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南疆来了个黑心莲 > 第44章
    朝左的颤头蝙蝠银穗儿钗静静躺在金丝紫檀托盘里, 被康和郡主身边的婢子捧出来,呈现在清黛眼前。

    此时此刻屋子里除开她和易令舟母女俩,便只剩下清黛自己的嫡亲姑姑, 来郡主也算给她留了情面了。

    清黛羽睫微动, 向上盈盈一扬,目光里的惊喜之色展露得是那样坦然:“这确是我前不久丢了的钗子,找了好些日子都没找着, 怎会在娘娘这里?”

    康和郡主一愣,似是没想到她能就这么坦荡,曾经设想过的质问绕话威逼利诱种种手段, 居然都施展不开了。

    不过人家好歹是天家郡主,什么场面没见识过, 但只愣神了那么一下,便微微笑了起来:“好个糊涂蛋,来这钗子还是我家二郎捡到, 因辨不清主人是谁便带回来交给我保管, 想日后再慢慢寻那失主。如今我见与他同窗的几个姑娘基本都在,便挨个儿问了一遍, 这不, 总算让我逮到这只迷糊虫了。”

    清黛不好意思地抿嘴嘿嘿笑了两声,“只可惜我原先当是再也寻不回这蠢物, 便把与之相配的另一支拿去典当了又换成米粮救济贫民, 谁曾想如今这支竟有失而复得之日。”

    康和郡主闻言,心下很是意外, 由衷赞道:“你年纪便能有如此博爱善心也属难得。”

    旋即长袖一抚, 令人把钗子物归原主, “看来你们之间确实无甚缘分, 寒冬将至,不如将这支也拿回去典当,我再加些银两与你,在城外搭个粥棚许那些无家可归之人些许热乎气儿,暖一暖五脏肺腑也是善举一桩。”

    她的话也是七拐八拐,恨不得再吹上天去随风上十来个卷儿,但清黛还是轻易就听懂了。

    嘴角仍旧笑意开朗:“既然郡主娘娘开口,又是娘娘要出钱财,那对外只管着娘娘和易姐姐名头去,我便不跟着蹭热闹了。”

    郡主嗔怪道:“本是你开个头儿,若是不带上你,外人只以为我这做长辈的要讹辈的钗子呢。”

    易令舟眼瞅着清黛还有推辞之意,于是取了个折中的法子道:“那不如多出来的银子就从我平常的月例银子里扣出去,记我与妹妹的名儿,我们姊妹一人占一半,可好?”

    孟樱亦在一旁凑趣儿地点头称好,康和郡主和清黛各自的算盘一,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都笑着应了。

    这场因为一支钗子差点引发的“血案”,纵算是被她们轻描淡写地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眼瞧着康和郡主的神色越发和缓,清黛方才敢暗暗松下一口气,随着她们一道入了席。

    这场宴席场面倒是不大,易令舟携了清黛紧紧挨在一起,独把素唯留在孟槐的身边,与她们远远隔开,半点不给她巴结奉承的机会。

    难得易令舟与清黛臭味相投,凑在一块竟是比跟谁都要有话,三盏菊花酿下肚,便自手拉手去廊下玩闹,直至宴席散罢还不肯分别,若非清黛心底还记着要死死避开易君彦,险些就要被易令舟留宿在了她的闺房。

    趁着孟槐母女俩要走,赶紧跟上她们,一道从宁国府出去。

    从内宅到大门这段路原是坐轿,但孟槐借口晚间吃多了酒想要走两步去去醉意,便拉着清黛和素唯还有孟樱,慢悠悠地穿过易家花园。

    姊妹俩也有许多日子不曾见面,自然有不完的体己话,清黛和素唯便识趣儿地跟在后面不远不近地位置,也有一搭没一搭地东拉西扯。

    “阿宝是头回来宁国府吧,外面的人常常对这儿的富贵夸夸其谈,其实只有真正进来才能知道,原来那些常被人误会是吹牛夸大的话原来都是真的。”素唯像趁机炫耀自己和宁国府的“交情”。

    “是啊,方才席上那碟做配菜的酱牛肉委实不错。”清黛答非所问。

    素唯愣了下,不甘心地顺着她的话继续出招:“雕虫技罢了,像是他们家厨子常做的那道清炖蟹粉狮子头那才是华都一绝呢。”

    “唯姐姐喜欢,那下回我也学了做给你吃啊。”清黛笑容天然,“对哦,姐姐是不喜吃葱还是蒜来着?”

    “葱我是半点都沾不得的,有劳妹妹记着我了。”素唯颔首微笑。

    但是笑到一半,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不是她最开始是要什么来着,怎么话题越跑越偏了?

