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红气养我 > 正文 第2章 《变身特工》
    在如今推崇鲶鱼系、仙女系、明艳系和幼态的演艺圈里,刘璐璐肯定不吃香。她身材好,脸上肉嘟嘟的。

    胡子暧昧地把自己用过的叉子递过去:“你也别光看我吃,拿块蛋糕。”

    刘璐璐拒绝:“不了,我只会因为塑造角色而吃胖自己。”

    出乎意料,胡子这一次没笑话她。

    今夜,在纸醉金迷的名利场,可能是某一秒钟,他想到自己曾经身为话剧演员的多年不得志生活,决定放过落魄师妹。

    胡子大剌剌:“记一个我公司助理的邮箱,到时候,把你的简介和作品什么的,发到那邮箱里。”

    抛下这句,他拿起另一个装满甜品的盘子扬长而去,生怕站久了,再有另外的疯狂姑娘扑过来,归宗认亲。

    刘璐璐握着胡子草草写的名片,内心有些雀跃。

    刚才密集的话,喉咙痛得无法忍受,她把剩下的马提尼一饮而尽,抹抹嘴准备撤退。突然,有人清咳一下。

    她移开身体,以为挡了取餐的道。

    对方沉默地站在原地。

    刘璐璐凝视眼前触可及的芋泥蛋糕,用钢铁的意志力不,再不经意地回头。

    黑皮衣,宽肩膀。

    她一鼓作气直接往上看,就对上双耽耽的眼睛。男人的嘴角紧抿,目光带有一股强烈到无法忽视的,讽刺和失望。

    沈砚已经摘下口罩,与眉目间的飞扬冷峭相比,他下半张脸的轮廓也流畅,但带着股拧劲儿。

    刚才和胡子话,好像有人站在那位置。他围观她和光头聊天多久了?

    刘璐璐后知后觉。

    除了有“提携新人”的美名,胡子在圈里的名声不太好,号称爱招惹姑娘。刚才和胡子聊天的一幕,是不是让人产生误解了?

    但,刘璐璐依旧脸不红心不跳。

    被误会,原本就是三十六线艺人的宿命。再了,谁在乎谁啊!

    她往干涩的嗓子里咽了口唾沫,转身要走。

    对方突然开口叫住她:“你走路时,脚不会疼?”

    声线很低,问的,是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随后里一轻,沈砚居然提过她喝空的鸡尾酒杯。

    不是那种十指堪折,很修长的,男人的骨节和腕处都粗,凸显出一种极生猛劲瘦的力感。

    酒杯,悬停到挺立到鼻下,当闻到残留的酒气,沈砚的嘴唇再次抿成一条直线,但他并没有看她,表情似乎在克制什么。

    沈砚穿着高领的黑色毛衣,遮挡喉结,似不想暴露脖颈的任何皮肤,越发显出拽拽的眉宇和锋利下颌线。

    这让又爱露胸又爱露大腿的刘璐璐古怪地想,哇塞,这就是友们交口称赞的“守男德”耶

    值不值得为男色,开启新交谈?她还在思考呢,沈砚却没给她会。

    “你刚才,已经没有戏剧工作者的自尊心?”沈砚将空酒杯搁回路过侍者的空盘中,冷声,“这代表什么意思,嗯?”

    世界上有一种型尴尬,叫别人重复你拍马屁时的胡扯。

    刘璐璐这时才感觉面上无光,她瞪着对方。

    沈砚气质独特归独特,脑子有什么大病。

    她一时脑热,找胡子要工作微信,忘记做背景调查。但退一万步,即便她要献身,美女的事情你少管。沈砚干嘛摆出一副被损害被侮辱的表情,还敢来质问她?

    刘璐璐并不介意扮演交际花,前提是,她觉得有必要,而她二十多年的坚定自我定位,一直是“凡人们争着抢着想睡但永远够不上的你尊贵璐璐皇”。

    刘璐璐清清喉咙:“这位老师,我们之前见过吗?”

