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医生、张医生，你们注意看我的复位法！”
符医生摸过病人的颞下颌关节后，脸色略微透着一丝凝重。
如果操作难度不大，他肯定会让周灿上锻炼。
现在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好，再加上病人也不大好话。
他只能亲自操作。
“来，你的背部靠墙根坐好，头贴着墙。”
符医生引导病人坐好。
“对，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待病人坐好后，符医生让护士取来两块干净的纱布。然后把大拇指裹住，伸进病人的嘴巴内。
“你们注意，复位时，拇指扣住病人的后牙咬肌。就是这个位置。”
等到周灿与张医生看清了后，他的四根指放在下颌骨的下缘。
“用指扳住这里，然后慢慢用力压下颌。记住，是往下后方压。在操作的同时，还要把病人的颏部往上端，就像端着一碗汤那样。”
这个比喻可真够形象的。
周灿全神贯注的学习。
用心领悟其中的操作要点，以及每个动作的用意。
“都看清楚了我的操作吧？”
“看清了！”
周灿与张医生同时点头。
“很好！你放松，再放松！对，就是这样！”
符医生见得时成熟，轻轻向后那么一推。轻微的骨鸣声传出。
紧接着，符医生迅速把指从病人口中抽出。
“就这么简单！帮病人复位完关节以后，一定要迅速把抽回来，防止被咬伤。”
病人的颞下颌关节脱臼时，没法咬人。
复位之后，病人吃痛之下，容易凭借惯性本能把医生的给咬伤。
周灿看得心领神会。
病人张合嘴巴试了试，脸上绽放出高兴至极的笑容。
“哈哈，真的好了，好了！哈哈呃呃呃”
病人刚笑了没两声，乐极生悲，再次下巴脱臼。
这一幕把几个医生与护士都给惊呆了。
“脱臼会导致关节松动。法复位后不能大笑或者大幅度张嘴。刚给你复位好，又掉了，这可怎么弄？”
符医生特别无语。
没见过这么能作的病人。
“医生，我们平时买个、电视啥的，出了问题都能享受三包政策。我哥刚治疗完，还没走出治疗室，你们得负责啊！”
病人的弟弟四十岁左右，不从他哥哥身上找问题，直接搬出家电产品的三包政策。
明摆着就是想让医生再免费治疗一次。
其实这种狡猾的家属并不少。
只要涉及到钱，他们能赖皮绝不会跟医生客气。
“按道理来呢，刚才已经帮他复位成功了。再治疗一次，你们应该挂号重新缴费。我看你们哥俩也不容易，治疗费就不再额外收取了，耗材费补交一下。没问题吧？”
符医生在能力范围之内，给予病人最大的关照。
“那没问题，谢谢医生。”
病人的弟弟听了后，满意的露出笑容。
连连道谢。
再叫他拍一次片子，交一次治疗费，绝对会翻天。
“符医生，这次能让我来操作吗？”
周灿刚才全程观看学习，自认为其中的要诀都已经领悟了。
眼下一个绝佳的练会，他想着趁热打铁，学习与实践相
结合。
“行！”
符医生欣然同意。
家属却有些不情愿道“这个年轻医生行吗？可别把我哥给弄坏了。”
“放心吧，他是我们科室最优秀的年轻医生，完全没问题。”
符医生给周灿脸上贴金。
家属没有再什么。
周灿有样学样，让病人坐好后，照着符医生的操作法给病人复位。
只见他在病人与家属极不信任的目光中，端住病人的下颌轻轻一推。
骨鸣声再次响起。
颞下颌关节再次成功复位。
“操作得非常不错！”
符医生对他大赞。周灿的学习能力，动能力，确实是他见过最强的一位。
病人治好了以后，不敢再大笑。
吸取教训，变得心翼翼。
符医生用纱布把病人的下颌固定住，并且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又给开了药。打发病人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符医生虽然嘴上没什么，但是对周灿明显更加倚重。
每天各种正骨复位的锻炼会，周灿拿到软。
正骨复位的水平也是越来越高明。
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眨眼间，周灿在骨外科规培的时间就结束了。他的正骨术，目前已经快要接近住院医中等水平。
骨外科给他的规培评价是极优秀。
也是十八个规培生里面，唯一获得这一评价的人。
下班后，周灿去药店买了一支老参。
那种十几万，四十几万的，他肯定买不起。
选的是三千档位的。
买好后，守在医院的职工停车场出口。
没过多久，符医生果然驾驶着一辆白色的本田汽车出来了。
周灿赶紧挥拦住。
“周医生这是想搭我的顺风车吗？”符医生笑着问道。
周灿拉开副驾驶的门，直接坐了进去。
“这不是骨外科的规培结束了嘛！我明天就要去神经外科规培了，以后怕是很难再见到您。”
