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禁止犯规 > 正文 第二十一章(天上月、山巅雪...)
    叶辞的负面反应比霍听澜想象的要大得多。

    办出院时,他又被里里外外地查了一遍,各项指标基本恢复正常,人却仍是蔫头耷脑的,明显是揣着心事。

    霍听澜向他道歉,他全盘接受,看模样也确实不像敢怒不敢言。可再想借与他缓和缓和关系,他就别扭着缩起来了,每每不上几句话,就笨拙地用“我不舒服”“我困了”做借口逃避与霍听澜交流。

    看似毫无攻击性,实则比大动肝火更难应对。

    为了不过度刺激他,霍听澜强捺住追问与步步紧逼的冲动,将此事冷了两天,连期中考卷都是让何叔送过去的。

    拿到了学校的备用考卷,叶辞尽力挥散这两天萦绕心头的奇怪情绪,严格按照学校的期中考试时间自己给自己监考,在自己卧室里做完了那几套考试卷子,又问何叔要来答案对照着判分。

    选择填空都好判,数理化生大题也能捋着步骤来,唯独语文英语的一些主观题他拿不准,尤其是作文。

    判低了,不甘心,判高了,自己骗自己也没劲。

    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硬起头皮拿着卷子找霍叔叔。

    “霍叔叔。”叶辞叩了叩书房门。

    “进。”霍听澜合上一份文件,扫过叶辞里攥的卷子,不让他别扭,率先开口道,“卷子答得怎么样?”

    “发,发挥得还行。”叶辞抿了下唇。

    霍听澜今天穿了件晃眼的白衬衫,帝国领,铂金领针自领尖穿过,一侧缀着巧的雄鹿角,alp独有的权势与矜贵。眉眼水洗般黑而净,格外英俊。

    叶辞做贼般紧张,倏地错开眼,盯着自己的拖鞋:“就是,有的题,像作文,不知道判,判多少合适您能帮,帮我看一下吗?”

    “好,拿来我看看。”霍听澜伸去接。

    修长有力的,劲瘦,指骨与腕骨有鲜明的棱角,背看得见微凸的青色血管。

    一块价值不菲的械腕表扣着那截腕子,宝石玻璃与鳄鱼腕带,表盘上绘制着瑰丽的月相图。

    与生俱来的英俊,加上金钱滋养出来的,耀眼的从容与优雅,但凡是个og就难以抗拒的魅力,落在不开窍的人眼里,却刚刚才察觉到似的。

    他用下巴骨磨过这只渗血的掌心

    一些画面不合时宜地闯进脑海,叶辞心跳得直怼嗓子眼,臊眉耷眼地,错开那只,把卷子搭在桌角上:“谢,谢谢您。”

    完,不等霍听澜回应,溜得比野猫还快。

    叶辞回了房,为了甩开脑中那些令人脸红耳热偏偏又反复播映的画面,去露台抽掉了半包烟。

    可能是抽多了,或是蹲久了,起身时腿一阵阵打颤,又软又沉,拖着两坨烂泥似的。

    他草草洗漱,带着满脑子纷乱的少年心绪,昏昏沉沉地扑到枕头上,强迫自己反复默诵物理公式以驱逐一些不应该的念头。半梦半醒间,体内隐约腾起一股难耐的燥热,香子兰甜香浮动。叶辞迷迷糊糊地把眼睛掀开条缝,想开空调,又舍不得潜心培养出的睡意,在纠结间坠入了梦乡。

    而那梦里,全都是

    霍听澜的。

    傍晚时在书房见到的那只。

    有锋利的棱角与性感的青色血管,如那晚一般,它扣住叶辞下颌,任由他用下巴骨碾磨因他受伤的掌心,弥漫出淡淡的、腥甜的血气。

    “宝宝”

    诱惑着谁一般,低音提琴似的嗓子。

    颈部传来酥麻的刺痛。

    被alp占有的感觉。

    做og的感觉

    缺乏素材的梦戛然而止。

    “唔”

    叶辞猛地醒来。

    一只脚痉挛般蹬过床单,在纯白棉布上划出浅而长的一道凹痕。

    卧室中甜香腻人,叶辞体表散发着异常的热度,汗水淋漓,浸透了睡衣,甚至洇潮了床单,脸蛋又泛起春桃的色泽,思维也有些混沌。

    与那晚的体验极其相似。

    仅仅是程度轻重的区别。

    这似乎是一次轻微且短暂的发热期。

    他梦见霍叔叔了。

    他还

    疯了吗?!

    到底在想什么?!

