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虫母今天也还想做人 > 正文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曼斯塔虫族的疯狂是星际有目共睹的,但凡是它们的目标,基本上没有夺不下来的可能。

    如果它们只是想占据地盘,那来回拉扯还有意义,可它们把每一场征途都当做是取食的战场,这就让每一场厮杀都承载着无法承受的代价。

    如果失败,就意味着没有再夺回来的可能。

    因为这颗星球上所有的东西都会被吞噬殆尽,包括星球本身。

    故而,每一次和虫族作战,都必须拼尽全力。

    但人类很难做到虫族那样心无旁骛,不计任何代价的拼搏。

    这个群体恐怖之处在于,它们以集体为联结,个体的损伤渺到不可估量。死亡不会对它们有任何影响,它们没有情绪,自然也不会害怕。

    不惧死伤,疯狂残暴的种族,让星际大部分的种族都避之不及。

    所以,当抓着朱利安的甲士兵意识到原本都在主战场的虫族都莫名其妙朝这里涌过来的时候,那种无法控制的惶恐一下子抓住了他。

    恐惧,是动物最纯粹的本能。

    他急于切换武器,被他夹在臂膀上的朱利安就在这个空隙摔了下去,这个距离朱利安清楚地听到了脚踝轻微的嘎吱声,他疼得瑟缩了起来。

    无妄之灾。他想。

    朱利安闭着眼喘息了一会,试图爬起来的时候,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那些声音由远及近,一下子就到了近前,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只虫族已经越过了山坡,猛地从天而降,砸落进了战场。

    虫族的数量如此之多,密密麻麻,铺天盖地那窸窣涌动的疯狂残酷,一下子将甲士兵们吞没。

    那些原本想要去抓朱利安的甲不得不开始撕开那些围过来的虫族。

    一只又一只,轰鸣声接连不断。

    他们的火力的确是强于虫族,可是他们能杀掉十只,二十只虫族,却杀不光一百只,两百只虫族。更何况,往这里聚集而来的虫族潮涌又何止是百只千只?

    仿佛在这个地表战场的所有虫族都被吸引过来了。

    它们前仆后继,它们悍然无畏,它们用一次又一次的袭击撕开了甲的外层,最终捅穿了驾驶员的心脏。

    集体的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当受伤的朱利安爬到白蛋身边的时候,最后一声惨叫也吞没在虫潮里。

    朱利安的脚腕高高肿起,疼得要命。

    但他一时间也顾不上,只是急切地想知道白蛋的情况。

    裂开的东西始终是裂开了,已经无法再回到最初的完整,原本硕大圆整的虫卵裂开成两半,一半大,一半。的那部分已经逐渐愈合,又变作是一颗的虫卵——只是看起来是黑色的。

    而大的那一半愈合的速度更慢一点,而且颜色也更加古怪,似乎除了黑色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朱利安注意到,刚才他滴下来的血大部分是浇到它们身上,可是现在却遍地找不到红色的血迹是被它们当做是愈合的养分吗?

    可是一颗虫卵裂开了,还能各自独活吗?

    朱利安有些茫然,他看着还没有愈合好的另一半,把已经恢复好的那一半抱了起来。他的掌贴着蛋壳,那种细微的、残缺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颗卵,不完整了。

    它被意外强行分割成了两部分,又因为朱利安的血而残存了下来。

    朱利安试图把剩下的一大半也抱起来,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双胳膊把朱利安凭空抱了起来,吓了他一跳,受伤的那只脚反射性就踢了出去,被对方牢牢地握住。

    “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虫母的味道?”

