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虚晃一枪,正文内容在绿江!
这么个风花雪月的备注,配上言渡那张万年冷漠的脸,真是怪瘆人。
韩锦书莫名其妙联想到拜伦那样的浪漫主义诗人。进而又更加莫名其妙地想到拜伦那句经典名言——你宛若一场天国的绮梦,尘世的爱情不配去攀求。
暴君偶尔的浪漫与慈悲一样,都不过昙花一现。而现在,怎么解释清楚她去给他买礼物,却两空空出来这件事,更有必要。
韩锦书:“不好意思,许诺你的礼物我还没有买。”
韩锦书紧接着换上副诚恳语调,又道:“因为那家店的现货礼品都很一般,配不上你的气质。”
言渡缓慢优雅地交叠起一双长腿,瞧着她,眼神平静,食指指骨无意识轻叩了下眉心。
在韩锦书身上有个细节。
她谎时,面不改色,两只耳朵却会微微泛红,这一特征区别于绝大多数人。和她结婚的第一天,言渡就已经注意到。
当时婚礼仪式刚结束。大约是嫌太累又太烦,韩锦书独自溜回化妆间,脱掉身上的重工婚纱和一双高跟鞋,打开窗,只穿一件贴身薄裙便爬上窗台吹凉风,一双莹白光秃的脚丫够不着地,悬垂着晃过来荡过去。
太平洋的海风丝丝缕缕。
言渡在化妆间见到韩锦书时,他的新娘正背对他坐在窗台上讲电话,向未到场的朋友大倒苦水,吐槽他是不是有面部神经麻痹症,结个婚还全程冷脸,像是有人欠他钱。
言渡保持着一个绅士的品格。
他好整以暇靠着门,听完她讲完所有自己的坏话,然后才屈指扣门板,轻轻两声砰。惊得新娘子差点儿从窗台上掉下来。
“打扰一下,韩姐。”
彼时,言渡表情淡淡,“你表姐在找你。”
而韩锦书抓着惶惶然地瞪着他,心虚不已,试探着问他:“言先生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来。”言渡镇定自若,“你在这里做什么?”
“哦。”她像是暗暗松了口气,面上立刻扬起微笑,耳朵红红的,对他道:“我在跟我朋友打电话,她婚期在明年,刚好也想来这座岛办婚礼。我跟她随口聊聊。”
两年后的现在,海风吹拂下的脸和眼前这张完全重合。一样的真诚微笑,一样的正儿八经,一样的信口胡言,一样的红耳朵。
言渡盯着韩锦书。
言渡很肯定,她谎就会红耳朵这个细节,她自己根本一无所知。两年来他习以为常,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在他面前东拉西扯鬼话,也觉得蛮有意思。
须臾,言渡盯着她忽然开口,道:“韩锦书。”
冷不防被点名,韩锦书愣了下,不解地应:“怎么?”
言渡:“建议你下次谎之前,对着镜子多练几次。”
韩锦书:“?”
这句话没头没尾,韩锦书听得更加疑惑:“练什么?”
“练习怎么样控制自己耳朵的颜色。”言渡调子散漫,话的同时,替她撩起一缕垂落耳畔的发丝,然后非常顺地、轻轻捻了下她粉润的耳珠,“你好像不知道,你每次谎,耳朵都很红。”
*
言渡的推测一点错没有,韩锦书确实不知道自己谎时耳朵会发红。
韩锦书感到格外震惊且无语。
令她震惊无语的点,其实并不在于她耳朵发红还是发绿,而是这个连她自己、甚至她老妈都不知道的点,居然是由言渡告诉她的。
就,怎么呢。
韩锦书不知道是该佩服暴君明察秋毫的超人眼力,还是惊悚他对她过分诡异的关注度。
“哦,是吗?”
