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再生欢 > 正文 第32章 第 32 章
    架子上的黑猪肉已经烤的差不多了,先前撒的香料气味跟猪肉的浓郁混合,令人垂涎欲滴。

    戚峰趁着这伙人不注意,自己从靴筒里抽出随身匕首,扎了其中最肥美的一块儿,着急吹了吹,也不顾烫便咬吃了起来。

    这猪肉极嫩,被火一烤锁住了汁水,外头沾着一点点盐巴就很美味了。

    戚峰尝了一口,欲罢不能。

    此时狄玉凑到隋子云跟前忙问:“嬷嬷,是杨先生出事了?”

    斧头也赶紧:“杨大夫怎么了?”

    隋子云苦笑:“津口巡检司的人来报,是捉住了一个叫杨易的大夫,告他庸医杀人。”

    斧头跟狄玉异口同声:“这怎么可能?”他们对杨仪的医术都是极为相信的。

    薛放却转头看了戚峰一眼,戚疯子正取代他的位置站在铁架子前,嘴里嘶嘶发声,吃的不亦乐呼。

    “你”薛放望着戚某人陶醉的样子:“我辛辛苦苦烤好了的,熏得眼睛都疼了,这还没吃完整一块你给我留点儿!”

    戚峰用匕首扎着一块肉:“这烤肉就是趁热吃才够味,又留什么?等你回来这肉都臭了。”

    薛放惊讶:“什么等我回来,我要去哪儿?”

    戚峰为了吃肉,脑瓜前所未有的灵光:“杨易出了事,我可不信你会坐视不理,看你那样儿就知道你要赶紧去救火。这肉留给谁?”

    “你放屁!你是我肚子里的虫?”薛放怒斥,脸上仿佛是因为方才被烤的,透出点恼羞成怒的红:“滚一边去,老子就要安稳地吃完这顿肉。”

    戚峰把匕首上的那块咬进嘴里,虎口夺肉地又扎了最大的一块。

    隋子云适时地:“旅帅,事不宜迟,你知道津口那边是韩青在主事,他可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

    戚峰含着猪肉,还有空闲笑:“是啊,要不怎么叫‘韩快刀’呢,最近泸江浴佛节,津口涌入的人多,听他忙的日夜不休,整天带人在街上打转,不知捉了多少惹是生非的混球。”

    隋子云无意中雪上加霜:“杨易的身子又不好,万一韩青刑讯,只怕就”

    津口巡检司的旅帅叫韩青,是狄将军的心腹,年纪只比薛放大两岁,但行事段不相上下,尤其以雷厉风行著称。

    最出名的一次,是有个商贾经过津口,晚上想找点儿乐子,便叫人弄了个妓/女。

    谁知那女子不知是吃错东西还是急病,竟然死在床上。巡检司将那商人缉拿,仵作查看身上有许多伤痕,怀疑是商人虐待致死。

    等那商人的家里人疏通了春城巡检司,派人来营救的时候,所见的只有那商贾被砍头的尸首,早就凉透。

    狄将军各种周旋,才将韩青保住,不过除了这件事外,韩青还并未在别的方面出错。

    隋子云的提醒就像是一根尖锐的刺,扎的薛放皱眉不已。

    薛放自诩从未像是挽留杨仪一样,想要留下一个人在身旁,可杨仪并不领情,吃了秤砣铁了心执意要离开。

    本来薛放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痛快性子,可不知为何,这件事总是梗在他的心里,令他极不舒服。

    本来想着天高海阔,兴许再不相逢,便安抚自己随她去吧。

    何况羁縻州之大之杂,谁知分别后会如何?

    如今听闻杨仪果然出事,他心里一下子有点幸灾乐祸,甚至想吃块烤肉庆祝一下。

    但听到隋子云的话,那肉顿时索然无味。

    万一他在这儿耽搁的功夫,韩青那把快刀又刷地斩落,或者把杨易绑了拷打起来。

    那

    他简直不敢想象那惨状。

    薛十七郎狠狠地瞪了戚峰一眼:“吃吧,都吃光了,噎死你最好!”

