鱼叹口气,拿起黛笔,给自己描眉,转移注意力。

    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她不应该愁眉苦脸。被风临渊看出端倪,也不好解释。

    风临渊推门进来,垂首在花羡鱼眉心印下一吻,取走她手里的黛笔,替她画下去。

    “歪了。”

    “初次画眉,尚不熟练。”风临渊愧疚道。

    “你走开,我自己画。”花羡鱼嫌弃他碍事,赶苍蝇似的将他推出门外。

    风临渊只好站在门外等。枝头的鸟雀叽叽喳喳,都在花羡鱼和他成婚这件盛事。

    风临渊暗中掐了下自己的虎口,直到传来疼痛,惊觉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他臆想出来的美梦。他提剑在手,比划了几招,平生未曾体会的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皆生于此刻。

    “仙君真是好剑法!”几只鸟妖啧啧感叹。

    “剑法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连眉都画不好,被媳妇给赶了出来。”

    风临渊收剑的动作一滞,冲树上的几只胖鸟招手:“你们几个,过来。”

    片刻后,几只胖鸟化成人形,排排坐在台阶上。风临渊手执黛笔,在他们的脸上练习画眉。

    这几只鸟妖都还未成年,平时吃得多,养得圆滚滚的,因此化出来的人形,也是白白胖胖的。

    风临渊的黛笔在他们的眉毛上勾出歪歪扭扭的黑线。

    其中一只鸟妖道:“仙君剑法卓绝,何不将这黛笔当做手中的剑。”

    另一只鸟妖啐道:“别瞎,你想仙君在你的脸上戳出个窟窿吗?”

    那鸟妖忧心忡忡道:“仙君这样既不会画眉,又不会做饭的,怕不是过几年就要失宠。”

    “何出此言?”其他鸟妖纷纷追问。

    “古语有云,男子有四德,即为品性端正,相貌出众,口齿利落,持家有道。仙君连饭都不会做,明显不擅持家,有违男子的三从四德。”

    “那何为三从?”鸟妖们齐声问道。

    “在家从妻,出门从妻,妻死殉妻。”

    风临渊失笑:“这些话谁教你的?”

    “当然是阿虞姊姊。”

    风临渊望向长空:“这样啊,为了不失宠,我只能努力了。”

    众鸟妖抢着把脸凑到风临渊跟前,要帮他早日练好描眉技术。“叮”的一声,银色的光芒擦着风临渊的面颊,钉入木柱中,惊得众妖做鸟兽散。

    风临渊五指收拢,凌空拔出那把银月飞刀。他攥着银月飞刀,衣摆曳过草尖,向着深林中行去。

    “君少疾,出来吧。”风临渊杀气腾腾,掷出那把飞刀。

    他早就发现了君少疾的踪迹,这里是老凤凰七重的地盘,他有求于这只老凤凰,不能动手杀人,忍耐他至今。要是他胆敢破坏他和花羡鱼的婚事,他只能违背老凤凰的规矩,斩草除根了。

    飞刀没入树身,只留下刀柄露在外面。黑衣少年手中缠着天蚕丝,从树后走了出来,叹道:“别动怒,我今日不是来和你动手的。”

    “以后别出现在阿虞面前。”风临渊并不想与他多话。

    “我来是想给你讲个故事。”

    “我没兴趣。”风临渊抬步就走。

    “这个故事和阿鱼有关。”

    风临渊脚步一顿。

    他穿着百鸟裁出来的红色婚服,浓艳的,像血流淌一样的颜色,真是刺目。

    君少疾咬了咬舌尖,似乎尝到腥气,心里头那股焦躁才缓缓压下去,将那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娓娓道来——

    “阿鱼十二岁被我推上女君的位置,从前的大光明宫只有宫主,没有女君,女君这个称呼是我专门为她创立的。阿鱼畏惧我,一心想要逃离,十六岁那年,她养的那只叫做花斑的猫儿,化作个八岁的男孩,仗着对大光明宫地势的熟络,带着她一路逃到中州。”

    “他们跑了三日,她以为她自由了,兴奋地拉着花斑的手,规划着未来。真是傻瓜,大光明宫里出来的,哪有什么未来。”

    “三日后,花斑亲手将她送回了我的身边。确切地,没有我的默许,她连大光明宫的大门都走不出去。”

    “她以为是花斑背叛了她。”君少疾幽幽地笑起来,“花斑,只是我同她开的一个玩笑。”

    “这场策划四年的出逃,从头到尾都是个设计好的骗局。”

    风临渊始终未发一言,沉默地听着这个短暂的故事。故事的结尾,他难以抑制愤懑和心疼,怒道:“你对阿鱼做了什么?”

    “我罚她囚在血池池底,亲眼看着花斑这个叛徒的尸体腐烂生蛆。”

    “找死。”风临渊再也压制不住胸腔内的怒意,挥出一掌。

    君少疾感受到报复的快意,笑得愈发开心:“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你也就趁她失忆哄哄她,你最好祈祷,她永远都不会恢复记忆。”

    一道五彩流光从天而降,分开缠在一起的二人。老凤凰七重背着手立在二人中间,瞪向风临渊:“吉时已到,难道你要你的新娘子独守空闺?”

    风临渊拍掉身上沾染的泥土,还好婚服未曾损坏,他身形一晃,眨眼间没了踪迹。

    七重又瞪向君少疾:“他们二人是我主婚,你最好消你的心思。”

    “放心,我不会捣乱的。风临渊娶阿鱼,和我娶是一样的,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不是么?”君少疾满嘴都是血,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风临渊将他的半张脸揍得肿了起来,像个猪头那么丑。该死,明知道阿鱼最看重相貌,还专门揍他的脸。

    君少疾的话让七重的记忆辗转回很多年前。有对恩爱的新婚夫妇,踏过秘境内的重重考验,满身是血地抱着他们死去的孩子,跪在他的面前求他出手救治。

    那个孩子出生就是个死胎——他没有心。

    就算是老凤凰这样的上古神族后裔,也没有办法逆转乾坤,救活一个根本不曾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孩子。

    那对夫妇失魂落魄地走了,后来他再没见过那对夫妇,孩子有没有活过来,他无从得知。

    面前这少年的眉眼,依稀有当年那个男人的痕迹,他偷偷跟着风临渊进入荒古秘境的那日起,老凤凰就认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