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废物美人 > 正文 第85章 第八十四章
    沈清烟再脸皮厚,也抵不住他的目光,她窘迫极了,蜷住两条纤长白腿,抓衣裳挡自己,她只顾着往自己身上遮,眼不断偷瞄顾明渊,他看着她,人一动不动。

    她快羞的哭出来,已经没脸再看他了,缩起雪肩揪紧挡在身前的那点布料,该遮的没遮多少,不该遮的也没遮到,欲遮欲掩更撩人,更不用她眼里噙着水珠在发怯。

    他都没上前来拉她一把,也没有退出屏风,好让她能自己爬起来。

    现在这样僵持着,她总不能不穿衣服被他这么看一整天。

    她很难为情,他的眼神太有压迫性,她连话的底气都没有,她脸上都是怯懦和羞臊,一层软白肌肤上都透着淡淡的粉,仿佛他要再这么看下去,她就要受不住羞死了。

    但他很快放过了她,退步出屏风。

    沈清烟轻松一口气,艰难爬起身,带着衣裳一起坐到床上,她又往屏风上瞅一眼,颀长身形的剪影打在上面,她可以看见那高挺的鼻梁已经紧抿着的薄唇。

    她大致能猜出他此时的神情,必定是冷淡腻烦的,他就是这样,总板着张臭脸,她做什么都不对。

    这次又是她不对,招惹书生来,自己还不穿衣服,没羞没臊。

    他肯定要看低她的,他若是不乐意了,就不愿意要她,做妾也没资格。

    沈清烟吸吸鼻尖,低头瞧身上的衣服,一时摸不准是穿男装还是女装,她想了想,还是要穿男装的,只是她的裹胸布放在衣架上,她拿不了,只能勉强穿了男装下床。

    她拖着步子走出屏风,顾明渊坐到桌前,桌上铺着几张纸,她离近了才认识上面标了盐引二字,角落处圈出一个江。

    沈清烟看不懂,再想看清,他已经把那几张纸都叠好收了起来。

    沈清烟绞着指头,低着脑袋杵他跟前。

    顾明渊微偏一点脸,眼尾扫着她,这男装穿了也是白穿,哪个男人身子这么袅袅娉娉,没了裹胸布,短打倒让她的细腰丰腴全呈现在人眼里,身态愈加娇媚。

    沈清烟倒是自觉,“我跟那个书生没什么的,就是开了窗和他看一眼,他就发癫似的。”

    顾明渊只道,“我不在,穿女装不要让人看见,以免多生是非。”

    沈清烟心想,又不是她想生是非,分明是那书生不对,又怪她,就没见他骂那书生眼瞎好色呢。

    就知道捏她这个软柿子。

    顾明渊眼望着她,缓慢看向她身前。

    沈清烟身体一颤,难以抑制的红起脸,他、他怎么能这么看她,明明也穿了衣服,站在他面前却像没穿衣服一样。

    “裹起来,”他的声音有点低哑。

    沈清烟连忙去拿了裹胸布转到屏风里,重又褪掉衣衫,她心大的很,分毫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映在屏风上,坐在屏风外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心火在一股一股的往上涌,有一天控制不住了。

    便能燎原,将她彻底焚尽。

    沈清烟磨叽了半天才把布裹上,穿好衣服出来后,顾明渊把她脸上的疤痕给贴正了,又给她添了两撇胡子,再往她牙齿上贴个黑黢黢的东西,她拿着镜子看自己,眯下眼龇牙笑都觉得怪猥琐的。

    她有心埋怨,他自己光风霁月,非要把她打扮成这副德行。

    故意作弄她!

    顾明渊也换了身宽厚锦服,打开门带着她出来。

    那门外的书生没走,还叫了其他书生围在门口,见他带着书僮出来,他还咳嗽了几声,形容虚弱,一看就在病里,书生们先与他拱了拱,便走到屋里查看,没见着什么人。

    沈清烟哪还有不明白的,敢情这书生还叫了一堆人来看她这个“佳人”,这是把她当猴儿

    看呢!

    幸亏顾明渊把她打扮成这样,若不然她就被这些人看来看去,想想都吓人。

    书生们没找到佳人,纷纷退出房间,把之前那个书生数落了一遍,又给顾明渊道过歉,便下楼去寻乐了。

    只剩那看见过沈清烟的书生纳闷,“莫非真是仙女不成?”

