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我是只正经狐[穿书] > 正文 第25章 25
    身体仿佛陷入一片黑暗混沌,无论怎么用力,脚始终踩不到地面。

    时间和空间在此都失去了意义,能让人濒临崩溃的虚无死寂,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冥府。

    所以他这是,被砸死了?

    冥府好地方啊,不知道有没有孟婆和奈何桥。

    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九尾狐,是要去人道还是畜生道?

    胡思乱想间,胡以白感觉头被拍了一下。

    耳畔模模糊糊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以白,你这子怎么还睡上了,给你买的蛋糕起来看看。”

    胡以白迷迷瞪瞪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老家的沙发上,身后挂着一张泛黄的结婚照。茶几上摆着蛋糕,还有几道卤菜店买的菜。

    连盘子都没有,直接在塑料袋里装着,就这么摆在上面。

    他看着蛋糕上用鲜红的草莓酱画的数字6,抿了抿唇角。

    父亲催他:“看啥,拿刀自己切!”

    胡以白看着对面的父亲笑了笑:“不着急,您先给我唱个生日歌吧。”

    父亲一愣,笑骂句臭子屁事真多,但还是给他唱了,不等唱完就被胡以白一蛋糕扣在脸上。

    迎上父亲错愕的眼神,胡以白在纸巾上抹了抹指,冷淡点评道:“你唱的太好了。”

    父亲:“”

    事实上他父亲唱歌从来就没在调上过。

    六岁生日那天,他以买蛋糕为由,让胡以白告诉他妈妈的钱包藏在那,之后拿着钱包赌了一晚。

    他坐在门槛上等了一夜,也没等到自己的生日蛋糕。

    从那之后,他再也不过生日了。

    看着眼前的幻境渐渐消失,胡以白感觉自己的双脚终于踩在了地面上,仿佛游荡在黄泉中的孤魂,终于摆渡到了彼岸。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刺骨的寒冷。

    露在外的足宛如被数千万条铁链缠绕,紧紧将他束缚在冰面上,铁链上仿佛还有密密麻麻的倒刺,稍微移动,便是骨肉分离般的痛楚。

    曾经去藏区支教过的胡以白很清楚,这是被冻伤了。

    而且自己被压在雪下这么久,四肢不回血,如果再不想办法爬出来,冻伤会越来越重。

    想到这,他先用左臂试探了一下头顶的雪有多重,结果肘都要撞骨裂了,头顶的雪也没颤动一下。

    胡以白皱着眉,缓缓放下缓一缓,难道这上面还压着石板?

    如果只是雪不该这么重的。

    这时他忽然听到身边有什么在嗡嗡蜂鸣,胡以白一愣,继而惊喜的喊了声:“异雀过来!”

    一般剑修的剑在结丹之后,才会逐渐生成剑灵。

    而异雀却是一把从铸造之日起就自带灵识的剑。

    当年原主从青丘法器库将他拿出时,数次被异雀的剑灵灼伤,俨然蛰伏其中的剑灵不愿认这个没用的主人。

    后来青丘帝君直接施法将剑灵强行封印其中,原主才得以将其拿在上。

    虽然封印之后剑灵不会再伤人,但是其威力也消弱了大部分。

    原本能开山劈海的绝世神剑,如今只能勉强帮他凿个冰块了。

    想到这胡以白再次懊恼自己的修为不足,等出去必须赶紧去找无上心法。

    不然他这趟雪崩是白挨了。

    他被压住的空间十分有限,等异雀咣当咣当凿了半个时辰,胡以白终于感觉头顶那块松动了一点。

    他从袖子里拿出两张增量符贴在上,牟足劲一推,一口气将头顶这一块大石头推开。

    有了这一个突破口,剩下的就好办许多,等胡以白化成真身,缩着九条尾巴从洞口钻出来时,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疼得好想在地上滚两圈。

    正当他打算化成人形穿衣服,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这是掉进了一个石窟。

    一个高不可及的石洞悬在头顶,宛如倒扣的漏斗将此处罩住,四周石壁光滑,甚至裂缝间还长出了不少郁郁葱葱的树和野草。

    仔细听,附近还有潺潺流水声。

    流水?

