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失忆后死对头人设崩了 > 第67章 “你真是个怪物。”……
    花羡鱼不喜黑暗, 每每黑夜降临,殿内的每一处角落都要点上灯。梓月捧着烛火,掀开灯罩, 将殿内这些价值不菲的灯一一点燃,回身赫然见花羡鱼盘腿坐在美人榻上,双目紧闭,面颊惨白, 眉心缠绕着团黑色的魔气。

    “女君!”梓月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放下手中灯烛, 扑倒美人榻前, 将花羡鱼从入定中唤醒,“女君,您要想清楚,您入魔的话,先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花羡鱼睁开双目,魔气散尽, 呕出口血。

    梓月取出帕子, 心疼地替她擦去唇角血痕:“女君,修炼一途,切忌操之过急。您这样冒进, 很容易前功尽弃。”

    风临渊坠下噬仙阵后,花羡鱼偷偷跑到摘星台上, 大哭一场, 哭够了, 红肿着双眼,召集紫芙、闻柳等旧部,试图联手摧毁噬仙阵, 却皆以失败告终。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殿中,开始没日没夜修炼起来。这期间,菩提来过一趟,告知她风临渊跳下噬仙阵前并未解开封魂咒的真相。

    菩提:“龙君无论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从未算过拿女君您的性命来换天下太平。”

    花羡鱼更加笃定了提升境界,破开噬仙阵的决心。但花羡鱼弃魔入道,无异于从头再来,进阶十分缓慢。

    “我知道您牵挂仙君,我相信仙君不会有事的。”梓月握住花羡鱼的手,仰头看着她的“双目,“护教长老能从噬仙阵活着回来,仙君的本事与他不相上下,一定也可以活着回来。”

    “你得对,他没那么容易死的。”花羡鱼一改先前的沮丧,跳下美人榻,起身向着殿外走去。

    梓月不明所以:“女君,您做什么?”

    “做饭。”

    梓月跟着花羡鱼一起去了厨房。两人要了两只烤鸡,一叠饺子,几个包子,一壶酒,用食盒装好。花羡鱼不放心,又去果园摘了西瓜、水蜜桃和砂糖橘。

    用灵气培育出来的果子不受时节限制,这个的果园,四时的果子随处可见。

    梓月望着她用裙摆兜着果子,兜了个满怀,犹豫道:“仙君一个人真的能吃得下这么多吗?”

    “我不知道能有多少送到他手上,多点总没什么坏处。”

    二人站在摘星台的边缘,花羡鱼拿起一颗橘子,用灵力裹住,扔了下去。橘子肉眼可见地碎成了粉末,花羡鱼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白了三分。

    她不甘心,再次拿起一颗橘子,这次用灵力裹了好几层,扔下去。橘子消失在深渊里,她高兴地抓住梓月的肩膀:“成了。”

    梓月连连点头,心底里为她高兴。

    花羡鱼故技重施,所有的灵力都用来封存这些食物,扔了下去。到最后,她已是汗湿后背。

    她虚软无力地倚着梓月而坐,歇了会儿,想起什么,拽下腰间的储物袋。

    储物袋是风临渊给他的,里面是些灵石和法宝,她喃喃自语:“万一他灵力不够用,下面又没有灵气,这些也都扔下去,他要是捡到,就能为自己所用。”

    “要是砸到了仙君呢?”梓月担忧。

    花羡鱼:“……应该没那么倒霉吧?”

    储物袋上面有禁制,水火不侵,掉下深渊后,消失在满目的瘴气里。

    花羡鱼解下自己的储物袋,咬了咬牙,也扔了下去。虽然不多,蚊子肉也是肉,要是风临渊能收到,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不等花羡鱼开口,梓月也解下自己的储物袋,扔下噬仙阵。

    花羡鱼震动:“梓月。”

    “梓月是看出来了,女君喜欢仙君,要是能让仙君活着回来,这点算什么。梓月有的,都是女君所赐,能为女君尽绵薄之力,是梓月的荣幸。”

    “呵”的一声轻笑,断了梓月的话。君少疾背着手,缓缓踏上摘星台,薄唇轻启:“梓月,你还是改不了狗腿子的习性。”

