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南疆来了个黑心莲 > 第230章
    她的话音落下后, 旁边的太监只是轻轻晃了一下,她捏着簪子的手便加大了力度。

    金簪簪头戳在素唯柔嫩的皮肤上,凉飕飕的钝痛感吓得她冷汗直流:“孟…孟清黛…你要做什么!你以为挟持本宫就有用了吗!要知道…本宫肚子里怀的可是新朝的太孙!等他父亲进了宫, 本宫第一个就让他杀了你!”

    清黛抓住她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她那肚子确实货真价实,只是有些意外,这一世易君彦为了能勾住她为自家办事, 居然连孩子都让她怀上了,便是当初的异世女也没让他做到这一步。

    究竟是因为她比异世女难骗,还是他对她当真存了情?

    清黛表示很好奇:“那我倒要看看, 他究竟会不会杀了我。”

    着,她转眸又瞪向那些将兵刃架在朱若兰和沈猜颈边的太监, 沉声喝道:

    “放下刀!”

    那些人原是对她到底敢不敢对素唯下手半信半疑,犹豫着互相看来看去,也没人真的敢把刀剑放下。

    清黛当即更加用力地将簪子往素唯的皮肉里抵, 方才刚刚冒了点血丝, 便听素唯如同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般尖叫起来:

    “就听她的…把刀放下!把刀放下!…阿宝…阿宝,姐姐知错了, 你就看在咱们从一起长大的情份上, 又或者看在姐姐肚子里这孩子的份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她这一时硬一时软,一时嚣张跋扈, 一时柔弱可怜, 除非清黛脑子坏掉了才会搭理她。

    不过好在那些叛变的旗手卫得了她的命令,果真纷纷丢掉了手里的刀剑, 从沈猜和朱若兰身边退后几步。

    便是和清黛一同被拿住的阿珠也从能挣脱出来, 受了清黛的示下, 先去将沈猜身上的绳子和嘴里的破布统统解开。

    后都不必清黛专门使眼色, 松了绑的沈猜便利落地摔掉了头上碍事的珠冠,弯腰捞起地上的一把长剑,跳到了清黛身边。

    与她一起,一左一右架着素唯从正殿里走了出去。

    由于禁军并不在宁国府的掌控之中,是以安喜宫从头到尾都是由太监宫女负责诓人抓人,把人好端端地弄进来以后,便以凶器利刃相胁,让她们乖乖束手就擒,堵上嘴无法作声。

    如此一来,便是宫中巡逻的旗手卫几次三番经过安喜宫的门口,也不会察觉到异样。

    然而素唯也是被近在咫尺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一时松懈更也没能想到,两个身强力壮的大太监竟都拿不住看似娇纤瘦的她,到头来还是让她抓住机会扭转了局势。

    一被她和沈猜二人带出了安喜宫,巡逻到附近的旗手卫立即就发现了安喜宫的状况,匆忙赶来支援。

    趁着旗手卫冲进安喜宫解救其他被困的武将家眷,沈猜也顺势一记手刀下去,干脆把素唯暂时劈晕了。

    方才又问清黛:“听这女人,易君彦已经领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城中借清查学子暴动一事纵火作乱,想着没多久就要到宫门口了,你怎么看?”

    清黛谦逊道:“我不比姐姐久经沙场,对于排兵布阵定是不如姐姐的,如今只知几道外门上都混进了不少叛徒,倘若反贼此时逼进宫中,几处外门估计都是守不住的,唯有内里的几道宫门还有守的余地,不知姐姐可有把握?”

    沈猜却摇摇头:“外门墙高楼坚,易守难攻,决不可轻易放弃!就算有叛徒也不怕,毕竟总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叛徒吧?而且五城兵马司那点人马我心里也有数,倘若他们要作为先锋冲击宫门的话,必然只能选择一道宫门进攻,咱们现在只消能确定他们会着手于哪道门便成。”

    “玄武门。”清黛不假思索。

    “你怎么知道?”沈猜意外地眨了眨眼。

    清黛噎了噎,这的确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于是道:“这姐姐就别问了,总之现下沈猎已经奉陛下之命出城阻截叛军主力,我父亲也在带兵驰援的路上了,咱们只消守住宫门,在援军到来之前不叫贼人进来就是。”

    “什么意思,老四不是已经……?”沈猜激动地睁大眼睛。

    “姐姐放心,他没事,一直都没事。不光是他,连陛下其实也全无大碍;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我们和陛下提前谋划好的。”清黛着,抬头看了看天色,大概估了估时间,便又道,“时间不多了姐姐,还请姐姐先把这奸妃交给我,然后尽快赶往乾清宫代我们夫妇向陛下复命,护卫陛下左右。”

    “等等,我还是不明白!为何是我去见陛下,你要去哪儿?去玄武门么?”沈猜不解地拽着她,“若是去玄武门,也应该是我去才对啊!”