    这真气都能冻凝的极寒之地居然会有流水?!

    雪白的狐耳一下竖起来,能与雪神法器的寒气相抗衡,这明附近肯定有一个强大的热源在。

    想到这点胡以白衣服都顾不得穿了,直接匆匆收进储物袋,快速朝着流水声传来的方向撒爪子狂奔。

    如果这里有这么强大的热源,不定无上心法也在此处!

    涉水过河,走到石窟深处,发现一大片绿洲漂浮在水面上,冷热对流,迎面拂来阵阵暖风,水面上氤氲着袅袅白雾,将整个绿洲包裹其中,仿佛袖珍的蓬莱仙岛。

    胡以白见绿洲上无人,才化人后立即捏诀把衣服换上。拎着异雀飞身上前,足尖刚要落地,才发现整个绿洲上都被用剑痕刻出了密密麻麻的图案。

    胡以白倒吸口凉气,赶忙召来异雀,踏剑而上悬在半空。

    御剑盘旋一圈,才惊觉这些密密麻麻的人图案,恐怕就是无上心法。

    只是这么远看不太清啊。

    一把泛着寒光的古剑立在心法中央,胡以白稍微靠近,就能感受到古剑在发出嗡嗡警告。

    胡以白试探性的将异雀扬朝着那把古剑一扔探探虚实,然而还未等靠近一丈之内,就被令人遍体生寒的骇人剑气弹射出来,撞得七扭八歪,插在对面的石壁上。

    好歹也是被誉为藏宝阁第一的灵剑,就这么被秒掉了?!

    胡以白将异雀召回来,再望向那把泛着凛凛寒光的古剑时,露出一分势在必得的目光。

    不但心法他要拿走,这把剑他也要定了。

    如果实在不能靠近,胡以白低头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储物袋,眼中闪过一抹决绝,那就把这块绿洲直接扣下来带走。

    想着胡以白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张‘愚公’,将绿洲的边缘都用移山钩固定住,里拉着鲛丝编制的兜,猛然朝上拖拽。

    这张愚公的厉害之处便是四两拨千斤。

    四周地面被拉得隆隆作响,石窟内开始滚落下大大的碎石,那把剑忽然颤动一下,眼看绿洲还差一点就要脱离地面,古剑猛然拔地而起,朝着胡以白的方向直直刺去。

    胡以白拉着闪身一躲,那古剑也极其灵活,仿佛长了眼睛般一路追着胡以白。如果不是其间两次异雀帮他挡了一下,还真被它扎个对穿。

    难道这把古剑也有剑灵?不然为何会在无主的情况下追着他砍?

    这么下去不是他被这把古剑扎死,就是异雀被砍废,得想个办法。

    想到这胡以白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图案,眉梢一挑,又从储物袋里掏出四把备用剑。

    原主一直放在储物袋里,不过他从来没用过,因为名字实在太羞耻了。

    胡以白沉吟片刻,还是念出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给我拦住它!”

    话音刚落,四把剑齐齐出动,咣当一声把剑成‘井’字形困在中间。

    看着卷土重来的剑影,胡以白差点爆粗话:“我叫你们拦那把剑,谁让你们拦异雀了!”

    真是物随其主,其蠢如猪。

    怪不得异雀不想跟这些剑待在一起。

    胡以白抓紧时,飞入下方看绿洲上刻的那些人图案,方才在上空看得不真切,等离近才发现这些图案居然都是动态的。

    胡以白将触及,顿时听到了人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天光正、正气斐然。”

    “主自然、周天循环。”

    “法既通、宫心明朗。”

    等声音念完一遍后,下人刚好双合十气沉丹田,随即金光骤然暗下,转瞬消失在地面上。

    胡以白一惊,一遍就消失了?

