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折琼枝 > 第10章 “好,不丢下念念。”……
    柔兰今日精神与身体都紧绷着,现下终于休息,因此睡得极沉。

    她在祝辞怀里微动了动,嘤咛一声,眉头皱起。

    等到脸颊和身体触碰到了柔软的被褥,她也没醒,反而顺势往床榻里一窝,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沉沉睡着了。

    昏暗的光线中,祝辞轻笑了声。

    外面的天色渐晚,夕阳落山,晚霞铺了半边天。计铎似是在外头看里面始终暗着,不放心便过来敲了敲门。

    少顷,门被开,计铎却吓了一跳,“二爷,怎么是您来……”

    祝辞披了件缈青外袍,淡淡道,“声音些。”

    “是。”计铎忙点头。

    他心中疑惑,不知为何来开门的竟是二爷,方才那丫鬟不是进来伺候二爷的吗?计铎余光不自觉往里头飘,却一片暗沉沉的,压根看不清里头的景象,只好作罢。

    时辰不早了,计铎想了想问道:“二爷,可要备晚膳?”

    “不用了。”祝辞完,停顿片刻又道,“送些糕点来。”

    计铎心中纳闷平日不爱吃甜食的二爷为何要让人送糕点来,面上赶紧应下。想起什么,又忽然压低声音,道:“二爷,徐氏那边院子似乎有些动静。”

    祝辞淡嗯了声,“知道了。”

    男人的声音中压着不适,计铎愣怔,不免担心道:“您情况可还好?不若……”虽然要装个样子给徐氏看,二爷却当真吃了那送来的白玉糕,虽他们跟随二爷这么久,知道二爷做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可……

    “不妨事,下去吧,让赴白继续盯着。”

    那声音温和,却不容置喙,计铎恭敬地拱了拱手,“是。”

    屋门在吱呀声中慢慢关上,祝辞迈步往里走。

    支摘窗半阖着,屋中光线很暗,此时,床榻那处却传来细微的动静,他步伐一顿,搁下手中正要点起的烛火,抬眼看过去。

    “娘,不要丢下念念……”

    极轻极的啜泣,轻颤着,带着独有的柔软音色,从拔步床隐约传过来。

    祝辞慢慢走到床榻边。

    被褥中那道娇身影睡得很不安分,半边被褥都被她拨到了里侧,也不知是怎么睡的,衣裳凌乱,隐约露出里头的藕荷色衣,她却反倒毫无察觉,冷得身子都在颤。

    如今虽才是十月初,可夜间却有些凉。

    祝辞目光下落,漆黑眼眸凝在那半弯细腻纤细的肩颈,眼底剪影深深。

    半晌,他在床边坐下,手臂越过那沉睡的身影,去拿被她胡乱推到里面的被褥,要给她盖上。

    可他的手才将被褥重新盖到她身上,下一刻,他便被抱住了。

    那沉沉睡着的娇身影似是冷得过了,察觉到靠近的热源,一双皓白的手臂便立刻缠了上来,贴上他的胸膛。感受到了热度,她身体轻颤才慢慢平息,语气也平缓下来,只是声音仍带着间断的哽咽,“不要,丢下,念念……”

    祝辞动作猛地一停。

    环在身上的手臂柔弱无骨,如同寻求安全感的兽,轻轻地蹭着他。

    窗外的月色透过半开的支摘窗照进来,隐约照亮了半边床榻。

    身上抱着的柔软身影极不安分,越靠越近,原本只是半抱着,却还觉得这姿势睡着不太舒服,紧接着,竟更为放肆地缠了上来。

    那股若有似无的女儿馨香萦绕不去,与这屋中的幽淡的沉水香夹杂在一起,透出难以诉的意味,男人呼吸渐沉,洒落一地的月色折射洒在拔步床架,映出他眼底越来越重的浓色,却又被压下。

    祝辞哑着嗓音,低声道,“好,不丢下念念。”

    听了这话,那抽噎的身影才似安下心,慢慢放松下去,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轻缓。

    祝辞垂下眼,凝视那柔顺伏在他腿上睡去的身影,她闭着眼睛,仿佛得到了十足的安全感,蜷长的睫毛上挂着几滴的泪,脸颊清艳又柔软,唇瓣柔嫩,似水潋滟,只是那唇上的口脂早已在方才被胡乱蹭了出去。

    男人深暗的目光在她唇边停留许久,终于伸出手,指腹缓慢地擦去她唇边蹭出去的嫣红痕迹。

    *

    柔兰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早上是自然醒过来的。

    她地唔了声,皱眉睁开眼睛,却看到头顶雕花龙纹的紫檀木床架。

    那花纹精致,虽不华丽,却依旧可以看出奢华之气。她愣怔半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是哪儿,忽的慌了,忙翻身坐起。见自己居然躺在二爷床榻上,二爷还不见了踪影,霎时间脸色都白了。

    所幸身上的衣裳虽被她睡得有些乱,却能看出是完整的,柔兰略安心,下了床榻,四处看着往外走,声音里带着无措,“二爷?”

