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小丫鬟的敛财人生 > 正文 第35章 出嫁
    金家二少高热不退,也曾短暂醒来几次,但每次都会重新烧起来,大夫用尽了段都没办法让金二少把烧退下去,人是越来越虚,眼瞅着就要不好了,于是狠了心,又让出一条船,希望薛静娴半个月之内过门。

    薛老夫人她们也知道不能再拖了,真拖死了不仅是金家许诺的好处化为乌有,还会结下大仇,这种亏本生意薛家才不做,于是敲敲打打,极快的定下了金二少和薛静娴的婚期,金家的聘礼浩浩荡荡的抬进了薛家,满满登登摆了一院子。

    后日薛静娴就要出嫁,明日要把嫁妆送到金家去,今天就是薛家的亲眷来给新娘子添妆,也不知道薛老夫人是怎么想的,让虞翠也来给薛静娴添妆,虞翠站在最后面,不知道尴尬了谁。

    薛静娴会在和畅院出嫁,二夫人这次倒十分爽快的腾了屋子出来,给的添妆也不气,是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看见最后头的虞翠也只是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随后就招待女眷去了,把屋子留给了薛静娴几个姐妹,让她们体己话。

    虞翠和薛静娴没仇,但她和薛静婉有仇,看着精心打扮过却也难掩眼睛肿胀的薛静娴,干巴巴的了几句吉祥话,留下一支白玉响铃簪就落荒而逃。倒不是害怕薛静婉,真打起来哭着找妈妈的绝对不是她,她只是不忍看到薛静娴的眼泪。

    金家二少好起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虽然一开始是金家求着薛静娴嫁的,但薛静娴嫁过去了,金家二少没了的话,金家绝对会迁怒于薛静娴身上。薛静娴只是一个庶女,薛家不会为她出头,哪怕她是为了薛家才嫁的,这就是人性,让虞翠心冷到极点。

    薛静娴不争不抢,安分守己,最后却落得一个冲喜下场,金家和薛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唯一的牺牲品就是薛静娴,却没有人觉得不对,仿佛薛静娴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品,而不是一个人。

    她看着满院的聘礼和嫁妆,金银耀眼,珠宝夺目,内心却毫无波澜。钱是好东西,只希望金家不要太过分,哪怕是只给薛静娴一个院子,只要金家人不去打扰,薛静娴就能活下去,可如果金家非要逼迫,薛静娴是活不下去的,他们家的原配很少有善终之人。

    如果冯家是贪狼,那薛家就是伪善,但都比不过金家,他家是赤/裸/裸的恶鬼吃人,薛静娴一个娇女,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活下去?当初大房拼着搭上薛静姝的名声也要把薛长恩钓到,不就是恐惧金家吗?与嫁给金家少爷这件事比起来,私通的罪名在她们看来都不可怕了,可想而知金家内里的丑恶。

    至于虞翠为什么会知道大房当年的作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薛长恩每次来后宅都要去见薛静姝,除非她瞎了才看不到!她有次甚至撞到薛长恩想要强吻薛静姝,听到她特意发出的动静薛静姝才借挣脱出来,再那么想一想薛长恩和主家薛氏女暂时搁浅的婚事,就把真相拼凑出一个**不离十。

    笨比特指脚不协调,不是她脑子有问题,她聪明着呢!

    “我怎么会对老夫人抱有幻想呢?她可是能看着二夫人虐杀别人的薛老夫人啊。”她看着这四方院上的天空,声音低不可闻。

    薛老夫人确实优待她甚多,常嬷嬷又对她极好,潜移默化中影响了她的想法,让她觉得薛老夫人是有自己的不得已。可对她无所求真心待她的是常嬷嬷,常嬷嬷希望她过得好,所以明明是自己做的好事却美化到薛老夫人身上,让她误以为是薛老夫人的意思。

    如今想来,娘当初能请大夫来救她是因为常嬷嬷动了薛老夫人,给她一个良籍也是常嬷嬷替她争取到的,甚至她娘没死在血崩也是常嬷嬷救的,第一个抱她出产房的人是常嬷嬷,能让薛老夫人改变主意救救她娘的也只有常嬷嬷。

