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不要随便激怒一个疯子 > 正文 第第62章 第 62 章
    夏黎桐神色一僵,愣在了原地。

    出乎预料,又不可思议——这什么意思呀?哄女孩呢?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戏谑和轻蔑。

    孟西岭的臂在微微发颤,他很紧张,却又在竭力地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也不是因为淘淘而责怪你,我只是看到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心里很不舒服。”

    夏黎桐讥诮一笑:“你有什么好不舒服的?我们什么关系?我有必要对你保持忠诚么?”她又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对他,“我喜欢哪个男人、和哪个男人在一起,都和你无关。你只是淘淘的爸爸,不是我的爱人,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当我的哥哥。你不是想当哥哥么?那我就允许你当我一辈子的好哥哥。”

    孟西岭知道,她还是责怪他当初的懦弱,怨恨他的逃避。

    他也确实是一个很差劲的男人。

    在过往的许多年间,他总是想要维护秩序,总是想要坚守那一份所谓的道德感,总是追求世人眼中的完美,活在世俗的审判中,却丝毫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一次又一次地牺牲了她,把她独自一个人丢在了兵荒马乱的世界里。

    他不够勇敢,也不够洒脱,甚至都比不上她的千分之一。

    但他可以欺骗所有人,却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就算是骗得了一时也骗不了一世。

    他不想让她离开自己。

    他想把她留在身边,留一辈子,以爱人的身份

    “我爱你。”其实这三个字已经在他的心头深埋了多年,本以为取之艰难,直到真正出了口,他才发现,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就了,如同出家之人终于喝上了一碗烈酒,酣畅淋漓,再无禁忌,“我一直很爱你。”

    夏黎桐却只是觉得可笑。

    他终于勇敢了一次啊,终于如她所愿的勇敢了一次。

    但她却没有释怀,还是有满腔的怨气,甚至越发的痛恨了起来,并且越发的觉得他面目可憎。

    为什么不早点承认呢?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她回头无路的时候再爱她呢?因为这个时候的她最可怜?能更完美的衬托出他的慈悲?还是,他见不她幸福,见不得她被其男人疼爱,所以故意横插一脚,准备又一次地破坏她的人生?

    要是司尧今天没有出现,他会承认对她的爱么?

    他不会。他只不过是被司尧激发出了好胜心和占有欲,不是因为爱她。

    要是没有淘淘,他还会想和她在一起么?

    他也不会。他只是想给淘淘一个完整的家庭。

    他不是因为爱她才变得勇敢,而是认命了。

    他最爱的那个女人也不是她,最想娶的那个也不是她。她是他的万般无奈,是逼不得已。

    她才不要当那个最后兜底的人。

    她往后余生都不会再跟着他走了,即便能够回到六年前,即便他同意带着她去西藏,她也不会再跟着他去了。

    她嫌恶心。

    “我不接受、”

    你的爱——但是夏黎桐却并没有把这后三个字出口。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善良。

    活菩萨都把刀递到她的上了,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她要握住他的,让他把自己拉到神台上,勾引着他、迷惑着他,让他放松警觉,最后再趁其不备,一把将他退下神台,让他跌落人间摔个粉身碎骨。

    她要让他像条狗一样摇首摆尾地祈求她。

    夏黎桐面无表情地盯着孟西岭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了句:“孟西岭,你会接吻么?”

    她这问题问得十分突然,并且前言不搭后语。孟西岭怔了一下,不明就里地看着她。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夏黎桐就朝他走了过去,将双抵在了他身体两侧的沙发靠背上,双腿跪在沙发上,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孟西岭:“你可是情场高呀,怎么可能不会呢?教教我呀。”

    她的眼神和语气中皆充满了蛊惑。

    孟西岭的呼吸一窒,双唇开始发干,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番。

    夏黎桐眉梢一挑,又满含挑衅地了句:“等你教会了我,我就去教别人。”她放下了左,抓住了他右掌心中的钻戒,扔到了一边去,“不要你的戒指,要别人的。”

