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南疆来了个黑心莲 > 第55章
    除了那几个和清黛相熟的姐妹, 其余人对她真不真心,她其实不大在意。

    便是一贯爱跟她演姐妹情深的素唯,她也不过是时常提防些, 并没把她真当做此生大敌看待。

    而撇开都分外喜爱清黛这个妹妹这一点, 易令舟和清照大抵唯有在一件事上才能保持一致。

    那就是同样程度的厌弃素唯。

    连带着也不喜欢爱受她奉承讨好的周芸和柯诗沅。

    上回清黛过生辰时,清照便对周芸非得提一嘴素唯的行为非常不满。

    虽不知者无罪,但清照依然不喜欢她对着清黛时, 身上那种莫名其妙的虚荣和优越感。

    而易令舟的理由就再简单不过了,她就是单纯厌恶和南素唯沾边的任何人任何事。

    是以自来了桐园,她和素唯虽也来找过清黛她们几回, 但只要这两尊大佛随便一个在场,都会若有似无地将她从清黛身边隔开, 清黛虽有察觉,却也没提出异议。

    渐渐周芸自然也能感觉得到她们无声的排斥,然而都是高门贵女, 谁能没点自尊和傲气呢?

    看破以后, 她也便不肯再去了。

    在她面前,素唯只一味扮委屈和不解, 她又是个耳根子软的, 禁不住素唯若即若离的挑拨和阿谀,一时意气, 便也找了个清明雨后、晴光潋滟的好日子, 自己做东,请了满园的姑娘到花园里兴诗茶会。

    “鬼知道居然会这么不凑巧, 淇姐姐和沅姐姐偏要赶在今日被恭如县主和伯爵夫人叫去宫里给太后娘娘请安, 住我隔壁云澜台的南家容姐姐昨夜里又吹了风着了凉, 今起来就咳个不停, 眼下也是不敢出来见人了,唉,不然咱们也寻了借口不去了吧?反正就我俩那点子墨水,连充数都不算,只有垫底挨罚的份儿。”

    当日龚灵巧来寻了清黛,一进门却发现她还赖在被子里不肯起来,原是要闹她,结果自己着着话,也起了懒劲儿,蹬掉脚上的云锦鞋就要往她香香软软的罗榻上钻。

    清黛被她闹得没法儿,只好分了半边枕头给她靠着,自己闭着眼养瞌睡:“不是还有易姐姐和我三姐姐么,难不成她们也不去?”

    “猪崽子,你睡糊涂了吧?”龚灵巧伸手轻轻在她柔嫩的脸上拧了一下,“她们两个一听对方和唯姐姐要去,便都立马关紧了门窗哪也不去,竟是比跟谁都有默契。”

    清黛经她这么一拧,不得不睁开眼,“那这么来,若咱们再不去,就只有唯姐姐她们几个和沈猜姑娘了?”

    龚灵巧娇媚地哼了一声,“她们哪里肯又怎么请得动沈猜姐姐呢?起来在这儿住了这么些天,我还一次都没见到过沈猜姐姐呢。”

    清黛来了兴致:“我也没见过,不如哪日我俩凑上一凑,去串串她的门?”

    “我俩凑凑不难,难的是人家不一定在屋里。我之前悄悄去过两回,结果回回都不凑巧,不是逢上她出去遛马就是在马厩喂马,你人家心里会不会也很瞧不上咱们这样成日闷在屋里的?”龚灵巧越越沮丧。

    她乃将门虎女,也曾随祖父和父亲在边关呆过,见识过那般广袤无垠的天地,对着现在樊笼似的闺阁日子,自有些意难平。

    清黛撑头盯着她比自己还圆润的肉脸看了好一会儿,终是咯咯笑起来:“扯这么远做什么,快些起来,容我换身衣裳。”

    龚灵巧惊奇地一瞪眼,“不是好不去了么?”