片刻的呆滞后,韩锦书反应过来,迅速敛起眼神里被拆穿的窘迫和讶色。伸捋捋头发,不露痕迹地挡开言渡捻玩她耳垂的,双颊微红,假假一笑,“这点我倒是从来没注意过。”
言渡垂眸,扫了眼自己被韩锦书拂落的,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韩锦书则故作淡定地望向车窗外。
耳垂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凉凉的,是那种可以沁到人心里去的凉。韩锦书有点懊恼。
人就是这样古怪的动物。
明明做过更亲密的事,明明对彼此的身体很熟悉,但触碰只停留在耳畔腮边,味道就像变了。与他**,竟比被他指尖轻抚更教人自在。
思量着,韩锦书甩甩脑袋不去想了,只是:“那个许愿卡,你想好了就告诉我。”
言渡:“嗯。”
“跟你的礼物一样,我都不会赖账。”
“哦。”
眼见对方没有和自己闲聊的雅兴了,韩锦书也很识趣,交代开车的司:“麻烦把我送到盛世医美楼下,前面转弯就到。多谢。”
司却明显滞了下,面露难色,没有应声。
韩锦书通过中央后视镜看见司的表情,心生狐疑。她转过脑袋望言渡,:“言总不是想送我回去上班?”
言渡面容漠然:“南姨要见你。”
韩锦书怔住,迟疑半晌才道:“南姨?”
“嗯。”
“加来回路程大概需要多久?”
“一个时最多。”
“”韩锦书动了动唇还想问什么,言渡却已经阖上眸子闭目养神,直接终止了对话。
好吧,一个时。大资本家果然精打细算,刚好把她所有午休时间榨光光。
韩锦书无法,只好拿出给助理姚荟荟发了个微信:我记得今天下午我没有术。确认一下回复我,谢谢。
姚荟荟秒回:没有术,但是四点半有个客人预约了面诊,韩院。
韩锦书敲字:知道了。
回复完姚荟荟,韩锦书关掉了微信聊天界面。突的,她余光往侧边瞄了眼,见言渡仍旧闭着眼不搭理她,便指微动,悄悄登录了她的游戏软件。
找到她的树洞,编辑内容:以前从来没发现。
一顿,非常用力地打字:
他!好!骚!
发送!!!
*
黑色阿斯顿马丁行驶在银河市的南四环上。政府对南边的打造理念一直是“生态建设,养老胜地”,车窗外景物变化,随着绿植增多,满目清新一望无垠,人的视野也随之开阔起来。
又行驶了大约十分钟,一座占地面积极广的庄园式疗养院进入韩锦书的视线。
疗养院附近有一家卖水果和鲜花的店,韩锦书让司停车,下去买了些水果和一捧康乃馨。
“言先生,言太太,南姨从早上就开始念叨着要见你们。”
看见言渡和韩锦书,胖胖的老院长颇有长舒一口气的架势,诉苦似的,“你们也知道,老太太脾气古怪得很,事事都要顺她心意。嚷了一早上,护士站接到好几通投诉电话,全是投诉南姨嗓门儿太大的。”
韩锦书:“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南姨现在在哪里?”