    沈砚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灯光下,他的脸仿佛带着一顶面具。自己差点撞到他的时候,跟他对不起了吗?好像并没有,但他也没主动扶她。

    有病啊?

    刘璐璐心中腹诽,嘴上盈盈笑:“再见。”

    与此同时,沈砚淡淡:“加个微信。”

    他从裤兜里递来什么,刘璐璐下意识地一接,低头看,居然是沈砚的。

    屏幕上亮着微信二维码。

    身为三十六线女艺人,刘璐璐强行要过很多制片人和导演的微信,对“上赶着”,有丰富经验。

    主动要微信,一定要逼对方扫自己,这样能百分百通过对方的微信。否则,对方可能面上笑嘻嘻,转头就拒绝好友。

    沈砚嘴里着霸总的台词,做的却是三十六线艺人的勾当。但凡,他或冷漠,或客套、或嬉皮笑脸地再第二句,她也好拒绝,可沈砚没有继续废话。

    刘璐璐呆立两秒。

    前脚掌很酸,喉咙也很疼,他上的二维码常亮着,她自己的也开始狂震,约车的司已经赶到约定地。乘客每迟到一分钟,都要多扣钱。

    刘璐璐花了三秒钟决定妥协。滴的一声扫码过后,她转身就跑。

    今夜的北京城,雨夹雪。

    刘璐璐挤到车的后座,她的腰间,不怎么得体地围着个黑色厨用垃圾袋,保护着裙子,塑料摩擦羽绒服,发出索索的声音。

    约车是一辆尼桑,司从后视镜瞥她一眼,生怕弄脏他的车,与此同时,他看到,车后还跟着一辆深蓝色的劳斯莱斯古思特。

    刘璐璐浑然不觉。一坐稳,她立刻重新拉下口罩,在臭臭的车里拧开矿泉水瓶盖,痛饮着偷来的朗姆酒,再看着车窗外。

    总算,下班啦!

    约车行驶的过程中,她查看微信。

    孙爽发来足足20秒的辱骂语音,让她别用拼多多烦他了,还有,赶紧开通一个红书账号。接着又是一震,提醒有人通过她的好友验证。

    沈砚的微信头像是塞尔达传,用这头像的男人,大概率特别没钱,概率特别有钱。

    刘璐璐闲着无聊,翻了下他的朋友圈。

    沈砚的朋友圈很干净。除了发新剧的信息,总发“大河”娱乐公司的新剧宣传,但主角都不是他。

    刘璐璐心想,身为社畜,可能需要配合公司宣传吧,但再一搜沈砚的个人资料,她张大嘴巴。

    沈砚的百度词典,关联着好几个名人——他继父是娱乐集团大鳄,亲爹是当下互联公司四巨头之一科讯在线视频总裁,亲妈则是全球有名的建筑事务所大佬,左资本右资源,传中,来娱乐圈体验生活的那种大户人家孩子。

    沈砚不是脑子有病,而是富贵逼人。当然,也可以把“人”字去掉。

    她啧了一下,透过暗沉的玻璃窗,向外看去。

    刘璐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镇女孩。

    她是山西汾阳人,和某著名艺术片大导同属一个籍贯,但她家不在市区,是一个很的县城,叫什么沟,路边种满了挺拔的白杨树,经常能听到悠远的民歌声。

    县城里只有学和初中。

    大部分女孩子只能读到职高,毕业后,就要工作或嫁人。镇上的公务员,除了社会地位高点,月工资也就比早餐店的服务员多几百。

    但再沉闷的镇里总会出现几个异类。多年后,刘璐璐看电影立春,觉得王彩玲就是一个疯狂的她妈。

    母亲是一个学老师,也是标准的文艺青年,爱读书,爱唱歌,爱跳舞,弹得一好琵琶,当初哭着喊着不嫁人,生了孩子后力排众议,把三岁的刘璐璐,独自扔到市里的舞蹈学院。

    临走前,母亲蹲下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璐璐,千万要记得这句话。等长大以后,妈妈带你去北京。”