    这心法还是一次性审阅的?!

    再看向绿洲上其余的几十个人后,胡以白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如果方才他抱着吊儿郎当的心态随便听听,那岂不是再也没会听第二遍了。

    想到这,胡以白不禁有些佩服这个留下心法的人。

    首先将古剑留在这,可以筛选掉不懂法术的凡人,所有心法只读一遍,又筛选掉记性差的庸才和毫无敬畏之心的狂徒。

    幸好胡以白本身就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不然这些心法他今天还真带不走了。

    绿洲上一共九十九个传音人。

    其中前九重心法,每重十个人。

    最后一重只有九个。

    在他记完第三重时,沉鱼被打成两截掉进河里。

    记完第五重时,落雁直接被剑气扫成碎渣。

    皱眉背下第七重时,闭月也英勇就义。

    第九重时,不出意外羞花也香消玉殒。

    等胡以白视线移到第十重时,前面的八个人每个只了一个字。

    连起来是:九重已极,勿修十重。

    胡以白:?

    这是告诉他,九重已是极限,不要再修炼第十重?

    不得不,这句话简直就像潘多拉魔盒,如果他不特意提一句,也许胡以白还不甚在意。

    可偏偏这么,那就

    胡以白一巴掌拍到最后一个人头上,听还是要听的,要不要修炼等回去再。

    等胡以白盘膝坐地,将第一重心法付诸实践,平心而论,第一重真是不算多难。

    大概因为无上心法就是为了给资质平庸之辈一个一步登天的会,所以入门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等运行一个周天,清腹屏吸将浊气排出丹田,胡以白感觉浑身的感知仿佛都消失了一瞬。再度睁开时,眼前的万物似乎都失去了本形,化作一团团或浓或淡的气,萦绕周身。

    明明眼睛看不出具体形态,可胡以白却能清楚的感知到这些都是何物,甚至能将识海扩大到笼罩整个望雪谷。

    茫茫雪原,气雾缭绕,他一下就感知到了其余几人被埋在了哪个方位。

    本来还想再试试第二重,但看到被压在雪里的几个孩冻得脸色苍白,胡以白还是暂且收工,先去救人吧。

    胡以白召回异雀,看了眼脚下那把剑,从最后一个传音人儿消失后,那把古剑便当啷一声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胡以白试探着伸出,发现它并无反应,才将其一把拔下来。

    出乎意料,看着明明很厚重,可拿在上居然比异雀还要轻便不少。

    胡以白把两把剑放进储物袋,先去找到了凤翎。

    *

    从积雪下把凤翎挖出来时,孩还在胡话。

    一会叫爹喊娘,一会又低声啜泣。而且他哭还不是像普通人那样放声哭,默默的一声不吭,只有眼泪顺着通红的眼尾往下落。

    吧嗒一声,落地直接冻成一颗晶莹剔透的冰珠。

    看着可怜见的。

    胡以白坐在他旁边时,就感觉按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发现地上哭出来的冰珠都能穿好几条项链了。

    这是哭多久了?

    这种情况应该跟他刚才看到他爸一样,是魔气入体产生的幻觉,直接叫是叫不醒的,除非他自己识破是幻觉主动醒来,或者等魔气慢慢消散人自然就醒了。

    胡以白叹口气,帮凤翎擦了一下又要落泪的眼睛,好像他能听见似的劝道:“别哭了,人家都鲛人能对月流珠,你一个凤凰干嘛抢鲛人的活儿干。再你这珠子带出望雪谷就得化没影了。”

    着,拿起一颗对着阳光看了眼,别,品相不错,还挺圆润规则。

    这时昏迷的人忽然叫了声:“师兄?”

    “!”