    着他把肩头披着的衣衫一把扯落,喝道:“巡检营调二十人,同我往津口。”

    隋子云忙道:“我跟戚峰到底得有一个跟着。”

    狄玉赶紧插嘴:“我也去!”她知道薛放不会轻易应允,便道:“我会骑马,而且韩青我认得!”

    薛放回头的功夫倒是想起一件事:“案子死人了?”

    隋子云点头。

    “你留下主事,戚峰跟我,”薛放当立断:“再请上桑老爷子。”

    隋子云犹豫,本想桑冉难请,上次为了曹方回他央求了几次,老爷子才肯答应验尸。

    薛放看出他的意思:“倘若是为了别人,桑冉自不会答应,为了杨易,他不会推脱。”

    那夜桑冉跟杨仪夜间对话的时候,隋子云正在监牢弄曹家那三人,倘若他也跟薛放似的目睹过那一幕,此时自然不会有任何犹豫了。

    薛放点了巡检营二十人,戚峰,狄玉,屠竹随行,斧头虽然也想跟着,奈何他不会骑马,只好等跟桑老爷子一块儿。

    一路风驰电掣,不过一个半时辰就赶到了津口。

    津口是三地交界的地方,又是渡头,自古人员复杂,难以治理。

    在狄将军调了韩青来此之后,情况有了极大改善。

    在韩青快刀斩那商人头的事儿之前,还曾有人预测,韩青会是将来接替狄将军的巡检司大将军。

    毕竟韩青也是狄将军的心腹爱将。

    薛放一行人才进津口,韩青就收到消息。

    津口巡检司门前,韩青立在台阶上,望着策马而来的薛放众人。

    “薛旅帅,”他抱了抱拳,“怎么今儿也有兴致来此观摩浴佛诞?”

    薛放还未到门口,就见一只黑犬冲自己奔来,尾巴摇动,如见救星,正是跟随杨仪的豆子。

    他勒马下地,对着豆子一招,一个箭步上台阶:“没工夫跟你磨牙,我的人呢?”

    “你的人?”韩青扬眉:“我这儿哪里有薛旅帅的人?”

    “杨易,那个大夫。”薛放已经走到他的跟前,豆子则跟在身后,他道:“别跟我装糊涂,我要立刻见到杨易。”

    韩青望着那只黑犬,从捉拿杨仪之后,这狗就一直守在巡检司门口,本来想叫人把它赶走,人一靠近它就跑,可终究不离此处。

    功夫不负有心犬,竟到底给它等到了“救星”。

    “原来是那个杀人庸医,我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叫薛旅帅你亲自赶来”

    薛放没耐心等他完:“这种没用的话回头你要多少都成,先把人给我。”

    他是真担心韩青杀了杨仪,或者对她用刑,务必要先亲眼见过之后才放心。

    韩青显然也看出了薛放的担忧:“人在,只不过他犯了死罪,已经供认不讳了。薛旅帅要见怕是有点难,毕竟他是在津口犯案,可不是你郦阳。”

    薛放仿佛听见一个雷在头顶响起,他一把攥住韩青的领子,咬牙道:“是不是你刑讯逼供?告诉你韩青!我管你是津口还是什么凌霄宝殿地府黄泉,我现在就要见到杨易,你敢一声‘不’字,我有本事立刻把你这衙门打烂,将这津口搅得天翻地覆,不信你试试看!”

    在台阶下,郦阳带来的那二十个兵丁见状,顿时也都按刀柄。

    这边韩青的人也如临大敌,双方竟似一触即发。

    两人身量稍微差些,韩青抬眸望着薛放杀气腾腾的双眼:“你跑到这儿动粗来了?”