    孟西岭的眸色深了几分,面色紧绷,流畅的下颚线越发清晰削瘦。

    他猛然抬起了右,扣在她了她的后脑上,用力地将她的身体往下压,同时向前顷身,抬头吻住了她的唇。

    但却不是那种暴风雨式的深吻,也不是细水长流式的慢吻。

    他先吻了一下,又迅速松开,像是浅尝辄止。在夏黎桐困惑之际,再度顷身吻了上来,依旧是那种蜻蜓点水式的,吻进,分开,再吻,再分。吻时深情,分时轻柔,如同一只时缓时重的羽毛,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夏黎桐的心。

    在他一次又一次地撩拨之下,夏黎桐的思绪渐渐迷乱了,她开始神魂颠倒,开始兵荒马乱,开始急切,开始不满,她心痒难耐。她不想再让他松开。

    她主动抱住了他的脖子,开始主动进攻。

    她依旧是那样的毫无章法,因为她真的很急。

    她想将心头的那股迷乱和急火释放出去。

    孟西岭终于满足了她的,没再松开,耐心又细致地引导着她,回应着她。

    夏黎桐逐渐的沉沦了,然而却又在一瞬间清醒了——他真的很会。

    她的心头猛然窜起了一股怒火。

    她又开始恶心了。

    她总是这样来回不断地自我折磨和自我恶心。

    她不想再和他接吻了。

    她强行终止了这个吻,然后用力地咬住了他的下唇,发了狠地咬,把心头的一腔怒火尽数发泄了出来,直到将他的唇咬烂,尝到了血腥味,她才松开。

    他的下唇已经渗出了血。

    真挺疼。但孟西岭却一直没有阻止她,任由她咬。

    夏黎桐的双唇上都沾上了血,满嘴都是血腥味。送开孟西岭之后,她又满含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直起了身体,准备离开。然而孟西岭却再度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不由分地将她压向了自己,强行继续这个吻。

    夏黎桐气急败坏,双用力地推着他的肩膀,想要将彼此分开,然而孟西岭却用另外一只环住了她的腰,紧紧地圈禁着她,让她动弹不得。她开始打他,挣扎,用拳头往他身上砸,却收效甚微。

    她简直要被气哭了。

    最后,她是真的哭了。

    她觉得自己委屈,替自己委屈。

    她不想当后来者,后来的那个什么也得不到,只会落得一地的鸡毛蒜皮。

    最好的回忆永远是属于前者的。

    孟西岭终于松开了她,她低着头,哭得泣不成声。

    “桐桐,我想和你在一起。”他能猜出来她为什么会哭,但是他改变不了过去,只能交付未来。他捧住了她的双颊,温柔又笃定地向她保证,“以后就只有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夏黎桐却并没有被他打动。她已经不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女孩了,不会再为任何不值钱的承诺感动。

    她都已经受过委屈了,这样的保证还有什么用呢?一句“以后只有你”就能沫除掉她曾经受过的委屈了?

    不能。

    其实她可以原谅他当年拒绝带着他去西藏的选择,也可以原谅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和其他女人春风得意,毕竟,她只是他的继母带过去的拖油瓶,她没资格对他要求很多。但是,这两件事同时发生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她明明都已经够可怜了,他为什么还要戏耍她呢?

    她不要和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人在一起,这辈子都不会和他在一起。

    当不了第一个,她也不会当最后一个。

    她才不当蚊子血呢。

    她夏黎桐也不是没人要了,这个世界上总会有把她当成唯一的男人,就算没有,她也不会选择孟西岭。

    但是她必须要把自己曾经所受到过的委屈全部还给他。

    她也要让他有口难言,让他求而不得。

    夏黎桐低着头,做了几组深呼吸,将眼泪止住之后,抬头看向了孟西岭:“你爱我是么?主动一些,证明给我看呀。”