    胡以白看冰珠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屏住呼吸,可随即一想他现在是胡以白,凤翎不可能认出他。

    他低头看去,发现人还没醒,应该在幻觉里看到他了。

    看一直在哭的凤翎,叫了这声师兄后终于没再落泪,他就先自恋的认为这个‘师兄’就是他自己吧。

    “冷”

    听到凤翎喊冷,胡以白伸贴了贴他额头,还真挺冰的。

    大概是陷入沉睡后,火灵根也没法再运作,让身体温度骤然降下来了。

    胡以白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大氅披在他身上,看他还在打寒颤,从后面轻轻拥住他,顺便把自己那九条不知道为何长这么多的大尾巴甩出来,把凤翎紧紧缠住。

    这下应该好多了吧?

    等体温渐渐回升,凤翎眉间微微舒展开,“多谢师兄。”

    “”胡以白哑然失笑,怎么做的梦还跟现实对应上了,难道在他的幻境里自己也正在帮他取暖?

    想到这胡以白看向睡梦中的凤翎不禁多出几分好奇,自己在他幻境里究竟在干什么。

    他从储物袋里找出陨星扳指戴在上,恢复师兄的声音试探道:“金鱼师弟,你能听见我话吗?”

    梦境中的凤翎眉间一蹙,居然还对上他的话:“嗯。”

    好冷淡,就一个嗯。

    胡以白:“那我在干什么呢?”

    这回隔了片刻凤翎才回:“在脱衣服。”

    嗯?!刚才跟尾巴一起伸出来的狐耳不由得抖了两下,毛茸茸的耳尖儿都透出了绯红。

    这孩做的什么鬼梦?

    虽然明白凤翎肯定不会有那些不三不四的龌龊心思,可这个画面,怎么都有点

    胡以白抓心挠肝,这到底干什么才能正大光明的脱衣服?

    不等他再开口,幻境中的凤翎忽然皱起脸,一副抗拒又带着些许隐忍道:“师兄不,不行真的不行”

    胡以白听着断断续续的话语,耳朵已经尴尬的卷成两个毛茸茸的狐耳卷儿,心想我还是不要再听下去了,可是两只耳朵却一听到声音,就不受控制的支棱起来。

    生怕错过一点风声。

    这该死的好奇心。

    随后就听凤翎道:“这棉衣我不能收,真的不行”

    “”原来只是太冷脱衣服给他。

    好吧,刚才是冷,现在脱衣服不正好把衣服给他,一向自诩智商在线的胡以白揉了揉眉心,忽然感觉刚才的自己好蠢。

    胡以白看孩在梦里都这么纠结,笑了声:“你就收下吧,师兄家里就是倒腾棉衣的,不差这一件。”

    其实青丘不就是倒卖奇珍异货的中间商么,买棉衣的也不算扯谎。

    没想到胡以白刚搞怪完,凤翎忽然喊了声:“师兄?”

    这次声音不像刚才那般清醒,反而带着一股初醒时的混沌。

    不等胡以白反应,凤翎忽然动了一下头,“是你吗师兄?”

    意识到凤翎突然醒了,胡以白吓得忙脚乱。因为他刚才用师兄的声音话,上还带着陨星扳指,这要是突然转头看他,不就全露馅了。

    胡以白下意识一把捂住他的眼睛。

    突然被捂眼睛的凤翎一愣,以为师兄又像上次那样跟他开玩笑,配合道:“是师兄。”

    胡以白心里干巴巴:不是师兄,不是师兄,我现在是胡以白。

    听凤翎如此肯定,本想摘掉扳指装傻的胡以白也不能这么干了。看来刚才跟他的话都被听见了。

    胡以白吸口气,稳住心神,故作轻松道:“师弟怎知是我?”

    凤翎:“方才在幻境中耳闻师兄声音,而且师兄身上有股淡淡的艾草沉香。”

    听到这胡以白心一紧,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这身衣服,之前自己伪装师兄时,那身白袍也有这股味道?