    “区区一个易君彦,咱们谁去都一样。只不过,我确也有着必须亲自前去的理由。”

    上一世,她曾眼睁睁地看着异世女以她之名盗开玄武门,让孟清黛三个字永远背负了卖国叛国的骂名。

    所以到了这一世,她不仅不能让自己再被冠以如此骂名,还要亲自坐镇玄武门,彻底做个了断。

    爽利如沈猜,见她神色坚定异常,便也不再劝阻,留下一句“多加心”,便先与旗手卫一起赶赴乾清宫护驾。

    不一会儿今夜在宫中当值的程纲纪也奉命带着人马赶到了,清黛顺手将还晕着的素唯交给了他们,自先领着阿珠与程纲纪一起朝着玄武门方向走去。

    宫道冗长,夜风习习,月亮躲在云彩后面,不见光亮,让这夜显得尤为漫长。

    清黛却只觉得心里一片敞亮。

    毕竟长夜总有尽时,明日总会如期而至。

    一行人快马加鞭,大概走了半刻钟不到,便来到了玄武门下。

    玄武门的守卫低头一见乌压压一片锦衣卫,心下还觉得奇怪,正要问话时便听程纲纪代清黛问道:“上头的可是钱平?”

    被叫到名字的玄武门侍卫立即从城墙上探出个头,殷勤道:“程镇抚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还什么风呢,没听见城里都闹成什么样了么!”程纲纪粗声粗气地吼道,顺便亮出自己的令牌,“行了,我奉陛下口谕来接管玄武门,你子赶紧给我滚下来!少在那儿插科诨!”

    “接管玄武门?奉陛下口谕?”钱平的口气古怪,像是不大相信,“程大人您可别诓我,哪就能让你们锦衣卫屈尊降贵来看大门的道理?外头这么乱,若是没有陛下的玉玺盖章的圣旨,我可不敢随随便便就把这玄武门交出去。”

    “怎么,老子还能假传圣旨不成?你子……”程纲纪气不一处来,正要继续斥骂,却被清黛不动声色地拉住了。

    而后便见她从袖中亮出了沈猎的令牌,掷地有声道,“玄武门守卫钱平抗旨不尊,拿下!”

    她身后的锦衣卫见令牌如见沈猎,当即二话不,冲上城楼便把钱平摁住拖了下来。

    清黛知道此人,当初异世女就是买通了他,才能那么顺利地夜开玄武门。

    今生看他那么磨磨唧唧废话连篇的样子,估计素唯找的也是他。

    而她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和程纲纪解释,干脆便直接动了手,先把人扯下来再。

    幸而程纲纪知她夫妻行事定然有自己的道理,又兼事态紧急,她这么做也不算错,便不曾多嘴多问。

    只待他们爬上玄武门的城楼,清黛身为女子,不便过多地抛头露面,于是便找了把椅子端坐于暗处,明处仍是程纲纪在带领锦衣卫守着玄武门。

    清黛坐定后约莫又过了半刻钟的功夫,眼见着城中的火光逐渐朝着玄武门前蔓延,在一片嘈杂混乱中,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动地而来。

    清黛不觉握紧了椅子的把手,心里暗敲一记警钟,来了。

    玄武门下,领头的易君彦身着黑甲,乘一匹同样乌黑的高头大马,将那张令半座华都倾倒的如玉面貌掩于夜色之中。

    不用他亲自张口,他后侧方那个方面阔口的副将便替他仰头冲着城楼上大叫:“开门开门!城中反贼作乱,我等是奉命前来护驾的!”

    程纲纪立即破口大骂:“开你娘!你们这群贼喊捉贼的奸佞人!奉哪门子的命,护哪门子的驾!当我等都是傻子么!”

    他这一吭声却让底下的人为之一愣,易君彦的副将更是脱口而出:“怎么是你,钱平呢?”

    程纲纪的鼻孔直出气:“哼!一群蠢货!真以为自己买通了一个钱平就能进出玄武门如同进出自家了么!告诉你们,陛下早就把你们所有的谋划部署摸得一清二楚了!今夜你们便是千军万马,也别想犯我玄武门!”