    生硬的

    、冰冷的、非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腥味和杀意。

    陌生人带着一张冷冰冰的脸,看起来非常俊美,却透着一股强烈的错位感。即便它再是像人,但它也不是人。朱利安抱紧怀里的黑蛋,哑着声音道,“你闻错了。”

    眼前的这个“人”,这只“虫”,明显是一只王族。

    曼斯塔虫族里,只有王族才能变成人。

    朱利安还是第一次遇到一只真正的王族。

    完整的,纯粹的,没有残缺的。

    陌生王族低头闻了闻朱利安受伤的胳膊,原本已经完美拟态的眼睛突地变成复眼,一种存在于血脉里的吸引让他不自觉想要靠近。

    这不对。

    这只是一个人类。

    陌生王族谨慎地想,他站直了身子,“你是人类专门针对虫族研制出来的劣质品?”

    朱利安不话。

    陌生王族也不在乎。

    它原本就是觉察到战场出现的变故,才会赶过来查看。

    但是它的速度再快,还是赶不上思维联结的速度。情绪并不稳定的朱利安在短暂地开启了联结后,又猛地中断了,当它因为这若有若无的触碰赶到这里的时候,就只能联结上无数暴躁的低阶虫族。

    愤怒。

    它们窸窸窣窣。

    保护。

    它们意志高涨。

    低阶的虫族虽然不具备太多的情感,更接近于依靠本能生活的动物,但它们还是存在着微弱的个体意识。在拥有个体意识的前提下,因为虫母的存在,这种个体的意识又能融合在一起,成为虫母意志的一部分,任由虫母的意志驱使。

    渺而庞大,这就是它们种族的独特性。

    即便是王族,即便它也拥有一部分操控虫族的能力,但这份能力是远远无法把虫族拧成一条绳子,变成某种巨大的、纯粹的力量。

    唯有虫母。

    可现在,陌生王族在密密麻麻交织的联结里,唯独能感觉到两种彻底覆盖的情绪。

    愤怒。保护。愤怒。保护。

    它们交织在一起,如同浪潮此起彼伏。

    陌生王族警惕着朱利安的存在,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尾巴已经释放了出来,正在背后缓缓晃动——这是它想要示弱,讨好的时候才会有的形态。

    而它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过这种感觉。

    陌生王族想要带着朱利安离开这里,朱利安在意识到这点后,急忙道:“你们不是遗失了虫卵吗?”在低阶虫族嘶鸣声环绕下,陌生王族看了一眼被丢弃在地上的大半虫卵,冷漠地摇头。

    “这颗王虫卵已经失去了活性,就算出壳也只是劣种,没有活下来的必要。”

    这样的虫族就算出壳,也只会成为同族的食物。

    ——在它死去后。

    朱利安皱眉,他本来因为敌强我弱的原因,所以被陌生王族强行掳起的时候也没有太过挣扎,但一看到它想把虫卵丢下,便立刻想要挣脱它去把另一半也带走。

    朱利安这点挣扎的力量在陌生王族看来不算什么,它强行镇压了朱利安的反抗,带着他迅速离开。

    朱利安拼命挣扎起来,他扭头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另一半。

    若有若无的联结,委屈的嚎叫声,他仿佛能听到在这逐渐远去的距离里,那被丢弃的另一半在嘤嘤地哭泣,“妈妈”

    它叫。

    您要抛弃我吗?

    分明看不到,分明感觉不到,分明只是臆想,可是朱利安仍然感觉到那种从心底翻涌起来的酸胀和痛苦,他仿佛也感同身受那一份委屈和被丢弃的绝望浓郁的黑色覆盖上朱利安的意识,好似那种绝望也追随而来。

    在陌生

    王族不断跳动的时候,无数低阶虫族也簇拥着他们,追随着他们。

    朱利安不清楚自己要被送去哪里,更用力地抱紧怀里那一部分黑蛋。

    他听到了呼啸的风声。

    更狂,更清晰,就在耳边炸/开。

    人类的母舰已经瞄准了曼斯塔王族的方向。

    陌生王族立刻急刹车,它抬头看向人类母舰的方向,露出纯然残酷的冰冷,它把朱利安交给身后的“工兵”,然后就地化身为一只古怪丑陋的庞然大物,甩着尖锐的尾巴朝着处在外太空的母舰冲了过去。而就在王族离开的一瞬间,一只隐藏已久的甲队伍猛地插/入了虫族工兵的队伍。

    朱利安在那一片混乱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怀里正在逐渐变大的黑蛋,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他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笑,漂亮的脸上,那种脆弱的神情如此痛苦,他用额头抵/住这颗黑蛋,自言自语般地道:“原来如此原来是你。”

    被带走的,是代号a。

    原来是这样原来,真的是这样。

    那被留下来的另外那部分,是谁呢?