    孟西岭再度吻住了她。

    这次不再是那种蜻蜓点水般的吻,而是漫长细致的深吻。

    他终于不再为世俗所困,变得百无禁忌、肆无忌惮。

    夏黎桐乐意配合他的一切行为。

    他越沉沦越好。

    他将她压在了长沙发上。

    客厅的天花板上悬挂着的那盏灯是最简单的圆盘灯。

    灯一直亮着,散发着暖黄色的光,像是一颗太阳,又像是月亮。

    无星的平形苍穹开始摇晃。

    圆形的光晕不断地晃着眼。

    夏黎桐闭上了眼睛,牙关紧咬,不发出丝毫声音,竭力压制着体内最原始的冲动,压抑着自己的本能。

    她配合着他,却又不那么配合,因为她不想让他事事美满,称心如意。

    她必须要在他的趣味上踩一脚,抹一把泥,让他无法得到完美。

    反正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心甘情愿的。

    他知道她是什么人,知道她的心眼有多坏,还是要和她做这种事,那就是他自己贱。他愿意下地狱。

    实在是忍不了了,要破防了,她就咬他。

    一口咬在他的肩头,把所有的声音全部堵在嘴里。

    只是在最后的时刻了句:“别弄进去。”

    她不能再怀孕了,也不需要再有第二个孩子。

    洗完澡后,她回到了卧室,从衣柜里抱出来了一条闲置的被子——卧室的床没那么大,孟西岭只能睡客厅。

    因为第二天还要上学,所以夏黎桐临睡前并没有取消早起闹钟,又怕会吵醒淘淘,所以特意将铃声调到了最低。

    谁知道最后喊醒她的并不是闹钟,而是淘淘的哭声。

    家伙睡醒后,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爸爸,又是在陌生的环境,当即就害怕了起来,“哇”的一声就哭了,边哭还边喊“爸爸”,喊得夏黎桐心里直泛酸,眼眶也跟着泛酸:为什么只要爸爸?妈妈不是还在呢么?

    没过多久,孟西岭就被孩子的哭声引来了卧室。淘淘立即朝着床边爬了过去,脸蛋上还挂着泪珠子,嘴委屈地瘪着,看起来要多伤感就有多伤感,似乎是在谴责他爸:你怎么能够抛弃我!

    孟西岭无奈一笑,将孩子从床上抱了起来:“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淘淘:“%?#&p;p;p;((%?”

    家伙叽里呱啦地了一堆婴语,他爸妈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夏黎桐本来就累,又遭受了“儿子更喜欢他爸”的沉痛打击后,精神越发的萎靡,整个人像是条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巴巴地驼着背瘫坐在床上。

    孟西岭看时间还早,就对夏黎桐了句:“我抱他出去,你还能再睡一会儿。”

    虽然夏黎桐确实有点想再睡个回笼觉,甚至都已经控制不了身体,直接躺回床上了,但奈何心里面憋着一股气,无论如何都闭不上眼睛。

    明明是她生的孩子,她承受了怀胎之苦,还在肚子上挨了一刀呢,却跟孟西岭更亲虽然她明白谁养孩子孩子就跟谁亲的道理,但她还是不平衡。

    孟西岭总是能够轻轻松松地得到一切。

    为什么他的命就这么好呢?做什么都是顺风顺水的,他上辈子拯救了地球么?

    那就让他这辈子继续拯救吧,继续当个活菩萨!

    就在孟西岭即将抱着孩子走出卧室的时候,夏黎桐忽然喊住了他:“孟西岭。”

    孟西岭的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夏黎桐也没从床上坐起来,侧躺在被窝里,枕着胳膊看着他,一脸天真无邪:“你知道什么是佛妓么?”

    孟西岭一愣:“什么?”