    幸亏前几日穿的衣服都是胡均新拿的,不然跟凤翎相处这么久,岂不是早就被他发现端倪了。

    原主这个骚包,没事闲的熏什么艾草,难道他还有狐臭么。

    凤翎静默半天捂住眼睛的还是没有放下,他有些奇怪:“师兄?”

    他意有所指的碰了碰眼睛上的。

    胡以白这趟出来没戴斗笠,这时候也表演不了现场换装,他踌躇片刻,还是决定坦白:“我现在没戴斗笠,所以”

    到这他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这张脸有多稀贵,还矫情到不戴斗笠就不让人看了。

    凤翎格外善解人意:“那我不看,师兄不必捂住我。”

    他也没作多想,师兄不想以真面目示人肯定有他的道理。

    气氛一下安静下来,凤翎才感觉到好像有好多东西缠在身上,他下意识一动,那东西仿佛活物一般还收紧了。

    此刻他闭着眼看不到,但也不好直接去碰。

    只是想从中挣脱,缓缓坐起来。

    胡以白看着九条大尾巴还死皮赖脸的缠在凤翎身上,仿佛还抱出感情似的,不肯撒开了。

    他眉间一皱,直接将九尾收回去。

    拉着凤翎缓缓坐起来。

    “我”

    “我”

    “师弟先。”

    “师兄先。”

    胡以白见他不好意思,还是自己开口:“我是路经此地要去办点事,恰巧在路上碰到你们几个,不放心跟来看看。没想到误打误撞就找到你了。”

    凤翎礼貌颔首:“多谢师兄,又救我一次。”

    着从腰间拿出一根雪白的长羽,递给他:“我虽不是火凤,但血脉里有火凤血统,这跟长羽贴身放着可保体热不散。”

    胡以白听他这么一,再看那根雪白的凤羽眼睛都亮起来。

    好东西!

    等有了它这一路回去都不惧寒了。

    然而他表面上还得故作淡然的接下,好奇问一句:“谢谢,为何送我这个?”

    凤翎闭着眼,薄唇微微开阖,仿佛欲言又止,但见胡以白一直不作声,还是实话实话道:“师兄,不是蜘蛛么?”

    蜘蛛是冷血动物,天生畏寒,一般在冬日都鲜有出动。若不是为了救他,师兄也不会在望雪谷待这么久。

    不过来也巧,好像每次他遇到困难,师兄都会出现。

    “”胡以白刚要把长羽塞进衣服里的一顿,脸色都僵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到底哪里像蜘蛛了?

    见对面半晌没作声,凤翎察觉到自己好像是误会了,连忙道歉:“我方才感觉师兄的,好像有些多,抱歉是我唐突了。”

    胡以白后知后觉,原来是缩进尾根的九条大尾巴。

    不过凤翎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些,蜘蛛?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方才是被一只巨型蜘蛛抱着?

    这都能面不改色,心理素质也真是够强悍。

    胡以白心里好笑,蜘蛛,他还蜈蚣呢。他故意逗着玩:“师弟,我若自己是蜈蚣你怕不怕?”

    凤翎听他这么,微微一怔,继而道:“凤凰一般不惧虫族。”

    甚至可以,虫族都在凤凰的食谱上。

    若真是蜈蚣,那也该是师兄怕他。

    两人寒暄几句,胡以白想着再不去找那三个崽子,估计人都要冻硬了。

    凤翎似乎也惦记着去找人,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打断他。

    胡以白先起身告辞:“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回去再叙了师弟。”

    凤翎:“好。”

    等胡以白走出洞口,赶紧躲到一块巨石后面,把上的陨星扳指摘下来,把伸进雪里使劲搓,直到白皙的指冻得跟红萝卜似的,才作罢。

    不然一看就不像刚从雪地里刚爬出来的模样。

    想到凤翎的艾草沉香,他又捏诀把身上的味道都隐去。

    在自己的头上、衣服上撒上点细雪。

    嗯,挺像那么回事了。

    带着一身寒意胡以白朝着山洞走去,跟正要出来的凤翎碰个正着,在山洞光线幽暗,乍一出来阳光映在雪地里格外刺眼,凤翎迎着日光眯起眼,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身形轮廓。

    下意识道:“师兄?”