    他泫然若泣,身体几乎要颤抖起来。

    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下,朱利安的身影晃动了几下,变得有些扭曲虚幻。

    就在他即将再度穿越的那一刻,他仿佛能感觉到一种深渊般的绝望从另一端蔓延过来,“埃德加多?”朱利安的声音轻忽得不可思议,他甚至都来不及回头去抓住那一端的情绪,就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颗从半空摔下来,又被人类甲抢到的黑蛋。

    “刚才这里有人吗?”

    驾驶员发出一声古怪的咕哝声,就好像被什么呛到一样。

    他明明明明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了。

    而在这颗星球遥远的另一端,就在朱利安消失的那一瞬间,彻底断绝了的联结是如此空洞无物,所有的虫族都在那一刻彻底暴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剖开撕裂,让它们的意识联结都变得不稳定起来。

    而那一大半被丢下的虫卵蠕动着,挣扎着。

    它感觉到无比的空洞,绝望,和寒冷。

    刚刚被满足的联结彻底断绝,还没孵化就被彻底污染,还未出生就已经断绝了成长的可能,它被判定为劣等,被随意地丢弃在荒芜冰冷的星球上。

    痛苦,绝望,失去的冰冷,扭曲的残暴,无法、无法忍耐的欲/望

    它拼了命地试图活下来。

    它在本不该出壳,本不该诞生的时候破壳而出,它虚弱地躺在黑暗的苍穹下,它的身边是无数以为它即将要死去,所以预备要吞噬掉它的同族。

    它要活下去。

    它必须活下去。

    它抬起头,苍穹之下,铺天盖地的虫族撕开了人类的母舰,燃烧的巨物从天而降,散落成无数的光火,仿佛是坠/落的星辰,绚烂而耀眼。

    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它懵懂地加入厮杀的队伍。

    它不知道那种永恒的、挥之不去的感觉是为何物,为了填满那个永远残缺的空洞,它不断不断地吞噬,它不断不断地厮杀,它成为连王族都惧怕的同类,却始终无法明白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是什么

    它只知道,它叫埃德加多。

    朱利安再一次摔下来。

    这一次,他的脸埋在草里,仿佛是摔倒在丛林里,或者是某一片草地上?

    他维持着那种姿势不动弹。

    朱利安哪里都痛。

    他的胳膊被甲弄伤了,伤口还在缓慢地流血,而脚腕上的伤势更是严重,不知道是扭伤还是摔断了,但剧烈的痛苦让他的身体轻微一抽一抽地颤抖

    。

    可朱利安还是没有起来,他紧紧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像是要抱住自己。

    好痛。

    他想。

    那一刹那远去时试图抓住他的情绪如此撕裂痛苦,让朱利安几乎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险些要被那种绝望的情绪吞没。

    直到即将离开的那一刻,朱利安才意识到一个事实。

    为什么代号a会埃德加多不完整,为什么代号a会自己不完整

    原本它们本来就是共同体。

    而就在他远去的那一瞬间,他仿佛被埃德加多的情绪所捕获,他好似听到了那被丢弃的虫卵痛苦。

    “妈妈,您不要我了吗?”

    朱利安沉重地呼吸了一下,感觉自己也变得奇怪。

    不过是虫族,不过是虫子,他为什么会被它们的情绪感染,甚至也为之痛苦?

