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水还在哗啦下着,空气间有一股莫名的沉闷。
“即便出国了，可后来你还是得回国。”
p系统沉默了一瞬道,“因为你是原著中的白月光,哪怕离开也注定要回国参加节目。”
“这是剧情大神的不可抗力。”
是的。
因为剧情大神的不可抗力，秦玥终究还是要回国，打开潘多拉魔盒和孟恣清相遇。
“呵,对。”秦玥冷哼，眼中划过一道冰冷的讽刺，她语气加重道，“时隔十五年，我还是回国了,因为剧情大神的不、可、抗、力。”
秦玥本来就有一辈子不回国的念头，原本她已经将孟恣清完全忘记了，在国外她也发展的很好。
没有剧情大神的不可抗力,她们明明是可以各自安好的。
可没有她，原著就进行不下去。
她和孟恣清一样，在原著中是推进顾阳和苏安安剧情的重要人物。
因为必须要进行的剧情。
白月光就得必须回国，然后在一系列恩爱纠葛中，白月光变成米饭粒,被全黑，狼狈退场,接受自己孤独终老的命运。
因为必须要进行剧情。
恶毒女配就必须在恋综节目进行中喜欢上顾阳，不受控制的去绿茶陷害苏安安,然后车祸身亡。
最后连同家族都因为她的失败而彻底衰亡，做男主顾阳家更上一层楼的台阶。
这是她们身为白月光和恶毒女配应有的结局。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她们不能获得该有的幸福？
就因为她们被安排到了固定的位置上面吗？
就因为主角不是她们吗？
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哪怕有原著的剧情大神在，她们也应该有独立自我的权利。
这是她们应得的权利。
秦玥深呼气，保持着冷静思绪,避免自己一个冲动去精神院弄死顾阳导致再一次的回溯，利落的及肩短发随着动作微晃，透过昏黄光照在墙壁上留下分明剪影。
外面的雨愈发大了，猛烈的雨点混杂着树木枝叶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响声持续不断，漆黑的夜空雷电交加，仿佛酒店点着微弱光芒飘摇在恶鬼横行之中，自身难保。
“如果不是为了接下来，我回去一定会弄死顾阳。”
房间微弱的台灯光亮下，秦玥清冷的嗓音中带着淡淡杀意，屋子莫名透出一股子阴冷气息。
对于秦玥来，顾阳他生来便带着原罪。
如果不是他，她和孟恣清将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完整的童年，以及一段青梅青梅，从童年到校园再到婚姻都不会分开的时光。
多么可笑。
不管是秦玥的年幼丧母，还是孟恣清家的家业摇坠，她们从到大的种种遗憾残缺，竟都是为了原著的剧情服务。
就连苏安安这个女主。
都是和本该大学就在一起的男一简唯林分开，在原著中被虐心虐身，车祸流产，最后只因为顾阳的一个低头就被剧情大神强制回头原谅，最后才有了那所谓的e。
顾阳他怎么不该死？
他该千刀万剐！
“系统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重要人物摆脱剧情束缚，成为独立自我的。”
p系统沉声，周身的光亮却变得有些黯淡，“每个世界的真正成立都是从摆脱原著开始，作为系统，我们的有不同的任务功能，但是核心任务就是帮助重要配角觉醒独立意识，从此开启世界独立的第一步。”
“你如果弄死顾阳，那将再次触动世界意识，加快剧情推动到结局时刻。”p系统不赞同道。“你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加快剧情推动，秦玥会在恋综结束后孤独终老。
只因孟恣清作为恶毒女配在剧情里的结局，是死亡。
不可避免的死亡。
“我当然知道，处理顾阳要等到恋综结束后，原著的结局节点过去在另行安排。”秦玥转过头看它，眼尾不知道什么时候染成了红色。
“现在顾阳已经被孟恣清送进去了，不出意外的话作为女主的苏安安也会和男一简唯林在一起。”
“这周目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秦玥这样安慰自己。
这一次回溯，她和孟恣清没有一点遗憾。
可实在的，秦玥想记起来前三周目，又是那么的不想记起来。
只因——
秦玥亲眼见证了孟恣清的三次死亡。
整整三次，她都亲眼看着孟恣清死亡。
一周目的原剧情结尾而强行发生的车祸。
第一周目回溯到了大学，她因为剧情不可抗力，在秦玥和顾阳两人之间徘徊，因为分不清自己感情而痛不欲生。
最后临大学毕业去西藏旅行时，在悬崖边和顾阳发生争吵导致的坠崖
