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食全食美 > 正文 第4鱼8章 溜鱼片
    虽然不用出去摆摊了,但这几天师雁行也没闲着,教大家腌制酸菜的同时把带回来的甘草、罗汉果等熬出糖水来挨着试。

    这是一个漫长枯燥且乏味的过程。

    每种食材都有不同的味道。

    可能那几种甜味单独尝起来还好,但一旦加到菜里,有时竟然会让人觉得恶心!

    就很愁人。

    就这么折腾了半个月,距离孙母的寿诞已不足十日,师雁行终于把哪种糖浆对应哪种菜暂时定了下来。

    酸菜教学班的第一批成员们也攒了几坛酸菜,她决定往陆家酒楼去一趟。

    今天不用做重活,师雁行本想自己去的,奈何江茴不放心,非让她把郭苗带上。

    “快过年了,你生意忙,殊不知那些偷鸡摸狗的也忙。”江茴一脸的没商量,“万一碰上那些不长眼的磕着碰着就不划算了。”

    着,她把鱼阵推出去,“你忍心让我们担心?”

    鱼阵捏着指,眨巴着大眼看她。

    弱,无助,可怜,且卖萌。

    师雁行:“”

    相处久了她就渐渐发现江茴其实鬼主意挺多的,这一句就把自己拿捏得死死的。

    师雁行无法反驳,只好应了。

    江茴在后面笑的得意。

    样儿,还治不了你?

    郭苗很兴奋。

    长了这么大,统共还没去过镇上几回呢!

    见她黑红的脸上都放着光,师雁行禁不住笑了。

    “去问问你爹娘和豆子婶儿,看有没有要从镇上带回来的?省得跑二趟。”

    这个年月大冬天出门一趟不容易,能顺办的就一起办了吧。

    郭苗很不好意思,但又抵挡不了进城的快乐,果然狂奔回去问了一嘴。

    郭家姐妹也不跟师雁行生分,让郭苗带回来几个快用完的线轱辘,请她去某家铺子照样买两份回来。

    额外还要两管口子油。

    日常人家过活,每日少不得洗洗涮涮,可未必人人都舍得烧开水。

    天长日久失于保养,双每到冬日里就会裂口子,严重的都能看见里面鲜红的肉。

    所以但凡有条件的人家年年冬日都要购置专门涂的油膏,因涂了这种油膏不裂口子,故而俗称口子油。

    师雁行家里也有,是一种大约一指来长、二指粗细的淡黄色圆柱形膏体,平时用油纸裹着,用的时候拆开一头往上蹭一蹭。

    特别油!

    不过因为最近师雁行母女经常摆弄猪肉,天然就是护霜,用的倒少了。

    一路上郭苗都显得很兴奋,主动帮着赶车的路上还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曲,快活得简直像要飞起来。

    她可太快乐了。

    本以为一辈子都会像长辈们一样在这个村生老病死,可谁能想到突然杀出来一个飒飒妹妹,不仅带着自己挣钱,年后还要去县城呢。

    那可是县城诶!

    多少人一辈子都没去过。

    郭苗很知足。

    先去王桃那里送卤料粉包。

    她的生意依旧很红火,瞧着人也胖了,还有点女掌柜的气派。

    见师雁行来,王桃一家热情得不得了,竟专门去街边的点心铺子里买了四封点心,又变戏法似的从后面拿出一个油纸裹着的大包袱。

    “我估摸着你这几天就要来,所以一早就把衣裳拿来了。”

    因陆家酒楼的插曲,王桃着实体验了一段“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日子,挣了不少钱,全家人都欢喜。

    眼见着要过年了,他们商量了一回,又给师雁行从头到脚做了一套棉袄,连鞋袜、套和帽子都有,用的也是市面上最贵最好的棉布。

    “知道你并不缺这些,可我们也没什么能拿得出的,权当是年礼了,你可千万别推辞。”

    师雁行哪里会推辞?少不得感慨一回,又问他们要酸菜和腐竹不要。

    王桃倒是有些心动,可认真掂量一回后还是拒绝了。

    “确实是好东西,但一来我们人和场地有限,确实有些忙不过来了;二来那腐竹可能不大好卖。”

    做酸菜不同于卤味,甭管什么都能一锅炖,它需要单独架设锅灶烹饪,而且还要考虑保温和口感,对王桃一家来,负担太重了。

    至于腐竹。

    虽然算素菜,可价格却只比卤肉低一点,王桃跟着师雁行学了一回,如今也知道自己的受众群体是什么样的。

    这些人可能花三文钱买一块肉,但绝不会花低一点的价格买黄豆。

    师雁行越发欣赏她了。

    一般人在发现生意这么红火之后,很容易就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开始不顾实际情况大包大揽起来,最后的结果就是贪多嚼不烂。

    但王桃显然抵挡住了这种诱惑,这非常不容易。

    嗨,我眼光可真好!

