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穿成吕布女儿的我太难了[三国] > 正文 149. 逐鹿天下04 坚不可摧的铁壁。
    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阴沉的乌云布满了整片天空,风呼啸着穿过天井,将开得灿烂的海棠花吹得七零八落,柔嫩的花瓣和叶片飘得到处都是。

    管家持灯笼,沿着回廊快步而来,取下搭在臂弯里的披风,抖开,披在荀爽肩上。

    “荀公,”他微微弯腰,恭敬道,“已经是亥时了,您该就寝了。”

    荀爽回过神,看到满地狼藉,忽然被一阵没来由的恐慌击中了,他抬起轻轻按了按胸口,胸腔之下的心脏正以远远超过平时的速度砰砰跳动着。

    “荀公?”没有得到回应的管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就在荀爽张张嘴,想点什么的时候,两人忽然听到动静,同时回头。

    木屐在青石板上叩出“啪嗒啪嗒”的凌乱声响,一位仅着单衣、扎着两只可爱揪揪的女孩出现在回廊上,她跌跌撞撞地跑向荀爽,一头扑进他怀里,抓着他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祖父!祖父!阿母不好了,不好了!我梦到她浑身都是血,怎么叫她都不理我”

    “我想阿母,她在哪里呀?我们去找她好不好,我好害怕”

    女孩的描述颠三倒四,语无伦次,但荀爽却迅速听懂了她在什么。他与管家对视一眼,从对方已经苍老浑浊的眼珠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惊慌的脸色。

    “囡囡不怕,”荀爽抱紧女孩,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瘦的脊背,轻声安慰道,“只是梦而已,梦都是假的”

    “是真的,我就是知道,真的是真的”女孩固执地摇头,“我要阿母,阿母呜呜呜”

    *

    好吵啊,是谁一直在我耳边嗡嗡哭?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荀采不耐烦地翻身,挥挥想把讨厌的噪音赶走,但尝试动起来的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

    我为什么动不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荀采感到恐惧,她想大喊,但发不出半点声响;她想睁眼,眼皮上仿佛挂着铅块;她想坐起来,四肢好像跟床铺融为了一体。

    折腾一通后,她甚至连身体在哪儿都感知不到了,整个人轻得宛如一片漂浮在云端的羽毛,但同时又有一座巍峨高山死死压在她身上,压得她每呼吸一次都要拼尽全力,胸口闷得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

    这种又轻又重的矛盾感受同时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显然不正常,荀采努力告诫自己冷静下来,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平复心绪,又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回忆,终于隐约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了。

    她和同袍们领了任务,组成斥候队,前往徐州下邳沿路侦察曹操军队和陶谦军队的动向。路上他们碰到曹操麾下的青州兵在追杀逃亡的百姓,于心不忍,出相助,奋力干掉了那支青州兵,护送百信们往沛国赶去,但很快就被敌人的大部队追上了,他们让百姓们先走,自己留下抵挡追兵,拼死奋战,再然后再然后

    春草!白露!还有都伯和其他人,他们都怎么样了!

    荀采激动起来,内心深处忽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求生信念,令已经躺平放弃的她再度挣扎起来。与此同时,一道裹在温柔外衣内的强横气息悄悄渗入她的身体,跟随血液流动的方向,很快蔓延至四肢百骸,沿路不断地唤醒沉睡的生。

    几秒钟后,荀采终于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野中布满了大片大片斑驳的色块,她花了一会儿功夫将色块中属于人和背景的部分区分开,然后视线才一点点变得清晰。

    “君侯,其他人”荀采以为自己的声音特别铿锵有力,但出口时才意识到,其实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但吕昭听清楚了,她握住荀采的,俯下|身贴在她耳畔低声道:“别担心,有我在,他们都没事。”

    一句简单的“有我在”,令荀采提着的心彻底放下了,难以抗拒的疲惫席卷而来,将她吞没,她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那就好”

    “我好像听到女儿在哭”

    “她是你怀胎十月、拼了命才生下的孩子,与你血脉相连。”吕昭叹了口气,“你出事了,即使远在千里之外,她也能感受到啊。”

    这些话荀采并没有听见,她又睡着了。

    那双原本冰冷的在吕昭的掌心里暖了一会儿,慢慢恢复到正常的温度,吕昭心地将其放回被子里,又耐心地掖好被角,这才缓缓舒了口气。

    天边浮现出一抹鱼肚白,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黎明降临了。

    *

    数个时辰之前。

    在吕昭轻描淡写地出那句“杀无赦”之后,四周陷入了诡异的寂静状态,就连藏在草丛里偶尔扯着嗓子叫唤一两声的虫子都没动静了。

    曹军中有不少血气方刚的愣头青内心其实气得要死,他们已经想好该怎么反击了,那就是对着吕昭吹轻佻的口哨、发出怪音、整齐地哈哈哈大笑,用各种包含桃|色信息的言语羞辱她。

    从经验来看,如此做对女人最有效果,以往他们成群结队走在乡间路上时,碰到的每个脸嫩的娘子都会被这几招唬得惊慌失措、面颊羞红、转身仓皇奔逃。

    他们想得倒是挺美,但是不出口,一个字都不出口。

    身体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不管怎么努力,最多也只能令嘴唇微微颤抖,令呼吸变得急促,别动动指比出一个侮辱性的势,就连发声这么简单的行为都无法实现。

    当头泼下一盆冰水,激动的曹军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了,迟来的恐惧情绪在慢悠悠地溜达一圈后,不慌不忙地追上了他们。他们互相看看,目光闪烁,疯狂交换着眼神。

    ——那可不是“区区妇人”啊!你们刚才没看到吗?她是怎么把那根马槊扔过来的!你们谁有这等膂力?谁有!什么妇人,怕不是西楚霸王转世了!