“在外面的花园里荡秋千。”院长边边转过身,热情地抬比请,“来来来,我带你们过去。”
这间疗养院是言氏旗下的产业之一,集医疗养老于一体,为入住的老人们提供优质的晚年生活。言渡口中的南姨,也住在这里。
韩锦书对言渡的了解着实少得可怜。
她只知道,这位南姨和言家没有任何关系。但同言渡结婚的这两年,据韩锦书观察,他每个月都会抽空来疗养院看望这位南姨,偶尔还会把她也捎上。
南姨已经六十几岁,患有阿尔茨海默症,又是个火爆脾气,经常抱怨这,吐槽那,今天饭菜油放多啦,前天洗澡的花洒水压太啦,胡言乱语,处处挑刺。每次见到他们,就是一通牢骚乱发。
言渡回回就满脸淡漠地坐在旁边,不反驳,也不话,由着南姨唠叨。
绝大多时候,南姨都认不出他们是谁,名字也是随便乱叫,最喜欢逮着韩锦书喊“赵芳芳”。
韩锦书很好奇,有一回上查了查,才知道,赵芳芳出生在四零年代,是当时的电影巨星,南姨少女时期的偶像,已经去世好些年。
至于南姨和言渡究竟有什么渊源,是什么关系,她就一概不晓得了。
想到这里,韩锦书不由一阵唏嘘——她和言渡是夫妻,同床共枕,她对他的了解,竟还不如络上那些捕风捉影编故事的八卦营销号。
正思绪乱飞,疗养院的院长已经带着言渡和韩锦书来到了花园。
午后没有露珠,水分都被阳光晒得蒸发掉,有的是干燥的茵茵绿草地,五颜六色的花。一架秋千颠来荡去,幅度不大,上面坐着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
身着护工服的中年妇人站在旁边,一面给老太太推秋千,一面护着她,怕她跌落,心翼翼额头冒汗。
画面几分美好,几分搞笑。
韩锦书忍不住弯弯唇,走过去打招呼,半带打趣:“南姨!听院长你今天不乖,吵得到处都在投诉你。”
南姨闻声,目光落在韩锦书身上,端详须臾后,她又掠过韩锦书,看向韩锦书身后神色冷峻的高大男人。
午后阳光温和,并不刺目,但南姨却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过了大概十秒钟。
南姨神思似清明又像更不清明,忽然笑笑,望着言渡方向,揶揄道:“阿渡,终于舍得把你的女同学带回来啦?”
言渡垂眸看着屏里的这张照片,脸色凉凉。
言渡知道,韩锦书这份绘许愿卡,当然不是为他独家定制。
去年六一儿童节,他在巴黎出差,韩锦书和俞沁一起带梁丞丞到迪士尼玩。她扮起表姨牌圣诞老人,随画了一份许愿卡送给外甥。
当天她玩得很开心,晚上还发了一条微信朋友圈,足足九张拼图。
言渡清楚地记得,这张许愿卡照片,是那条朋友圈的第七张,同一些奶茶甜点的图拼在一起。
去年画来送外甥的卡,今年原封不动拍给他。外甥得到的是原件,他甚至只有一张图片。
敷衍味十足。
静默了大约十秒钟过后,言渡回过去一个符号:。
城市另一端。
电话这头,韩锦书看着对话框里弹出来的“。”,脑门上缓缓升起了一个硕大的问号——暴君心,海底针。请问回个句号是什么意思?
她认真琢磨了下,决定如实相告,于是回复过去:我和我姐在kiko中心的h家,本来准备给你选礼物,结果遇到了亚士的江璐,她和我姐看中的包包是同一个。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你今年的消费情况?
韩锦书的想法很简单。
这个品牌按照年消费额给顾客们排序,而言渡送过她很多稀有皮,如果他的排名在江璐前面,那俞沁就可以用言渡的名额购买那个包。
消息发送过去,对方却迟迟未有回复。
韩锦书等了几分钟有点着急,再次哐哐哐敲字:
???言渡言渡,你查到没有呀?
刚发送完信息,那边的江璐又有了新动作。她随把浅紫色包包丢给一旁的sa,自己则挽着梁翰林在店内慢悠悠地闲逛起来,嘴里:“这个季度的新品上了哪些?”
江璐在h家的消费额年年都是五百万以上,在一众vp里排名前三,由店长专职为其服务。闻言,妆容精致的店长sa堆起满脸笑容,殷切道:“江姐,我们前天刚到了几只新一代的凯莉和康康,颜色都很漂亮的。您要不要看看?”
“看看啦,万一喜欢就再买几只。”
听见两人的对话,俞沁不悦。问身旁的sa,“我昨天发微信问你,你告诉我新品还没到店。怎么我问没有,其它人问就突然有了?”
俞沁的sa是个年轻短发姑娘,闻言面露难色,委屈得都快哭起来,支吾着回答:“我、我也是才知道那些新品已经到货了,对不起对不起”
短发姑娘大眼红红,苦恼之态不似伪装。
韩锦书看了眼面前的姑娘,又看了眼不远处满脸写着精明的店长,一思忖,反应过来。
h家的当季新品历来便是抢货,阔太贵妇们喜欢用新款包来彰显身份互相攀比。很显然,店长隐瞒了新款到货的事,就是为了把为数不多的新款留给自己的顾客,充业绩。
店长取来了最新款的几只包,殷切地呈给江璐过目。
江璐挑拣着,没看两眼,便道:“还不错。全都包起来吧。”
一听这话,店长sa霎时喜笑颜开,向江璐确定:“所有吗?”