    易君彦眼见事破,却也俨然没有撤退可言,干脆便拔出马鞍上的长剑,振臂一呼:“攻!”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军队便如潮水般狂涌而上,又是放箭又是持盾的,训练有素地掩护着一根沉重粗大的撞门木往前推进。

    墙楼上的程纲纪和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旋即也以如雨般的箭阵回之馈之。

    待敌方的云梯一架,墙楼上的火铳手也端起了填满火药的铁铳,照着攀梯直上的叛军脑门,一枪一个。

    一时间枪林弹雨,炮火纷飞,便是远远坐在暗处的清黛也被火铳的声音震得耳骨发麻。

    然而火铳的弹药稀贵,这一夜程纲纪带在身边的火铳手也总共就那么几个,弹药一尽,立时便又手持长枪的力士顶了上去,朝着对手毫不犹豫地捅、刺、挥、拍。

    墙角架起的油锅也滋滋拉拉地炸开了,随着程纲纪地又一声令下,一锅接着一锅的,被锦衣卫们泼洒出去。

    空中的浓烈的火药味儿还未消散,冲天的血腥气和皮肉被烧焦的臭味便接踵而至。

    这是清黛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切身处于战火之中,连风都被火药和热油灼烫,扑在人的身上和脸上如火般炽烈。

    她亲眼看着双方的将士,或是被一枪捅穿了脑袋,或是被一刀砍下了手臂,惨叫声和喊杀声交织在一起,淋漓尽致地展现着战争的残酷。

    此战一经拉响,便是大半个时辰不停歇。

    眼瞧着墙楼上还幸存的锦衣卫渐渐露出疲色,门外的叛军也久久不能将攻势推进,战况已然到了如火如荼,难舍难分之态。

    虽宫中其他有空的直卫虽然也都前来支援,但清黛总想着还是不要拖得太久为好,她这里若能尽早取胜,城外沈猎那一边也能跟着压力些。

    于是她便做了决定,让人将五花大绑的素唯带了上来。

    此时的素唯已经叫几盆冷水泼醒,只是被堵住了嘴,见到了她也只能胡乱呜咽几声,无法话。

    清黛冷眼看着她,“你的情郎就在下面,要不要和我个赌?就赌……你和孩子,在他心里的份量。”

    素唯闻言又冲她歇斯底里地呜呜了几声,她却不再理会她,而是转头吩咐了人将几句话交代给了程纲纪。

    谁知不管是传话的人还是程纲纪听完以后,都大惊失色地回头瞪了素唯一眼,百般不敢相信。

    最后还是清黛催促着,程纲纪方才半信半疑地帮她对着门下喊:“易家儿!你先别急着没完没了地攻城啦!且来看看这是谁!”

    话间,他便让人把素唯押到阵前,再推到城墙之上,火光一照,让易君彦更能看清她的脸。

    “这娘们都了,肚子里怀的,是你的种!你若想要他们母子俩活命,就老老实实地让你的人放下武器,要不然我现在就可以送他们母子去见阎王!”

    程纲纪正骂得心里没底,清黛也大着胆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冷着面孔出现在易君彦的视线里。

    易君彦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心便控制不住地慌了一下,连忙矢口否认:“胡!我明明让她喝了避子汤,她怎么可能有孕!”

    他自己完还不够,特意解开了素唯嘴上的破布,让她有机会自己出声向易君彦喊:“彦郎!救我!彦郎!我肚子里真的怀了你的孩子!我之前骗了你,我没有听的话乖乖喝避子汤,这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是我耍了心思,想要用孩子留住你的心…可我求求你,就当是看在咱们孩子的面子上,你救救我!救救我!”

    易君彦心虚地在她和清黛之间来回乱瞟:“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怎么不可能?难不成还要唯姐姐一介女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解开衣裳给你验身不成?!”

    清黛的声音清脆,回荡在夜空之下,满满都是对这个薄情却自以为多情的男人之讥嘲,“公爷,你一生负尽多少女人的心,却又不断利用她们的感情达成目的,而今我只问你,是愿意做个为了妻儿平安,束手就擒的真汉子,还是要继续做你的负心人、薄幸郎?”

    这话,是她替素唯问的,更是替那个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异世女所问。

    在她认为,哪怕他有一点点迟疑,有一点点悔意,那个可怜的异世姑娘在九泉之下,不瞑目,至少也能得到些许安慰。

    然而可惜的是,在权力和私欲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伪善自私的易君彦!

    “放、箭!”

    数不尽的箭支再次腾空而起,却都整齐划一地瞄向了同一个方向。

    清黛被程纲纪命人护着向后退到安全范围之内,一抬眸,却又一次亲眼目睹了一个爱着易君彦的女人,被他冷漠而残忍地撕碎、摧毁!

    与异世女隐忍十余年,等来了一杯鸩酒一般,南素唯最后,也等来了一场万箭穿心。

    尽管清黛一直都很讨厌她,但在这一刻,她还是更讨厌易君彦。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她的身体里汹涌澎湃地怒火着,顷刻间,她的脑子里便只有一句话再不断回响。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