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我靠玄学直播成为地府顶流 > 正文 第79章 第 79 章
    穿过路之后,便能看到几户居民土楼。

    郑晓娜没有带着一对腿脚不便的老父亲老母亲来,她跟在选们的身后,反复怀疑人生:“这里什么时候有路的?陈村长不是两个村儿不通”

    顾之桑看看四周,“这里的路你之前看不到很正常,有障眼法和大阵。”

    她也是根据略显混乱的磁场气流、以及石村顶上的异样黑雾,才能断定此处有诡。

    穿过阵法后的地方,就仅仅是隔壁岩村的后山,没什么特殊之处。

    为何会有人在此处设阵,他们想要遮掩的又是什么?

    不远处熙熙攘攘,是几个孩子的尖叫嬉闹声。

    “二丫你妈妈是个疯婆娘!我姥姥了不让我和你玩儿,疯病是遗传的能传染的。”

    “打她!打这个疯子!”

    只见后山树下瘫坐着一个蓬头垢面、浑身破烂脏兮兮的女人,身材臃肿肥胖。

    她吮着满是泥巴的黝黑指,脸上布满细细的疤痕和纹路,双眼浑浊无神,显然是个精神和神智不正常的人。

    周围几个胖瘦不一的男孩子正嘻嘻哈哈,拿着石头砸她的头、用木棍戳她的身体和脸。

    被打疼了,她就嘴里‘啊啊’的吼着,挥着笨拙地挡着脸,反而引来了更密集的砸打。

    “你们滚开!别打她!”

    一个十来岁女生红着眼眶,从地上捡起石头反砸回去,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她自己的背上反而被刮伤了。

    有个变声期的男生扯着公鸭嗓:“二丫这疯婆子是你妈?那你是不是也是疯子啊?你老爸不是不允许你们接近她、认她当妈么,你护着她心被你妈和吴叔知道了。”

    他同伙捅了他一下,挪揄道:“你妈还睡狗窝呢,你是狗儿子?”

    公鸭嗓不高兴了:“你放屁,你妈才是狗。”

    “装什么,就你家里那点事儿村里哪个不晓得,你就是狗儿子”

    忽然,几个孩儿看到了村尾忽然出现的顾之桑等人,顿时收敛了嬉笑和放肆,有的一窝蜂跑回家,也有不怕生的一个壮着胆子凑上来好奇问道:

    “你们是来收‘货’的吗?不是昨天才收走一批吗?”

    他的目光忍不住往顾之桑和黛西两个大美女身上瞧。

    顾之桑微微挑眉:“什么‘货’?”

    男孩儿撇撇嘴:“别装了,我是年龄又不是瞎子、傻子,看到过好几回了。你们不就是”

    “阿旺!”一声爆呵声从后头传来,把男孩儿吓得一哆嗦。

    顾之桑等人朝前看去,只见又是几个岩村的青壮年气势汹汹赶了过来。

    发出呵斥的是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瞪圆了眼睛神情阴沉看着自己儿子:

    “你作业写完了吗就出来疯?和别人胡扯什么呢,心老子揍你!”

    这些村民的为首之人圆寸头,下巴有一道疤痕皮笑肉不笑盯着节目组的人,“各位就是来拍节目的大师们吧,我是岩村的村长吴丰,我们也不知道你们要来参观,招待不周别见怪。”

    他在心里骂隔壁村儿的陈向彪就是个蠢货。

    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满口保证,这些外乡人一定不会发现‘密道’、根本过不去村子,结果呢?

    要不是他们接到消息赶来的及时,还不知道阿旺这子嘴快要出点什么!

    话的时候,他阴沉沉的下三白眼瞥了一下不远处瑟缩的姑娘‘二丫’,女孩儿身子一颤,退后两步抿着唇往村里跑远。

    吴丰又把视线挪回,“见笑了,村里孩子野性大,闹腾。”

    寒暄几句后,顾之桑故作好奇问道:

    “吴村长,石村的陈村长不是两边没有路吗,我们就是随便逛逛,没想到就逛到这边来了。”

    吴丰:“这个啊这就是以前废弃的土路,外头的大路都修好了谁走这儿啊。”

    尽管跟来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和选们心里都清楚,这村长的话不可能是真,但顾之桑却神情了然,像是相信了一样,不再追问。

    她转而轻飘飘地看了眼不远处树下瘫坐着的、刚刚被村里孩子打砸的疯女人,“那个大姐是怎么回事,家里人呢?就让她坐在地上被打被砸不管她么?”

