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三国]在全员美人的家族做谋士 > 正文 第18章 第 18 章
    何仪是在一片昏沉中醒来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身上的伤势疼得已经有些麻木,他挣扎着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固定在了一块木板上。

    身边有些瞌睡的人一下子惊醒,大喜过望的附过来问道:

    “大哥!你醒啦!”

    “这是在哪?”

    何仪问道,一边打量着周遭的处境,心中暗自迷惑,他本以为自己可能伤重不治,但如今伤势都被妥善处理了,也不知道二弟是找到了哪路医者。

    何罗有些心虚,他支支吾吾道:“在颍阴县。”

    何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瞪大了眼睛骂道:

    “你带我来颍阴干啥?自投罗?我那群弟兄们呢?”

    “我把人马安置在了不远处一个村子里,”何罗咽了口口水,他一向有些害怕自己这个大哥,“我听颍阴有个医工挺有名的,当时情况紧急,我联系到了县里一个信众掩护咱偷偷进城,然后绑了那医工给大哥看病。”

    “那你咋不直接给人绑到城外去?”

    何仪感觉自己头开始发疼了,他大大也算是个黄巾头目,虽然在汝南战况不利,不得已之下带着残兵跑颍川来,但好歹也有个千把人,正欲与颍川黄巾合兵,结果统帅直接被自家兄弟端到敌人大本营去了,这算个什么事啊?

    何罗陷入了沉默。

    好像大哥得不无道理。

    “大哥你当时昏沉不醒,俺实在慌张才出此下策”

    何仪看着自家兄弟憨厚的神色,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我们离开之前不能放走那医工,若是有必要”

    他本来是想直接杀了,但念及对方好歹也算是救了他一条命,话到嘴边拐了个弯。

    “就一起带走给咱做个军医吧。”

    ————

    荀晏这会被扔在地窖里,身上又被绑得严严实实的。

    那汉子瞧着没什么心眼实际上也确实没什么心眼,被他一套话,该的不该的全了,还自以为自己没有透露出什么要紧的信息。

    但这人一根筋,绑人绝不落下,刚处理好伤势就又把他绑了。

    [你心可别阴沟里翻船了。]

    清之悠哉道,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担心的意思。

    [哪有人会在自家翻船,阿姊应该看到我留下的记号了。]

    荀晏突然丧了起来。

    他这回出门身边没带人,不然也不至于就这样给人绑走了,回头肯定要被狠狠骂上一顿,所幸他常带着药包,先前故意戳破,一路上药粉洒在路上,可以标明他现在的位置。

    不过有失亦有得,他倒是没想到颍阴县里竟然还会窝藏这种人物。

    张角起义时立三十六方渠帅,大方万余人,方六七千人,那何仪便是汝南那边来的“方渠帅”。

    何仪在汝南那边不顺,逃至颍川,如今下虽没有六七千之众,但也有个千来号人,藏身于颍阴附近,若是毫无察觉之下突然袭击,那也必将是一场恶战。

    “嘎吱——”

    地窖口悄悄打开,二牛端着一些食物下来,他有些局促的放到了荀晏身边,不敢直视荀晏。

    荀晏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随后看向了这个一直老实本分的汉子。

    他最早出门给人看诊就是去的二牛家中,他家女儿自幼体弱多病,家贫又请不起大夫,荀晏愿意免费看病,他便死马当活马医,也不管这大夫才多大年纪,能救人的都是好大夫。

    后来那个女孩有一次出城随父亲上山砍柴,被流寇误伤,连家都没能再看一眼便咽气了。

    “郎君不若先吃些东西。”

    二牛感受到荀晏的目光,低声道。

    荀晏歪了歪头,问道:

    “你是何时和那些贼人勾结在一起的?”

    二牛沉默了一阵,才道:

    “郎君,他们不会伤害你的,你是个好人,为何不一起加入太平道,随大贤良师一起推翻那些无能的官吏。”

    [啊哈,他想策反你。]

    清之惊奇的道。

    荀晏一时无言,他有些不大能理解二牛的想法。

    “你生于颍阴,若是助贼人攻克颍阴,如何对得起父老乡亲?”

    二牛茫然抬头:

    “不好吗?让大贤良师来接管颍阴,良师乃天之所向,法力高强,必能铸造教义中所言的太平世界,到时候再无饥寒病灾,无强盗流寇,不会再有人痛苦死去。”

    他这话的时候有些兴奋,眼中满满都是对于大贤良师的信任与期待。

    荀晏沉默了下来,心中不知应该是愤怒还是悲哀,最终还是没有什么。

    “能帮我松一松绳子吗,他绑得太紧,难受。”

    他道。

    二牛有些犹豫,先前何罗嘱咐过他不要随便给人松绑,但只是松一松绳子应该不碍事吧。

    借着微弱的烛火,他看见荀晏的脸色有些苍白,恹恹的靠在墙上,显得有些虚弱。

    他只犹豫了一会便上前不大熟练的松了松绳结,一边轻声问道:

    “郎君身体不适?”