    他又往庆俞脸上瞧瞧,再看看沈清烟,沈清烟跟他咧嘴笑,他立时一身恶寒,极其嫌弃的挥挥袖子,急忙下楼去了。

    沈清烟还翘着鼻尖冲那书生的背影吐舌头,随后就听顾明渊一声浅淡道,“回屋去。”

    沈清烟便只好不情不愿的进了屋子,想着前面误会他作弄自己,有点腼腆的扭身跟他笑一下,笑完见他神情古怪,她登时捂住脸,怎么给忘了她现在笑起来忒不能看,没得叫他真嫌弃自己了!

    她一溜烟躲屏风后不出来了。

    顾明渊微勾着唇笑,也进了屋。

    ——

    顾明渊晚间经常出门,白日里则呆在房中看书,沈清烟偷偷看他,他也不常给她眼神,有几次沈清烟壮着胆想像以前那样往他腿上坐,但他一瞥她,她就蔫儿了。

    姑娘家总有些放不开的矜持,想再觍着脸往他怀里扑,想跟他些甜言蜜语,都不行了。

    他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但凡他对她笑笑,主动些。

    他们早成事了。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巴巴儿的想着,也没见他有多按捺不住。

    这一晚,书生们约好去绿竹馆听戏,顾明渊也有了兴致,带着沈清烟和庆俞一起进了绿竹馆。

    顾明渊在人前是病弱像,怕过了病气给那些书生,甚体贴的坐在最角落里,让楼里的伙计在他坐的四周挂了帘子与其他书生隔开。

    沈清烟看他苍白着脸靠在椅子上,一副痨病鬼像,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得了重病,可他明明没病啊。

    就没明白他为何装病?

    那戏台上已经开唱了,咿咿呀呀的,沈清烟还没听过戏,只觉得新奇又好听,那戏台上的伶人花着戏装,甩着水袖,唱出来的调子凄婉动人,即使她这种没听过戏的人,光听了也甚有感触,不由伤怀。

    沈清烟声问庆俞台上唱的什么,庆俞回她是梁祝,她连连点头,她知道梁祝,祝英台女扮男装去书院读书,遇到了她心爱的梁山伯,结果家里逼着她嫁给了马文才,她那时听到这个故事时甚惊奇,真有贵女愿意嫁给穷子吗?士族和普通平民通婚何其难,就是他们永康伯府的爷们儿娶妻,也只会考虑伯府,往上侯府便算是高攀了,再往上像顾明渊这样的公府嫡子,那属实高不可攀,若士族贵女下嫁给穷苦百姓,子孙后代都将是穷苦百姓,读书是百姓唯一能飞黄腾达的会,可不是所有人都能靠着读书青云直升,没有谁傻到放着好日子不过,去过穷日子。

    她悄悄的望顾明渊,她想给他做妾,也得看他要不要。

    顾明渊捂着嘴连咳了数声,庆俞赶忙递上茶水,他摆摆,庆俞大声道,“这儿风大,您这病不能见风,的把这前边儿的帘子放下来吧,虽看不见戏台,但也能挡点风。”

    顾明渊又一阵咳,道了声也好。

    庆俞迅速放下帘子。

    顾明渊先脱掉外穿的氅衣,内里穿着一身这绿竹馆内伙计的衣服,沈清烟瞪着眸要话,被他一捂住脸,他压低声儿道,“我出去一趟,你听话。”

    沈清烟虽有惊讶,仍颔了颔首,他放开她挑开帘子,弯着腰从过道极快的下了楼,那些书生的注意力都在戏台上,竟没人发现他跑了。

    他一走,沈清烟就抑制不住好奇心,缠着庆俞问他去哪儿了,谁知庆俞嘴巴极严,只叫她坐下来喝茶吃点心,沈清烟什么他都能挡回去,后面沈清

    烟也认真要听戏,想让他把帘子掀开,他又陪着笑不行。

    沈清烟直生闷气,顾明渊那副做贼的样子,不得就是出去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她素来爱多想,这会子也是,他不远千里来江南,打着去湖广调案的名头,这一路吃吃喝喝,常跟这些书生混在一起,之前在杭州府晚上还会回来,现下好了,晚上见不着人影,他莫不是背着她跟哪个情人私会去了!