    吴丰闻言,看了眼那疯疯癫癫、形容枯槁还在呓语的人,眉头不由自主皱了一下,眼中有些嫌恶。

    他冷漠道:“她啊,是村里的一个疯子,谁要是去扶她就发疯一样上去撕咬,连自己男人、公婆和孩子都攻击,然后就被家里赶出来了。你这样的疯子谁敢管?”

    “村里人也是看她可怜也没把她赶走,平时也给她饭吃,再多的就管不了了。”

    “原来是这样,那也是个可怜人。”

    吴丰伸引了一下,“几位不如到村子里坐坐”

    他带着节目组的人往前走了两步,发出的动静引起了树下的疯女人的注意。

    女人抬起头,乱糟糟打结的枯发下是一张沧桑黄褐色的脸,她眼珠浑浊单纯是被声音吸引了。

    但当她看到人群中穿着道士服的荀以顷、以及一袭方外之人常穿的长褂式袍衫的禾芈涂时,她脑海中最深刻、最痛恨的记忆浮现出一二,让她死水般发黄的眼瞳微张。

    走在后头的村民听到阵阵‘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一扭头,就看到那疯女子不知何时撑着地站起来了。

    她布满细纹的脸上满是恨意,面目狰狞,嘴里发出低沉的叫声,把这村民吓了一跳。

    下一秒她发狂似得扑了过来抓挠撕咬!

    “妈呀!丰哥这疯子发狂了!!”

    吴丰神情大变,脸色难看道:“你们快、快拦住她!”

    两三个青壮年男性村民把她按在地上,都差点要控制不住弹跳而起的疯女人。

    “他妈的这疯子劲儿真大,嘶还把老子的背咬了一口,她不会有什么传染的病菌吧?!”一村民呲牙咧嘴地抱怨着。

    被按住的疯女人挣扎着、喉咙中闷闷吼叫着,她抬起的脸上有一对充满恨意的眼睛。

    而视线所及之处,竟然是荀以顷和禾芈涂站着的地方?!

    荀以顷/禾芈涂:?

    他们也发现了疯女人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挪动步伐,没想到女人的视线也直勾勾盯着他们嘶吼,满怀怨气。

    四周其他选和工作人员的目光有些不对劲,荀以顷蹙眉率先道:“我不认识这位女士,今天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怎么招惹到她了。”

    禾芈涂不明所以,耸耸肩,“我也。”

    黛西看着嘶吼的疯女人面色不忍,“吴村长,这样压着她会不会让她很痛苦?”

    只见三个村民中,其中一人还拿拳头捣了好几下疯女人的后背。

    吴丰开口:“你们三个,把她把她安置在村委会的办公室吧,省得伤到外来宾客。实在不好意思诸位,这个疯子精神不好。”

    眼瞧着三名村民架着这还在怒吼的疯女人就要离开,一直沉默不言的顾之桑忽然开了口:

    “吴村长,一直放任她这样在村子里也不是个办法,我看村子里还有不少老人孩子,万一被伤到了如何是好。”

    顾之桑笑眯眯提议道:“我们节目组有位白慈大师特别会看病,友都称他为当代‘扁鹊’,不定能帮到这位可怜的大姐,不如我们就去村委会给她看看。”

    “那哪能麻烦你们。”吴丰一愣,没想到顾之桑会这么提议,他飞快拒绝后又加以解释:

    “主要是我们之前也找人给她看过,带她去过大医院,人家了治不好,别白费你们的力气”

    “没事的,医者仁心哪里能见死不救呢,对吧白慈大师?”顾之桑看向白慈。

    被点到的白慈结结巴巴道:“啊?对、对的,我可以帮她看一看。”

    剩下的选面色古怪,心道这个顾之桑不是向来捉鬼积极、其他都兴致缺缺只想下班么,她什么时候如此古道心肠了?

    吴丰被那双带笑的瑞凤眼瞧着,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咬牙道:“那就麻烦几位大师了!”

