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不要随便激怒一个疯子 > 正文 第4章 第 4 章
    夏黎桐重新回到店里的时候,羊肉串已经上桌了。孟西岭正拿着一次性透明塑料杯喂布丁喝水,同时温声催促她:“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其实夏黎桐并不想吃羊肉串,太油了,她只是为了找个借口让孟西岭带她来这里而已,但还是要装装样子,于是就从不锈钢托盘里拿出来了一支铁签子。吃完之后,就不吃了。

    孟西岭把怀中那只对羊肉串虎视眈眈的家伙摁了回去,又无奈地询问另外一位不让他省心的家伙:“只吃一串?”

    夏黎桐点头,一脸认真:“美女必须自律,不然身材会走样的。”这句话虽然只是她找的借口,但也是她的内心真实想法:身为大美女,必须要极度自律才行。

    孟西岭看了看她那即便是穿着厚重羽绒服也难掩纤瘦的肩头,叹了口气:“你现在太瘦了。”

    夏黎桐傲娇又自豪地心想:但我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肉,我的肉听话。

    为了劝她多吃点,孟西岭又:“想保持身材可以少吃点,但如果不吃的话,到了睡觉前一定会饿。”

    夏黎桐斩钉截铁:“我可以忍。”美女嘛,就是要忍,对自己狠!

    劝无效,孟西岭只好改变策略:“夏老板,做个生意?”

    夏黎桐眉头一挑:“什么生意?”

    孟西岭:“吃一串,给二百。”

    夏黎桐:“”

    哪里有用金钱诱惑着人吃饭的道理?

    但是身为“资本家”,哪里有拒绝金钱的道理?

    她眉头微蹙,纠结地咬住了下唇,想了想,:“我保持身材很艰难的,吃了不少苦。”

    孟西岭忍笑,认真询问:“所以呢?”

    夏黎桐:“得加钱。”她抬起右,比了个三,“一串三百。”

    孟西岭倒是果断:“成交。”

    夏黎桐又开始懊恼了:早知道这么痛快,就报得高点了。

    “生活不易,美女叹气。”她还真的叹了口气,从盘子里拿起了一串羊肉,吃了一口,却感觉没什么滋味,真的一点都不好吃,于是又对孟西岭,“其实我想吃你做的饭。”

    孟西岭抬眸,看了看屋外的天色:“今天晚了,改天吧。”

    “我今天可以不回家。”夏黎桐,“我和我妈过了,今晚去你家住,我们可以一起跨年。”

    孟西岭考虑了一下:“也行,但我明早要去一趟静山寺。”

    明天开年第一天,他要去给他妈点盏佛灯——他虽然不信佛,但是,他妈信,所以这规矩一直保持着。

    夏黎桐对寺庙那种地方没什么好感,自欺欺人的虚伪之地罢了,所以从没和他一起去过,这次也是一样,绝对不去:“我可以在家等你。”

    孟西岭:“嗯,我尽量早点回来。”

    “好。”夏黎桐又想到了什么,问:“你这次去西藏还是为了找唐卡么?”

    唐卡是用彩缎装裱的卷轴画,藏族文化的特色代表,制作颜料昂贵,艺术风格鲜亮而璀璨,带有浓郁的宗教气息。

    佛一切随缘,寻求唐卡的过程也是如此。

    罗怡初生前对唐卡有着不出的痴迷,收藏了许多副珍贵唐卡,大的足有半间屋子那么大,的只有半张掌那么。为了更好的安置这些唐卡,她甚至专程请人建造了一座唐卡博物馆。

    她入的是药师门,但终其一生也没能找到一副能够诠释她心中佛法的药师唐卡,直至临终前,她终于看到了一张合眼缘的药师唐卡,却只是有缘无份,怀揣着遗憾撒人寰了。

    孟西岭多次进藏,就是为了去给他妈寻找这幅药师唐卡。

    但是据夏黎桐所知,他上次去西藏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那副唐卡,并把它请回来了,所以她很奇怪,这次怎么又去了?

    孟西岭回她:“去买了把藏刀。”

    夏黎桐先是一愣,继而眼睛一亮:“是送给我的嘛?”大概在两个月前,她看画册的时候看到了藏刀,曾和他提过一嘴自己很喜欢这种刀具的艺术风格,想弄一把回来研究研究。

    孟西岭想逗逗她,就卖了个关子:“保密。”

    夏黎桐也不着急:“那行吧,不过如果你不送给我的话,我会生气的。”

    孟西岭:“然后呢?又要影响贸易关系了?”

