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南疆来了个黑心莲 > 第216章
    他俩这头和好了, 另一边秀织的处境自然就尴尬了。

    幸而关于这个烂摊子,沈猎临出门前就和清黛好交给他来处理,她大可撂开手去, 不加理会。

    既得了他这句话, 清黛自然乐得清闲。

    在他出门以后,便一直拿着身体不适,偶染风寒做借口闭门谢客, 秀织连着几次想来给她敬一杯茶都被挽春堂的人拦在了外头,压根见不着她的面。

    秀织无计可施,只能求助那厢的沈柯氏。

    然而如今整个棠园外加沈侯府都是清黛一力掌理, 她行事素来也缜密,料定了秀织会走出这一步, 便一早就安排了几个婆子充作教习,是教她伺候沈猎的规矩,实则是将她变相看管起来。

    日里别是一句话、一页纸了, 就是她的一根针都不叫人碰了去。

    沈柯氏没了彩儿那双眼睛, 要想再养出新的得力的,也不可能一日两日就调教出来, 而府里上下为她曾经狠辣严酷的治家风格颇为怨怼, 如今又受了清黛这个新管家太多的恩惠好处,人前人后早已转了风向, 唯清黛马首是瞻, 更便再没几个想不开的,会愿意帮她做事。

    渐渐的, 她倒还真像是狼群里被从王位上赶下来的老狼, 眼睛瞎了, 腿脚也蹒跚了, 除了捡着年轻一辈施舍的残羹冷炙慢慢老死,好像也没什么能折腾的了。

    这种日薄西山的式微之感,整座武宁侯府里里外外都替她察觉到了,偏只有她自己还蒙在鼓里,亦或者不肯认命。

    “夫人,漪澜居那位自裁了。”

    这原本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冬月上午,清黛早起用过早饭,正听着厨房的两个管事婆子回禀上个月的开支流水,青儿却从屋外匆匆走进来,凑在她耳边嘀咕了这么一句。

    清黛听罢,心下虽有些惊诧,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佯作无事地先将厨房的人发出去,方才让青儿继续。

    “原先她见着实出不去门,也传不了消息,便也老实了,连着几天都乖乖呆在屋子里,做做针线,看看闲书。可就在方才,负责看守她的婆子一个转身的功夫,她便抄起针线框里的剪子朝自个儿的颈子扎了过去!好在另一个婆子反应及时,拼着扎伤自己的风险,一把将凶器抢了下来,这才没叫她得逞。现在人已经叫摁住捆起来了,但凭夫人决断。”

    清黛凝眉听完,问:“抢剪子的嬷嬷可伤着哪儿了么?”

    青儿依言回答:“就是让刃口划了一下,流了血,已让人给她上过药包扎过了。”

    清黛点了点头,轻轻莞尔,“也是辛苦她们了,去取二两银子拿给受伤的那位嬷嬷,让她这些日子就好生抓药养着吧。”

    青儿应了一声是,转而又问,“那……漪澜居那边呢?”

    “暂且先堵上嘴捆在房里,若我午后得空,便把她带来让我瞧瞧。”清黛着,想了想又多提了一句,“对了,让庄妈妈领着人去吧,其他人毛手毛脚的,要是折腾出点什么伤痕来,咱们可不清。”

    青儿应下后即刻便出门去安排了,待午后清黛午睡醒来,手边也无甚要事急待处置,便将身边的姑娘们叫到跟前,一一吩咐好了待会儿要做的事和要的话,这才着人去把秀织从漪澜居带了过来。

    漪澜居与挽春堂相隔不远,没一会儿人便被庄妈妈和几个身强体健的婆子带到了挽春堂的花厅下。

    庄妈妈作为侯府经年的老人儿,大宅院里刑讯审问的手段不多么精通,却也是信手拈来,只见那秀织被扛上来的时候,确是用一条大被裹覆,被子外边紧缠着一圈又一圈的麻绳,既能让她动弹不得,又能保准粗粝的麻绳不会伤及她娇嫩的皮肤,也不会让她有机会上折自己。

    被子被解开之后,几个婆子很快将她摁在了一张黄花梨透雕麒麟圈椅上,手脚继续用两个巴掌那么宽的阔布条分别缠裹在扶手和椅子腿上,任她百般挣扎,也纹丝不动。

    清黛这时方悠悠从内室掀帘走出来,在花厅北墙下的紫檀攒接万字纹罗汉床上坐了下来,细细量了一遍眼前这个杏眼桃腮的美人,方笑道:

    “算起来姑娘到我们棠园做客也有一年多了,怪我平日事忙疏忽,便是那日答应了要迎你过门,也一直都没机会与你好好过一回话,却不知我们棠园究竟是何处亏待了姑娘,竟要姑娘用自裁这么决绝的方式来为自己申诉?”

    你少明知故问!秀织的嘴尚还叫破布塞着,听了清黛这话也只能情绪激动地呜咽几声,然清黛仿佛暂时也没有要她话的意思,便也没人过去给她把堵嘴的破布摘出来。

    只能被动地听着清黛继续往下:“我承认我确曾应过太后娘娘和太夫人,要将你收为家妾,也确然为你安排了居所,归置了住处,但你也瞧见了,实是侯爷自己没那个心思。

    “所谓牛不喝水切莫强摁头,我又是个胆的,这辈子还指望着夫郎过日子,确不大敢为了依从她人之命,将他给得罪了;但我想你肯定要,太后娘娘之命,我等身为臣子自是不从也得从,是以我思来想去,倒也想到了几个还算两全其美的法子,姑娘可要听听看?”

