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南疆来了个黑心莲 > 第176章
    清黛一听, 乐了:“夏家人能答应?”

    沈猎道:“夏家的产业自是他们自家的,出了再大的岔子,也都该他们自己兜着。我所指的, 是司礼监替皇家理管束的皇庄佃农。”

    古来臣子犯法, 罚没的家产便通通充入国库,归为皇家所有。皇家再行赏赐其他有功之臣前,会着专门的宫人代为看管。

    像是田庄商铺这样的定产, 一般都是宫里得宠的内官将自己的族人安插下去,便是不能帮着强征敛财,也能从中捞些油水。

    夏继被太后扶上司礼监的头一把交椅, 手里头管辖的田地产业自然最多,出的问题定然也是最多, 要不然也不会到了如今给人当筏子、做名头的地步。

    清黛依稀记得,上辈子的这段日子里,异世女正好也同今生的南素唯一样, 被领进了宁寿宫中伺候太后。

    跟在那老妖婆身边, 却也听了不少这些内闱女子听不得的朝政国事。

    道是宋祈一则为保司礼监,二则也是估计皇家的声威体面, 便算先找机会将皇家这些积弊深重的庄子田地赏赐下去, 叫自己身边手头比较宽裕的可用之臣帮着填补摆平。

    起初受到封赏的其他几家人倒也把事情办得都很不错,该掏银子掏银子, 该发人发人。

    却不料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中途还是被太后的人搅和出了岔子, 生出了不少剪不断理还乱的葫芦官司。

    两厢生生折腾去了大半年的光阴, 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不光清田令没落实下去, 还让宁国府不动声色地钻了空子,一气儿把持住了盐务、船运、矿产这些关乎一国命脉的行当,彻底抖了起来。

    清黛不自禁地掰起了手指头,替宋祈算这笔账:“圣上身边可用之人本就不多,我们孟家算一个,你算一个,宋执算一个…嗯…再算上慎王府、南家和龚家,不知圣上想好了要点谁人上阵战这一场?”

    沈猎顺着她的话往下逐一分析:“舒王府和慎王府家大业大,又是皇室宗亲,倘若这些皇庄的事抖落出去,他们自己也面上无光,这一回自然是甘愿为圣上冲锋陷阵;南、龚两家虽清廉,但若他们家做主的人没点真本事,便也撑不起这么枝繁叶茂的大家族,又都是忠君之辈,如今圣上有求于臣子,也是没二话的。”

    清黛点点头,转念却又想到自己娘家的处境,有些为难起来:“孟家有我二伯娘执掌,我六伯娘虽刻妒却也是个精明的,可我二伯伯如今却仍在宁国公手下就职,省上赐婚你我之事本就叫宁国公对他起了排挤之心,而今孟家倘若再替圣上出这个头,西郊三大营中恐怕就再无我二伯伯立足之地了,到时候宁国府岂非更加跋扈?”

    沈猎听见宁国府几个字就想起少时易君彦纠缠清黛的嘴角,一时有些不忿,口吻也冷下去几分:“西郊三大营攥在宁国公手里这些年没让他翻起天来,亏得威远侯从中斡旋制衡,眼下倘若为了皇家几块地就让圣上与威远侯在三大营多年来的精心部署功亏一篑,实在得不偿失,所以这一回,圣上便没托到孟侯府门上了。”

    清黛一心扑在他二人讨论的正事上,入神时反倒没怎么留意他的情绪,正思忖着却又发现算来算去,独把他们自家漏下了,忙抬眼抓住丈夫的手,“那你呢?圣上可会用你?”

    前世沈猎这时回京不到一年,虽有权位,但根基薄弱,没什么家底,且家中也没娶妻,是个人人皆知却心照不宣的穷鬼,宋祈便没让他掺合进去。

    然今时不同往日,他有了家,有了妻室,还有威远侯府这个闷声发大财的岳家,即便宋祈体恤他刚为了娶亲散尽家财,也难保其他人不会他的主意。

    “司礼监今日确当着圣上和南大人的面前荐了我。”

    清黛闻言,心下一沉,“是不是夏继?”

    沈猎牵强一笑,“他身为祸首,朝不保夕的,哪还敢妄加置喙?是另一个叫胡永辉的。”

    完,便再没听他往下话,人也只是若有所思地低着头,像是有什么话实在难以启齿。

    清黛这回盯住了他的神色,试探着问:“他们是不是让你找我暗中去求我娘家出钱了?”

    让堂堂七尺男儿在新婚不久后就向妻子和岳家伸手要钱,但凡有些志气的男人必定都过不了自己那关,更何况是沈猎这样生性桀骜孤高的?

    知沈猎者,清黛也,着就顽皮地仰身倒在他膝上,笑眼弯弯:“新婚才多久就要咱们问长辈要钱,是想笑掉谁的大牙,那老不羞这话时,你都没冲上去揍他么?”

    沈猎最爱听的,其实就是她口中习以为常的咱们二字,立时也发自内心地翘起嘴角,顺势将她搂在怀里,“看在圣上的面子上,没揍。”

    清黛乐得咯咯直笑,笑过了便也有些困了,着哈欠正要道声早些睡吧,却又听他冷不丁补了一句,“不过,我还是答应了。”

    “嗯……嗯?”清黛刚要闭上的眼睛刷一下睁大了,不明就里地望着他,“什么意思?”