    显然,他并不知道,或者,并没有领悟到她的意思。

    夏黎桐很是认真地提醒他:“你应该有印象的,冯梦龙的喻世明言中记录着一个故事,观音看到尘世欲孽深重,便化身为妓,下凡接客,感化世人,消除世人心头的孽障。其实不只是在喻世明言有“佛妓”这种法,太平广记中也有类似辞,不过太平广记中用的是“锁骨菩萨”这种代称。就连现代很多文学作品中也出现过这类的人物,圣洁与污秽的结合,他/她们用身体渡苦难,消业火,灭淫-欲。”

    孟西岭蹙眉,还是有些茫然。

    夏黎桐眨了眨眼睛:“我想,你就是我的佛妓。”

    孟西岭这次只带着淘淘来美国陪夏黎桐住了半个月,但其实也算是陪着她度过了一个完整的春节,不过对夏黎桐来,两周时间真的不算长,短暂的像是仅仅只是眨了一下眼睛,时间就从睫毛的缝隙中溜过去了。

    他们父子回国那天刚好是个周末,夏黎桐不用去学校。送他们去场的路上,她一句话都没有,怀中抱着不谙世事的淘淘,眼眶一直泛着红。

    不过她并没有哭,一直没哭。她不想给淘淘留下一个泪眼模糊的丑陋印象。

    直到独自一人回到了公寓,她才崩溃大哭了出来。

    每当这种时候,她都会后悔自己生了孩子。她给自己生出了一条软肋、一份牵挂。

    接下来这一天她什么都没有干,失魂落魄地趴在卧室的床上,里一直攥着淘淘的长颈鹿玩偶;在床上趴累了,她就拿着玩偶去客厅,换到沙发上趴着,情绪时而波动,眼泪总是来就来。

    整整缓了一个月,她的情绪才缓过来劲儿。

    之后她什么都不让孟西岭再带着淘淘来了,来一趟让她难受一趟。

    但是孟西岭并不怎么听她的话,每个学期中途都会带着淘淘来一次,最短的一次只住了一周,最长的一次住了一个月,沙发都给换成折叠的了。

    到了淘淘三岁那年,孟西岭就没办法再继续带着淘淘来了,因为淘淘要开始上幼儿园了。

    淘淘即将四岁的时候,夏黎桐也要大学毕业了。

    孟西岭本想给淘淘请个长假,带着他去美国接妈妈回来,然而事态的发展却全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某个周末,夏秋白来了家中一趟。她经常会在节假日的时候来看看淘淘,所以孟西岭并没有感到奇怪。直到晚饭过后,夏秋白让阿姨带着先带着淘淘出去玩,孟西岭才意识到,她今天是有事情要跟他。

    等到阿姨带着淘淘离开餐厅之后,夏秋白才开口:“桐桐下个月就回来了,你也没必要再带着淘淘去一躺,怪麻烦的。孩子那么总是长途跋涉的也不太好。”

    孟西岭是个聪明人,当然能够领会到夏秋白的言外之意,开门见山地询问:“她不想让我去,是么?”

    夏秋白抿了抿唇,顿时有些难以启齿,甚至有些愧疚。

    其实,孟西岭并不是一个坏孩子,他对桐桐好,对淘淘也好,这些年来也没有想过再找个女人结婚,一直守着孩子唯一不好的是他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再于心不忍,她也只能偏向自己的女儿。

    夏秋白狠了狠心,直接了当地向他摊了牌:“桐桐有男朋友了,想和他结婚。那个男孩比他几岁,但是对她很好,从她上高中起就开始追求她,追了好多年。”

    孟西岭浑身一僵,整颗脑袋都是懵的,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难以置信又不知所措地盯着夏秋白。

    其实他只听到了“桐桐有男朋友了,想和他结婚”这句话,夏秋白后面再些什么,他都已经听不到了。

    夏秋白突然觉得她们母女真的很对不起他,但是,她必须维护自己的女儿。

    她再度狠了狠心,无奈又恳切地对孟西岭:“我知道你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但是桐桐也有她自己的人生呀。她年轻冲动和你有了淘淘,但是,她的人生路还长呢,你理解她一下,她才二十五岁,她、她有资格选不同的人生。”

    孟西岭默然不语,逐渐攥紧了搭在腿上的双拳。

    喉中的苦味浓烈,内心一片波涛——

    她竟然要和别人结婚了?

    他又算是个什么?曾经的那些过往又算是什么?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他在她心中就这么一文不值,就算是和其他人在一起了,也不愿意亲口告诉他是么?还是觉得,没必要告诉他?

    她还真是、把他当成佛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