    他不是有事离开,为何还未走?

    可等转瞬刺眼感褪去,瞳孔逐渐适应外面强烈的阳光,凤翎才惊觉不是师兄,是胡以白。

    方才柔和的目光瞬间褪去,宛如狂风过境,刹那间从暖春过渡到寒冬,冰得胡以白差点打个寒颤。

    这跟刚才一比,可真是冰火两重天。

    胡以白又挂上原主那副欠揍的笑容,饶有兴致道:“师兄是叫谁呢?”

    然后故意往身后瞅了眼,好像在找有没有其他人。

    凤翎理都没理他,直接错开他肩膀走出去。

    胡以白刚才用观微早就探清那三个崽子埋在了哪,于是在他的‘误打误撞’下,先找了白翼,又在一片雪地里挖到了还在呼呼大睡的陶心元。

    把他翻过来时,胖子还在嚷嚷:“灵犀兽不够再上两只!唔好吃,就是肉太凉了,还有点咯牙。”

    嘟哝着,嘴里的冰疙瘩跟着转了两下。

    凤翎探了下他的灵脉,见入体的魔气还有很多,看来一时半会是醒不来了。

    拉起陶心元的胳膊,打算把他抗走,白翼也过来帮忙。

    胡以白拦住他俩:“他这么沉,而且还不知要睡多久,你们要抗到什么时候。”

    着蹲下身,朝俩孩露出一个‘看我的吧’眼神,用背拍了拍陶心元肥嘟嘟的脸,轻声道:“开饭了。”

    陶心元一下睁开眼,“啊,开饭了?!凤翎快走快去膳食堂!”

    胡以白起身拍拍衣摆上粘的雪:“都快冻成人棍了还想着吃,赶紧起来,还得找龙迟予呢。”

    *

    回到客栈,最后一个被找到的龙迟予抱着灌着热水的羊皮袋,裹着三床棉被坐在火炉旁。

    嘴唇都冻出了青紫色,一副棱角分明的俊逸面孔,仿佛涂了一层白/粉似的虚弱。

    胡以白倒了一杯热茶给他:“都是暖身的姜茶,喝口能好点。”

    龙迟予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眼神瞪着他。

    胡以白让都没让,把姜茶转送到自己嘴边咕咚喝了:“这能怪我们么龙兄,谁让你被雪崩冲得那么远,也不是我们故意不去找你的。”

    龙迟予瞪着他,没话。因为在望雪谷冻得,他现在一开口上下牙都在打颤,话也是磕磕绊绊,平白给这些家伙看笑话。

    他天生阳灵根,月主阴,日主阳。昨晚在望雪谷,极寒之地雪月交辉,正是阴气最盛之时。

    他的真气本就受到影响运转不灵,结果还被胡以白这厮连累埋在雪地里一晚上,鳞片活脱脱冻掉一大半。

    如果不是他刻意用法术修复,恐怕这一头乌黑的头发都难以维持!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死狐狸,这笔账他迟早要算回来!

    陶心元坐在桌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姜茶,喝一口就噗一声吐了。

    “呸呸好辣!”他抬头看着也在喝姜茶的凤翎,不理解他怎么就能面无表情的喝下这么难喝的东西呢。

    忽然他想起什么,好奇道:“凤翎,刚才你路过峡谷时去峰顶做什么了?我看你飞下来时里还有一朵像花一样的东西。”

    凤翎直言:“摘花。”

    “啊,那个真是花啊?”

    陶心元好奇的想看,被凤翎无情拒绝后,嘟着嘴调侃他:“气!我父王男孩子都不喜欢花的,你不会是给院里哪个女修摘的吧?”