    夏黎桐点头:“是的,我会单方面增收税款。”

    孟西岭苦笑一下:“不仅把我塑造成了变态,还要给我加税,谁家妹妹像你一样天天坑哥哥?”

    夏黎桐突然抿住了双唇,原本带有温度的神色在瞬间冷了下来,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她不想当他的妹妹。

    不想只被他当作妹妹。

    “谁是你妹妹?”她盯着他,反问了一句,“我妈和你爸都离婚了,我们还能算是兄妹么?”

    孟西岭愣住了,哑口无言,心里还有点失落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没良心了。

    烧烤没吃几口,全部打包了。回家的路上,夏黎桐安静极了,微微侧着头,目不转睛地望着车窗外的飞雪,眼神直勾勾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西岭已经对她这种状态习以为常了,因为她从就喜欢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有着自己的精神世界,所以也就没打扰她,一言不发地开车。

    四十分钟后,他将车停在了一座独栋别墅的一楼停车库中。

    车停稳后,夏黎桐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的同时,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停放在旁边的那辆车上。

    孟西岭有两辆车,一辆黑色越野,自驾旅行的时候开;一辆白色奥迪轿车,工作的时候开。

    他是个很理智的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分得很清,就好比这两辆车,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绝不混杂。

    他也不喜欢无关紧要的人去参与他的生活,所以即便是独居也没有住家阿姨,阿姨只是一周三次上门做清洁,但如果他长期不在家的话,会交代阿姨每天定时来喂猫。

    皎皎和和花狸子是两只比较粘主人的猫,孟西岭才刚把房门推开,它们俩就扑到了他的面前,一左一右地扒着他的腿,急切又热情地喵喵叫。

    孟西岭对待动物很有耐心,眼神中立即浮现出了温和的笑意,松开了中的行李箱,一一只把它们俩从地上抱了起来,动作熟练而温柔,像是在抱两个孩子。

    皎皎和花狸子立即蹭上了他的脸颊,亲昵地舔舐着。

    夏黎桐抱着狗站在他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两只肆无忌惮的猫,心里又开始不平衡了起来。

    是的,她又开始嫉妒这两只猫了。

    猫都可以无所顾忌地去亲近孟西岭,她却不行。

    真是不公平。

    她怀中的布丁忽然哼唧了一声,一下子就吸引到了花狸子的注意。

    花狸子是个天生的臭脾气,后背一下子就弓了起来,眼神犀利地盯着夏黎桐怀中的狗,释放出了满含威胁地叫声。

    夏黎桐借题发挥,冷冷地盯着花狸子,警告:“这是我的狗,你要是敢欺负它,我就把你身上的毛全部剃光!”

    动物天生有灵,所以花狸子向来是忌惮她三分的,当即呜咽了一声,缩回了孟西岭的怀中。

    孟西岭回身看向了夏黎桐,开玩笑着:“啧,凶丫头。”

    她也一点不喜欢被他喊“丫头”,好像她还是一个孩子一样。

    但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夏黎桐不高兴地咬住了下唇,直接抱着布丁上了楼。

    这就生气了?孟西岭意外又茫然,感觉这丫头的脾气真是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夏黎桐在这里有自己的房间,回到房间后,她把狗放到了床上,又把书包、帽子围巾套以及身上穿着的羽绒服全部扔在了床边的米黄色地毯上,然后钻进了被窝里,把狗抱进了怀中。

    奶狗也很听话,不吵不闹,乖乖地依偎着她。

    夏黎桐甚至能感受到这个家伙的体温和心跳。

    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可怜的狗总是会让她想到自己在孤儿院里面的日子。

    在孤儿院的那几年,她就像是一条可怜的狗一样,没少被欺负。

    她比这条狗还可怜,不仅双腿是个残废,还长得不好看,也不可爱。时候的她五官太大,脸型太,又严重的营养不良,皮肤蜡黄骨瘦如柴,像是个丑陋的外星人,是长大之后才慢慢地张开了,变白变好看了,但她不是没有体会过当丑的滋味。

