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东瀛怪诞创造时 >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昏鸦
    “打住,别了。”

    洞鼓动的越聒噪,顾醒反而越冷静——

    它那些近乎疯狂的煽动话语,分明是要把顾醒往火坑里推。顾醒通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怪诞的形象我想好了。该怎么表现?画出来?”

    没意思,你是真没意思

    就在脑袋里想吧,我会替你画出来的

    不一会儿,纸条上绘出了一副新的图案——

    一个圆圈,圆圈里面有一只眼睛,带着怜悯的眼神,看向圆圈之外的世界。

    哇哦,这个形象有点意思。不过,我要提醒你,你此时描绘的眼神,未必能保得住哦

    “什么意思?”

    因为代理人的心境迟早会发生变化嘛,你总不会永远这么善良,这么悲天悯人下去算了,这么多,你也听不进去,下一个环节

    “嗯?”

    请描述者为怪诞命名

    顾醒早已想好“叫路西法的交易吧。”

    路西法?

    怎么会想起这种名字?

    哈哈,路西法,我明白了,化蛇潜进伊甸园的那个堕天使路西法,对不对?引诱夏娃吃了禁断的知识之树果实的那个

    我知道你在暗示什么——神话里,路西法诱惑神的新受造物吃掉果实,一同堕落,同时也为魔鬼们开启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自此罪、病、死一切苦难终于遍布世间

    你是想通过这种方法,告诉那些触发者,他们是在和魔鬼做交易?没用的,我告诉你没用的

    知道为什么吗?凡是触发了这个怪诞的人,心中的执念都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只要能收容怪诞获得力量,就算是坠入地狱又如何?

    顾醒沉默了。

    许久,忽然道“你想多了就算坠入地狱又能如何?

    充满怪诞的人世间,本来就是地狱了。想要在地狱里存活下去,和魔鬼做交易再正常不过。或者,干脆变成魔鬼也无所谓。我理解他们,或者,某种意义上而言,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哇,能有这种觉悟。真是了不起,简直让我刮目相看不过,放心好了,你的处境要比他们强太多了

    对了,再提醒顾醒君一句——魔鬼的交易,一旦开始就无法中止,直到有人坠入地狱

    不是他们,就是你。可别太心慈软了

    听它的话音,仿佛顾醒已经被绑到了极速行驶的高铁上,没有回头路可言。

    “你也别把话的太满了。”

    现在的确是顾醒主动坐上了这趟通往地狱的魔鬼列车。

    但顾醒暗下决心,终有一天,等他厌倦这一切的时候,一定要在洞的注视之下,平安从容地走下列车。然后,挥一挥,不带走丝毫遗憾和留恋。

    请描述者确认怪诞生成。一旦生成,“路西法的交易将成为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的怪诞”。一个个充满执念的灵魂将前赴后继奔向交易的恶魔场,祈祷代理人睁开眼睛、投下目光、赐予力量

    没有人能够收容他,除非他自己选择坠入地狱

    他虽然只是个中间商,但丰厚的差价将使他盆满钵满

    鉴于路西法只是怪诞交易者在此世界的代理人,怪诞本就真实存在,此次描述将无需描述者支付任何寿命

    “确认生成!”

    下一刻,纸条飞起钻入洞之中。

    同一时间,一张巨大的卷纸从中央公园上方的巨大黑洞落下,在脱离黑洞的一瞬间又消失不见了。

    凌晨时分,万籁俱寂。

    黑洞下方临时实验室里,东都警视厅派驻黎都市怪诞调查员冷鹤从梦中惊醒。

    她匆忙穿上白大褂,走出实验室,目睹了卷纸消失的最后一瞬。

    摆在实验室外面里,常态化监测的摄像记录下了这一切。

    一会儿,助理跑了出来,“大人,有情况?”

    “看监控吧,”冷鹤“情况尽快报到东都警视厅。”

    “好的!”

    助理连忙走到摄像旁,按下回放键,稍许,他脸色骤变,

    “咦,这洞里面刚才好像有只眼睛啊”

    两人同时往头顶的黑洞瞧去,此刻只剩一片漆黑。

    奈良公寓地下室。

    卷纸消失于洞的光亮处。

    顾醒收回视线。

    他的里又多出了一张纸条

    要不要看乌鸦的直播?