    “那又何妨。”

    “不用这样,薛旅帅,”韩青推开他的:“你要见他,这个人情我可以给。但见归见,你要把人从这儿弄走就另,杀人罪名,就算是你也没法儿周全。”

    津口的监牢跟郦阳差不许多,可关着的人却多了一倍不止。

    正如戚峰所言,浴佛节在即,为免歹人生事,韩青加派兵力各处巡逻,有哪些聚众闹事酒后斗殴乃至偷鸡摸狗的,一律拿下,故而如今的监牢竟是人满为患。

    薛放一向没觉着监牢这种地方有什么不妥,但此刻越走,心越往下沉。

    杨仪那身子在好地方还七灾八难的呢,何况在这种腌臜之处。

    其实在听杨仪出事的时候,薛放想的是自己一定得当面好好取笑取笑她。

    可真的看见她落了难,他第一反应竟是为她担心。

    眼前不大的牢房内关了足足十几号人。

    薛放第一时间竟没看见杨仪在何处。

    但很快他找到了那道身影,她被好几个人围在中间,不知如何。

    “杨易!”薛放大叫。

    杨仪抬头,她的口鼻上系着帕子,只露出一双柔亮微光的黑眼睛,好像蒙着水汽。

    她无恙。

    “杨易”薛放没意识到自己松了口气。

    “旅帅?”杨仪站起身来,声音里仿佛没多少惊喜的成分,帕子蒙着脸,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薛放突然觉着自己不该过分“关切”,他屏息,换了一副调侃的口吻:“还以为你当真天高任鸟飞去了,怎么撞到这个地方?莫非觉着累,进来歇歇脚?”

    杨仪垂了垂眼帘,长睫像是无力的蝶翼一样耷拉着。

    仅仅这一个动作,她甚至没开口,薛放便后悔自己拿话揶揄,他赶忙又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有我在,谁也冤屈不了你。”

    薛放特意看了眼旁边不远的韩青,却见对方正也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韩青见薛放看过来,便道:“究竟是不是冤屈,薛旅帅何不问他。”

    “用你多嘴,我当然会问,”薛放道:“你先把人给我放出来。”

    韩青道:“人证尸首都在,你叫我放人?”

    “我要提审。”

    “这是津口,我们是同级。只怕你命令不到我。”

    薛放转身:“你是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韩青微微抬头:“是你欺人太甚。”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旅帅”杨仪开了口,她的目光有些闪烁。

    薛放抬制止,仍是盯着韩青:“他救过我的命,我答应过他要保他周全。他的身体不好,你把他关在这儿他撑不住,我不想跟你撕破脸,你最好也给我这个面子。”

    薛放的声音不高,却直入人心。

    他的眼神里藏着没出的话:若韩青不给这面子,那他就会自己来拿。

    韩青屏息。

    此时,一个副将急急进内,向韩青禀报:“旅帅,狄将军的千金来了,请您快去相见。”

    “玉?”韩青唤了声,眼神里柔和了几分,终于他吁了口气:“好吧,十七郎,别我不讲情面,我可仁至义尽了。”

    监牢的门打开,里头的囚犯却兀自对杨仪着什么。

    薛放本以为他们会对杨仪不利,预备着要救人,可见囚犯们的脸色神情,并无任何凶狠之色,反而

    杨仪迈步往门口走,薛放不等她走过来,上前一步攥住她的。

    他拉着她出门,往监牢外走去。

    杨仪只能尽量加快步子,却又咳嗽起来。

    薛放忍无可忍,上稍微用力,将她往前一带,探臂将她抱入怀中。

    这是杨仪第一次清醒地被男人抱,大为不适,几乎缩成一团。

    薛放的臂横在腰上,鲜明的感觉,像是那天在郦阳她晕倒之前。

    “旅帅”她咳着叫。

    薛放喉头动了动:“你以为我愿意抱个男人?只是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像是解释一样了这句,“你怎么这么轻?几顿没吃饭了连你那只狗只怕都比你沉些,照你这样还想天高海阔呢。”

    杨仪不敢再看,也不能再听,只好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监牢外,韩青已经先一步见到了狄玉。

    他在面对薛放的时候是一张冷酷的脸,望着狄玉,却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之前听你跑去郦阳,我还想抽空去看看,可最近实在太忙,”韩青望着狄玉,温声道:“你也太任性了,别总让老将军担心。”