    她才走出屏风,便看到不远处那道萧疏温雅的身影靠在藤椅上,正垂着眼,淡淡翻阅手中书卷。

    外面天色已然亮了,一眼便知时辰不早。

    柔兰紧紧咬唇,语气轻颤,“二爷……”哪有她这样做主子丫鬟的,不仅睡了主子床榻,主子醒了,伺候人的丫鬟却还睡着,更何况她如今还是在二爷屋里。

    这下完了。

    嬷嬷曾嘱咐的规矩,她每一样都犯了大忌。

    祝辞抬眼时,便见姑娘无措地站在不远处,压根不敢抬头看他一眼,两只手攥着,眼眶一圈都红了,泪珠子摇摇欲坠。他的视线往下,便见姑娘只穿着白袜,竟是急急奔出来,连鞋子都忘了穿。

    “地上凉,先穿上鞋子。”他低声道。

    柔兰听见这句话,怔了怔,抬起泪花迷蒙的眼看去,男人面上并没有责怪之意,语气虽低,却仍是温和的。

    她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脸上一烧,忙转身回去。

    等到将自己拾掇清楚了,柔兰这才步出去,走到祝辞身边,犹豫好半晌,才怯声道,“二、二爷,昨夜……”

    她到这儿,便磕磕绊绊再不下去了,祝辞轻笑一声,道:“我倒不知,你睡得那样。”

    昨夜他当真是被她缠得离不开,先不他那时花了多大的意志才将她拉开,就之后帮她盖了不下三次的被褥,就已让他无奈。

    柔兰只觉得脸上更烧,唇瓣咬出印子。

    她睡时确实不安分,尤其爱折腾被子,自便这样,母亲以前偶尔夜里去她房里,总见她踢被子,为此也斥责过她数次,可还是改不了。

    见她不知所措地站着,祝辞低咳了声,似有些不适,声音仍含笑,“去给我倒杯茶吧。”

    柔兰愣怔抬眼看他。

    看二爷、二爷的意思,是没有责怪她?

    明白过来,柔兰心中略安,见祝辞脸色不大好,想起他如今仍是病着,急忙去到桌边倒了茶,端过去。

    见祝辞接过杯盏浅饮一口,她乖乖站在旁边,见祝辞今日脸色较昨日好了些,心下略安定。

    只是这时,她余光掠过,忽然注意到男人月白里衣上一抹淡淡红痕。

    那一抹红痕并不规整,像是胡乱中蹭上去的,痕迹暧|昧,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什么。

    那一刹那,柔兰心跳都停了,忘记了避讳,澄澈的眼微睁大。

    她方才洗漱时,便注意到自己唇上的口脂几乎没了,她原以为是自己昨日白日里不心蹭到了哪里,便没有太过在意。

    可现下看到祝辞衣襟上的红痕……

    柔兰呼吸都停了。

    昨夜她做了噩梦,她记得的。她迷蒙哭泣中,似是有人靠近她,带着足够的安全感。她那时以为仍在梦中,便毫无顾忌地亲近了那人,本以为是梦,可如今……

    光是想到这一点,柔兰心中便不可抑制地颤了颤。

    二爷那样温雅矜贵的人,她竟,她竟亵渎了二爷么。

    祝辞将杯盏放回案几,见面前的姑娘懊恼地红了眼眶,盯着自己的衣裳。他反应过来,扫了衣裳一眼,声音带起薄薄的笑,“不妨事。”

    “你若介意,衣裳换了便是。”

    见祝辞笑望着她,柔兰微怔,抽噎了下鼻子,轻声道,“是。”她虽然并不敢什么,可这是她闯的祸,二爷不计较已是很好,况且那痕迹留着,也容易让旁人见了多想。

    柔兰在祝辞含笑的目光中逃似的跑回去,又拿了干净衣裳回来。

    有了昨日伺候换衣的经验,她这一次虽然仍赧然,却已比昨日好多了。

    察觉到身前男人的视线一直凝在她身上,柔兰不敢抬头,只咬着唇,匆匆整理他身上重新换上的衣裳。

    就在她认真捣鼓衣裳上的系带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有人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