    梓月不知自己哪句话惹怒了君少疾,惹来他的嘲讽。她对君少疾自来只有敢怒不敢言,鼓起双颊,将花羡鱼挡在身后。

    “两只菜鸡,还妄想阻我。”君少疾轻蔑冷笑。

    他与花羡鱼朝暮相对十年,很多新词都是从花羡鱼这里学来的,比如“菜鸡”二字,他就曾认为非常符合花羡鱼的自我定位,尽管花羡鱼的初衷是拿来取笑他的。

    花羡鱼拉开梓月,爬起来,在君少疾身上一顿摸索。

    “做什么?”君少疾凶巴巴道。

    花羡鱼一点不怕,探手拽下他藏在怀里的储物袋,往后退三步:“君少疾,做个交易。告诉我,当初你是怎么活着从噬仙阵里逃出来的,这个就还你,否则,我就扔下去。”

    “拿我的东西威胁我,阿鱼,真有你的。”君少疾气笑了。

    “这可是你教我的。”

    “我拒绝这个交易。”

    “那就加上我,如何?”花羡鱼完,作势要抱着他的储物袋,一起跳下噬仙阵。

    君少疾明知她不会如此犯蠢,不免还是心神被她牵动,三两步上前,欲将她揽住。花羡鱼趁机向他射出一柄飞刀,同飞刀飞出的,还有两只食梦蝶。

    君少疾抬手,并指夹住那把飞刀,扬袖轻挥,震落食梦蝶。

    花羡鱼妄想以食梦蝶探他秘密的计划落败,并不气馁,她收回食梦蝶,感叹道:“还真是难搞啊。”

    “这么想知道,不妨陪我喝酒,喝高兴了,我就告诉你。”君少疾松口。

    “这个简单,梓月,取酒来。”花羡鱼吩咐。

    梓月立即跑着下摘星台,带领着侍女,炒了几个菜,把花羡鱼珍藏的好酒都搬上摘星台。

    皎月孤悬。

    月色如浪涌,笼罩着群山万壑。

    琥珀色的酒液注满翡翠杯,就着月色,酿出万丈红尘。花羡鱼与君少疾并肩坐在月下,举杯对饮。

    “上回我们一起喝酒,也是在摘星台上。”君少疾晃着杯中盛着的月色,旧事重提。

    “咳。”那次花羡鱼把君少疾踹下了噬仙阵,她不好接话,只好以咳嗽掩饰。

    “你放心,我不会找你寻仇。”

    花羡鱼就奇怪了:“我杀了你,难道你不恨我吗?”

    “起初是恨的。”君少疾毫不忌讳地承认,“我走出噬仙阵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你。听闻你的死讯后,更恨了。”

    “不是吧?我死了你都不肯放过,难不成要将我的尸体挖出来挫骨扬灰才解气?”

    “不,我恨的是他们杀了你。”君少疾偏过脑袋,露出古怪的眼神。也是从那时起,他明白他对花羡鱼不正常的占有欲,是因为他喜欢上了花羡鱼。

    花羡鱼对于诛杀君少疾这件事,自认为没错,听到这个答案,不由震惊,终于生出一丝愧疚。她默了默,道:“对不起啊,当初我以为你要将我当做炉鼎。”

    “最开始,我确实有这个算。”

    把女君变成自己的女人,一旦踏出这步,两人的关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君少疾会犹豫,是有萧子慕和白薇这个前车之鉴。父母的决裂告诉他,看似最牢固的关系,是这世间最不堪一击的。所谓山盟海誓,都是笑话。

    “靠。”花羡鱼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刚生出的愧疚之意,消失无踪,“你真是个怪物。”

    君少疾仰头饮下杯中酒液,噙着几分酒意,醉眼朦胧地看她:“你是,就是。”

    “我知道,但凡疯批大反派,都有个不幸的童年。”

    “不幸的童年。”君少疾瞳仁漆黑,“或许是不幸吧。反正对我而言,流落大光明宫饲养蛊王,比看着他们两个无休止的争吵,要快乐很多。”

    “能不能收手,结束这场战乱?”花羡鱼仰头痛饮一口,借着酒意道,“我回来与你结盟,是为了自保,你这样到处树敌,我俩迟早玩完。”

    “我收手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阿鱼,我们没有退路,我们一旦收手,就是任人宰割。只有将他们揍得还不了手,他们才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相信我,不久的将来,整个天下都会是你的。”

    “明明我杀了你,而不是救赎你,为什么非我不可?”花羡鱼怎么都想不通。君少疾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反派的脑回路,果然正常人理解无能。