    除了棠和树之外,孤儿院的朋友们都喊她“残废”、“臭猴”,更过分的喊她“畸形人”。对于一个女孩来,“畸形人”这个外号可真是太伤自尊了。

    孤儿院里还有很多坏孩,或者,有人天生坏种,他们会趁着老师看不见的时候打她、骂她、掐她、扇她,她的腿不能动,没办法逃跑,只能任打任骂。他们还总是喜欢玩孙悟空抓妖怪的游戏,她每次都是妖怪。游戏是假的,金箍棒是假的,落在她身上的棍棒却是真的。

    刚去孤儿院的那一年,有个男孩,把三颗大头针摁进了她的胳膊里。

    疼死了。

    那个男孩还恐吓她不许告老师,不然就趁着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她的身上扎满大头针,她害怕极了,怕得直掉眼泪,但是没人来救她,也没人同情她的眼泪。

    她的残废与丑陋,在那些坏种的眼中,是原罪,他们没有理由的厌恶她、欺负她,只因为她和正常人不一样,好像她不是一个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时的她每天都很惶恐、很委屈,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妈妈扔在孤儿院;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要排斥她、讨厌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打她、欺负她。起初,她每天都在想妈妈,每晚都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可是妈妈却一直没来接她,久而久之,她放弃了个念头。

    但谁知道,在她六岁那年,妈妈竟然来了,她头也不回地抱着她走出了孤儿院,抱着她坐上了一辆漂亮的黑色轿车。

    她不知道妈妈要带着她去哪里,也没有问。

    上车后,妈妈一直在哭,哭着向她道歉、跟她对不起,哭着向她忏悔、自责自己来晚了。但她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因为三年的时间太长了,对于一个孩子来,足以让她忘掉自己的妈妈,她只是呆呆地、好奇地、默不作声地看着她,间或看一眼坐在她身边的那个身穿西装的英俊男人。

    那个男人一直在安慰她的妈妈,看起来很是心疼她们母女。

    但不论如何,这两个人对自己来都是陌生的——她连自己的妈妈都不认识了,更何况是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呢?

    在孤儿院长大的朋友们天生敏感早熟,她也一样,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哭一哭,哭一哭的话,这个自称她妈妈的女人一定会对她更好,但是,她真的是哭不出来,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后来,她看了一眼车窗外,看到了孤零零地站在孤儿院大门内的棠和树。

    大门是黑色的铁栏杆门,棠和树也是的两只。他们的两双紧紧地攥着栏杆,将脑袋贴进两根栏杆的缝隙间,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眼神中还流露着些许对她的羡慕。

    就是那一刻,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舍不得棠和树。

    在她被排斥的时候,只有棠和树愿意和她当朋友;在她被欺负的时候,也只有棠和树愿意保护她。

    妈妈看到她哭了,于是更心疼她了,哭得也更伤心了。

    那天,妈妈还向她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离开她了,还一定会找最好的医生去治好她的腿。她也是到做到,几乎没什么停留,就带着她飞去了美国,那是她第一次坐飞,第一次见到外国人,一切都令她惊奇极了。

    金钱是万能的,治疗逐见成效,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腿竟然能动了、能走了。

    接下来的康复训练是在国内做的。

    回国后,孟利嵩把她带去了自己的家中。去的路上,妈妈一直叮嘱她,家里有一个哥哥,让她听话懂事一些,不要惹哥哥生气,不然哥哥会把她撵出去。她害怕极了,紧紧地抱住了妈妈的脖子——倒不是因为她当时多爱自己的妈妈,而是因为害怕自己再次被她扔回孤儿院,所以她必须抱紧她、讨好她。

    孟利嵩笑着安慰她妈:“不会的,岭岭的脾气很好。”又对她妈妈,“不要多想,他没那么气。”

    她记得,当时妈妈回了一句:“他要是不喜欢我们就别勉强她,我们走就行了。”完,妈妈还红了眼圈,看起来很难受,“我也不想让你为难,我们本来就是低贱的命,能有今天已经知足了。”

    孟利嵩很维护她的妈妈:“你不用管他怎么想,不喜欢也得接受!”

    从那时起,她就觉得,孟利嵩是个好人,是个维护她的大英雄。同时又觉得哥哥一定是个很厉害很凶的人,所以她一定要乖乖的,不然会被他赶出去的。

    然而到家后,她却没看到哥哥,家里的阿姨哥哥在楼上,锁着门没下来。孟利嵩有些生气,想上楼教训他,妈妈拦住了孟利嵩,还劝他:“算了,青春期的孩子,不要勉强他,是我没能力让他接受,又带来了一个拖油瓶他独生惯了,不喜欢我们母女也是应该的,不是他的错。”

    听完妈妈这么之后,孟利嵩确实没再上楼找哥哥算账,但也没消气,还信誓旦旦地像妈妈保证:“你放心,只要我活一天,这个家还是我做主,谁都不能把你们母女怎么样,以后桐桐就是我的亲女儿!”