骨外科规培完毕，他的下一站是神经外科。
这不是他自己安排的，而是医院安排。
“哈哈，这是跟着我混了半个月，混出感情了吗？”符医生驾驶着汽车缓缓驶出医院。
挡在停车场门口，那是不敢想像的事情。
医院的职工，还没谁敢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不怕您肉麻，还真有那么一丝感情。只有咱们俩人，我也不拐弯抹角。刚被调到骨外科门诊时，我就像一个弃婴。您没有避嫌，让我跟着您学习正骨法，这份恩情极重。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我看您的双鬓有了不少白发，平日想必十分操劳，这支老参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您别嫌弃。”
周灿顺势把那支老参放在了主驾驶旁边的杂物盒内。
“哎哟，咋还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咧？快拿回去。你的心意我领了。”
符医生连连推拒。
“不值几个钱。听老参可以补精益元。我没别的意思，就希望像您这么好的医生永远年轻。可以造福更多的病人，带出更多的新医生。”
周灿送礼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这半个多月，符医生对他几乎是倾囊相授。
学的那些正骨术，哪怕开个诊所，也足够他受用一生了。
送上一支老
参，应该能够很好的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我住在医院的宿舍，前面下车正好，请您停一下。”
周灿该送的礼，该的话讲完。
立刻下车。
“以后有时间，想练习正骨复位法，可以随时去法复位室找我。”
符医生在路边慢慢踩住刹车。
周灿送的老参，已经达到了很好的效果。
至少，符医生知道他是一个懂事的人。
“这可是您的哈，只在法复位室规培半个月，学习肯定不够。有时间，我可真的跑法复位室再跟您学学。”
周灿大喜过望，打蛇随棍上。
看来老前辈们没错，什么叫做知书达礼？光会读书还不行，还得会送礼才能得到上级的赏识。如鱼得水。
至少这支老参是送对了。
“哈哈，没问题。你这么好的帮，我是随时欢迎。只要你来，我必倾囊而授。”符医生停稳车，周灿拉开车门下车。
“你调到骨外科门诊的当天，申主任其实跟我和池医生、单医生打过招呼，让我们多照顾你，别浪费了一个人才。”
符医生又曝出一件让周灿感到十分暖心的事情。
医院，也不全是勾心斗角，利益争夺。
还是有着不少有良知的医生。
“改天，我会好好谢谢申主任。谢谢您能告诉我这件事。”
周灿挥挥。
“您慢点开，注意安全！再见！”
关好车门，看着符医生的汽车驶离，周灿这才笑着转身离开。
有很多医生，规培完了以后，与科室的上级医生之间基本没了联系。
一方面是自卑，不敢找上级医生交流。另一方面，上级医生多数高冷，不可能对每个规培生都和蔼可亲。
周灿既优秀，做人又谦卑，能得到诸多上级医生喜爱不奇怪。
真正搞医术研究的人，很少像谢主任那么算计。
因为在图雅医院，稍有本事一点的医生，收入都不会低。
他们遇到一些好苗子时，那是打心眼里喜欢。
周灿目前规培了两个科室。
急诊科自不必，已经得了娄主任、谢医生两位大老赏识。这次到骨外科规培，又得了申主任、符医生、单医生、池医生等人的喜爱和关照，建立了情谊。
他在医院的人脉，正在一点点悄然扩展。
这对他以后的发展肯定有很大好处。
第二天，周灿与金铭希一起到神经外科报到。
“老金，咱俩这缘份可真是不浅呐！一起考规培，一起进急诊科，轮转的科室都是这么相似。”
周灿笑着打趣。
“嘿嘿，确实是缘份。这次骨外科规培，时间就是太短了一些。要是有会跟着关节领域的医生更深入学习，那就好了。”
金铭希抱怨道。
“规培就想把所有的领域学到精通，也就你敢想。咱俩能进术室，已经是天大的幸运。想要学习骨关节方面的术知识和高深理论，转为住院医后，你可以直接申请到骨外科进修呀！”
周灿给他支招。
从目前来看，金铭希应该规划好了发展方向。
“嗨，你是不是制定好了专攻领域？”
周灿问他。
“嗯！昨天晚上想清楚的。”金铭希点点头。“刚进图雅的时候，我还想着每一科的医术都能学到一定
层次，努力当个全科医生。在图雅规培的这三个月，我大开了眼界，也明悟了很多。人的一生，精力有限，天赋也有限，别是全科精通，便是一个细分领域想要做好，都需要穷其一生。”
金铭希能有这么高的觉悟，明这半年时间，无论见识还是医术知识，都提升了不少。
“你能这么想就对啦！，准备主攻哪个领域呀？”
周灿笑着问。
“外科术！”他就回答了四个字。