    一行人往村里的村委会走去。

    前面三个村民拖拽着还在挣扎、试图攻击的疯女人,顾之桑负着一派闲庭信步、欣赏着岩村里的景色。

    落在后头的吴丰心中怀疑、忐忑。

    这些人为什么忽然管起了一个疯婆子,是真的善心发作,还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可这也不可能啊,这女人疯了好多年了,过去的事情早已尘封,就连本村人也渐渐不再谈论她和那些事,她和以前也判若两人。

    这些外乡人怎么可能知道这疯子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往村子里走的时候,一些在家门口乘凉、在树下打牌的村民都看到了这古怪的组合,像看到新大陆似得探着头往这边看稀奇。

    吴丰呵斥一声:“都瞎看什么呢?家里的饭都做好了、活儿都干完了?”

    他在村里似乎很有威望,被这个吼了两声,不少看热闹的村民都缩回了脑袋。

    仅一个披着脏兮兮大褂子、夹着半支还在燃的烟头的老头凑了过来,他又黑又瘦个子矮,一靠近目光便色眯眯地在三名女选的身上四处打量,令人心中作呕。

    顾之桑凤眼微眯,而奚海红和黛西也能感受到这老头儿视线的下作,纷纷皱眉怒目。

    老头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黄牙齿尽显猥琐,对吴丰挤眉弄眼道:

    “吴丰你子艳福不浅啊,又去哪里找了这么多美女?”

    吴丰一看到这村里出了名的混不吝、无赖,就心道要坏事,他恼怒道:“老四叔你别张嘴就瞎,别败坏咱们村子的名声!这几位是电视台来的记者!”

    他故意加重了语气,提醒这老头子别犯浑出什么不该的话。

    猥琐老头儿接收到了他话里的意思,倒是没昏头到出什么不该的,但他骨子的混劲儿上来了也没住嘴,反而颇为不屑地撇撇嘴:

    “电视台的记者怎么了,那也是女人,也得嫁汉子得听夫家的话!现在的年轻女娃都学坏了,一个比一个虚荣拜金,抛弃生养自己的家乡嫌弃山里穷,都去大城市当二奶嫁土豪”

    吴丰听了这话气血直往脸上涌,恨不得上去堵住这死老头子的嘴,偏生这老头儿嘴皮子十分利落,根本就不给他插话的会:

    “要我这些女人就是欠收拾,放着俺们这些老实男人不要,关在家里”

    他话还没完,两个村民就在吴丰的示意下直接把他架走了,“老四叔你人老糊涂了吧?这的都是啥话!”

    把他强行弄走后,吴丰心力交瘁,解释道:

    “诸位别误会,我们岩村的人绝对没有这种想法,这老四叔是村里的一个光棍,五十多岁了老婆跟人家跑了有些愤世嫉俗,其他村民都是很友善的。”

    顾之桑好脾气道:“没事吴村长,我们能理解。”

    经历了这老无赖一闹,吴丰也不敢耽搁了,生怕路上再碰到村里个别心里没数、满嘴跑火车的混混泄露什么信息,一刻不耽搁地把人带到村委会。

    到地方后顾之桑神色如常:

    “吴村长挺忙的吧,不用管我们,我们这边的医灵大师一定用尽办法治好这个大姐。”

    她都这么了,吴丰也不好赖着不走。

    他给几个村名使了个眼色,“那就麻烦各位大师了,我怕这疯婆娘闹起来伤了你们,留两个村民看着她。”

    这话顾之桑也没管,只当听不见,“你们把她松开吧。”

    将疯女人压在凳子上的两个村民迟疑道:“俺们一松她可就和疯狗一样乱咬人了!”

    “松开。”

    顾之桑语气不重,但周身的气场却让两个村汉心头一紧,半晌嘴里嘟嘟囔囔,“是你让放的,受伤了别怪!”

    两人一拿开,没了压制的疯女人当即就要弹跳而起,冲向荀以顷和禾芈涂的方向。

    顾之桑反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往下一按,只见她刚刚抬起的屁股,就这么被重新按回了板凳上。

    任凭她如何疯狂挣扎、把板凳弄得咯吱乱响、涨红了黄褐的脸庞也无法挪动分毫,只能瞪着浑浊的眼睛怨恨地看着顾之桑。

    稍稍垂眸时,顾之桑的掌紧贴着疯女人的肩膀,放开了自己的力量。

    几乎是触及女人的肩头那一瞬,一股强大阴邪之力便直冲她的心!

