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外面，远远看见杜青山，杜嘉伊眼圈红了。
几天不见，老爸鬓角全白了，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
可想而知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或许就不该瞒着他！杜嘉伊脚下不自觉上前，才迈两步，就被许群山拉住。
许群山虽没易容，可在帽子墨镜口罩三件套的武装下，倒也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
“你要做什么？”许群山压低声音警告道“别冲动，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只告诉我老爸还不行吗？”杜嘉伊可怜巴巴的问。
许群山摇头，“世上没不透风的墙，就算杜先生不讲出去，也难免会露出破绽。况且他身边”
杜嘉伊紧张起来，“他身边怎样？有人要害他？”
许群山眼中流露出讽刺之意，朝杜嘉伊身后示意，冷笑道“你自己看。”
杜嘉伊愕然转身，发现杜青山身边竟多了一人，白衫白裙，一脸清纯，是白莲！
“她也来了。”杜嘉伊喃喃道，心中颇为意外。
毕竟两人关系泛泛。
“她可不是来吊唁的。”许群山迈前一步，把杜嘉伊的包在掌心，“我带你进去。”
杜嘉伊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哪里不对劲，又偏偏不出来。
两人走到灵堂门口，杜青山头也不抬，木然的鞠躬，突然，他身子一晃，几乎跌倒。
杜嘉伊急了，肯定是老爸高血压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正要去扶杜青山，白莲却抢在前面，稳稳扶住杜青山，柔声道“爸爸，你先休息一会，我会招呼好宾客的。”
爸爸？
杜嘉伊虽早知白莲身份，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认祖归宗了，惊得满脸错愕。
“我没事！”杜青山定了定神，声音低沉哀伤，“这恐怕是我唯一能为嘉伊做的事了。”
白莲垂下眼帘，“那我进去帮忙了。”
完转身走进灵堂。
杜青山长叹口气，余光觉察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他侧头看去，与杜嘉伊目光相对。
他心中暗叹，好清秀的姑娘，跟嘉伊差不多年龄，一定是女儿的好朋友吧。
勉强牵动嘴角，杜青山缓缓开口，“年轻人，你也是来送嘉伊最后一程的吧，我替她谢谢你了。”
杜嘉伊心情复杂，见老爸眼窝红肿，双目血丝密布，可见刚哭过，心中一酸，怔怔落下泪来。
她不回话，杜青山也不恼，见她哭了，还以为对方为女儿的死而难过，一时间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印象更好了，他苦笑着拍了拍杜
嘉伊的肩膀，想要安慰几句，一张嘴，竟出哽咽声，杜青山忙掩饰性的咳嗽两声。
杜嘉伊想安慰老爸几句，可她不会改变声音，知道自己一开口，肯定会露馅，只好求助性的看向许群山。
许群山会意，上前半步，“杜先生，节哀顺变。”
他刻意压低声线，就连杜嘉伊都分辨不出。
杜青山苦笑，类似的话，他今天已经听了太多遍，来容易，养了二十年的女儿没就没了，换做谁都接受不了。
场面话听听就算了，失去至亲的苦果只能他一个人品尝。
略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杜青山朝灵堂一引，示意杜嘉伊和许群山进去。
杜嘉伊朝老爸鞠了一躬，正打算进灵堂，发现许群山仍站在原地没动。
她诧异的朝许群山使了个眼色，对方却完全不看她，自然也接收不到信号。
“杜先生其实不必如此的。”许群山再度开口。
杜嘉伊细咂摸一下，这跟刚才的那句“节哀顺变”有啥区别吗？
参加葬礼，安慰话是肯定要的，但就算你出花来，人家该伤心还是伤心，故此没必要车轱辘话反复，更何况许群山平时话很少的，多一个字都不肯，今天咋转性了呢？
正好奇呢，许群山第二句话也冒出来了，“毕竟你如今又多了个女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里外里也没损失什么！”
杜嘉伊听傻了。
不愧是你，阴阳怪气第一名。
杜青山霍然抬头，恨恨瞪着许群山，“你什么？”
“恼羞成怒了，可见我的话，杜先生都听进去了，确定还用我再重复吗？”许群山不咸不淡的。
杜青山攥紧拳头，恨不得立刻砸在对方脸上，后者却把头一扬，挑衅得理直气壮。
杜嘉伊见势不妙，赶紧来拉许群山，她不敢吭声，急得要死。
拳头慢慢松开，杜青山火气渐消，他苦笑道“你们是在为嘉伊抱不平吧。”
他在龙城颇有势力，来参加葬礼的人，也多是冲着他的面子来的。
这些人，就绝不会对他出刚刚那番话。
就算对他有所冒犯，可也只有杜嘉伊的真朋友才敢那样讲。
想通这一关节，杜青山爱屋及乌，反而觉得眼前这两个人值得一交。
“兄弟，我们见过吗？”他见许群山捂得严严实实，已经超出低调的范畴，显然不想被人认出来，故此问道。
杜嘉伊咽了下口水，紧张的看向许群山，心想让你嘴欠，搞不好要被赶出去了。
许群山微垂着头，伸把墨镜往下略扒了一下，露出一半的眉眼。
虽然只露到这种程度，杜青山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大吃一惊，指着许群山，“你”
本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就见许群山把食指放在唇前，做嘘声状。
杜青山立刻把后面的话都咽回去了。
他可不糊涂，早觉得许群山身份有古怪，可一来人家有真本领，二来，许群山对杜嘉伊着实上心，只要能保护女儿周全，杜青山也就没戳穿他。
如今许群山回来了，显然不是继续回来做保镖的。
无论此人出于什么目的，就冲着他还想着来参加嘉伊的葬礼，以及刚刚为杜嘉伊抱打不平，杜青山就知道对方值得信任。
既然许群山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他只当不知道好了。
杜青山垂下头，“两位请进！”
惊讶过后，他脸上又恢复悲伤肃穆的神情，杜嘉伊见了心里难受，却又无可奈何，脚下往灵堂里走，却是一步一回头。
幸好有许群山牵着她，才不至于撞到人。
直到看不见老爸的身影，杜嘉伊才舍得回转身子，她长吁一口气，“怎么没看见梅姨？”
许群山嗤笑一声，“你惦记的人还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