    没看错人!

    师雁行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很好,下头的人自然还是爱肉的,只要你们好好做,何愁没有好日子?”

    王桃也知足,闻言笑道:“掌柜,你还别,前几日还真有隔壁镇子上的人找了来呢,我们正琢磨着赶在年前去外头卖一回。”

    卤味最大的好处就是冷吃也好吃,而冬天又不容易坏,非常适合扩大战场。

    快过年了,所有的人都会松松钱袋子,想要犒劳劳累了一年的自己。

    而寻常百姓犒劳自己的方法往往简单而粗暴:吃肉!

    吃好吃的肉!

    跟王桃交割完毕,师雁行又带着郭苗去陆家酒楼。

    郭苗还挺紧张,进门时有点同同脚的。

    乖乖,这可是酒楼啊!

    曾经她跟爹娘来赶集时,老远看着这些酒楼都不敢靠近的。

    有钱人才来这里呢。

    “师掌柜!”进门时,吴管事正在拨拉算盘珠子,抬头见是她,顿时笑容可掬地过来拱,“这大冷的天,来来来,快进里边暖阁喝茶!”

    见他面放红光,师雁行就笑:“人逢喜事精神爽,想必最近贵店买卖不错吧?”

    吴管事哈哈笑了几声,一边让着她往里走,一边笑道:“还好还好,托福托福。”

    何止不错,简直痛快!

    原本在镇上四家酒楼都是半斤八两,食客们很少有特别的偏爱,大约都是就近。

    可自从多了师家卤,好多人都奔着陆家酒楼来了,就在无形中撬了其他三家对的墙角,把陆振山乐得年轻了好几岁。

    赚多少钱暂且不提,能压过老对一头就很快乐啦!

    师雁行道:“先不忙,除了卤料粉包外,我今天还带了一批酸菜来,咱们先验货。”

    “我们还能不信师掌柜吗?你带来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吴管事嘴上虽这么,可双腿却有自己的主意,已经立刻改道往外去了。

    旁边的郭苗见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就跟看大戏似的,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却又令人向往。

    酸菜坛子都是一样的,来之前师雁行都已经每坛多少颗白菜记好数了,交接的时候只需要拿出来一颗称重,然后就能算出总钱数。

    酸菜坛子暂时拿不走,突然换地方容易烂。

    不过这些东西都只几文钱一个,如今挣了钱,想必村民们不会介意再买一批替换。

    三样货物交割完毕后,吴管事热情邀请师雁行留下吃午饭。

    “难得来一趟,怎好叫您空着肚子回去?连这位姑娘一起,都别走了这跟在自家是一样的!”

    师雁行看他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心里却一阵阵发毛:

    对比以前,如今热情得简直跟精神分裂一样

    吴管事就打发伙计去通知陆振山,又直接让人把她们的骡车拉去喂,弄得郭苗不知所措。

    这咋跟打劫似的?!

    师雁行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别紧张,吴管事一番好意,咱们就别推辞了,吃了饭再去办别的事。”

    时候确实不早了,要是不在这里吃饭的话,准挨饿。

    上辈子她就因为废寝忘食的工作闹出了老胃病,如今医疗技术有限,可得好好养着。

    郭苗就有点晕乎。

    咋回事儿?

    我今天不仅跟着进城了,还来了以前不敢多看的酒楼!

    不仅进了酒楼,还被人家掌柜的留下吃饭了?!

    这出去谁信啊!

    三人正要去后面寒暄,忽听门口迎来送往的伙计热情道:“呦,官人!稀客稀客,快里面请!”

    官人?

    上了楼梯的师雁行扭头往下一看,来的正是郑平安。

    却自从师雁行不亲自摆摊之后,郑平安的工作乐趣和热情就消减了大半,也不在大街上吃了,要么叫到衙门里,大家一起用饭,要么干脆回自己的院子里吃。

    虽然卤味还是那个味儿,但没了师雁行开灶,郑平安顿觉自己的生活水平急剧下跌。

    这差事苦啊!

    没奈何,只好隔三差五来陆家酒楼点两个菜缓缓。

    可陆家酒楼嘛,多少年了,吃来吃去就那个味儿,又过分谄媚,郑平安也不大爱去。

    也就是今天实在熬得慌,这才过来。

    没想到刚进门,就听里面响起熟悉的嗓音,“二叔!”

    郑平安:“”

    一抬头,他噗嗤就乐了。

    里头楼梯上俏生生站着满脸促狭的,可不就是师雁行那丫头?

    好家伙,这分明是打趣自己呢!

    郑平安眼珠一转,竟然大大方方认了!

    他抄着,迈着四方步不紧不慢踱过去,“大侄女儿,来吃饭啊还是做买卖?”

    这老气横秋的语气神态,还真有点长辈的架势。

    师雁行:“”

    你还真敢接啊!