    此时正好也快要接近宁国府的大门,孟樱身为公府内眷,不好再向前去到门上招摇,只能停步于此。

    临别前,孟槐孟樱这姊妹俩还紧紧携着手,依依不舍,“好在这回你五姐姐早来了信要回京过年的,到时咱们家自然又有的团圆了。”

    “五姐姐是回来了,可我哥他们夫妻俩却还远在那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哦对,还有四姐……”

    孟樱惆怅地抬起双眸,曾也是明眸善睐的闺秀千金此时却不知受了何等摧残,眼角布满了细密的疲倦,“四姐姐自嫁回老家十多年,别是回一次娘家,便是书信也甚少得见,也不知这辈子咱们姊妹还有无再见的缘分。”

    “都是做人娘的了,过不了几年便要做人祖母了,还是这般心重爱哭。”孟槐怜爱地望着她满眼泪花的妹妹,“既有缘做姐妹,又何愁再见的缘分?指不定你四姐姐这会儿也正和郎君儿女商量着要来找咱们呢。”

    孟樱神思倦怠地摇摇头:“我近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老做梦,还总是梦见的时候四姐姐带着我和哥四处玩,梦见她为了给我绣新裙子,十根指头全是针眼,还梦见她一个人坐在从前她住那院儿的马桑树下哭……每一次我也都是哭着从梦里醒过来,然后便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多少安神药宁神汤吃下去都不顶用,心里始终没着没落的。”

    孟槐道:“咱们姐妹十几二十年不见,如今连你也都渐渐上了年纪,彼此牵挂也是有的。你若实在念她念得紧,自去信给她便是了。”

    而后姊妹俩又互相安慰了两句,好一番辞才把各自的眼泪都逼了回去,孟槐这才带上清黛和素唯从易家出去,道回府。

    途中遇到南家和孟家之间的交叉口,她们母女俩就此与清黛别过,清黛独自乘了一顶宽敞的平顶马车往孟侯府回去。

    “今日这一趟去的,纵算是把那事儿给了了,我这心啊终于能安稳地落回肚子里了。”明珠多半也是在易家吃了酒,又兼不胜酒力,经风一吹反倒醉起来了,话也比平日多了。

    清黛看着她脸上的薄红不禁笑了,替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衫,安抚着她闭上眼睡上一会儿。

    庄妈妈见了,却是冲着一旁的阿珠怪道:“方才那易家的婆子将我们几个扯去吃酒的时候,你这丫头又不知迷路迷去了哪里,害得明珠替你多吃了好几盏,等她明日醒过来你可得好生谢谢她才是。”

    阿珠歉意地抱紧明珠的胳膊,美名其曰替她暖身,嘴里嘟囔:“我那时真不是故意要躲酒的,着实是那宁国府忒大了,我解完一回头便认不出哪里是路哪里是径了。”

    清黛哭笑不得地点了下她的脑门:“你莫不是痴病又犯了,迷了路也不知寻个人来问问?”

    “是想寻人来着,哪曾想走来走去也没遇着人,我便听着哪热闹便往哪去了,谁知这回却是走着走着,竟走到了前院男客的席面上。还,还被公爷……撞见了……”

    阿珠越越心虚,声气儿也便越来越,让清黛连问了三四遍,才听出了公爷三个字。

    清黛心里一咯噔,“那他可认出是你了没有?”

    阿珠把脑袋往明珠的手臂后使劲缩:“他平日就没事儿老想着往姑娘你面前凑,哪里还能认不得我?”

    “那他可替你指了路?”庄妈妈急切地问道。

    闺阁姐的贴身婢女和公府少爷撞在一起,若是被人看见只怕又少不了一顿恼人的闲话。

    阿珠懊悔道:“他嘴上着替我指路,却是句句都在拐弯抹角问着咱们姑娘,他那些话得又臭又长,我急着赶回来找你们,一时情急便什么都答了。”

    清黛蹙眉,一天的好心情瞬间云消雾散:“他都问了什么?”

    阿珠很认真地掰着指头数了起来:“问姑娘你最近好不好,吃饭香不香,睡得沉不沉,还有就是有没有跟我们提起过他。”

    清黛心头微微一松,“那你可是一五一十答了?”

    阿珠很老实地道:“是啊,姑娘你最近好得很,吃饭能吃两大碗,没事的话一睡都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肯起,至于可曾提过他,他是外家男子,又非亲非故,姑娘你干嘛提他?”

    清黛听得一个呲溜,差点没从座位上滚下来。

    和庄妈妈被她这番诚实又杀人于无形的话惊得面面相觑,好半天都不出来话。

    阿珠看她们都没生气或者直接呵止,便接着往下:“他还我骗他,我又作甚要骗他,他是因为咱们姑娘就经常口不对心,明明心里惦着他却还总装不在意,姑娘,他这是害了什么毛病么?”

    清黛听得满身鸡皮疙瘩都掉在地上捡都捡不回来,连忙让她住:“甭管他有什么毛病,你这后来究竟又是如何摆脱他,绕回来的?”

    “公爷指路了啊。”阿珠很实诚地。

    清黛:“……算了,你继续从刚才那儿讲起来吧。”

    “刚才哪儿来着?”

    “就是他你骗他,我也骗他,然后他缠着你不放。”

    “哦哦对,我想起来了,然后他便缠着我不放,非要听我‘实话’,可我原本得就是实话呀,我见他实在不肯给我指路,于是就算去找别人问,谁知他还是不放我,非要塞给我一盒三街口上那家甜品铺子做的玫瑰酥饼,是姑娘你喜欢的,要我带来给姑娘你,我还正纳闷呢,他怎么就知道姑娘你喜欢吃什么,但姑娘你嘱咐过我,你没同意就不能收别……啊!疼!明珠你做什么!”

    旁半醉半醒的明珠实在听不得她这般长篇大论的啰嗦,不耐烦地用头狠狠顶了她一下:“讲重点!”

    阿珠被她吓了个激灵,脱口而出:“再然后,沈家公子就过来了!”

    作者有话:

    阿珠:他指不定有什么毛病。

    清黛:一种叫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的绝症。

    易君彦:……我好歹是个反派,尊重一下可以么?

    丑芽:谁叫你年少轻狂,到处秀智商。

    易君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