以及她在三周目想起前两周目的记忆导致精神崩溃后，笑着在废旧工厂中，亲火烧工厂，和顾阳同归于尽。
秦玥颤抖着闭上眼，孟恣清三周目自杀的场景她还历历在目，电影画卷一般浮现在她眼前。
秦玥忍不住了，起身朝着卫生间去。
水龙头被打开拨到了最边缘。
冰冷刺骨的冷水被修长掌无情的朝脸上泼去，苍白脸颊一下子被冻红，这样的冷却已经没有让秦玥冷静下思绪。
她缓缓抬头，索性两支在洗漱台两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镜子中发丝湿润黏在脸颊上，眼中还含着懦弱泪水的自己。
过了良久，她在吐出一口浊气，罕见的放任了自己，向来挺直的腰身肩膀松散了下来。
p系统词库中安慰的话很少，最后它找了半天，只能吭哧出来一声，“你别放在心上了，这一周目你们什么都有了，也互相喜欢的，向前看看吧。”
秦玥抬起修长掌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声音因为喉咙酸涩而发哑，她像是在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像在回答p系统的问题，“不，你知道吗，在以前，我一直觉得她很恨我。”
“她一定特别恨我。”
“恨我时候把她丢下，恨我长大还要将她卷进来。”
女人的声音在略显空荡的昏暗卫生间中显得突兀诡异，宛如一道亡魂。
“她是想报复我的，她想复仇，所以她杀了顾阳，然后在我面前自杀。”
“不然，她怎么哪一天都不挑，偏偏就挑天呢”
秦玥眼眶中的滚烫的泪水再次流淌下来，越是不想回忆的东西，便越想想要突破封印的妖魔，嘶吼这突出重围。
“那天是我们的婚礼。”
“秦玥！”p系统制止她，“你别在了，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p系统的声音是从没有的严厉，向来轻飘飘的械音都重了很多，可秦玥依旧神情恍惚，陷入自己的回忆中出不来。
“三周目时，孟恣清她一定将一切都设计好了，她一向都聪明，连这种报复的事情上都心思缜密。”
秦玥伸出指一样一样数着。
“她一个设计婚纱的，却坚持中式婚礼，甚至亲设立了我们的秀禾服，还亲自布置了婚礼现场，就连迎亲时候的乐队都是她亲自安排的，她样样上心，婚礼上的花都换了十几样。”
“那时候我还觉得乐队中那个带着墨镜的吹唢呐老头还挺喜庆，天天笑盈盈的，可是我却不知道，那老头他老了，眼神不好，看东西花。”
“结婚嘛，都是天没亮就起来准备的，可当我穿上喜服一边化妆一边想要和她视频时，等来的却是她被顾阳那个疯子绑架的消息。”
秦玥看向p系统，眼中全然赤红，红血丝攀岩到莹蓝瞳孔边缘，重复道，“她被顾阳绑架了，她是故意去的。”
“因为她提前将放在了我包包的夹层里，别人找不到她就会打电话。”
“多可笑，电话铃响起来，我用着她的，接到了她被绑架的消息！”
p系统已经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不敢再应声。
秦玥这个精神状态，明显不对！
“等我到了那座废弃的工厂时，顾阳那一声惨叫叫唤的特别响，他被孟恣清给阴了。”秦玥笑了声，抚上自己的心脏，“这可是个好消息啊，可我那时候为什么还是那么心慌呢。”
“眼皮子也一直跳。”秦玥沉浸在那一段绝望的记忆中，泪水无声滑落下来，“后来我就知道了，我知道那时因为孟恣清她也不想活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一个解脱一般，“我亲眼看着，仰头看着，看着孟恣清出现在废旧工厂顶上，脸蛋和衣服都脏的要命，平时沾上一点脏就闹腾的人，这下完全不嫌弃废弃工厂那烟和土了。”
秦玥像又想起来什么，她神经质的补充道，“哦，对了，她穿的还是我们的婚服，头饰乱了点，应该在和顾阳打架的时候掉了一个，就剩下最后那么几个的歪歪斜斜的在头上插着。”
“我这一辈子，没有一刻那么恨自己眼神这么好的时候，恨自己为什么可以看到这么多东西。”
“后来我也想明白了，孟恣清她算计我，她算计到我眼神好，特地穿戴整齐死给我看，想让我当她的寡妇。”秦玥摸了一把鼻子，又打开水龙头，要再洗一把脸。
冷凉的水再一次冲出来，秦玥堪称狼狈的捧着水抹在脸上，弯下来的腰身细的仿佛下一秒就可以这段。
然后，过了很久，她捂着脸都没有直起腰身来。
微弱的哭腔从后传出来，委屈哽咽的，“孟恣清这个混蛋她就是恨我，她算计我。”
“她就是要看着我亲眼看着她火烧工厂，然后从工厂房顶上跳下去，她就是要连个全尸都不留给我。”