    常嬷嬷总是这都是薛老夫人吩咐她做的,让她不要怨恨薛老夫人,可直到薛静娴的冲喜才把这层伪装彻底撕了下来,为薛静娴叹息流泪的是常嬷嬷,而不是连面都懒得露的薛老夫人。

    她在最后面,看到了常嬷嬷给薛静娴添妆时的那一滴泪。她肯定劝过薛老夫人了,但无力改变,常嬷嬷是一个好人,但她侍奉的主子不是。

    常嬷嬷并不是薛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她出宫之后就嫁了人,夫君是很好的人,奈何薄命,公婆被叔子和弟妹揣掇,认为是她克死了他们的儿子,竟悄悄绑了她卖到了南方,后被薛老夫人买下慢慢成为了心腹。

    薛大爷是薛老夫人把带大的,薛二爷更多的是被常嬷嬷带着,好色无能却宅心仁厚,重情重义,这才是薛大爷真心疼爱这个弟弟的根本原因。

    商人重利,所以宁愿养废其他儿子也要让嫡长子独占全部家产,否则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分的。皇子们都会为那张龙椅打出狗脑子,是他们的皇帝父亲分给他们的钱不够多吗?当然不是,一切都只是因为不知足。

    同理,成才的儿子越多,就越会对家财耿耿于怀,凭什么我这么本事却只能分到和那些没出息的兄弟们一样多,我为整个家族付出那么多,凭什么只得到这么一点?难道我厉害就活该吃亏吗?凭什么?一个个都认为自己应该得到更多,到头来只会让整个家族分崩离析,倒不如一开始就绝了他们的心思,家产就是嫡长子的,其他儿子各谋出路。

    能者家族上赶着拍马屁,没本事者上赶着拍家族马屁,大家都是这么做的,若是感到不公平,那你就试着把所有儿子都培养出来,然后看看他们是否像你期望的一样兄友弟恭,一起为家族奉献所有,最后让家族昌盛壮大,还是排除异己,一人独占所有。

    道不同,不相为谋,可道同也得分个高低上下出来,这是人的本能,所以共苦易同甘难,创业可以兄弟齐上阵,但守业就不行了,人都是自私的。

    分封制为何被废弃,不就是前三代还能勉强算一家人,后面就打出春秋战国了吗?道理都是一样的,嫡长子一人继承确实也不能保证家族可以一直繁盛下去,但它活得一定比所有儿子都能分家产的那个家族活得长。没看见太/祖皇帝分封他的儿子女儿们都是无实邑的虚衔嘛,不仅降等袭爵,还是五世而斩。太/祖厌恶蠹虫,所以他的子孙要学会自立自强,不能一直仗着皇室子孙的身份白吃白喝,养你五代人已经很被戳脊梁骨了,不要挑战太/祖的忍耐度。

    分则各自为王,合则天下无双,这只存在于绝对的理想主义中,分出去容易收回来难,不要高估人心。蠢笨的薛二爷才是薛大爷的好弟弟,金家同样也是两个嫡子,金老夫人偏心二房,结果就是闹到两房互视为仇敌,去他娘的狗屎兄弟情!

    这次又因为二房的嫡长子要冲喜,拿整个金家的生意做好处,这不就相当于是拿大房的钱去养二房?一旦金老夫人没了,二房绝对得不到一个好,而薛静娴这个“金媳妇”绝对会成为最好的炮灰,薛静娴知道,薛家所有人都知道,却还是推着薛静娴往绝路上走。

    这次是薛静娴,那下次呢?是不是嫡女也能舍出去?更甚者拉她这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女去为薛家“奉献”。

    去你妈的!

    何知府你怎么就在关键时侯被调走呢?否则她这次什么都得让何知府上京述职的时候带上她,理由也有,就是去拜访看望一下知府长媳,这种能和玉京康家攀关系的好事,薛老夫人才不会拒绝。

    但人算不如天算,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何知府调任,她又联系不到玉京那边,没有康夫人的亲笔来信邀请,薛老夫人怎么可能只凭她的一面之词就放她北上玉京?

