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再生欢 > 正文 第15章 第 15 章
    杨仪正解开拴豆子的绳索,豆子乖乖地摇着尾巴,时而舔舔她的。

    她也是无意中瞥见十七郎向自己的方向招,但也看见了他脸上那副遮天蔽日的大胡子抖了抖,好像要开口叫人。

    其实十七郎目不能视,唤人是最快的法子,他却偏没出声。

    杨仪拍拍豆子的后颈,起身往藤椅边走去。

    豆子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一人一狗在十七郎身前停下:“旅帅可是有什么吩咐?”

    十七郎的唇动了下,他的唇生得很好看,因为中了毒,唇色从原先康健的红润减淡了色泽。

    他的肤色如玉,鼻梁挺直,勃勃英武,再加上一双出彩的剑眉星眸,他应该算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可惜那无处不在的虬髯太过无法无天,几乎霸道地占据了他大半张脸,寻常之人第一眼看去,都被那乱糟糟的胡须跟墨染般的黑色惊呆,就顾不上细看他的眉眼了。

    杨仪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会儿,目光在十七郎脸颊旁的胡须上停了停,之前在蓉塘的时候她就发现那里仿佛短了些许,此刻再度细看,心头不由一惊。

    “咳。”十七郎先咳嗽了声。

    虽然明知他看不见,杨仪还是忙移开了目光,垂首问道:“旅帅可是身子不适?或者眼睛”

    “死不了,”十七郎瓮声瓮气地打断了她,短暂地停了会儿,他尽量语气平静地:“先前我以为是子云在旁边,所以才没料到是你。”

    杨仪有些诧异地重新抬眸,却见他的脸上似乎多了点淡淡的窘态。

    原来他是在向她解释。

    杨仪的眉动了动,其实先前在她反唇相讥后,看到十七郎的反应跟那没完的话,她就明白他必是把自己当成了隋子云或其他人。

    “在下知道。”杨仪回答:“旅帅是认错了人。”

    十七郎微微欠身,听她完后才仿佛松了口气,嘴角挑起:“你也是的,给我捉住,居然一声不响?活该挨了我那些话。可你最后冷不丁的冒出那一句,你知不知道也挺吓人的?”

    杨仪从半随意半调侃的两句里,听出了道歉的意味。

    其实在想通十七郎认错人后,他的那些碎叨责念的话,也就见怪不怪了。

    毕竟,那并非是对“才认识两三天的陌生大夫”的刻薄刁难,而是彼此熟识的同僚足间的肆意相处方式。

    杨仪没再什么,只道:“旅帅的眼睛觉着如何?”

    十七郎摸摸索索,把布条稍微拉开了些:“还是看不到。”

    杨仪忙给他重新整理好:“不要乱动。”

    十七郎只闻到她袖底的一点奇异的淡香,格外沁人心脾。

    其实早在从魏村出来,他握住她的之时,鼻端就一直有些淡薄荷气,只不过当时他心无旁骛,还以为是自己原先嚼吃的薄荷的味道。

    他问:“杨易,照你看来,我还能不能好?”

    杨仪一顿:“旅帅吉人自有天相。”

    “嗤,”十七郎笑了声:“的你都不像个大夫,简直像个算卜打卦、好话骗钱的江湖郎中了。”

    杨仪道:“可惜我并不会算卜,但也不是什么名医,江湖郎中四字,都未必担得起。”

    十七郎啧道:“我是挺喜欢你这性子,绵绵密密的没什么锋芒,像是一团棉花,人家打你一拳你就缩回去,一点儿不伤筋骨。”

    杨仪听得一怔,不由苦笑。

    十七郎听出了她的笑声,扬眉:“你觉着我的不对?我可这不是骂人,你别误会。”

    杨仪道:“自然不会误会,我知道旅帅的意思。不过对于我这般微渺不足道之人而言,若能做一团棉花,已是难得,咳”

    若真是棉花似的能屈能伸,安然自若,不管用多大力来打也总会无伤,倒也不错。

    可惜。

    不知为何,竟突然想到前世的事,心潮一阵翻涌,杨仪忍不住咳嗽起来。

    十七郎听出她咳的很急,忙叫道:“子云!那大夫呢,来给杨先生看看!”

    在十七郎跟杨仪话的功夫,隋子云跟戚峰离着十几步远,边窃窃私语边看此处。

    隋子云眉头微皱,抬着眼盯着:“你猜,他们在什么?”

    戚峰道:“我又不是顺风耳!不过十七看不见,你想知道的话,不如走近听听。”

    隋子云两只眼睛瞪圆:“你怎么不去。”

    戚峰笑道:“我才闹得他不高兴,可不去触这个霉头,他眼睛虽看不见,耳朵却好使的很,万一听见了又要骂人。”

    隋子云翻了个白眼:“你不怕他骂我。”

    戚峰笑呵呵地:“不是不怕,谁叫你隋嬷嬷在十七跟前比我吃香。”

    两人嘀咕了几句,戚峰看看在杨仪身边不离不弃的豆子:“不过你心点,我看嬷嬷你很快地位不保了。”

    “什么?”