    秀织闻言一愣,半信半疑地眨了眨眼睛,但好歹是安静下来了。

    而清黛多了话,口有些渴,剩下的话便由她身侧的明珠替她道::“两条路,其一,夫人也不追究你今日闹着自裁的真正原因,便替你顶了侯爷,冒着大家一道被厌弃的风险,为你开脸摆酒,正式将你迎进门来,自此以后,你便是这家正儿八经的姨娘,主子高兴时被捧你做半个主子,主子不乐意了,那你同我们这些奴婢也无甚两样,是发卖出去还是撵到庄子上,都不过主子一句话的事儿。”

    她语调虽沉着平淡,却是一字一句都绵里藏针,秀织不是傻子,自然能听懂她的深意,当即悚然瞪起双眸,拼命摇头。

    清黛饮罢一口金丝红枣茶,便又笑呵呵地安慰她:“你也别怕,这条路其实也并非彻底无望,毕竟万一你能讨了侯爷欢心,从此确也是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将来再生个一男半女,一辈子也便有了依靠。”

    话间,清黛忽才注意到她嘴里还塞着块布,不了话,于是忙让人替她摘了,好让她喘口气,顺便答自己的话。

    然而嘴巴虽解了禁,但她的心神好像却还沉浸在明珠和清黛的话中,久久方才回过神,迟疑着启齿问:“那第二条路呢?”

    清黛不紧不慢地道:“第二条路嘛,便是趁你如今名身尚且清白,认我做了义姐,加上你曾经宁寿宫女官的身份,我和侯爷也便能替你在外头寻一户家境殷实可靠的人家,让你从沈侯府出嫁,做人家的正头老婆,日后也能挺直了腰板,当家做主。太后那边,我也大可是与你投缘,又因是出身宫闱,实在舍不得委屈你做妾,如何?”

    是做大家养尊处优的妾还是家劳心费力的媳,换作其他人家,定然是个想都不用想就能做出的决定。

    但秀织其实心里很明白,这事儿放在沈侯府里,便不一定了。

    从亲尚在宫里的时候,她便听人议论过这家侯爷当年的诸多事迹,什么出身不明,性子乖戾;什么目无尊长,痛恩师;什么天生叛逆,不学无术……一早就是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孤煞魔星。

    即便后来他得了圣上的赏识,一朝飞龙在天,在宫里远远瞧见他那张冷冰冰的杀神面孔时,她也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寒颤。

    尤其到了后来,听太后有意将自己送到他府上时,她还吓得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夜,狠狠病了一场。

    可即使如此,她也没胆子对太后不,最终也只能认命地跟随他新夫人一起离开了自幼长大的宫城。

    再起他的这位新夫人,虽生得一副倾城绝艳的容貌,原却也是京中臭名昭著的悍妇蛮女,甫一出嫁,便意辣手铁腕镇煞阖府,她在边上瞧着,真恨不得立刻收拾东西,连夜逃走。

    不想这样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很快整座园子便在新夫人的管治下变得井井有条,她与侯爷也并未如外人揣测那般针锋相对,相看两厌。

    他们之间,就好似前世便相知相识一般,做什么都有商有量,去哪儿都形影不离。

    不管侯爷对其他人是何等严肃冷漠,但要他转过头对着他的新夫人时,紧锁的眉头立时舒开,眼底的寒气即刻散尽,一派从未有过的温和柔软,时不时地还会随她一起展颜欢笑。

    而且他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看着新夫人的眼神又是那样的专注深沉,让人看在眼里,情不自禁便生出了几分羡艳。

    并且随着她在棠园里待的越久,看的越多,这种羡艳便也跟着越发浓烈,一点点冲淡她对他的畏惧,变得开始幻想和期待。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也能够向对他的夫人一般对待自己,将自己妥善地放在心上呢?

    毕竟从宫里的姑姑就告诉她,男人嘛,从来都是见一个爱一个,即便当初再爱一个人,时间久了也会生出腻烦。

    而她也不求他爱自己一生一世,只求能够有一点点和别人不一样。

    于是她耐心地等啊等,只为等他终于想起来这家里还有自己的那一天。

    幸好她运气不是太差,没过多久,还真就让她等到了。

    不论是太后有意推波助澜,还是他果然像姑姑们的那样,对他的夫人生了腻烦,两个人不再如从前般如胶似漆,她终于能够穿上好看的嫁衣,做一回他的新娘了。

    虽然不是正红,而她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确也不配正红……

    只可惜,洞房夜从来都只是她一个人偷偷期盼的洞房夜。

    他没有对她展露笑颜,没有待她柔情蜜意,一整夜,他甚至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而他的那位新夫人,表面上装得贤惠大度,到了后半夜还不是趁她睡着,就使些狐媚手段把他勾了回去!

    连妾室的恩宠也要争,真是全无半点大家做派!

    这样城府深沉,狐狸精托生的女人,怎配与他同床共枕?!

    对,对,没错,所以她一定要…一定要……

    秀织越想心越定,立刻便要作答,“奴想好了,奴选……”

    “孟清黛!”

    谁料她话才了一半,便听门外传来一声男子掷地有声的大喝。

    她不禁吓得一抖,上头坐着的清黛也下意识地站起了身。

    作者有话:

    别慌,是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