“嗯。”江璐扑扑,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她啊呀了一声,转过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韩锦书和俞沁,故意:“差点忘了,那两位姐好像也是来包的?”
俞沁脸色难看到极点,无视江璐,冷着脸没做声。
江璐把俞沁眼底的愤怒与无力尽收眼底,大发慈悲地叹了口气,道:“算了,那个黑色和水妖蓝的鸵鸟皮我不要了,问问她们喜不喜欢吧。”
夹枪带棒的讥讽话,实在过了分。
这一次,韩锦书冷冷笑出来。
她少年时的个性骄纵又张扬,如今年岁渐长已收敛许多,变得越来越佛系。可江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俞沁,她已忍无可忍。
韩锦书实在不懂,为什么一个施害者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寡廉鲜耻。
“江姐。”韩锦书突的开口,语气温和。
江璐闻声,侧目,将几步远外的韩锦书上上下下审度一圈,目光带着几分不屑同轻蔑。
江璐知道俞沁和韩锦书。一对表姐妹,前者家里开糖酒公司,后者家里做高端装饰,摆在普通人中是大富豪,放在执掌亚士的江家面前,巫见大巫。
江璐弯腰,施施然在一旁的沙发上落座。
乖觉的sa立刻送上几份甜点下午茶。
“韩姐你好。”江璐优雅地交叠双腿,也朝韩锦书露出个笑容,半是嘲弄地来了句:“听你做美业,好多明星红都在你那儿打针动刀。”
“承蒙朋友们赏脸。”韩锦书也牵着俞沁大大方方坐下,单托腮,直勾勾盯着江璐看,“大家我技术还不错。”
话同时,韩锦书视线已经把江璐打量了个遍,忽道:“江姐的鼻子是早几年做的吧?填的耳软骨?”
江璐:“”
江璐不大自在地端起咖啡杯喝了口,瞄一眼旁边的梁翰林,清清嗓子,掩不住的心虚,“你乱什么?我没整过。”
“是吗?”韩锦书眨眨眼,“耳软骨即时效果不错,就是容易吸收。我看你鼻尖走形,还以为你被之前的整形医生给坑了,没做过就是我看走眼啦。”
闻言,江璐一阵心慌,下意识摸摸鼻子追问:“我鼻尖走形?什么意思?”
“耳软骨做鼻子,医生技术不到位的话,很容易支撑力不够,后期整个鼻尖往下坠,变巫婆。江姐这是纯天然的下坠,不用担心。”
江璐:“那那如果是做过的鼻子后期下坠,怎么办?”
“当然只有修复。”韩锦书两一摊,“而且修复难度大,对医生的技术要求非常高。鼻修复术的失败率是最高的,稍有不慎就毁容。放眼全国,从业以来唯一一个没失过的医生,有且仅有一个。”
江璐惴惴又好奇:“谁呀?”
韩锦书吃了口慕斯蛋糕:“我。”
江璐:“”
江璐余光看向梁翰林。梁翰林没脸面对俞沁,这会儿站得远远的,让一个sa给自己介绍腰带。
江璐于是压低声,对韩锦书道:“那如果我后期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你的吧?”
韩锦书摇头:“不可以。”
江璐费解:“为什么?”