    那边吴管事整个人都傻了。

    一个姓郑一个姓师,你们算哪门子的叔侄!

    但他不敢问。

    这两位一个是自家上头供货商,一个是下头大客户,哪个都得罪不起。

    到底跟你有啥关系?

    管他是不是叔侄呢,哪怕认爹也不干己事!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师雁行装着没事人似的,“正好我还想等会儿去找你呢,给孙家的菜单子我差不多拟好了,劳你带回去给大官人看看。”

    跟之前**请客不同,孙家摆的是寿宴,看他们的意思,即便低调少也得三桌,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起码得再请个厨子。

    她估摸着,去外头请厨子**肯定不放心,十有八/九就是自家的赵大厨了。

    她跟赵大厨处的不错,倒不担心合作的问题。

    郑平安笑嘻嘻点头,“日子也差不多了,你多早晚过去?我媳妇儿还念叨你呢!”

    他好歹还在外面混了个差事,柳芬是真的在家闲得发霉。

    天又冷,也不爱出去逛,越发无聊了。

    吴管事一边偷听,一边努力缩自己的存在感,准备等会儿把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偷偷给陆振山听。

    这可不是简单的厨子和食客的相处模式!

    想起甜妹,师雁行也挺开心。

    “再过两天吧,最近正教学生呢!你跟她,到时候我一定再给她带蜜汁肉脯,多加甜辣口的。”

    她把教人家做酸菜和腐竹的事了,郑平安听得挺乐呵。

    “早该这样了,那些事忒繁琐,就你这副身板,要什么事都自己上的话早晚累趴下。”

    稍后陆振山也来了,众人免不得又是一场寒暄,郭苗已经完全麻木了。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做什么?

    眼前发生的这些事情,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就陆家酒楼的掌柜,对自己竟然和颜悦色的,还问她喝不喝酒?

    郭苗:“”

    飘了飘了。

    今天这顿饭陆振山显然用了心,后厨的陈大厨也动了真本事,味道很是不错。

    尤其那个鱼片,没有用最常见的红烧的方式,而是先用鱼骨吊高汤,再把切下来腌制好的鱼片往蛋清里滚一滚,然后用高汤调点糖醋汁下锅溜。

    这样做出来的鱼片非常鲜嫩,而且没有腥味。

    还有一个炸鹌鹑也挺好,外壳酥酥脆脆,里面鲜嫩多汁,可以直接把骨头嚼碎了,感觉应该挺适合早上或者晚上配粥。

    就是那鹌鹑些微有点肥,厨师没有提前在肉上扎孔,导致最里面的肉有点没滋没味的。

    但瑕不掩瑜,师雁行还是一口气吃了两只,临走前又单独请他们打包了一盘,预备回去给江茴和鱼阵解馋。

    这附近鹌鹑并不好买,反正她过来这么久了都没瞧见过。

    见她这样给面子,陆振山也觉得脸上有光,不光打包了炸鹌鹑,还额外装了几盘点心。

    后厨陈大厨听师雁行来了,也是使出浑身解术,正绷着一根弦儿等结果呢。

    如今听她要单独打包,顿觉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

    值了!

    这是单纯的一顿饭吗?

    不!

    这是两个厨子暗中的较量!

    陈大厨如是想。

    今天提前遇见了郑平安,师雁行就不必单独再跑一趟衙门了,等会儿直接和郭苗去买东西就好。

    郭苗去后面赶车,师雁行站在大门里面和郑平安话。

    “等你去了县城就好了,我也不愁没得吃了!”

    郑平安喜滋滋道。

    师雁行听这话不对,“那我去县城开店,你不是在镇上干活儿吗?”

    这两头也碰不上啊!

    然后就听郑平安云淡风轻道:“我回去呗!”

    除了不入流的打杂的,在衙门做活的人分为官和吏。

    官有严格的定额,由朝廷发放俸禄,具体录用人员也需要报上去层层审批。

    但是吏就不用。

    吏的存在酷似后世的临时工和合同工,没有编制,俸禄也低,能到多少钱完全看各地衙门的贫富和父母官抠门与否。

    具体招收多少人,什么时候收,也都由各地衙门自己拟定,只要有点关系就能塞进去,并不占用朝廷资源。

    当年**其实是想往上打打关系,给儿子弄个编制,但郑平安拒绝了。

    “又不是正儿八经自己凭本事挤进去的,还做什么官啊?怪丢人的。”

    他也没什么大追求,能在外面跑跑马就很嗨皮。

    可如今看来,世上还有另一件事比跑马更要紧:

    吃饭!

    反正都是临时工,调回县里也没人有意见,正好多个人干活嘛。

    师雁行听罢,久久无语。

    “就为这?”

    郑平安对她的语气相当不满,严肃道:“就这!”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这事儿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