    他道:“我也替圣上担下了林阳和宁安这两处庄子,就在京郊几十里外,离城不算远。而且,我同圣上私下也好了,个中若有需要银子的地方,找夏家便是了。”

    清黛的心跟着他的话茬儿一起一落,哪里还能睡得着,忙又坐了起来,“这怎么成?若是让其他帮忙的人家知道了,怕是要怪陛下厚此薄彼的吧?”

    沈猎却卖了个关子:“你放心,过两日你就知道了。”

    清黛心里好奇得直痒痒,当晚便是睡下去了。也还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方设法也要从沈猎嘴里套出点什么来,甚至于不惜使用美人计。

    饶是沈猎再如何意志坚定、坐怀不乱,面对近在咫尺的温柔乡,也再难把持,翻过身便欺压上去,放肆享用一番。

    直至天近破晓,清黛方有气无力趴在他精壮的胸口,依旧执着着一个答案。

    他却之盯着她潮红未褪的脸瞧了半天,“看来是我努力不够。”

    “……啊?”清黛懵懵地抬起水雾弥漫的眼睛,累得发傻。

    没等她反应过来,沈猎便又来了精神,捧起她的脸没头没脑地吻过来。

    她的腰立时条件反射地酸胀起来,慌得她连忙就往边上躲,再想后悔也是为时已晚,次日一早果然再一次没起得来床,又在庄妈妈面前丢了一回脸。

    不过沈猎诚也不算欺她,没过几天,便听他亲自领着一票儿锦衣卫去了夏家,进了门不由分便将上下一干人等都拉到正院质询问话。

    虽然到最后也没人得清他到底问了什么,但他们出来的时候,却几乎没有一个人的手里是空的,各种金银首饰、珠宝钗环,若不是穿着官服,不知道的还当夏家这是遭了强盗了。

    “姑爷这么做,就不怕被人告到御前是仗势欺人么?”

    挽春堂里就属银珠胆子最,听到这些不由就开始颤着嘴唇,担忧起来。

    南风玉指一点她的脑门,笑话道:“你傻呀,若非有圣上默许,那夏家与姑爷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姑爷犯得着去折腾他们么?而且宫里的夏中官眼看是不成了,夏家失了倚仗,如今又哪有胆子再得罪锦衣卫?便是被明抢暗偷,对外也只敢是自愿孝敬的。”

    银珠还是怯怯的:“可是…此举到底还是不合法度呀,都察院那些专司告状的御史们素来铁面无私,只怕是白送了把柄给他们吧?”

    南风见和她不通,急脾气上来立马就要不耐烦了,幸好庄妈妈及时开了口,从中缓和:“银珠一向心谨慎,考虑的却也没错,不过嘛…比起咱们家,我想都察院的御史大人们估计更加瞧不惯夏家这样仗阉人之势发迹的人家吧?”

    午睡起来的原还坐在窗下出神,听着她们得热火朝天,便也讥诮着冷声开了口:“是啊,夏家本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典例,平日里就没几家人能瞧得上他们那穷人乍富的张扬做派,如今遭了难了,可不是人人都巴不得踩一脚?”

    庄妈妈在旁见她神色淡淡,趁着上前奉茶的机会便又问了句:“姑娘可是想起了旧事?”

    清黛接过茶,懒洋洋地吹了吹水面上的浮沫,杯子里看着氤氲上浮的雾气,就好像是看到了夏氏一族飘摇如烟的命运。

    “我只庆幸当年二伯娘明慧警醒,终是没让这样人家的女儿污了咱们孟侯府的门楣…也不知他们当初一家子联合起来算计咱们侯府的时候,可曾想到自己最终会落得如此下场?那被他们随手牺牲掉的夏宝芝泉下有知,是会拍手叫好还是扼腕叹息呢?”

    南风惊讶地瞪眼:“姑娘是在替那个夏家的姑娘惋惜?”

    清黛嘲道:“当年那个夏宝芝虽是咎由自取,咱们侯府仁厚,没跟他们计较官司,但夏家的做法实在让人无法苟同,明明是一家子一块串通好的奸计谋算,凭什么最后只处置她一个?其他人则可以睡在她的尸骨上,继续安安稳稳地吃香喝辣,享尽富贵?”

    阿珠闻言想了想,忽一本正经地合十双手道“女神曾训诫世人:世间因果轮回,善恶有报,姑娘岂知,夏家如今的下场,不是那夏宝芝枉死后魂魄不安,怨气作祟的结果?”

    者无心,却把屋里其他人都吓了一跳,离她最近的南风忙去捂她的嘴:“这丫头真是,竟什么都敢胡乱往外,也不嫌晦气!姑娘可别被她吓着了!”

    清黛倒不觉有什么,还没来得及接茬儿,便听庄妈妈赶紧又起了个话头:“是啊,与其这些不干净的,姑娘倒不如同我们,究竟何时动身去巡查下头的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