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毕恭毕敬。
霍远之的长相天生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质感, “有这规矩吗?”
语调没有大的起伏,显然,他并没有特别上心。
助理踌躇, “有是有的, 但一般……”
话还没完,就被霍远之断,“既然是按规矩办事,也没有违背合同, 那就延期吧。”
助理讶然之余,又觉得情理之中。
霍总性格十分古板, 他向来恪守成规, 只要按规矩办事, 他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对内也是如此, 他条条框框特别多。
譬如, 他总是六点起床, 八点进公司, 风雨无阻。每日食谱份量、穿着等, 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标准。
开会三时, 多一秒不行, 少一秒也不行。
每年十二月最后八天,就会抛开工作, 享受假期。
助理规规矩矩地应声。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霍总是不是个机器人,才能够完美地保持数年如一日。
当然,这一切他只敢暗自腹诽。
助理一天只能和霍总汇报五件事,超过这个数字,就要等到明天。
年底公司忙碌,大事事杂揉一团, 好不容易才空闲下来,“前不久,二少入狱了。”
霍远之收电脑的动作一顿。
略带疑惑抬眸。
父亲荒唐,所以继母比自己也就大了十七岁,她带着霍洵,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他见继母知情识趣,倒也不在乎那天价赡养费。
只是,到底还是不喜欢,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了。
更别提霍洵的。
入狱?
怎么可能?
出了这么大的事,继母怎么可能不求到自己头上。
霍远之不喜欢有超出自己掌控的事情发生,这种感觉让他既陌生又不舒服。
助理见他感兴趣,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早知道他就早点了,万一霍总秋后算账,他胡思乱想的同时,言简意赅地继续汇报,“霍二少私生活很混乱,闹出了一些意外,他忽然就浪子回头,主动投案自首了。”
霍远之:?
他脸上难得出现了诧异的情绪。
印象中对霍洵唯一的印象就是蠢和自以为是。
“忽然就自首了?”
霍远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桌面。
助理不敢隐瞒,他实事求是道,“霍二少自首前,仿佛生了一场病,然后霍太太请了一位帝都大学的学生上门。再后来,二少病就好了,霍太太给了这位女大学生五百万。”
到最后,他拿出顾禾的照片,“就是她。”
霍远之并没有看照片,只颔首沉声回,“我知道了。”
马上就要休假了,一切事情等休完假再提,“今年去海岛吧。”
助理见他没有追究,悄悄松了口气,“好。”
*
阮沅失眠了整整一夜。
鉴于母女关系已经糟糕透顶,她实在想不出辙能让女儿心平气和地和她一起出现。
所以只能欺骗她。
此刻,在徐薇薇的公寓里,她时不时地看一眼时间。
“妈,你真的愿意接受卢伟胜了吗?”
“卢伟胜对我比对自己还好,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凤凰男。”
阮沅听得心浮气躁,她恨不得立刻拆穿那人的真面目。
但顾禾没来,她不敢轻举妄动。
“妈,你倒是句话呀。”
就在此时,门铃响了。
阮沅如蒙大赦,“妈还约了个朋友,就是她把我服的。”
完,她连忙去开门。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顾禾盼来了。
阮沅不动声色地量顾禾,见她只背了一个方包,心里咯噔一下。
她见过许多大阵仗的法事,要准备的东西非常多。
但事到临头,已经不容许她退缩。
阮沅把顾禾迎进了门。
徐薇薇对顾禾非常有好感,她想和男友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但并不想要和妈妈决裂。
某种程度上来顾禾帮了她大忙。
于是,她连忙上前,笑容满面地招呼。
顾禾简单和徐薇薇攀谈了几句,见她除了在男友方面不理智以外,其他都十分清醒,心里就有了几分计较。
这是情降。
不出意外肯定是徐薇薇和她的男友出现了感情危机闹分手。
男友为了挽回徐薇薇并让她言听计从,这才用了下作的手段。
情降本身并不难解。
原本顾禾还怕自己能力不足露馅,现在倒是放下了心,她给阮沅投去了放心的眼神。
“你什么?”