    清黛因道:“到底大家还要住在一块好些日子呢,还是去吧。”

    罢,她便把不情不愿的龚灵巧从被子里先推了出去,然后叫进来明珠和阿珠,替自己穿衣梳头,再同她一道出门去了。

    桐园花苑内那一角方亭下,能来的姑娘大多都来了。

    可惜那些个除了周芸和素唯,大多清黛因为平时都不怎么接触,都还不太能叫得上名字。

    只知这些人家里官职爵位都不算高,不过是被太后拉来凑数的而已。

    她和龚灵巧才一走过去,便听其中一个额头光光的长脸姑娘摇着扇子,细声细语地玩笑道:“哎哟,两位姑娘好大的谱儿呀,再晚些都能赶上用晚饭了。”

    “阿宝妹妹的飞鱼川下离这儿远,难免要多走一会儿功夫。”坐在周芸近旁的素唯好脾气地帮她们赔笑道。

    周芸嘴角微微带笑,眼底却是冷冰冰的敌意,“两位妹妹愿意赏脸来便好,快些坐吧。”

    那长脸姑娘还在阴阳怪气地起哄,“来迟了还不罚,芸姑娘忒好话了。还是有的人明知来晚,却想赖着芸姑娘好性儿,随意蒙混过去?”

    附近坐着的另几家姐跟着是呀是呀地点头,拿着酒樽银盏就往清黛和龚灵巧脸上凑。

    她们推脱不得,只得由着这些人七手八脚各灌了半壶酒下去。

    哪知这酒还不是她们日里常饮的果酒花酿,竟是外面酒肆饭馆里惯卖的烧刀子,其味浓烈如烧,她二人又都还空着肚子,猛然饮酒,又伤脾胃又容易上头。

    柔夷人饮酒如饮水,大多有着千杯不醉的体魄,所以清黛勉强还好受些,龚灵巧却立时便喝晕了头,难受得歪在一边的栏杆上歇气,一时不敢再到人群中接茬儿游戏。

    清黛忧心不已,却被周芸和素唯一左一右辖制在了人堆里,与她之间足隔了四五个人,根本去不到她身边。

    而且好的诗茶会,席上既没有人吟诗作对行飞花令,桌上也不见香茗茶具。

    这伙人也有趣,平时易令舟或清照在的时候,对清黛也都毕恭毕敬,阿谀不断,今次却像是约好了一般,使劲浑身解数地拖着她满杯满杯地狂饮烈酒,闹得她胃里如火烧一般煎熬。

    她正盘算着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带着龚灵巧金蝉脱壳而去,周围却猝不及防地静了下来。

    原还一边与人叽叽喳喳话一边给清黛斟酒的长脸姐这时候也停住了动作,清黛疑惑地朝她看了一眼,却见她们大多数人都齐刷刷地朝同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清黛又循着她们的目光转过头,原还以为是多新鲜的事儿,谁能想到只不过是一身素白骑装的沈猜,提着马鞭从那边的寿山石林走了过来。

    “她怎么来了,周姐姐,莫不是你还请了她?”长脸姑娘把手里的酒壶往桌上重重一砸,率先不满地大声道。

    周芸也皱紧眉头,嫌恶地扬起扇子半遮住脸,“我又不是失心疯了要自寻晦气,没事请她这个丧门星作甚?”

    素唯笑呵呵地圆场,装好人:“想来人家也只是路过,大家就当没看见不就成了?”

    又有人轻蔑地扬声道:“路过?哼,早不路过晚不路过,非要在周姐姐请咱们出来玩的时候跑出来现眼?她不是有意为之,那就是咱们运气差了?”

    清黛有些听不下去了,谨慎地补了一句进去:“听沈猜姑娘常常是在这个时辰外出遛马的,想来真的只不过是凑巧而已,大家何必放在心上。”

    可无论她怎么,想要找茬儿的人依旧还是会找茬儿:“唷,区区一个娈童男宠的妹妹而已,谁放心上了?四姑娘你这不是故意埋汰人么?”

    这话的人坐得离清黛不近,恰恰靠在了席面的延边,为着把话给清黛听,话的声气儿自然也不。

    那沈猜本来是一眼都没看这边的,奈何人家自习武又久经沙场,虽离得远远的却还是将这篇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迈开的腿脚登时就停住了,原地侧了个身,朝她们一个眼神瞪了过来:“那边那个穿土黄袄子戴红花的国字脸姑娘,能否请你把你方才的话,一字不落地再给我一遍?!”

    由于她描述的特点过于精准,愣是让大家一下子都注意到了那个还想躲在人堆里浑水摸鱼的碎嘴子。

    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下,这人只得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我,我错什么了么?难道你家兄长不曾以男儿身献媚于圣上么?”