    这种感觉之前数次如出一辙。

    顾之桑能确定,这个女人身上的‘黑雾’很重,完全遮盖了一切面相、气息。

    她的力量探入疯女人体内后宛如石沉大海,击不起一点水花,反而被一股强大的反冲力直击心和面门。

    这种粘稠的、充斥着邪恶的力量异常强大,哪怕她的这具身体道行在‘玄’高阶、临近‘地’阶,还有一股魂力保护着;

    但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也就是顾之桑和疯女人肩膀接触的心处,还是直接被这阴毒力量腐蚀掉了一层皮!

    剧烈的刺痛从掌心传来,顾之桑知道她的心肯定被腐焦了。

    她面上毫无痛色,甚至勾起了唇角,目光中却一片冰冷。

    原来这‘黑雾’真的在针对她!

    这藏在疯女人身体里的阴邪力量,同抑制她这副躯壳道行精进的出自同源。

    心的灼痛还在持续,顾之桑能感觉那股阴毒之气还在疯狂地往她的体内、脉络中钻。

    但她魂魄异常强大,有一层魂力护体,把这黑气挡在了体外,只是受了点无伤大雅的皮外伤。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疯女人的身上除了遮掩天的浓浓‘黑雾’,还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因果之力。

    这才是让顾之桑真正犹豫的原因。

    有因果之力,恰巧明她猜测地没错:

    这个疯女人就是链接两个村子、甚至是整个南省山区事件的关键突破点!

    哪怕‘黑雾’遮住了整个南省的天、让顾之桑像个‘瞎子’一样寸步难行,可她还是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节点。

    只要揭开这个‘节点’,一切谜团都将迎刃而解。

    但因为这个疯女人背后的事件牵连整个南省、涉及到无数阳间人的命运,揭开节点爆出真相的后果,势必也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所以她的身上才会有如此强大的因果之力。

    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顾之桑迟疑了。

    她上辈子不入世、不问事,一是不感兴趣,二也是不想让凡尘的因果累及修行。

    玄门中的顾之桑是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门主,是人仙钧鸿的首徒;

    这一次她真的要出改变事世和人运么?

    在屏息的三两秒中,顾之桑思考良多,身后的工作人员和两个村民只惊叹于她看着纤细无骨的臂,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能把一个发狂的人轻描淡写压制住;

    但其他拥有灵觉的选,却感受到她周身淡淡的奇妙气场。

    片刻后顾之桑长舒出一口浊气,眼瞳黝黑神情有些复杂,她好像变了一些,却又什么都没变。

    弹指一挥,她脚下升起一个简约阵,扭头看向身后几人:

    “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几人神情正色,都站直了身体,荀以顷语气笃定:“你发现什么了。”

    顾之桑眉眼淡漠,道:“我过世界上没有无‘因’的‘果’,也就没有毫无缘由的爱恨,无论是基于仇怨、嫉妒或是其他种种,都一定会有根据。而这个女人的恨意来得太突然、太奇怪了。”

    “其实不用算命、仅仅看她如今潦倒疯癫的下场,就能知道她过往一定遭受过苦痛,并且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村子施加给她的。但她的神智已经彻底崩溃了,就算看到村子里的人、被打骂折辱也痴痴傻傻无动于衷;

    这样一个‘疯子’,看到你和禾芈涂两个陌生人,竟然怨念浓烈、恨不得生啖其肉,难道不奇怪么?”

    禾芈涂蹙眉:“确实奇怪,可这又能证明什么?”

    顾之桑瞧了他一眼,道:“你和荀以顷唯一的共同点、也是同其他所有人不同之处,在于你们着装怪异,一看就是方外之人。”

    两人看看彼此,一个是道士服、一个是长袍马褂,而其他选都是普通的服饰。

    还当真如此!

    “所以”奚海红语气恍然,“所以这个女人不是恨他们俩,而是恨穿着这类服饰的人?她疯掉难道是被方外的玄师所害?!”

    荀以顷道:“仅凭这一点便作为证据还是有些牵强,就算如此,又和我们要查的案件如何串联?”