    “少废话,直接开播。”

    入夜已深,到处漆黑一片。乌鸦坐上了出租车,车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司打开收音,放起了长崎今天又是雨

    頬にこぼれるなみだ雨に,

    脸颊挂满了雨珠泪,

    命も恋も捨てたに,

    生命爱情都放弃吧

    乌鸦在新干线车站下车的时候,车外的雨刚停。

    她把车门关上。

    司转过头来,透过雨水浇湿的玻璃,颇有些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驾车飞速离去。

    回想刚才这一路,车窗外的光线忽明忽暗,道路忽宽忽窄,景色变换不停,仿佛走进了一条时空隧道。

    司也不大对劲,好像一直在同一股无形的力量较着劲儿,方向盘忽左忽右,车头不时钻进大道旁的巷,最终又很不甘心的钻了出来。

    总之,算是一次莫名其妙的打车之旅。

    但什么都不会比乌鸦此刻的状态还要莫名其妙——

    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而身体则自作主张展开了一场目标未知的旅行。

    她冷眼旁观沿途的风景,成了这场旅行的看客。

    度过了一开始的慌乱阶段,她反而放松下来。

    既然事情的走向已然失控,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不如抛下所有的担虑和烦恼,好好享受这场生命之中罕见的旅程。

    它会带着自己走向何处?多多少少有些期待吧。

    乌鸦坐上了新干线,点了一杯咖啡,去了一趟洗间,发现前排对面座位有个男生样貌英俊的实在过份。于是,全程盯着对方看她只是想确认,样貌英俊到这种非人类的地步,有没有可能是个怪诞。

    不准,她接下来要容纳的就是这种人形怪诞呢。

    她在东都火车站下车,在附近吃了一碗味增拉面

    然后,毫无由头地在火车站附近的电子商店里,买了一个声量可以调到很大的耳

    她坐上了公交车,晃了不知多久,来到长途巴士车站

    她坐上了巴士,朝着东都以西的方向进发了。她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带着这样一切都无所谓的心态,离开熟悉的环境。从失去家人的那一刻起,消灭那个敲门种怪诞就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主旋律。

    途中,有个坐在后排、脸上有道斜疤的中年男人油腔滑调地过来搭讪,被她用冰冷的眼神拒绝了。

    她坐着巴士,往西走了八十多公里,在一个名叫福生的村落下了车。

    中年男子也跟着她下了车,一路不知死活地尾随。

    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巷子里,中年男子朝她扑了上来,被她一巴掌拍在墙上,晕倒过去。男子身上的衣服被扒光,人挂在了树上。

    接着,她一路往西走,走到村子最西头,又往西走了十多里地,看到了一株树冠巨大的榕树,枝叶繁茂,气生根条条垂下,整体看起来像一个绿色的巨型蘑菇。

    微风拂过,榕树的气生根轻轻摇摆,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响声,轻快的很。

    时间正是中午刚过不久,日头略微西斜,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乌鸦躺在榕树旁的草坪上,任由阳光洒下来。她想到今天没做防晒,多半要被晒黑的。

    听人的肌肤有记忆,被晒黑的部分就算以后会白回来,等到了年老色衰的时候,也会变成老年斑。

    那就晒黑吧,反正要注定孤独一生,白给谁看呢。

    草地翠绿翠绿的,天很蓝,云很白,像用清水洗过,东都昨夜也下过雨了么?

    草皮却不是湿漉漉的,干燥而温暖,触感也是茸茸的。

    她耳边响起了昨天晚上出租车司播放的那首长崎今天又有雨的旋律——

    頬にこぼれるなみだ雨に,

    脸颊挂满了雨珠泪,

    命も恋も捨てたに,

    生命爱情都放弃吧

    四周伴着清脆的鸟鸣声,看不见它们在哪里藏着,但叫的很响亮,很快活。

    不远处,溪轻快流过。

    溪上架着一座青石桥,桥的那边有几户白墙青瓦的人家。一户人家屋顶升起淡淡袅袅的青烟。

    乌鸦闭上了眼睛,一夜未眠的困倦强烈的很罕见。

    她很快睡着了,做了一场好梦,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姐姐,还有年幼的她,一起去福生村附近的温泉泡澡,姐姐献歌一曲,欢快的歌声和笑声一直传到很远的榕树那边。

    一股阴嗖嗖的冷风刮过。

    乌鸦猛然从梦境中醒过来,睁开眼睛——

    已是深夜,天空中挂着一轮红月。

    她拿出耳,把线插在上,把耳麦塞进了耳朵眼里,播放金属摇滚,声音调到最大,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站起身来,看向那株巨大的榕树——茂密的树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密密麻麻、阴森森的干枯枝条,像长长的指甲在冷风中摆动。

    树干上缠着一根粗大的枯藤,像皮肤干燥的巨蟒。

    远处,一个人影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缓慢而沉重,身上散发着阵阵死气。

    越来越近,血色的月光照在了他的脸上,五官的轮廓清晰起来——

    正是乌鸦白天打晕的中年男子。

    他整个眼球都是白色的,直勾勾望着乌鸦,目光里透着森诡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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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友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