    薛老夫人不是傻子,在人家眼里她恐怕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既然养不熟那就把利益压榨到最大!只要她在薛家一天,薛老夫人就能借她这个人和知府,甚至是康家搭上关系,商贾之家极为重视人脉,人脉越广,富贵才越稳。

    “不行,我得找找最近有没有去玉京的富贵人家或者商队,我总觉得薛家不宜久留。”

    本来还以为能在薛家苟到十二呢,那会儿她也不了,薛老夫人强留不得了,出门闯荡也会少很多麻烦,大人和孩子是不一样的。虽然薛家现在只是亏空,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可她总觉得不安,她甚至都迷信到薛王这两个姓氏不详了,红楼梦的薛家和王家下场可不好啊。还好她是良籍,十八杆子远的亲戚,就算薛家真犯事了也波及不到她身上去,太/祖定的刑律还是有一些人味儿在里面的,不会牵连无辜,最多诛三族。

    至于薛静娴,她无能为力,她自己还陷在薛家正绞尽脑汁想脱身呢!大家各自保重,靠人不如靠己。

    添妆的姐妹离开了,新嫁娘的闺房里只剩下薛静姝和薛静娴两人,薛静娴泪水涟涟,泣不成声。

    “姐姐求你救救我,孙女里老夫人最看重姐姐,还请姐姐向老夫人求求情,不敢奢望取消婚事,只要再往后拖几天就行啊。”

    拖到金二少病死,只要她还没嫁,她就能留在薛家,哪怕守一辈子的望门寡。她不能进金家门,进去就出不来了,她不会有好下场的。

    薛静姝握紧了她的,脸上有着不忍:“我做不到,老夫人决定的事不是我能改变的。”

    薛静娴不哭了,她怔怔的看着薛静姝,好像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薛静姝被她看得不自然了起来,但仍然温柔哄着她,“你也别这么悲观,不定金二少就好起来了呢?那你就是金家的大功臣了,金二夫人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薛静娴惨然一笑,将自己的从薛静姝里抽了出来,“事到如今我也看明白了,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还有你,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庶女当人看待!我们就是你们养的猫狗,心情好了逗一逗给块骨头,真正饿肚子的时候第一个拿猫狗充饥的就是你们!我的安分守己,我的委屈求全,在你们眼里连摇尾乞怜都算不上,我活着就是个笑话!”

    她大笑起来,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摸着眼尾的那处伤疤。敷了极厚的珍珠粉,但还是能看出抓伤留下的痕迹,可想而知当初伤的有多重。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冒着女儿家最看重的容貌被毁的风险帮你惹怒薛静婉,让大房拿稳了管家权,只是希望你能在将来的婚事上帮我一把。我不求高门大户,也不求富贵荣华,只想寻一老实夫君,待我好即可,就这么一点期望,我很贪心吗?”

    “我很贪心吗?否则薛家为何如此对我?”她留着泪,字字泣血,“就因为我是庶你是嫡吗?否则都是水命,明明你的八字更合金二少,为什么是我去给一个死人冲喜呢?”

    薛静姝变了脸色,厉声呵斥:“你在什么疯话?金家二少可还好好的呢,你嫁过去就是正妻,金家难道还比不上那些平头百姓吗?你是薛家富贵养出来的姐,又怎么能受得了粗茶淡饭的苦?”

    “你果然是这么想的。”薛静娴语调凄婉,她直视着薛静姝,“你和薛静婉一样,都看不起我们这些庶出,只不过你装的很好,而薛静婉装的不到家。什么大房仁厚,实则最凉薄的就是你们,今日你眼睁睁看我入地狱,那我就在地狱等着看你们的报应!”

    她不再卑微祈求,因为她知道没用了,只恨她明白的太晚。二夫人的狠毒别人都看得到,所以都会下意识地远离,却陷入大房和善的假象,以为她们和二夫人不一样,大家都是被二夫人欺负的人,更应该齐心协力共同反抗二夫人,她竟然就那么天真的信了,最后落到如此下场。

    薛静姝跨出和畅院的仪门时崴了脚,雪柳及时扶住了她,才没让她跌倒在地出丑。

    她回头看了身后的和畅院一眼,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却不知为何像极了刺目的血色。

    “姐你没事吧?”雪柳一脸的担忧。

    “无事。”她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万般都是命,要怪就怪自己投错了胎,信错了人。

    承德十七年,腊月二十八,薛静娴出嫁。

    是夜,金家二少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