    顾之桑轻轻摇头,看向白慈:“你能让她冷静下来么?她的思绪太混乱了,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

    她当然不是依此为据,而是依据疯女人身上厚重的因果之力。

    但这一点她无法解释,因为其他人感受不到,也不会相信她一个玄师能有这样的能力。

    白慈:“我可以试试,不能保证可以成功,精神问题很难舒解。”

    他们交流时,旁边的工作人员和郑晓娜一脸茫然,因为在顾之桑的屏蔽下,他们只能看到几个选嘴巴在动,却听不到声音。

    郑晓娜:“你们在话么?”

    两个村民对视一眼,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些人在搞什么。

    白慈上前,用指尖轻轻贴着疯女人的阳穴两端,用自己的能力加以疏导。

    一开始女人还挣扎得厉害,渐渐地随着白慈的疏导起效,她放松并冷静了下来,但还是痴痴傻傻做不出什么反应。

    顾之桑也不失望。

    之所以需要其他人的帮忙,是因为她需要获取一些能够破除迷障的线索。

    可这女子身上的‘黑雾’太过浓稠,她一触碰疯女人,这些力量就疯狂攻击她。

    疯女人平静后,黛西便上前轻轻握住了她粗糙皲裂的,闭上眼眸努力回溯。

    顾之桑:“怎么样?有没有看到什么?”

    黛西紧皱眉头,“她的思绪太扭曲了,所有的一切都被扭曲成乱麻,我在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的只有痛苦、绝望和深深的怨恨。我能感觉到她的思维深处一块记忆非常深、被她藏了起来,这对她来一定非常重要,但是有种很奇怪的力量在阻挠我去探看,就像就像一双更高维度的眼睛在深渊凝视着我。”

    到这儿的时候,她的脸颊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水,神情有些痛苦。

    两名村民坐不住了,起身凑了过来,“几位贵宾,你们是要干啥啊?”

    余下的禾芈涂三人眯了眯眼,不动声色挡住了两人,“他们正在治病呢,不能被打扰。”

    握着疯女人的黛西咬咬牙,硬着头皮去触碰那块区域。

    那一瞬间看到的画面,极有冲击力:“血一片猩红的血,几个穿着和荀以顷服饰很像的人在一个狭的屋子里,有男有女,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她被锁链锁住了,然后然后那些人非常恭敬地祭拜着一尊、一尊神像。”

    顾之桑目光灼灼,“什么神像?什么样子?”

    黛西牙关轻颤,怎么都形容不出来,和她共感的疯女人也在这一刻回看到了记忆深处的怨念,原本平静的面孔开始痛苦、挣扎。

    “是、是一尊”

    着着,一注血渍忽然从黛西的鼻下溢出,见状顾之桑猛地抓住她的肩膀,魂力倾泻而出替她挡住了一股格外的阴邪、刁钻的攻击。

    也就在这一刻,她‘看’到了黛西‘看’到的画面。

    那是一尊臂长短、铜身彩衣的神像,头部被雕成许多个面像,每一面都拥有一张张的、完全不同的脸孔。

    有作哀怨状、有愤怒状、有兴奋状、有狠毒状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在被顾之桑看的一瞬,它便消失了。

    黛西猛然松、退后两步,抬擦了一下鼻下的血迹,旁边的选们见状面色严肃,“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看向顾之桑,“我是没事,可桑桑”

    最后关头她能感觉到,是顾之桑帮她挡住了什么东西。

    “我也没事。”

    脸色微微发白的顾之桑睁开双眼,终于露出了今日以来第一次真心的笑意,“抓到了。”

    当她看到那神像的一刻,所有阻挡在她身前、遮掩住她双眼的迷障,都被击溃。

    疯女人脸上的黑雾逐渐散去,露出了分外清晰的命格线,等待着人来解读她的今生过往。

    顾之桑语气真切:“今日多谢你们。”

    白慈和黛西都摆道:“我们又没做什么”

    几个选有些愣住。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向来神秘莫测的顾之桑,给人的感觉似乎变得没有那么冷酷漠然了?

    没有了‘黑雾’阻挠,疯女人身上的因果之力更是浓重得骇人。

    感受着这股力量,顾之桑略一停顿,开始解读她的面相。

    有些事情一旦管了,就注定会染上因果。

    但却不能不做。

    ——

    两个村民带着已经平静下来的疯女人走出了村委会时,还有些懵逼。

    他们拨通了村长吴丰的电话:“哥,我们带着她出来了。”

    吴丰:“那些人呢?发现啥了没?”