“我在术方面算是有着不错的天赋。然后我的学历不高，规培几乎不可能进内科，条件受到限制。主攻外科是唯一出路。”
他应该深刻总结过。
现实逼着他做出最理性的选择。
“我觉得你选择外科挺好的。至少每天下了班，要我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练‘稳’刀的基本功，我是做不到。你每天都能坚持，明本身对这方面就感兴趣。不过外科也细分为很多科，听你这话的意思，还是没放弃当全科医生的想法啊！”
周灿有着医术经验值系统，尚不敢一定有把握当个全科医生。
金铭希将来恐怕还得向现实再次低头，缩他的主攻领域。
“反正内科我是放弃了，至于外科应该专攻哪几个细分领域，以后再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话间，已经来到了图雅神经外科。
这次倒是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医生办公室。
老流程，先填表。
管规培的医生名叫刘永泉，是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医生。高高瘦瘦，脸上、背上的汗毛特别多，带点黄色。像是进化不成功的人类，还带着猿猴特征。
“都认真填好了，此次一共是二十位规培生，你们将被分成两组，轮流在住院部、术室完成规范化培训。”
一般来，没拿到执业医师证的规培生，很少安排到门诊。
理论上，医学本科生毕业后，想要拿到医师执业证，基本上需要一年半的时间。这还是能够一次顺利考过的情况下。
神外是公认的顶尖科室，属于外科的天花板。
术以高精尖着称。
它的术量不如骨科那么大，但是创收能力并不弱于骨科。
神外随便处理一颗动脉瘤，费用就是十几万。
周灿实习时，就遇到一位倒霉的病人，一共四颗动脉瘤，总共花费54万多。
神外科室治疗的疾病，大致分为以下骨类。
颅脑伤，比如颅骨骨折、脑挫裂伤、脑血肿等等。
很多人以为开颅术是骨外科的事，其实这是太瞧得起骨外科了。
骨外科主要就是骨创伤、关节、韧带这些。你让骨外科去开胸开颅，就相当于让学生去完成大学生的题目。
太难为人了。
第二类，血管疾病。动脉瘤、动静脉畸形等等。
第三类，功能性疾病，三叉神经痛、舌咽神经痛、癫痫、抽搐等。
从这里不难看出，各个顶尖科室其实是紧密相连的。
骨外科做术，涉及到嵴柱、颈椎等伴随神经的部位，需要请神外医生联合术。
神外做一些血管疾病时，也有可能请其它科室的外科医生帮忙。
治疗功能性疾病时，拿捏不准，还得请神内、泌尿内科的医生帮忙。
所以，医学领域从来就没有一个真正独立的学科。
各学科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联系。
“都填写完了是吧
？的床位数十张左右。我们神经外科的总床位数25张，其中有四间重症监护室，床位20张。你们暂时只需负责05张普通床位即可。”
神经外科的病人数量相对来，并不多。
但是住院周期较长。
普外科，很多病人只需住院两三天就能出院。神经外科，住上十天半个月算是非常幸运了。
“你们负责的床位，如果病人尚未术，那你们就要跟进。然后病人术时，你们能够跟着进术室获得观摩学习的会。至于能否获得上的会，这取决于主刀医生是否愿意放权给你。”
不同的科室，规培制有着明显差异。
神外对规培生的要求，是一站式跟到底。
从病人入院到出院，整个住院期间都要跟进、负责。
这种其实挺好的。
更容易责任到人，管理也会更精细。
“特别提醒一句，神经外科的住院病人，即便住在普通病床，也绝不可掉以轻心。随时有可能发生危险。如果出了事，管床医生、接诊医生、科室主任，全都要跟着倒霉，但是负责那张床位的规培生也跑不掉。我们科室的处罚惯例，最轻都是取消规培资格。”
刘永泉医生话时特别严肃。
出来的话，更是让每一位规培生都感受到了巨大压力。
取消规培资格，基本上意味着职业生涯终止。
也就是，他们的试错会为零。
“周灿、江花，第一组，负责2-3号病床。金铭希、陈浩，第二组，负责32-42号病床”
普通病床数量是05张。
前面五个组，各负责张床位。
任务量比后面的组稍重。
周灿倒是无所谓，多一张床位，在他看来反而是好事。
意味着多一次进术室锻炼的会。
他目前已经把多门高等医术都提升到了住院医水平以上，再加上他在神经吻合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要是谢主任不再打压他，或许在神外规培的这两个月，能够获得大把的上会也未可知。
总之，他还是挺有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