    多年过去,这仍是刘璐璐对母亲残留印象里,最深刻的一个画面。

    学跳舞天天被老师按在墙上压筋,练身段,练基本功还会被体罚,很多女孩哭着喊着要回家。

    刘璐璐只哭过一次鼻子。同宿舍的姐姐偷偷带她吃冰激凌,她流着哈喇子刚要咬,老师冲过来把冰激凌扔了。她气得在地上打滚,威胁老师要服毒自杀,然后写了三页日记,辱骂老师。

    刘璐璐七岁的时候,母亲又生了弟弟,家里负担不起她的学费,准备让她回家,但她妈随后在一次意外中去世。

    她外公和她爸出于一种移情和补偿,对刘璐璐格外宠爱,咬牙烧钱供她艺考。

    刘璐璐至今是镇最出息的女孩子,考上大学就跑来北京。

    但偌大的北京四九城,从来不缺少王彩玲和刘璐璐,也不缺少美丽姑娘和英俊子。娱乐圈里更是星二代成堆搓,她在里面,就像肉哨子面上的一根葱花

    前几年,刘璐璐脱了好几层关系,签约昊天公司,最好的时候,月平均收入高达十万,她刚觉得姐熬出头,娱乐圈就陷入北国寒冬,紧接着爆发新冠疫情。

    刘璐璐上一次接到工作,已经是443天之前。

    她还正发呆,沈砚主动发来一个笑容。

    微信表情里自带的,阴阳怪气淡黄色笑容。

    “你朋友圈的照片和你本人差不多。”这是沈砚的第一句话,很显然,他也同样翻完她的朋友圈。

    四舍五入,刘璐璐就当这句是夸奖。

    “本来想请你喝一杯酒,但是,你显然不需要。”沈砚发来第二句。

    刘璐璐握着矿泉水的,一抖。沈砚该不会也看到,她偷偷在庆功宴偷朗姆酒的一幕吧?

    她默默回了个哈喽沈老师。

    “居然认识我?看来,我还挺有名。”沈砚这一次发来的是语音,声线依旧低沉好听,“我很想认识你。”

    约车在夜幕里飞驰。

    车窗外,铺天盖地下着冷冷的雨,簇簇的冰。

    车窗里,刘璐璐的整颗心,插上一对虚荣的金色翅膀,扑扇扑扇,得瑟地飞了起来。

    矮油,他想认识她?长盛不衰的互联甜宠文学,难道是真的?有钱有颜还是大长腿的沈太子,看上自己了。

    沈砚仿佛验证她的猜想:“走了吗?没走的话,来搭我的车。”

    这是追她吧?

    绝对就是追她!

    刘璐璐活泼地举起,拍张车窗外的模糊街景,发过去。

    她不无得意却忧伤地想,长得美,真是原罪。还没在娱乐圈闯出名堂,居然就要面临做阔太太的诱惑。

    然后沈砚:“孙曦今晚没来吗?你俩既然是一个公司的,那我也不多什么废话,把她的微信推给我。”

    刘璐璐不解地回个问号。

    沈砚简短:“谢谢。”

    然后,附带一个666元的转账,转账的内容是:中间介绍人的服务费。

    橘红色的转账记录。

    刘璐璐无法自控地就要点,但虚荣的翅膀已经坠回原地,与此同时,她发现,右大拇指指甲贴片上最大的一颗水钻,不知何时,掉了。

    她懵懵地在车后座找一圈,没踪影。

    车,停下,狭窄的胡同口处被一辆三蹦子挡住道路,尼桑无法通行。

    “没事,我就在这里下车好啦。”她笑着。

    刘璐璐把裙子提到腰部,像螃蟹一样,挪着步子下车,再侧身夹着胳膊,轻快地往家跑过去。

    等回到家后,她再回过神。只喝了一半的朗姆酒,落在约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