    “没发现啥,一通装神弄鬼她还是痴痴呆呆的,不过倒是不发疯了,我盯着呢她一句话都不齐全。我瞅着那几个大师挺失望的,可能也不耐烦了,吃点东西就走,我就给他们找了个包厢点了餐。”

    电话那头的吴丰松了口气,“那就好,他奶奶的吃完赶紧滚蛋吧。”

    村民撇嘴道:“我瞅着这些人也没啥厉害的,而且他们好像也没在直播拍节目,怂他们干啥,直接把相砸了人扣了,有上头的大佬庇护外头的条子根本查不到咱身上。”

    吴丰蹙眉道:“你别犯浑,这些人毕竟是大节目来的,真在咱这儿出事肯定惹麻烦,让他们怎么来就怎么走就行了。”

    “行吧行吧”

    正当这时,另一村民匆匆赶来道:“哥,那几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我在店里头蹲着呢,听着包厢里没动静就有点怀疑,结果一打开门人真没了!”

    吴丰/村民:?!

    岩村的傍晚是橙色的。

    天际的火烧云如一片红海,带着一股压抑和肃杀之气。

    村里的人家都在准备晚饭,一时间村中道路寂静无声。

    一个瘦巴巴的男孩儿坐在院子里玩儿,外放着搞笑视频,正是今天下午打砸疯女人中的、开口讥讽二丫的公鸭嗓。

    厨房里一个比他大一些的女孩子正在烧饭,他不耐嚷道:“姐你能不能快点?我都要饿死了!”

    屋子里缺了牙口的老太太听到声音努着嘴,“死丫头要把你弟饿死啊?”

    好不容易做好饭后,女孩儿已经被热得满头大汗,摆好盘后老太太和男孩儿才大摇大摆坐上桌。

    “去屋里喊你爸吃饭,哎你还拿个碗干什么?”老太太嚷道。

    女孩儿声音怯懦:“给、给她拨一些晚饭啊”

    老太太满不在乎道:“昨天的馍馍不是有剩的吗,拿新鲜菜给这种不知道感恩的贱皮子吃也是糟蹋粮食,去拿馍馍给她。”

    女孩儿沉默着没有反驳,闷声去了。

    就在这时,这家大门从外被直接踢开,‘咣当’一声巨响把院子里的人吓了一跳。

    老太太跳起来,“你们、你们是谁啊?强盗土匪啊?!”

    公鸭嗓瞪大眼睛,认出了这些人就是下午出现在村尾路的人。

    因为那条路只有来拿‘货’的人才能走,他们几个孩子还以为他们是村子里‘合作伙伴’,后面回家后才听这些人是外省拍节目的记者。

    “你们”

    一脚踢开门的人,正是那群人中最惹眼的一个女人,她的眼睛又清明又冷冽,让人记忆犹新。

    “桑桑,这么干不好吧?我们没有证据”大刘压低了声音疯狂劝阻。

    他也不知道顾之桑和其他选了什么,几人气势汹汹就往这边来,现在竟直接踹门而入、强闯民宅!

    顾之桑勾着冷笑,“没事的刘哥,此事和你们无关。”

    她既不是灵组的人也非玄门之人,不受拘束更无所顾忌。

    既然决定要管,就不要同这些人费口舌、直捣腹地。

    她径直走入了院中,要往掩着的客厅走,见状那老太太想拦,被她一个斜视直接吓住。

    推开大门时,门后画面让所有人愣住了。

    只见客厅的最里面墙角有一块乱糟糟的地方,地上铺着薄薄的褥子毯子,一个蓬头垢面精神恍惚的女人坐在褥子上,细得像一折就断的脖颈上套着一条锁链;

    链子的另一头被熔在墙壁上。

    她面前放着一个盆,里面是三两个干硬的冷馍馍和一碗脏兮兮的水,听到动静看到人,她已经麻木的大脑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一个被吓呆的女孩子贴着墙角,满脸惊恐地看着顾之桑。

    见此情景,所有选的目光都冷了下来,黛西和奚海红更是咬牙切齿:

    “畜生!”