徐薇薇对顾禾非常亲近,刚刚走神,她没听清顾禾的最后一句话,下意识地又问了一遍。
顾禾沉声提气,连续念了好几遍五方佛心咒。
阮沅不明所以地看着顾禾。
而徐薇薇,意识忽然间就变得模糊,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所有的行为戛然而止。
等了足足有一分钟,她神智才稍稍恢复了一些。
五方佛心咒共五句,能够在短时间内破除邪术的负面影响。
而这个短时间也全看念咒者的水平。
顾禾只争取了短短一分钟。
她长话短,“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不合情理的。如果你想摆脱这束缚感,请你全身心的相信我,接受我对你任何行为好吗?”
徐薇薇眼神茫然。
在这一刻,倒像是心智全无的幼童,懵懵懂懂。
忽然她看到了妈妈焦躁并担忧关心的表情,心尖儿仿佛被什么重重踩踏过,有些难受。
然后她选择遵循了本能,点了点头。
顾禾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竟意外地发现徐薇薇如此配合,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黑狗血,在徐薇薇的脖颈、手臂上绘符。
徐薇薇大脑就像被针扎了似的,她的脸上泛出痛苦之色,嘴唇也不由自主抿了起来。
脖颈的符箓成型时,徐薇薇眼前走马观花的出现了这段时间她的荒唐行为。
有和家里决裂的。
有拿出所有积蓄替男友开公司的。
有为了照顾男友自尊心替他买车的。
……
还有在家卑微伺候他的行为。
后背的符箓成型时,徐薇薇被压制在心底深处的不甘、懊恼、还有恨意像是被解除了封印,涌入四肢百骸。
当手臂的符箓成型时,顾禾也停止了所有的行为。
徐薇薇哭了,她抱着阮沅的胳膊,泣不成声,“妈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些不是我的本意。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的。”
阮沅喜极而泣,她反手抱住女儿,什么也没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
到最后两人哭的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顾禾握拳抵唇,先是解释,然后是提醒,“你男友对你下了情降,所以你才会有这么反常离谱的举止。另外你没有彻底摆脱情降,我只是暂时帮你压制了它的负面影响。”
她功力没有施法者那么高深,好在是情降,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徐薇薇睫毛上挂着泪珠,我见由怜,她推开妈妈,着急忙慌的问道,“暂时是什么意思?就是我以后还会做这么离谱的事吗?”
为了一个男人和家庭决裂,这真是脑残才会干的事。
顾禾点了点头,“如果你想要彻底摆脱,还得靠你自己。”
徐薇薇还没话,一旁的阮沅忍不住发问,“到底要怎么做?”
这一刻,她对卢伟胜恨入骨髓。
如果女儿不能摆脱,她甚至想让卢伟胜、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就算到时候女儿恨她,她也无所谓了。
“我需要一件沾血的衣服。”
虽然顾禾并没有沾谁的血,但徐薇薇和阮沅瞬间秒懂。
“另外,我做这些不草惊蛇,但你男友应该是有一点点感应的,所以你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衣服给我拿回来。”
“你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负面影响将会加速恢复。”
话音刚落,徐薇薇的手机铃声响了。
是卢伟胜。
“薇薇,你忘记了吗?今天是我的同学聚会啊。你怎么还没来?”
他声音温柔脉脉,“需要我来接你吗?”
乍然听见卢伟胜的声音,徐薇薇有些恍惚,本能地就想附和,她掐了掐胳膊,眼神更加清明,“好的,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后,气氛有些寂静。
最后,阮沅破沉默,“顾姐,衣服能让我去拿吗?”
她不想让女儿继续陷入危险中。
至于拿衣服,她手段多的很。
她脸上一抹厉色稍纵即逝。
顾禾点头。
她需要的是带血的衣服,至于谁拿无所谓。
“但要尽快。”
徐薇薇紧紧握住了阮沅的手,她缓缓地摇头,坚决的语气中隐隐夹杂着钝痛,“妈,我要亲自去。”
如果不是用情至深,又怎么会被下套。
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
她更难过的是,自己竟然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阮沅眉头情不自禁蹙起。
显然她是不愿意让女儿去冒险的。
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千千万,她不同意用最愚笨的一种。
徐薇薇吸了吸鼻子,略带央求,“妈,求你了。”
阮沅瞬时无奈。
徐薇薇知道妈妈已经默认,抹了抹泪,抿唇对着顾禾道,“你能和我一块去吗?我只需要五分钟。”
顾禾感受到她周身忽然冒出的匪气,有些好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