    她当时开心极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把她赶走啦!

    但她还是有点害怕那位素未谋面的哥哥,害怕他会像是孤儿院里面的那些坏孩子一样打她、骂她、没由来的讨厌她、欺负她,她甚至会担心他会趁着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往她的身上扎大头针,从而导致她接连几晚都没睡好觉,总是做噩梦。

    直到某个周五的下午,她发现哥哥的房间门开了一条缝。

    在此之前,他的房间一直是锁着的,神秘中又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一直对哥哥的房间好奇又畏惧,对哥哥这个人也是一样——妈妈他是住校生,两周才回一次家——她来了这么久,从没见过他。

    那时的她已经会走路了,但却走的一瘸一拐,因为正在康复期,她也没能像个正常孩子一样按时入学。

    怀揣着一股难以掩盖的好奇心,她偷偷地走到了他的房间门口,屏住呼吸趴在了门框上,把脑袋凑前,通过门缝朝屋子里看了进去。

    屋子里没拉窗帘,傍晚的夕阳绚烂又充裕,在玫瑰金色的光芒映衬下,一位身穿白衬衫和牛仔裤的清隽少年背对着落地窗,坐在宽大的书桌边沿,正举着打电话。

    桌面明明很高,但他的腿却能够轻松落地,还绰绰有余,伸长了踩在地上。

    也不知道他正在和谁打电话,反正是笑着的,笑得很好看,也很温柔。

    但她知道这份温柔不是对她的,并且惊讶极了:这不是哥哥呀,是大哥哥,要是想把她赶走,岂不是很容易?用一只就能把她从窗户丢出去。

    她很害怕被发现,正准备逃跑的时候,大哥哥的目光忽然看向了门口,抓到了她。她吓坏了,转身就跑,但由于腿脚不便,跑得很慢,一瘸一拐的像是个笨拙的蜗牛。

    还没跑出几步,她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开门声,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大哥哥已经追出来了,他的腿很长,步子迈得很宽,没走几步就追上了她。她刚要开口喊妈妈,却忽然被捂住了嘴,他把一块东西塞进了她的嘴里。

    “毒-药,你马上就死了。”

    当时他十四岁,正处于变声期,嗓音暗沉粗哑,不像是成年后一样低醇好听,但威胁的意味却被衬托得越发明显。

    她的嘴巴一直被他的大捂着,没办法把毒-药吐出来,也没办法喊妈妈来救她,看起来必死无疑了,所以直接被吓哭了——

    她才不想死呢,她还没和棠树告别呢,还有,她的腿才刚好,怎么能死呢?她还没去报复孤儿院的那帮坏蛋呢,并且,从今往后,她的仇人还多了一个:孟叔叔的儿子。但她却没办法为自己报仇了,因为她快要死了。

    然而给她喂毒-药的那个坏哥哥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哭,像是要亲眼见证她被毒死的过程。

    真是坏极了!比孤儿院的那帮坏蛋加起来还要坏!

    委屈又无助地哭了一会儿,她忽然发现,含在嘴里的这块毒-药竟然慢慢地化开了,味道有点苦,但更多的是浓郁丝滑的香甜味儿。

    竟然还是颗很好吃的毒-药,比糖果还好吃。

    她一边哭着,一边难以自控地咂摸起了嘴里面的毒-药的味道。

    坏哥哥忽然笑了一下,放下了,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她:“笨蛋,是巧克力。”

    她一下子就不哭了,泪眼汪汪地盯着坏哥哥,满心都是疑惑:

    巧克力?

    是妈妈不让她吃的那种巧克力么?

    妈妈吃了巧克力会长蛀牙,还会长不高,但没过巧克力有毒,更没过吃完巧克力之后会死掉。

    不过,巧克力真的好好吃啊,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糖果。

    人一哭嘴里的唾液就多,的一颗巧克力很快就融化没了。

    她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呢。

    虽然妈妈不让,但是,她还想吃

    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打断了夏黎桐的回忆。

    她知道一定是孟西岭来了,闭眼装睡的同时,故意把盖在身上的被子给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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