韩锦书微微一笑:“我只给人做修复,你可能要去找兽医。”
江璐:“”
“噗嗤——”旁边的俞沁一口咖啡直接笑喷,接着便捂着嘴笑瘫在沙发上。就连旁边的几个sa都没忍住,别过头死命憋笑,肩膀隐隐可见地抽动。
江璐吃了瘪,气得花容失色,沉下脸吩咐道:“把我买的东西送到我家。”着起身便要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先前那名店长sa却神色复杂地走了过来,对江璐:“抱歉江姐,您不能拿走那些包了。”
江璐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店长道:“有一位客人定下了你要的所有包。”
“哈?”江璐怒极反笑,所有的优雅骄矜刹那间瓦解殆尽,恶狠狠道:“我每年在你们这里砸的钱不计其数,你告诉我今天我拿不走我喜欢的包?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店长笑容疏离而客套:“江姐,咱们品牌的规则你是知道的,请你理解。等下一次的新款到柜,我会提前告知你的。”
江璐音量拔高两个度,气得脸都绿了:“我和你们的区域执行官是朋友,你给我等着,我马上打电话投诉你们!”
“不用了江姐。”
“你什么?”
店长回答:“执行官两分钟前亲自打的电话,有客人要了你买下的所有包,作为送给太太的礼物。”
江璐霎时愣在原地。
反转来得突然,韩锦书和俞沁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眼神来往,来不及猜测是哪位好心人做出这么大快人心的事,又见两个衣冠楚楚的高个儿sa拎着数个橙色超大礼品袋款款而来,走到了她们面前。
韩锦书:?
俞沁:?
江璐:?
“请问哪位是韩锦书姐?”店长恭敬地问。
韩锦书下意识出声:“我是。”
“这是您先生送您的礼物。”店长笑容满面,“一共七个包,您检查一下。确认无误后可以给我们一个您方便的地址,我们稍后会派专人为您送过去。”
韩锦书:“。”
江璐是天之骄女,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气,跺跺脚,咬牙切齿地走了。还在看腰带的梁翰林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动身想追出去,临出门时,略微迟疑,回头看了眼俞沁。
俞沁把他当空气,连余光都没给他半点。
梁翰林悻悻,迈开大步追着江璐走了。
“璐璐,璐璐!怎么了?”梁翰林一把抓住江璐的胳膊,不解地皱眉,“你不逛了?”
“逛个屁!气死我了!”江璐气得骂脏话,形象全无。她看向梁翰林,恨恨地问:“你前妻那个表妹,她老公是谁?”
梁翰林想了想,摇头回答:“不知道。他们的婚礼在太平洋一个岛上举行,只邀请了很少部分至亲好友。我跟你过的,那个表妹不喜欢我,俞沁没让我去。”
江大姐差点气昏倒,口不择言地骂:“我怎么看上你这玩意儿!”
*
韩锦书把俞沁喜欢的浅紫色短吻鳄皮brkn送给了她。
俞沁本来想婉拒,架不住韩锦书热情难却,只好收下,两人在购物中心门口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和俞沁告别后,韩锦书拿出打开微信,点进和纯黑头像的对话框,正琢磨着要写点什么话来表达对言渡的感谢,忽然听见叭叭两声鸣笛。
韩锦书抬头。
一辆黑色阿斯顿马丁停在路边,距离她不到十米。车身锃亮崭新,就连四个轮胎的褶缝里都不染纤尘,处处流淌尊贵气。
韩锦书眼神扫过车牌号,霎时目露错愕,犹豫了几秒才走过去,拉开后座车门。
随着车门开启,冷气与清冷乌木香顿时充盈她的鼻息。
韩锦书弯腰,边上车边抬高眼皮悄悄往里看了眼。只见言渡敞着大长腿坐在内座,垂着眸,脸色淡淡,左把玩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右拿着。
匆匆一瞥,韩锦书注意到言渡的屏貌似停留在微信界面。
没来得及看更清,对方已经哒的声,将屏幕熄灭。
“你怎么亲自来了?”韩锦书好奇地问。
言渡漫不经心地:“有人给我发消息,要我江湖救急。”
韩锦书被卡了下,接着问:“既然来了,怎么又等在外面不进去?”
言渡:“看你怼人很投入,怕影响你发挥。”
韩锦书默,心想暴君忽然这么善解人意,莫非天要下红雨。
韩锦书端坐在车上,安静片刻后,她目视前方身子不倒翁似的微微往左斜,脑袋往言渡的方向贴近过去,语气认真,正经八百:“今天,谢谢你啊。”
话音落地,言渡侧目看向她。
漆黑的眸慢悠悠巡视韩锦书,从头发丝到脚指头,上上下下数个来回。而后,他忽然伸出右,摊开在韩锦书眼前。
韩锦书睨着这只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大,有些不解,看言渡:“干什么?”