    听到动静的男人匆匆从里屋出来,见这幅场景也知道事情暴露了,他神情一狠抄起墙角的铁锹,就要往顾之桑头上砸。

    顾之桑连目光都没给一个,挡开他的攻击后抬起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直接把一个肥胖男人踹出三四米远,狠狠摔在地上。

    那老太太嘴里哭喊着‘天杀的’,扑到儿子身上哭喊。

    顾之桑走到角落蹲下身,目光直视着麻木的女人的双眼,“你要不要跟我走?”

    她一脚踩断了旁边的铁锹,铮铮的响动震住了嚎叫咒骂的母子俩、让他们神情惊恐,也让女人的精神逐渐回拢。

    女人看了看顾之桑搭在锁链上的,目光微动。

    她太瘦了,精神状态也太差了,连她自己都忘了被像牲畜一样锁在这一方天地多久了,久到她早就忘了自己还是一个人。

    她嘴唇微微抽动,是激动,也是犹豫和胆怯。

    之前她跑过,可是失败了,下场就是如此。

    这一次她真的可以再向外迈出这一步吗?她的人生真的还有希望和可能吗?

    正当女人发出几个单调词语、想要话时,被老太太搀扶起来的男人目光阴狠,死死盯着她:

    “月华,你想清楚了,咱们一家人的事情不要闹得那么难堪让外人看笑话,上一次你犯傻我了原谅你,你也给我保证过没有下一次了!”

    叫月华的女人身体一颤,神情中流露出几分惊恐。

    男人声音又软了几分:“咱们的孩子还那么,他们还得读书啊,以后要上学、工作,家事闹大了传出去让他们怎么做人?你是吧,你难道就不为孩子考虑考虑吗?”

    “我知道我以前气性大,你看在孩子的面儿上别记恨我们”

    奚海红忍无可忍:“你特么闭嘴吧!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你竟然、竟然把自己的妻子!”

    黛西也动了怒,从包里拿出一个巫蛊娃娃。

    那老太太看着气势汹汹的奚海红,强装镇定嚎起来:“月华啊,天底下可没有娘害孩子的!老大老二你们劝劝你妈,你们不想她走啊!老二,老二你给你妈你长大想干啥!”

    公鸭嗓被他奶奶腿推搡着,颤颤巍巍带着哭腔,“我、我想读大学去大城市,考干部妈,妈你别走,你不能离开我们!”

    老太太又瞪里屋的女孩儿,“老大你话啊!”

    已经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其实已经懂得了很多东西,她看到自己的母亲——那个常年被拴在墙角形容枯槁的女人转过头来,盯着自己,心中各种滋味百感交集。

    最后她还是‘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妈妈你别、别跟他们走,爸和奶奶知道错了,他们不会再这么对你了!我和弟弟以后也”

    女人眼中唯一的光亮熄灭了,巨大的痛苦像潮水包裹住她。

    她想要挣脱地狱牢笼,面前就有一个触可及的会,但将要伸出时她却有些迟疑。

    长久的折磨削平了她骨子里的血性和勇敢,让她变得怯懦麻木、逆来顺受,尽管她对自己的孩子们很失望,可他们他们毕竟也是无辜的。

    尤其是女儿,常常会在后半夜偷偷出来,给她塞一些零食添一条毯子。

    女人知道一旦自己跟着顾之桑走了,这个家、乃至这个村子也完了。

    迟疑之中,她没有看到顾之桑的目光越来越冷,还带着些淡淡的失望。

    “你想好了,就算这些人这样的自私、狠毒、无恶不作又残害无辜的他人,你也不愿意走?”

    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原本清明的意识有些模糊。

    一道影影绰绰的声音浮现在脑海中,发出了一声声诘问:

    '值得吗?你是天之骄子、玄学天才,以后是要成神证道的,为什么要管这些凡尘蝼蚁的死活?’

    '瞧瞧这样的人,懦弱无能、毫无骨气,就算你捅破了这里天、看似解救出许多人,可他们都已经是这样的废物了,也都和这个村子融为一体,你才是破坏他们生活、害了他们家人的坏人。他们不仅不会感恩你,很可能还要怨恨你多管闲事,替他们的家人求情。

    你为了他们染上因果,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是高高在上的神,神从不低眉,也不会着眼人间苦难,切勿被拉下神坛、染上凡俗气息。’

    '瞧瞧这些可怜的孩子,他们才是真正需要你拯救的。他们没有参与这些案件,还有更多不知情的参与者亲属,你毁了这个村子,把他们送进牢狱,那么这些无辜的子孙后代就成了罪犯亲人,他们会丢了体面的工作、失去原本幸福的家庭;

    这么多人的命,你要插么?’