向来清冷高傲的秦玥爆了粗口，此刻却显得那么无力，没有了平时的雷厉风行的姐姐，只剩下了只躲在黑暗卫生间自己委屈的秦玥。
“她妈的孟恣清连她死后的事情都算计好了，乐队里吹唢呐的老头眼神不好，当我一个人回到婚礼现场时，他见来人了，便按照原本的安排吹了起来。”
“唢呐喜庆又欢快的，是原定的曲儿——百鸟朝凤。”
秦玥到曲儿名字讽刺的笑了，她一把毛巾将脸上混着湿咸泪水的水痕一并擦去，淡淡的对p系统，“要不怎么她一定恨死我了呢，孟恣清也是很会选。”
“后来啊我才知道，老头眼神不好，而百鸟朝凤这首曲子——”
“红白喜事都能吹。”
“秦玥？你在里面吗。”
卫生间门外，传来孟恣清声音微哑的唤声。
孟恣清这一声呼唤太突然，p系统光顾着在秦玥这里瑟瑟发抖，竟然一时间忘了那边孟恣清的的情况。
“孟恣清她醒了！”
它如同找到救星一般，连忙对秦玥，“孟恣清她回忆梦做完了！”
她都醒了，你冤有头债有主，找她去啊！
我一个系统就这大点儿，再吓就真没了。
秦玥自然是知道孟恣清醒了，可她现在嗓子沙哑，一话就会有破绽。
“嗯。”秦玥淡定的先应了一声，然后没有一点嫌弃的灌了一口水龙头里的水润嗓子，面无表情的吞下，“我在。”
“雨太大把你吵醒了吗？”她深呼一口气，伪装温和的问道。
“嗯，算是吧。”门外的孟恣清懒散回道，回忆梦做的她头很痛。
孟恣清随将卫生间的灯打开，“你呢？怎么都没开灯。”
卫生间内瞬间大亮，秦玥也真正清楚看到了自己红肿的眼。
“可能是晚饭不干净吧，起来的比较急。”秦玥随口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注意到有些松动的门把，她语气笑盈盈的，“你要不要进来和我一起？”
孟恣清握住门把的顿住，嫌弃的松开了，她拉长声音道，“切——没兴趣。”
将抽风也给秦玥打开了。
既然进不去，孟恣清也没嫌弃地板砖不干净，索性就直接坐在了卫生间门口。
“我睡不着，等你一会好了。”
外面是孟恣清无聊撑着下巴看酒店昏暗陈设，里面是秦玥在光亮下对着洗漱台拿冷水敷眼睛。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道门聊了起来。
孟恣清问：“你还要多久出来啊？”
卫生间的半透明玻璃门上多了一堆深色影子，秦玥失笑，“要等就去沙发等，直接坐在地上也不怕着凉。”
“我又没那么身娇体弱的。”门外闷闷的声音传来。
明明就有啊。秦玥无奈心想。
她加快了拿冰水敷眼睛的速度，没有反驳孟恣清，“好吧好吧，我家宝宝身体最棒了。”
“没诚意，老婆你好敷衍我。”孟恣清懒懒道。
她仰头，出神的看着房间外的风雨，声音有些发飘。
“对了老婆啊，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秦玥动作一顿，“梦见什么了？”
“梦到——”孟恣清像是在回想，又像是在整理措辞，“梦到你对我挺过分的。”
“嗯？怎么。”
“我梦到你作茧自缚。”孟恣清笑道。
“这算什么对你过分的？”门内传来疑问声。
“明明就很过分啊。”孟恣清指有节奏的点击着地面，慢慢靠着门，屈膝将自己环抱成了一团，“因为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你作茧自缚后，接下来就会破茧成蝶，然后扑扇着漂亮翅翼飞走。”
“你自己飞走了，没有带上茧。”孟恣清。
——秦玥你作茧自缚后破茧重生，而我，是那个被你抓住后，又狠心遗弃的茧。
我帮你铸就美丽，又被你厌恶抛弃。
“那却是很过分。”里面沉默一瞬，迟疑的疑问才一次传来，“那你——”
“会对我进行报复吗？”
清冷女生中还有些哑，很成功的掩盖里语调中微不可查的轻颤。
孟恣清没有注意道这声音的颤抖，她嗯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用来思考，然后坚定回到道。
“想报复。”
秦玥的心瞬间凉到谷底，可下一秒却是——
“但是我舍不得。”
“哦？为什么。”
秦玥抑制不住的问道，宝石一般的蓝眼润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流下的趋势，“明明蝴蝶把茧丢下了，为什么还舍不得报复了？”
“舍不得就是舍不得呗。”
孟恣清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注意到窗外的雨在慢慢变，淡然的优雅女音在房间中回荡。
“那是我的蝴蝶，飞走了再捉回来就是了。”
“报复？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