    狄玉努着嘴:“我老大不了,还不能出趟远门?有什么可担心的。”

    韩青很好脾气地:“那至少多带几个护卫。”

    旁边戚峰已经亲热地把豆子抱了起来:“韩青,你干吗要去为难杨先生。还捏造什么庸医杀人,你别是有意针对十七吧。”

    狄玉趁也忙道:“是啊青哥,杨先生医术高明,怎么会庸医杀人?十七哥的眼睛就是他治好的。”

    韩青先扫了眼戚峰,又对狄玉道:“我哪里知道他的来历,不过是接到牛马栈报案,他治死了一个人,才将他捉拿回来,不料他是认识薛十七的。”

    到这里,韩青哼了声:“看样子我这里也有十七郎的眼线,前头这杨易才招认是从郦阳过来的,后脚你们那就知道消息,忙着赶来了。”

    津口这里确实有郦阳的“眼线”,与其眼线,不如是人脉。

    戚峰不晓得这些,见他阴阳怪气的样子,一时不知怎么回。

    狄玉却吐吐舌:“还幸亏我们得到消息了呢,不然你若错冤枉了杨先生,那可了不得。”

    就在这时,戚峰怀中豆子挣扎了一下,原来是薛放抱了杨仪出来。

    戚峰一看:“这杨先生,幸亏不是个女人,先是给隋嬷嬷,又是十七这要是个女人,都不知道要嫁给谁。”

    狄玉恨恨地捶了他一拳:“你的脑袋是木鱼?被抱过就要嫁吗?青哥时候还抱过我呢,照你我只能嫁给他了?嘁。”

    韩青借了一处客房,让薛放安顿杨仪。

    屠竹赶忙发挥交际腕,去找了热水跟蜂蜜,给杨仪调了喝。斧头则取了干净的帕子用温水浸湿了给她擦拭。

    薛放从斧头中接过帕子,不由分摁头往杨仪脸上擦。

    杨仪被他这法弄得凌乱,赶忙起身道谢,表示自己只是体弱不是残疾,才把帕子拿过来,擦抹脸。

    薛放看她仿佛没什么大碍,才坐回对面椅子上。

    等杨仪喝了水,薛放问:“韩青跟监牢里那些囚犯没为难你?”

    杨仪低低道:“其中一个囚犯身上有疾,我给他诊了诊,他们对我都很客气。”

    薛放扬眉:“难得啊,你竟跑到监牢里救苦救难去了,世上只怕再无杨先生这般的仁医了。”

    杨仪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是我不好。我他们才把我带到此处巡检司,我便叫人告知韩旅帅,我跟旅帅您相识。”

    薛放又惊讶又有点欣慰,连连点头:“还行还行,你还挺会变通,知道报我的名儿好使。”

    杨仪脸上一红,她可不想在这方面得到薛放的称赞。

    她被拿到津口巡检司后,不等拷问,立刻便先声明自己跟薛放关系甚好。

    不为别的,杨仪只是担心那些狱卒粗鲁,或者动起刑来,当然就会发现她是女子。

    薛放问明了这个,才道:“死的到底是谁?你又是怎么掺和其中的?”

    杨仪的脸色恍惚了一下,透出几分难过。

    死的那人,正是牛马栈的卓瑞。

    当时情形紧急,卓瑞突然气厥,危在旦夕,更可怖的是腹部肚脐处突然冒出拳头大的一个包,那些围观的行脚之人都吓呆了。

    杨仪脑中飞快转动,事不宜迟,忙掏出自己的药包,抽出一根银针。

    望着卓瑞肚子上的包,她缓缓落针,正是向着肚脐之下“气海穴”的位置。

    来神奇,众目睽睽之下,随着针落针起,那本来鼓胀的大包竟慢慢地开始消退。

    随着大包消退,本来昏迷的卓瑞也又发出一声低吟,口中喃喃道:“肚子疼的厉害。”