    他趴了很久,才慢吞吞爬了起来。

    他抱着脚嘶嘶吃痛,发呆了好一会,才疲倦地开始看着周围的环境,不知道自己又穿越到了哪里,反正肯定不是玛莎矿星。玛莎矿星上要是有这么多植物的话,那简直是奇迹。

    朱利安在检查第三遍的时候,略显古怪地皱了皱眉。

    这里看起来绿草丛生,仿佛是在野外。高大的丛林和低矮的灌丛,不管是哪一处看起来都非常完美可就是因为处处完美,所以才显得尤为不对劲。

    这里,太像是一种模板。

    应该有的东西都有,透着一种过分完美的人造感。

    而朱利安对这种东西非常熟悉。

    就在下一刻,朱利安听到了拨弄丛林的声音,他猛地看向声音的来处,做出一副戒备的模样。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来者。

    朱利安看着活生生的玛丽站在他的眼前,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漂亮微卷的黑色长发高高束起,非常干脆利索的模样。她看起来很高,微皱起的眉头带着严厉的痕迹,在看向朱利安受伤的胳膊和肿胀的脚腕时,更是露出绝不赞同的表情。

    “你是谁?为什么会闯入我们的野外基地?”

    “野外,基地?”

    朱利安仿佛不会话,只会重复着玛丽最后的话。

    玛丽盯着朱利安看了半晌,按着额头叹了口气,丢下一句话,“在这里别动。”然后她转身离开,钻入了她刚刚来的方向。

    朱利安在吃惊之下,一时间没来得及叫住玛丽。

    几乎僵硬的脑子在嘎吱嘎吱转动后,他猛地跳起来,丝毫不顾已经受伤的脚腕,朱利安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追着刚才玛丽来的方向。

    所以当玛丽从营地里找到医药箱再重新折返回来的时候,她看着更加破破烂烂的朱利安,眉头皱得死紧,凶巴巴地道:“坐下!你的脚是不要了吗?”

    朱利安愣愣地看着玛丽,一下子就坐了下来。

    玛丽有点奇怪地看着朱利安,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听话。她拎着医药箱走过来,先给他受伤的胳膊处理伤口。不管是剪开衣服,还是清/理伤口,包括最后把一种剧痛但可以让伤口一天内愈合的药汁喷洒上去的时候,都没见这个陌生漂亮的青年发出惨叫声。

    他只是从头到尾都傻傻地看着玛丽。

    按理,玛丽应该不高兴的。

    就算对方是一位漂亮的青年,可是这种直勾勾的眼神非常不礼貌。

    可是玛丽在觉得被冒犯了之前,更有一种奇怪的愤怒感。这种愤怒的感觉就像是她看到自己的朋友、或者是家人受伤后却不在乎的怒意,是某种出于关切才会流露出来的生气。

    这很奇怪。

    玛丽又看了眼青年,他还是愣愣地看着她。

    他的眼

    睛很漂亮,是蓝色的。

    就像她一样。

    微卷的黑发凌乱地散落着,不管是从他身上的伤势,还是他这一身的狼狈,想必在来之前,已经遇到了不少可怜的磨难。

    但他还是非常、非常好看。

    玛丽想,利索地剪断带子,“这只脚不要再乱动了,固定三天后应该就能在走动了。等你能走后,我会让人带你出去。”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审查朱利安的身份。

    她把东西都丢到医药箱里,顺揉了揉朱利安的脑袋。

    玛丽停住,古怪地看着自己的。

    她莫名其妙去摸人家青年的脑袋干嘛?

    玛丽低头看着朱利安,正想句抱歉,却看到他呆呆地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呆呆地哭泣。

    朱利安哭泣是无声的,默然的。

    眼泪不断从他的眼角滑落,而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他只是只是没办法从玛丽身上移开眼。

    玛丽有点被吓到了,她一直维持着的冷漠面/具碎开一角,顿了顿,她坐下来,干巴巴地道:“好了,我不该揉你的脑袋,是我错了。但你闯入基地的事情,可别想着靠眼泪就能”她看起来没有面上那么冷硬,带着点笨拙的柔/软。

    “您,叫,玛丽吗?”