    问完之后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还上赶着问:“哪个女修哪个女修呀?”院里好看的女修他都认识的。

    在旁边的胡以白闻言,眼中闪过霎那间的诧异。

    原来刚才凤翎离开那会是去山顶摘望雪莲了?

    之前他就一直好奇凤翎为什么非要来望雪谷,现在想来好像是自己当初在禁闭室下棋时,提过一嘴想看望雪莲的事。

    这孩不会来这就是单纯为了给他摘朵花吧?

    “”忽然有点罪恶感是怎么回事。

    但其实他并没太想看,只是当时被问及缘由,随便找个借口敷衍了一下。

    龙迟予却忽然皱起眉,话都不磕绊了:“你摘的什么花?望雪谷这等极寒之地怎么可能有花!你拿出来给我看看,别是被魔物诓骗带了什么不祥之物!”

    凤翎态度却很坚决:“只是一朵望雪莲。”

    龙迟予咄咄相逼:“我还不认识望雪莲么,我拿出来给我看看!”

    眼看战火一触即发,千钧一发之际胡以白忽然开口:“确实是望雪莲,我看见了。”

    凤翎眉间一凝望向他。

    倒是把龙迟予噎得一愣,“我在问他,怎么哪都有你!”

    自从前阵子开始,这死狐狸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每次见面都跟他呛来呛去。

    胡以白一副受伤的表情,委屈地低声絮叨:“不过一朵破花而已,也没见得多好看,再那望雪莲漫山遍野都是,龙兄非要他的作甚,你若想要我马上就去给你采一捧回来。”

    龙迟予气得想揍人:“谁我要,我只是看看他拿回来的是不是望雪莲!”

    临行前师父交代过,要暗中调查凤翎跟魔临教的人有无往来,结果他昨天一整晚昏迷不醒,谁知道这期间凤翎有没有见过其他人。

    不过胡以白素来跟凤翎不合,他肯定是不会帮凤翎作伪的,既然他都是望雪莲,那凤翎应该没有骗他。

    而且看凤翎的意思,也是不愿将望雪莲拿出来给他看,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当初风侍天凤雨眠夫妇被怀疑是杀害他爹的凶后,两人的关系只是不好,但远没闹到如今这么不可开交的地步。

    直到凤家满门被屠,连带着凤翎的两个叔,三个堂哥,两个堂妹,满宅仆从,十三只灵宠,一共七十三条性命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

    当夜血月当空,满院红光,残肢断臂铺了一地,血流漂橹,唯独剩下五岁的凤翎抱着两人仅剩的头颅,坐在漫天大雨中。

    而在出事前凤家给其他各大世家发来求援飞信,却无一人出应援,故意在凤家灭口后才姗姗来迟,龙升门便是其中之一。

    就是从那之后,凤翎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每次两人见面都是火山对冰山,他再也未像儿时那样唤他一声二哥哥。

    但他有什么办法,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当初若是出帮杀父仇人,又至骨肉亲情于何地?

    所以此题无解,错不在他。

    胡以白坐在一旁,就感觉凤翎的视线好像有意无意的在朝他看,他也不尴尬,续杯热茶,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展颜一笑:“还剩最后一杯,你还要吗?”

    凤翎蹙着眉有些别扭的将视线移开。

    这狐狸有些奇怪。

    难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几日他都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实在反常的很,等回宗门还是尽量不要再跟他接触。

    青丘的势力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对抗的,而且他当前的任务是找出灭门凤家的仇人,至于私人恩怨,他暂且搁置脑后。

    不过等到一切结束后他若还有命在,那就是清算所有的时候。

    旁边淡定喝茶的胡以白忽然打了个寒颤。

    低头看了眼杯里飘的几片姜,奇怪,围着火炉喝着姜茶怎么还冷呢?