    荀晏摇头,只是半阖着眼睛积攒力气。

    他感觉自己可能不是太好,地窖底下太闷了,先前又被那莽夫一路扛得差点颠晕过去,比坐马车还离谱,现在一坐下就感觉胸口发闷,浑身有些无力。

    他对自己的身体一直保持一种复杂的态度,按照清之的法,他可能是“林黛玉倒拔垂杨柳”这种类型,能打是真的有那么两,但也是真的体弱多病,只是不至于危及生命。

    地窖入口又一次打开,何罗探出了头,可能是看在他捞回了他大哥一条命,语气好了许多。

    “郎君,俺大哥想见见你,上来吧。”

    等荀晏来到何仪面前时,何仪是扎扎实实被吓了一跳。

    他二弟了绑了个医工,但没绑了个孩子啊!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孩子,或者少年,虽然束着发,但这张脸看上去就年幼得很,甚至有些雌雄莫辨,明显还没有长开。

    虽如此,但已经能看出远超常人的容貌,加之这少年虽被束缚着,行止间也随意自如,细节处亦能看出自幼应该受到良好的教育,仪态与他所见一些大家子弟颇有相像。

    何仪心中打鼓,暗骂他二弟这回又在坑兄长了,这哪是绑了个医工,这分明是绑了哪个豪强或者士族家中的郎君!

    “某姓何名仪,今日多亏先生相救,不知先生是何方人士?”

    何仪笑呵呵问道。

    荀晏也在默默打量这人,这人一眼看上去像是江湖莽汉,但起话来却圆滑得很,也不怪能当一个头目了。

    “颍阴,荀晏。”

    他答道。

    何仪脸上的笑是真的有些挂不住了,他有些勉强的问道:

    “可是出自颍川荀氏?”

    荀晏点头。

    何仪很快恢复了面色如常,两人一问一答,但几乎默契的没有谈何时放人走,仿佛只是正常的普通医患而已,待荀晏给他换完药后何仪便客气的请人继续去地窖做客。

    等人离开后,何仪阴着脸将何罗唤到床边,一巴掌糊人脸上。

    何罗有些懵,疼是不疼,毕竟他大哥好歹是个刚从垂死线上回来的伤患,没几个力气,只是他没整明白自己为啥就挨打了。

    何仪咬着牙道:“你几时绑的人?”

    “大约,大约绑了有一日了。”

    何罗晕头转向回答道。

    何仪撑着胳膊坐起身来,何罗忙俯下身子扶人起来。

    “荀氏是颍阴大族,你绑了他,荀家岂会一无所觉?这会恐怕已经在搜寻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何罗一惊:“不至于吧,颍阴县里有好些人都是太平道徒,可以掩护我们,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暴露吧,而且大哥你刀伤未愈”

    何仪险些气笑了:“你若是绑个寻常医工也就算了,荀氏在整个颍川都颇负盛名,在颍阴更是极得人心,你看那些信众会向着你还是向着荀氏?”

    “那,那该怎么办?”

    何罗稀里糊涂问道。

    何仪皱起了眉,沉声道:“放他离开,我们即刻离城。”

    何罗点头,他脑子不聪明,但是办事还算利落,这种隐秘勾当那是熟得很,只是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心翼翼的看向了何仪。

    “我先前可能和他了些什么”

    何仪面无表情:“了什么?”

    “他要用炼丹之术,需要一些关于您的近况”

    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心翼翼的措辞,还谨慎的用上了敬语。

    一番口舌之下,何仪算是明白了,他二弟已经被那瞧上去柔弱年幼的少年骗得晕头转向,他那波黄巾多少人,驻扎在哪,储备如何战将几何后续规划怕是都给人摸透了。

    若是可以,他是想直接把人绑走,到时候凭人向荀氏勒索物资,再偷偷转移人马,一举两得。

    只是现今他尚且身陷颍阴县内,城内太平道愿意绑那荀郎来医治他这黄巾渠帅,却不一定愿意掩护他绑了那荀郎出城。

    “杀了他。”

    他蓦然道。

    何罗吓了一跳,有些迟疑的看向了何仪。

    “杀了他,”何仪复述道,“放他回去,我们那众弟兄皆危矣,如今只有杀他。”

    “可是”

    何罗有些不愿,“我答应过二牛,不会伤那郎君。”

    而且他素来自忖猛将,起义后杀敌也会杀红眼,但还不至于连这等黄毛丫头呸,黄毛子都杀。

    “朝廷如今清剿我等,你放他回去,回头我们怕是要被直接抄老家!”

    话毕,何仪也不看何罗答不答应,自顾自坐起来磕磕绊绊的穿衣,他习武多年体质好,如今醒来后虽仍然伤痕累累,但只要脱离危险那恢复起来就快了。

    “成,我去!”

    何罗扭捏了一会见没用,便干脆答应下来。

    他气冲冲的下到地窖,将二牛支开,瞧着那孩的背影不由犹豫了一瞬,后又握紧了怀里的刀。

    不过是和平日里杀人一样。

    他漠然想着。

    那少年抬头看向了他,似乎一无所觉即将到来的危,甚至天真的笑了笑,确实是个还没长大的孩。

    何罗面无表情的走近,从怀中悄无声息的抽刀,他紧紧盯着那张白皙秀气的面容,想看看这个孩子临死时会有什么表情,会是如那些庶民一般的狰狞痛苦而丑陋吗?

    “噗——”

    下一瞬,他听到了熟悉的利刃刺入血肉之中的声音。

    直到最后那张秀美的脸上仍然挂着那抹天真的微笑,他迟钝的感到腹部一阵剧痛,腕麻木失去知觉,关节都仿佛整个错位,中刀已落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血色,通常这种颜色会从他的敌人身上流出,代表着生命的消逝,而这次,是他的身上在流出血色。

    何罗浑浑噩噩看着荀晏中的匕首,匕首的另一端正埋在他的身体里。

    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绳子解开了?

    他最后一眼看到的还是那个貌如好女的郎君脸上温软且天真的微笑,有几滴血溅在了那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显得格外突兀。

    那双眉眼弯弯的眼眸最深处全无笑意,空无一物,只有万里冰封般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