    杨仪叫备热水,重又落针,如此三次,卓瑞觉着腹痛也逐渐淡了,大家有目共睹,见他灰白的脸也开始恢复血色。

    夏老头跟众人在旁看了全程,啧啧称奇。

    见杨仪收针,夏老头忙问是怎么回事。杨仪道:“方才这位哥进食之时,动了邪火,又跟人动,肝气上冲脾胃受损,集了一团乖戾之气在腹中,绞痛不泄,便又从肚脐顶发出来。”

    所以她用银针刺气海穴,慢慢地将那团气引至气海,得以疏通,否则这口气一直怒盛不宣,卓瑞很快便会肠绞气断。

    话间卓瑞喝了热水,肚痛完全散了,大为感激杨仪。

    大家闹了一场虚惊,此刻无事,都松了口气,一时却也没有睡意。

    杨仪更加不想睡,便抱着豆子,问起夏老头知不知道那什么人头谷、招魂幡的事情。

    正着,外头巡检司的人接了报案前来,店主跟几个行脚的人出去已经有大夫将人救回,巡检司的人就去了。

    是夜很晚才睡,杨仪也倦极,跟豆子迷糊过去。

    清晨的时候,依稀是豆子叫了两声。

    然后在大家准备起身赶路之时,突然发现,那原本已经救回的卓瑞,竟是断了气!

    这下又再炸锅,巡检司的人很快赶到,问明缘故,便把杨仪带回衙门。

    薛放听她完经过,道:“这个事情好办,你不可能出错,那么那人的死一定另有缘故。桑老爷子在路上了,等他来一验就知。”

    杨仪望着薛放:“旅帅怎知道我不会出错?万一是我失了呢?”

    戚峰在旁听到这里插嘴:“人有失,马有失蹄,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至于是死罪。”

    杨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惨白的像是一张纸。

    “疯子。”薛放皱眉,吩咐他:“你领着这只狗出去转转,顺便看看狄玉去了哪儿。”

    戚峰求之不得。

    屋内只剩下了两人。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薛放看出杨仪的情绪不对。

    杨仪黯然,她无意识地揉搓着自己的:“没,就是又惊扰了旅帅亲自前来抱歉的很。”

    薛放扫了眼那双干净而纤细的。

    他本来可以趁再调侃嘲讽几句。

    “杨易,”薛放换了个坐姿,二郎腿挑着袍摆微微一荡:“你知道我最相信的是什么?”

    杨仪疑惑:“什么?”

    薛放道:“是我的刀。”

    杨仪的唇一抖,仿佛要笑,那笑意却到底没有展开。

    “它从不会辜负我,叫它宰谁就宰谁,所向披靡,从无虚发。”薛放眸中带笑,话锋一转,“不过现在,我所深信的又多了一样东西。”

    杨仪有些茫然:“多了什么?”

    “是你的。”薛十七郎垂眸:“明明而易折,却能在须臾中起死回生,从阎王爷里抢人。”

    杨仪错愕。

    屋外,仿佛是戚峰在叫人,隐隐有狄玉的声音:“桑老爷子到了!”

    杨仪一震,心中想起卓瑞死僵的脸,忐忑:“要是我真出错了呢?是我害死”

    “杨易。”

    杨仪抬头,却见薛放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跟前。

    “像是戚峰的,人有失马有失蹄,就算你真错了,也不是不可原谅,我必保你,可是,”薛放俯身,摁在她的肩头上:“我信你,你绝不会出错,所以你不可再怀疑自己。”

    杨仪咽了口唾沫。

    薛放重新站直了身子,向着门口走去:“桑冉到了,你若不信我的话,就叫桑老爷子给你验证好了。”

    杨仪的眼眶有些湿润:“旅帅。”

    薛放在门口止步:“别娘唧唧的,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你虽看着弱可到底是个男人,别失了那股血气。”

    杨仪把那两个字生生咽下,哭笑不得。

    奇怪的是,心底的阴翳似乎散开了,杨仪深深呼吸,挺身站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