    对面的青年仿佛才意识到自己掉了眼泪,忙脚乱地擦拭着眼角。

    玛丽眯起眼,看着青年慌乱的动作,“我是玛丽休。”

    朱利安整个人都僵住,捂着脸的胳膊更用力地捂住脸,沉默了很久,才干巴巴地“啊”了一声,喃喃地道,“我,我叫朱利安休。”妈妈。

    最后这个称谓,朱利安没有叫出口。

    玛丽觉得那个叫朱利安的青年很奇怪。

    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基地里,莫名其妙地哭泣,莫名其妙地留下来,又莫名其妙地跟进跟出。依着玛丽的性格,她本来是非常不喜欢这种碍碍脚的行为,但在看着青年孺慕的眼神时,又会莫名其妙地妥协。

    这整件事都太莫名其妙了!

    “玛丽,你是基地来了个陌生人?”

    光脑通讯上,一道声音传过来。

    如果朱利安在这里的话,就会意识到这个人是贾森尼伯特。

    是年轻了好多岁的贾森尼伯特。

    玛丽平静地记录着今天基地内需要记录的实验,“是,等你们过来的时候,顺便叫飞艇把他给带走,检查下他的身份。”

    “他叫什么,我先让人去查。”

    “他只他叫朱利安。”

    玛丽想起那个青年,沉默了一会,“不过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觉得?”贾森尼伯特像是觉得好笑般哈哈笑起来,“玛丽,你居然也会这种话。你不是任何一切的‘感觉’都做不得准吗?”

    玛丽面无表情地道:“闭嘴,代号a的尝试怎么样?”

    “还是无法激活啊,看起来有可能是一颗死蛋。”

    玛丽皱眉,“不可能,它还带有活性。”

    任何一切的推测都是虚假,唯独实验的结果才是真实。

    既然实验的结果证明代号a还具备活性,那就那颗虫卵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发育的迹象。

    玛丽和贾森沟通结束后,实验也记录完毕。

    她关掉光脑走出实验室,在走廊的尽头,玛丽看到那个青年就站在那里看着隔着一层玻璃的基地。基地里绿意葱葱,不少生物隐藏在暗影下,即使是监控摄像头也很难捕捉它们的痕迹。因为这是个还不完善的基地,所以监控的摄像头不够,刚好朱利安出现的那部分地区也缺失了。

    这也导致玛丽不知道朱利安是

    凭空出现的,还在思索着该如何补上基地的漏洞。

    “你不是身体不舒服?”玛丽话的语气有点生硬,这是她的习惯。但仔细听,就会发现她的话里藏着真挚的担忧与浅浅的关切。

    朱利安看向玛丽,轻声道:“我很好。”

    他无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又摇了摇头。

    在基地的这几天,朱利安的肚子的确不太舒服,外伤和扭伤恢复后,肚胀的感觉却仍然时有时无,这让他食欲不振,有时候神情还有点萎靡。

    可即便是这样,朱利安每天还是会出来走动。

    他知道玛丽休很忙,他知道她对他怀有戒备,他知道

    他注视着玛丽,感觉到难以眨开的酸涩热意在眼后聚集,下意识移开了头,喃喃地道,“谢谢你,玛丽。”

    在压下了那种灼/热的泪意后,朱利安重新对着玛丽点了点头,就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只是他刚走了两步,就忍不住弓起身干呕起来。

    这种呕吐的欲/望来得又快又强烈,朱利安都来不及掩饰。

    玛丽脸色微变,严厉地看着朱利安,立刻就带着朱利安去做检查。她向来雷厉风行,做事不容旁人拒绝,却有一颗良善柔软的心,只藏在她冷硬的态度之下。

    朱利安这几天已经体会太多,当他被压在仪器上时,远比抗拒的心理更快涌过来的是无法掩饰的、被关切的高兴。他微微抿住嘴角,任由着玛丽检查。

    直到,玛丽疑惑地开口,“你的肚子里,为什么会有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