    *

    晚上白翼打探到消息回来时,已经临近子时。客栈一楼只有他们三人还在强打精神等着他。

    陶心元早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过去了。

    白翼一身白裘,倒是跟他那头银发浑然一体。若是忽略头顶一对支棱起来的狐耳,完全就像个鲜衣怒马的异族王子。

    狐族本就天生具有容貌上的优势,不过比起胡以白这只九尾天狐,确实还差了不少。

    茶水都喝完了,胡以白把炉子上的烤花生给他抓了一把:“怎样?”

    白翼摘掉遮帽,甩了甩耳朵上的雪花,冰凉的雪落在火炉上顿时发出一阵呲呲声。

    他坐在凳子上叹口气:“那沁儿确实与狼妖相恋过,不过她一直以为封朗只是跟她一样的凡人,沁儿自己没去过望雪谷对面的雪域国,热恋中的情人嘛,肯定有求必应,狼妖就偷偷带着她去看。没想到撞上妖王之子,之后就变成那样”

    至于妖王之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

    在妖宗谱上,封朗还从未有过劣迹,甚至还多次帮助凡人,整治过害人的妖。

    后来两败俱伤,明显是封朗伤得更重,妖丹破碎,当场支撑不住现出原形,吓得沁儿失声尖叫,抛下重伤的封朗转身就跑。

    至此销声匿迹。

    到这,白翼补了一句:“我问她叔父,上个月沁儿就嫁到外镇,已经找不到人了。”

    几人立刻明白狼妖是因何入魔了,为了救心爱之人被打成重伤,恋人却背信弃义离他而去。

    这放谁身上估计都要被气吐血。

    但凡人对妖族的认知,一直都停留在面无丑陋内心邪恶的妖魔鬼怪上,加上有些无良修者的刻意渲染,导致凡人都视妖族为洪水猛兽。

    昔日爱人突然变成人人惧怕的妖怪,普通人肯定会害怕,一时接受不了也实属正常。

    虽然狼妖可怜,但如今他已入魔,而且吃了那么人心,想将魔种从他体内拔除已经希望渺茫。

    龙迟予对自己的驱魔阵很是自信:“管他几阶魔物,只要进了驱魔阵就算是魔君也别想全身而退。”

    白翼闻言声问:“那怎么能让狼妖进驱魔阵啊?”

    有了上次的经历,狼妖肯定对他们加倍警惕,想要将他引进驱魔阵,绝非易事。

    而且通过上次的交也看得出来,他们几个加起来可能都不是那魔物的对,想要把他抓进驱魔阵也是不大现实。

    况且魔物的成长速度比起他们这种正道修士可是要快得多,像他们从筑基到金丹快则一两年,慢则几十年。

    而魔物想要从三阶到一阶,只要魔气吸得足够多,几个时辰都是有可能的。

    胡以白若有所思:“解铃还需系铃人。能让封朗入魔,明他心中肯定极度在乎这个人。”

    龙迟予抬眼:“你沁儿?人都嫁走了,难道还要再把她抓回来?”

    胡以白一笑:“谁要她本人。”

    白翼恍然道:“哦哦!我知道,白哥是要变成沁儿的样子诱敌深入!”

    胡以白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凤翎微微蹙眉:“可我们都没见过沁儿。”

    狼妖对沁儿肯定极其熟悉,但他们却连沁儿的样貌都未曾见过,何况言行举止脾气秉性,要模仿起来谈何容易。

    而且稍有不慎,都会被魔物察觉,有性命之虞。

    刚才还觉得此法也许可行的龙迟予,顿时又觉得胡以白在胡八道,当即倒戈:“异想天开,净出馊主意!”

    胡以白也不恼,顺着他们点点头:“我们确实都没见过。”

    着,他不紧不慢的从腰间拿出那只锁妖囊放在桌上:“但她肯定见过。”

    原本赤色的锁妖囊在油灯下发出一道道六瓣霜花的暗纹,宛如萤火虫般若隐若现。

    迎上三人一脸狐疑的目光,胡以白心道:傻子们,这世间最了解女人的其实并不是她们的恋人,而是情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