言渡:“东西呢。”
韩锦书:“啊?”什么东西?
言渡静三秒,摁亮屏,调出和她的聊天记录放大了给她看。韩锦书定睛一瞧,见是她不久前发给他的消息,写着:我和我姐在kiko中心的h家,本来准备给你看个礼物
其中礼物两个字,他还用红笔给重点勾了出来。
韩锦书:“。”
“你不是在给我看礼物。”言渡面无表情,“礼物呢。”
韩锦书:“”
韩锦书眼珠子微微瞪圆。
一是因为韩锦书完全把要给言渡买礼物的事忘光到九霄云外,二是这个聊天界面,韩锦书看见了对话框顶端,有一个字四字备注:我的果实。
韩锦书:?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脱口而出问:“为什么你给我的备注是‘果实’?”
好奇怪。她的名字里既没有果,也没有实,名也不叫这。他何以如此闲,给她乱取这么多不可理喻的绰号。
言渡回答:“这是陈尧叟的一首诗。”
“好吧,是我孤陋寡闻。那这首诗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回,言渡神色淡淡垂了眸,没有答话,指尖在屏上操作几秒,然后重新递到她面前。
韩锦书接过,好奇地细细瞧。
只见屏幕上是陈尧叟果实全诗的原文,开篇首行第一句,写着:甜于蜜糖软于酥。
韩锦书:“。”
暴君无常,冷血而嗜甜。
而他给她的备注,风月情浓,诡秘冶艳。这诗里一甜一软两个字用在她身上,着实引人浮想联翩。
短短几秒钟,韩锦书回过味,瞬间连耳朵根都火烧火燎热起来。无言以对,一把将塞回言渡里,闷闷地不想吭声。
偏偏,身旁纵火的混蛋还是那副矜贵凛冽的冷静相,视线扫过她红艳的颊,支了额,一侧头,懒懒散散抛来一个问句:“需不需要,我仔仔细细解释给你听?”
但,韩锦书今天心情很好。
所以当她哼着曲儿、打着节拍路过治疗室,听见原本的治疗师秦荷讲电话提到家里有急事时,她直接就推门而入,风轻云淡一摆,让秦荷提前下班,换她自己顶上。
躺在治疗床上的客人是个中年阿姨,听见韩锦书和秦荷的对话,她下意识打量了韩锦书几眼。
这女孩子素颜朝天,神清骨秀。皮肤白白的,眼眸透彻晶亮,高挺巧的鼻梁下是一副天生爱笑的唇形。头发乌黑而蓬松,在脑后随一绑,便翘成一个俏皮的高马尾。
这惊人的发量,这不施脂粉也灵动美艳的脸,一看就是个年轻丫头。即使穿着身正经八百的白大褂,也很难让人不质疑她的专业性。
见秦荷真要走,中年阿姨顿时不乐意了,皱眉道:“秦医生,我在你们这儿做脸,所有项目都是你给我操作的。突然给我换个实习生妹妹”着,中年阿姨意有所指地瞟了韩锦书一眼,“恐怕不太好吧?”
“实习生?”秦荷一听,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声提醒,“姐,您什么呢,这是我们的韩院长,全院技术最牛的人。”
中年阿姨惊呆:“院长?”
“你好女士,我是盛世医疗美容中心的总院长兼老板。”韩锦书朝中年阿姨露出职业微笑,“很高兴为你服务。”
*
医院走廊里灯火通明。
秦荷走出治疗室,随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换回自己的便装。一个同事看见她,诧异问:“你不是还有个客人么?这么快就完了?”
“韩院听我孩子有点发烧,让我赶紧先回家,她帮我操作。”秦荷随口道。她换完衣服又似想起什么,眉宇间多出几分狐疑,“你觉不觉得,这个星期韩院的心情好像都特别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