    清黛心下一惊,旋即便看见沈猜迈开长腿几个大步跨到了亭前,“你是哪家的姐,还不将你爹爹的名姓报上来!好让我等见识见识,究竟是哪家大人府上的家教!”

    周芸眼见气氛愈发剑拔弩张,连忙起身讪讪笑着和:“沈猜姑娘,如今这儿是我做东,若是我座上宾客言语冲撞了姑娘,便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计较了吧?”

    “若是你祖父在这儿我或许还能卖他两分薄面,至于你,你却算个什么东西?!”

    沈猜不屑地抄手冷笑,马鞭从亭中所有人脸上指了过去,“我沈猜原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不理会,但谁要让我听见有人我亡兄的半句不是,那就都给我好好等着!”

    周芸闻言火起,笑容顿时收敛下来,怒目而视道:“沈猜姑娘,你不觉得你这么话未免太狂妄了么!何况也是你自己先上前挑衅的,请你不要太过分了!”

    沈猜冷笑一声:“过分的究竟是谁,相信这里谁都心知肚明,我只再一句,若无我亡兄,又岂有你们这群庸脂俗粉在这里矫揉造作、附庸风雅的份儿!”

    周芸气急败坏之下,口不择言地骂了起来:“你!你一个混在男人堆里连清白都还不知道在不在的庶女,竟敢这么对我话!”

    沈猜本是完那一句就要转身离开的,听到她在后头这般厉声辱骂,便有回过头。

    然而看见她那一幅气得花枝乱颤,浑身发抖的模样,却又觉得这人既可怜又好笑。

    清黛见沈猜再回过头来,以她对沈家人的了解,生怕她一怒之下会对这一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做些什么,连忙把周芸挡在自己身后,“芸姐姐,算了吧,沈猜姑娘虽是庶女,但也曾有功于社稷,况且若非沈家两位英勇战死的将军,我们如今如何又能够安然无恙地在此喝酒游戏?姐姐莫要生气了。”

    “你插什么嘴!”

    气头上的周芸听见是她来劝,本就对她有些怨怼的她,这会儿也不管有没有道理,不管不顾地骂了回去,“若不是你又气又爱耍心眼,哄得易家姑娘和你姐姐她们只同你一个人好,今日但凡易家姑娘在这儿,她沈猜又哪里敢对我如此无礼!”

    清黛被她神一般的逻辑绕傻了,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她是怎么把错都怪到自己身上的。

    那厢刚刚歇过气的龚灵巧反应倒快,借着还未发散的酒劲,大吼回来:“人家不愿搭理你是人家的事,怪责其他人算几个意思!阿宝,走,我们不同这群臭丫头玩了!”

    “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仗着家里显赫、有权有势些么!瞧不起谁呢!”

    长脸姑娘这时候也愤愤不满地加入了战局,言语之间毫不客气地中伤清黛,“别以为你有多招人待见,之前要不是有易家姑娘和你姐姐,此番芸姐姐又非要请你,我们才不屑跟你这种穷山恶水来的外族乡巴佬一处话呢!”

    清黛被她刺得莫名其妙,这场架也吵得莫名其妙,并且能从沈猜扯到她头上来骂就更加莫名其妙了。

    素唯看她呆住,以为她是给这阵仗吓坏了,强忍着心底的幸灾乐祸,故作和气地又对她道:“阿宝妹妹,算了吧,不若你和巧妹妹先回去,免得叫柯家人看见咱们这么多姑娘姐在这儿吵得不可开交,在背后笑话咱们呢。”

    清黛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凭什么她被莫名其妙骂了一顿,却要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先走?

    既然大家都要被笑话,凭什么就只对着她一个人这种话?

    胃里火烧火燎的发酸发痛,烧得清黛连头都开始疼了。

    她心想喝了那么多酒,哪怕是大闹一场,往后也可推是喝大了,反正绝对不能白被骂一顿。

    “我……”

    她偷偷攥紧袖中的拳头,理好了思路正要据理力争,刚一启唇,却听亭外冷不丁又传来一个张扬爽利的少女之声。

    “今日谁敢笑话她,本姑娘就让她变成华都城里最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