    '’

    顾之桑的目光涣散一瞬,很快击破暮霭,重归清明。

    她看了眼掌心焦黑的伤口,用力攥紧拳头,捏散了最后一丝丝灰雾,冷笑了一声:

    “宵鼠辈,藏头露尾!”

    那‘黑雾’竟然附着了一丝在她的伤口上,趁攻击她的灵台,想要用这些话让她质疑自己的决定。

    只要她对自己的抉择产生一丝怀疑,这股极淡的力量就能抓住空隙、钻入她的体内。

    只是顾之桑心性坚定根本不被影响。

    顾之桑从不觉得自己是在救世,也没想过要插谁的人生,更不愿意沾染因果、吃力不讨好。

    她只是觉得人不是生而就该被拐卖、被欺辱、被迫家破人亡

    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无愧她的‘道’和本心,她只是在拨乱反正。

    有的事情,所有人都清楚是危险的、并非有利己身的。

    但必须要有人去做。

    男人的声音还在院子里叫嚣,这是他们的家事,又被禾芈涂踢翻出去。

    这时被听到动静的邻居通知了的吴丰,带着一群气势汹汹的村中壮汉赶了过来。

    他四下扫视,面带冷笑和狠意:

    “诸位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岩村把你们当贵宾招待,你要闹我村民的家事、害我村子人的前途和性命!

    既然这样也别怪我们不客气,还是留下做客吧。”

    一群摩拳擦掌、虎视眈眈的壮汉正要扑上来时,声声鸣笛从村子外响起,响彻这天的傍晚。

    刚刚还面目狰狞的村民方寸大乱,“是条子?他们报警了!!”

    “南省警署办案,放下你们里的武器,请配合取证调查!”

    ——

    女人被赶来的警署人员解开锁链、搀扶起来时,下意识想要寻找顾之桑的位置。

    她还是想和顾之桑道一声谢,却发现那个女孩儿已经走出屋子了。

    顾之桑带着一身因果之气、站在院子中抬头看看天际。

    残阳如火,余晖洒在她的面颊和肩颈。

    当声喧渐淡,顾之桑睁开眼睛走出了院门。

    接下来她还要去一趟南省警署,把她现在知道线索、从那个疯女人身上看到的一些东西、以及一些玄学人士背后的推都告诉警署的人,帮助他们更快、更详细地追根溯源,破获盘踞南省上空多年的犯罪集团。

    直到坐上警车的时候,郑晓娜还一脸懵逼,不知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两个村子里的不少人怎么就都被抓了、为何南省警方还要封锁这里。

    一上车她就对着选们追问个不停。

    奚海红轻咳一声道:“到地方你就知道了,三言两语不清,总之”

    她语气顿了顿,“唉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

    郑晓娜:?

    “怎么了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之桑睁开闭目养神的眸子,淡淡道:“郑女士,我要先告诉一个消息,不好不坏。”

    郑晓娜闻言,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顾之桑道:“你妹妹郑晓艳已经找到了,但是”

    “她也疯了。”

    郑晓娜如遭雷击,整个人身体都僵住了,“你、你什么?”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痴痴傻傻、蓬头垢面的身影,可她不愿、或者不敢去相信。

    顾之桑:“你刚刚已经见过她了,她其实一直都在岩村,那些知情的村民一直在欺骗你。”

    郑晓娜彻底崩溃了。

    她想到自己这些年一次次来到这个地方,带着爸爸妈妈在附近的村庄苦苦寻找。

    有一两次她们来到岩村的时候,也远远看到过那个疯女人。

    当时她还没有那么胖、没有那么狼狈凄惨,郑晓娜和爸妈还觉得这样一个失智的女性往后日子很惨,只是唏嘘了一下便从她身边经过。

    郑晓娜和郑家老夫妻从未想过,他们找了一辈子的妹妹、女儿,其实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那些人要这么对我们一家人?!”崩溃的郑晓娜泣不成声,悲痛难忍。

    开车的警员听着这肝肠寸断的哭声,也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他叹息一声:

    可恨的人贩子,不知毁了多少人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