    ——我、我听她曾经带着一百人夤夜袭营,将两万黑山军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本来以为是夸大的法,但今日一见

    ——汝等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黑山军乌合之众,怎能与我等相提并论?

    ——那你试试,你越过去试试,看看会发生什么。

    ——你怎么不去!只教唆我去送死,可恶至极!

    于禁用力咬着牙,感觉脸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咯吱作响。

    自黄巾之乱至今,他走出家乡、踏上仕途,已有十年的时间。十年内他打过黄巾,征讨过董卓,积累了大量的作战经验,在老上司济北相鲍信逝世后,被伯乐王朗推荐给曹操,成为他下的军司马,虽是外姓,却深得器重,而他也没有辜负曹操给予的这份信任,一直勇猛作战,奋力杀敌,未尝一败。

    天下没有不败的将领,不管是年轻时纵横并凉的董卓,还是享誉东北的公孙瓒,亦或是坐拥冀州的袁绍,多多少少都打过败仗。比起常胜,更厉害的是在失败后迅速爬起来,总结自身的不足,吸取教训,绝不再犯。

    于禁给自己定下的要求就是如此,如果有一天战败了,他希望自己能稳住心态,保持着体面,从中学到点什么。

    但事实与理想总是背道而驰,即使已经在脑海中演算模拟过千万次,于禁也绝想不到他独立领兵作战后,面临的第一个失败竟然会这么憋屈。

    仗还没有打,双方士兵和将领还没正式交,局面看似只是僵持在了那里

    可这跟败了有什么区别?!他不敢自作主张跟吕昭交恶,由此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后果,他这个的都尉承担不起!

    但如果乖顺地听从了吕昭的威胁,什么都不做转身就走,回去后曹操绝对不会放过他。

    到底该怎么办?于禁的脑子疯狂运转着,试图找出一条两全的退路。

    “我父攻打陶恭祖,乃是因为他遣刺客杀害我祖父。”沉默了半晌的曹昂开口了,他的表情十分严肃,“血亲之仇不共戴天,不报枉为人子、人孙。君侯可要阻拦?”

    两汉十分注重孝道,东汉末年时,已经到了有点疯魔的地步。曹嵩死在徐州境内,别管是不是陶谦干的,他都脱不了干系,这等于是给曹操送了个绝佳的出兵理由,为父报仇的口号打出去,曹军的士气都能因此获得极大的提升。

    谁阻拦一位孝子为父报仇,谁就是不孝,上至皇帝,下至黔首,都要唾骂这种人的。

    吕昭如果敢承认,她的名声会受到不的损伤;如果不承认,她还有什么理由拦在这儿?

    “大公子一片孝心,令人动容,我又不是禽兽,怎么会阻拦您为祖父报仇呢?”吕昭挑眉,“据我所知,陶恭祖此刻正屯于东海郯县,您调个头往北去,要不了几天就能看见他了。”

    曹昂:“”这人怎么不按套路走啊!

    “哦,”吕昭拍了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状,“难道是大公子军中没有靠谱的向导,才迷路至此,需要我送您一程?”

    “又或者您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吕昭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直勾勾地盯着曹昂,眼神冰冷肃杀。

    曹昂被看得下意识打了个寒噤,同时也体会到了跟于禁相似的憋闷感。就在这时,斥候送上了一份最新情报,称不久前取虑城门被打开,有一支兵马疾驰而出,正向着这边赶来。

    取虑城那点留守的士兵战斗力未必有多强,之前曹昂率兵路过时,他们只敢躲在城墙后面装死。但吕昭在这儿,情况就不一样了,他很可能会陷入被双面夹击的被动境地中。

    此地不可久留。曹昂迅速做出决定,他刻意忽视了吕昭变脸后的威胁,拱道:“多谢君侯好意,此乃昂家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那好吧。”吕昭遗憾地挥了挥,“大公子慢走,我就不送了。”

    带着压抑的愤怒与不甘心,曹军一批一批地撤走了。

    坚持断后的曹昂回头看了一眼吕昭,年轻的红衣女郎正如她所的那样,一直守在马槊边,没有退半步。

    她身后列队待命的玄甲骑兵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但所有人都清楚,那里存在着一堵坚不可摧的铁壁。

    *

    陈应被狂奔的战马颠得东倒西歪,他没有丝毫怨言,这点的不舒服与被青州兵肆意屠杀的睢陵百姓们的痛苦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青州兵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徐州境内的所有人了,曹操不接受他们的投降,城破之后,结果唯有死亡。

    既然怎样都是死,那就跟他们拼了!

    但拼也得讲究策略,看准时,而不是盲目地压上所有筹码。

    陈应选择在此刻出兵,就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他赌吕昭是来帮忙的,而不是来趁火打劫的。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没有错,被派出去探路的斥候狂奔而回,还带来了一位全身覆盖在重甲之下的精锐骑兵。

    “君侯想向您借一间宽敞的屋子,”骑兵开门见山,语气恭敬,“我们有一队同袍身受重伤,生命垂危,须得尽快医治。”

    陈应正色道:“若不嫌弃,在下的府邸任凭君侯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