    “你不觉着十七对这杨先生太过体贴了?要不是我眼疾快,那狗钻进魏家可就出不来了。”

    “来去还是因为那只狗,”隋子云笑道:“等那只狗下辈子投胎变成人,再以身相许嫁给你吧。”

    戚峰却眯起眼睛,审视前方杨仪,他肃然地:“你还笑!你看那杨先生,那身段儿,像不像十七之前养的那什么鸟兰花?”

    “那叫莲瓣丹顶鹤。”

    “哦是,这名字怪拗口的,我的意思是,这杨先生看模样就不是本地人,别是从江南那些地方来的,他们那的风气可不大好啊。别把十七带坏了。”

    “你可真杞人忧天。”隋子云忍笑呵斥:“你又不是不知道十七最厌这种再,他连那春城第一的玉美人都看不上,还会走邪道?要他真肯这样,就不至于被降职调离,还把自个儿好好的脸弄得像是”

    正到这儿,前头十七郎唤隋子云,隋嬷嬷赶紧对戚峰使了个眼色,先应了声,又跑去了。

    杨仪严词拒绝了十七郎要大夫给自己诊看的意图,领着豆子,跟兵士要了点吃食跟水。

    豆子吃的极其香甜,戚峰在旁边看得很是眼热。

    杨仪知道他也是个嘴坏心不坏的人,毕竟若不是他,豆子跟自己都未必好端端地,她请了随行军医来,两人商议十七郎的病情,让戚峰去跟豆子“亲热”。

    杨仪把如何治疗的法子,跟军医细细了一番。

    她心里忖度:十七郎既然不是火长,而是堂堂旅帅,又患如此重疾,自然不会再回蓉塘。

    此地巡检司的人众多,定会带他回郦阳县。且郦阳不乏名医大夫,药材等也比此处要繁多,看护自然也更妥帖。

    她自觉离别在即,事先倒要把自己心中想好的救治法子教给军医。

    至于到底如何取舍,想来这些经验丰富的大夫,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杨仪一边,一边回头看向十七郎的方向,却见隋子云叫人抬了藤椅,被一众军士簇拥着往前离开了此处。

    她见状,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错,他们果然是要离开了。

    此一别,多半再无见面之。

    “先生”

    随行军医清清嗓子。

    他听着杨仪交代的话,起初还不住点头,渐渐地却变了脸色。

    “可有见疑不解之处?”杨仪回过神来。

    “先生是”军医神情苦涩:“要给旅帅的脸上施针?”

    她纠正:“不是脸上,是眼睛周围的几处穴道。”

    “我知道,”军医咽了口唾沫,满面为难:“银针刺穴,若是身上还好,可是这头上、又是眼睛周围,老朽实在是”

    毕竟十七郎身份不同,这老军医又是久在军中,知道他威望极高,别这蛇毒侵眼本就难治,弄不弄得好还两,如今更要在眼睛周围扎针,万一扎出个好歹来,他岂不成了罪魁祸首,那些军汉还不把他活撕了?

    “只要找准穴道,不至于有碍。”杨仪还没揣摩到军医的担忧,只以为他对治疗的法子存疑:“或许一两日不会见效,可假以时日”

    老军医闻言,简直要当场表演一个倒地昏迷的绝技。

    杨仪哪儿管他想什么,横竖十七郎以后就交给他了,她把自己所知所想的明明白白,自觉已经尽责,便回头看戚峰喂狗。

    正此时,有名副将来到:“旅帅有命,请杨先生快去前头汇合。”

    “汇合?”杨仪还以为他已经走远了,将信将疑地跟着向前,心想:难道他还有什么话交代?

    戚峰带了豆子跟在她身后,却见前方棕榈树下,停着一辆马车,隋子云跟一队兵士站在那里,其中一个士兵中撑着一把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大油纸伞,遮住漫天晴光。

    油纸伞下,是之前从魏村抬出来的藤椅,藤椅上自然就是十七郎了。

    杨仪瞥了眼,目光随即滑开看向旁边的马车,但目光还未在马车上,便又像是给一条无形的线扯着似的转了回来,仍是落在了藤椅上的十七郎身上。

    这一刻,杨仪瞳仁巨震。

    她看见了十七郎,可、可又像是簇新的另一个人。

    他半躺在那里,已经又换了一身宽绰的白袍,大袖把臂各处的伤都遮蔽住了,但最让杨仪觉着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脸。

    之前那副不可一世的大胡子,竟然不翼而飞,像是皎月前的阴翳散开,在她眼前的这张脸很当得起“面如冠玉”四个字。

    伞下的光芒暗淡,而他的双眼仍被布条蒙蔽,可如明珠置于暗室亦自生辉,宝剑囿于匣中犹有锋芒,其风华不羁,足以摄人心魂,过目难忘。

    “你们旅帅”杨仪拦住戚峰:“姓薛,叫什么?”

    作者有话要:  十七:哼哼,本来可以靠颜值的

    仪姐:你竟然还反差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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