    叶辞像条离水的鱼般,猛地弹坐起来,肘支着膝盖,单捂住滚烫的、难堪的脸。

    他不知道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他没有一个能正确引导男孩子度过青春期的,称职的父亲,在生活碾压下苟延残喘的青春也不曾让他生出过独立探索的好奇心。

    他像做了坏事般羞惭。

    可能是脸太热,那热度熏得眼眶发酸,叶辞眼睛泛起潮气,微红,噙着一星水。

    他狠狠抹了把眼睛,吐了口气,寒着脸撤掉被汗水弄脏的床单被罩,踢掉睡裤,拿进盥洗室。

    正常需要洗的衣物只要扔进脏衣篓,第二天就会有洗衣房佣人来收。外衣还好,叶辞哪好意思让别人碰他的贴身衣物,他买了一桶洗衣液,短裤一类他都是换完当天抓紧洗,再晾在不起眼的地方。

    幸好有准备。

    他翻出那瓶洗衣液,放水搓床单。

    一套洗完了,也不敢拿去露台晾,怕人看见,问他怎么半夜不睡觉起来大扫除,搬来两把靠背椅拉开距离放着,凑合着把大件抻开晾。

    洗晾完,又换干净床品,前后忙活了一个时,加上轻度发热还没褪干净,叶辞疲惫得边换被罩边点头,也顾不上继续自责,倒头就睡迷了。

    翌日。

    叶辞难得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昨夜短暂的轻度发热已经退潮了,叶辞感受了一下,身体一切正常。

    分化中期就被a+标记,他终究还是没承受住,产生了激素紊乱后遗症,会在接下来一段日子里频繁且无规律地出现轻微的假性发热现象。临出院时医生叮嘱过他,叫他随身多备几张阻隔贴,激素恢复平稳前尽量别去家和学校以外的地方,注意人身安全云云至于治疗这种发热的段,一是忍耐,因为程度轻,对健康无损害,隔绝好信息素不影响旁人即可,二是找之前标记过他的a+给予一些安抚。

    由于市面上的og抑制剂中的有效成分都是人工仿制的alp信息素,而这些仿制的“伪劣品”只会刺激到叶辞体内残留的a+信息素,使他更不舒服,因此在霍听澜的临时标记消失前,抑制剂对叶辞来是无效的。

    叶辞当然选择忍着。

    因为住院他整整一周没去上课了,明天周一,他从抽屉里抓出一把阻隔贴,往单肩包里一塞。

    一层不够贴两层,两层不够贴三层。

    贴就完事。

    他起得晚,下楼吃早餐时霍听澜已经去公司了。

    没打上照面,叶辞松了口气。

    否则

    想到那个无耻的梦,叶辞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霍叔叔。

    那晚他们都失控了。

    可霍叔叔纯粹是受到易感期的影响,结束后马上恢复了正常,瞧着和以前没区别,还是那么温和正派。

    唯独他,他难以自控,像被唤醒了什么劣根性,什么阴暗的本能,满脑子见不得光的画面与歪念头。一次临时标记而已,还是为了治疗,他竟翻来覆去地咂摸,一想起来腿就软,灵魂都战栗。

    这要是被霍叔叔看破了

    他也不用找地缝钻了,他直接找个房梁吊着去。

    餐桌上放着两份批改好的试卷。

    俊逸锋利的钢笔字,批注最多的是英语作文,霍听澜看得很细,语法、词汇的误用,他划出来,在一旁标注上正确的,还顺讲解了几个句式,批注比作文本体还多。讲解完,不忘留下两句鼓励的话,大意是他进步很明显云云。

    平常的事,不知怎么,竟让人眼睛发酸。

    叶辞反复看了好几遍。

    霍听澜给出的判分很公平,没为了纵着他刻意放松标准。

    他算了算分,和数理化生加在一起,得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分数。

    比开学摸底考强太多了,名次不一定能有多好看,毕竟天成私立这种地方就连学渣也够拼,但分数称得上突飞猛进。

    叶辞把卷子折好,打算晚上探望叶红君时给她看看——如果她状态不坏,能和他聊会儿天的话。

    而除了妈妈,这世上唯一一个令他想分享喜悦的人,就是霍听澜了。

    叶辞神思恍惚地用勺子搅着粥,面颊粉融融的,眼神发飘。

    他想起霍听澜帮他收拾妈妈的旧物,珍视他所珍视的,想起霍听澜为维护他脆弱的自尊迂回地帮他学习,想起霍听澜一笔一划写在药盒上的“一日三次,一次一片”,想起霍听澜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他打领带,教他吃那些他叫不出名的东西,为他出气,为他训人,为他攥了满的血。

    短短两个月,霍听澜的好,他却想不过来。

    太多了。

    他的霍叔叔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继承人,有盛气,却不凌人。

    像天上月、山巅雪。

    看似冷冽遥远,高不可攀,落入他怀的却是脉脉清光与春风化雨。

    叶辞木木地喝了口粥。

    是他爱吃的海鲜粥,可他食不知味。

    他在想他的霍叔叔,想得心口发紧,想得耳朵滚烫,想尽了这两个月的点点滴滴,却唯独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想。

    是少年初开情窦。

    爱而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