    “救赎?”君少疾品味着这两个字,瞳孔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阿鱼,你已忘了。”他笃定地。

    花羡鱼被蛊惑着,看向他的双目,光影在他的眼底交错,织成一幅幅画面。她在他的眼底看到,黑衣少年沉入池底,是她跳入水中,生拉硬拽将他扯回了人世间。

    花羡鱼呆住。

    “那日,我本已了无生趣,自沉池底。你若不拽我一把,我的身躯早已腐烂。”君少疾扬起唇角,笑得十分开心,“阿鱼,这也许就是你的救赎。”

    他永远都记得,一束光破开浓厚的黑暗,她沉到他身侧,温柔地抱起了他。池水是冷的,她的身躯是温热的,他沉寂冰冷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疯狂地为她跳动着。

    那样炽烈疯狂的节奏,是他平生未体会过的。

    这荒凉无意义的人生,有了花羡鱼,竟变得新奇有趣起来,他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要驯服这个姑娘,那将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君少疾提醒后,花羡鱼终于记了起来。那时,她初到这个世界,哪怕遭遇君少疾的折磨,迎头一击,终究良心未泯,在发现君少疾溺水后,再三犹豫,还是跳入池中,把他捞了上来。

    花羡鱼哪里想过,这么一捞会捞出个祸世大魔头。

    可见做人不能太有良心。

    “我救了你,你却亲手‘杀’了我。”杀了那个满怀孤勇的花羡鱼,留下一个贪生怕死的傀儡女君。

    “你也杀了我一回。我们扯平,好不好?”

    “扯平就扯平。”花羡鱼咕噜噜连饮三盏,话开来,心头堆积的阴霾散去不少,“一醉泯恩仇!”

    酒香弥漫,丝丝缕缕,盖不住君少疾身上的熏香。花羡鱼趁他不备,捉住他的手腕,撩起袖子。

    腐烂的皮肉陡然映入视野,惊得她了个寒颤:“你怎么回事?”

    君少疾淡定地挣脱她的手,将衣服盖住胳膊,重新倒了一杯酒,浑不在意地饮下:“你看错了。”

    花羡鱼伸出一根手指:“这是二,我没醉,没眼花。”

    君少疾轻笑出声,握住她的那根手指:“再一遍。”

    “大概,也许,是三。”花羡鱼了个长长的酒嗝。

    “阿鱼,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君少疾将她抱起。

    “放下,放下,我自己走,又不是手断了。”她手脚并用,像条滑溜的泥鳅,用力挣扎着。

    君少疾无奈,只好放下她。

    花羡鱼坚持要自己走回去,并且不许君少疾跟随。她走两步,猛地一回身,瞪大双目,要是看见君少疾跟着,就赶苍蝇似的赶走他。

    君少疾停在原地。

    花羡鱼发疯奔起来,就如同身后跟着条恶犬。

    花羡鱼回到寝宫,还在想着君少疾那副快要腐烂的身躯。

    “真的是我眼花了?”她头重脚轻,慢吞吞走到床畔躺下,躺了会儿,扶着脑袋坐起,“等等,还没告诉我,怎么破开噬仙阵。”

    她爬了起来,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往外走。脚下被自己的鞋子绊了一下,歪着走了几步,扑倒在地。

    “谁推我?”

    “大胆!本女君赐你一死!”

    花羡鱼趴在地上,吼了两句,酒意尽皆涌上脑海,眼皮不断往下压。她着个哈欠,揉揉眉心,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像只慵懒的猫蜷缩着,自言自语:“就躺一会儿,待会儿去问。”

    橘黄色的光晕,填满殿内每一个角落。花羡鱼闭着双目,梦中难过地呢喃着:“风临渊。”

    我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你跳下去的那一瞬,我经年累月筑出的心防溃不成军。

    一滴泪悄然沿着眼角滑下。

    殿门忽然朝两边开,凉风吹拂水晶珠帘,撞击出清脆的响声。月色里,多了道白影,那白影缓缓行至花羡鱼身边,弯身将她抱起。

    花羡鱼费力地掀开眼皮,跌入视野的,是一双阴郁的浅褐色眼眸。周遭的气压骤然低了下来,阴冷的气息,如同黑暗深渊里延伸出来的藤蔓,死死将她缠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