    她越想越觉着是,戏也听不下去了,委屈的只想哭,他果然是在外面有人了,要不然怎么不带她一起出去呢,亏她还想着他,他心里全是外头人!

    庆俞眼瞅她要哭,头疼不已,这祖宗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他轻声道,“您可不能哭,公爷是出去办正事儿去了,您这一哭没得叫人发现他不在。”

    沈清烟当即憋住哭,良晌的,“庆俞哥别骗我了,他能办什么正事儿,左不过是去跟谁见面了。”

    庆俞有点哭笑不得,“您莫不是忘了咱们出来是做什么的?”

    沈清烟想,湖广跟江都都离了十万八千里,总不能在江都给湖广调案吧。

    庆俞神秘兮兮道,“其实公爷是来办案子的,这案子凶险,不能明着办。”

    沈清烟叫他的一愣一愣,又有点将信将疑,“他会丢性命吗?”

    “您若乖乖的,兴许没事,”庆俞道。

    沈清烟立时不敢哭了,坐在座上提心吊胆的等着顾明渊回来,庆俞帮她剥栗子,她都吃的没滋味。

    那戏唱到快结尾时,顾明渊回来了。

    顾明渊脸色惨白,入帘子后头,立刻将那件伙计穿的衣服从身上脱下来,沈清烟看清他的背上有两处刀伤,伤的非常重,可见血肉,鲜血将他内穿的玉白斓衫染红。

    沈清烟吓到了,止不住流泪,想伸扶他,但又怕扯到他的伤口。

    顾明渊瞧她哭,忍着伤口撕裂的疼,抬给她抹眼泪,轻柔的交代她,“不能哭。”

    沈清烟连忙自己用袖子抹去眼泪,还想哭但努力不让自己哭,跟他笑一下,笑的很勉强。

    顾明渊匆促闭了下眼,沈清烟猜是他的伤口疼了,陡时不知要做什么。

    庆俞提醒她扶住顾明渊,她才抖着将顾明渊扶住,眼睛紧看着他,她很怕,怕他像姨娘那样没了,她还没给他做妾,他们还没做快活的事,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顾明渊在庆俞的服侍下褪掉那件斓衫,换了一件如意锦缎长衫,外罩着之前穿的那件玄色氅衣,坐下后对沈清烟道,“你能做到不露出怯怕,像普通的书僮一样,对吗?”

    沈清烟立刻点头,她能做到!

    顾明渊便捂着嘴咳嗽,沈清烟不知道他这次是真咳嗽还是假咳嗽,但不容她细想,戏台落幕了,庆俞把带血的衣服扔进旁边的火盆里,等火将其烧完,才把帘子挂了上去,书生们都在惊叹这场戏唱的有多好,那楼底下进来了许多穿着差服的人,他们四处搜找。

    沈清烟第一时反应过来,他们在找顾明渊,果然那些官差在一楼没找到人后,纷纷往二楼上来,只是被那群书生给拦下了,这些书生里有今年过了童试的秀才,官差见着他们都得礼让三分,那几个秀才不惯被人打搅,都神情不快的让他们走,官差们也只是赔着笑脸退下了楼。

    沈清烟一下松气,顾明渊没事儿了!

    戏听完了,话儿也的差不多了,书生们便都离座。

    庆俞搀扶着顾明渊跟在后面,叮嘱沈清烟拿着带来的包袱,这包袱里装了一些茶具,是顾明渊花了点钱从路过这里的福州行商里买到的。

    一行人下楼后,官差们冲着秀才们点头哈腰,等他们一一出门,看到顾明渊,官差骤然将他拦下,“我瞧你面熟,你今晚都在这楼里?”

    顾明渊捂着嘴咳一声,“学生确实在这里听戏,几位差爷若不信,可问问前面的兄台。”

    前面的书生倒是仗义,给他解围道,“这位柳公子水土不服,来江都就病了,到今日才好些,前几日病的起不来床。”

    官差上下看看顾明渊,“你从哪儿来的?”

    顾明渊对他作揖道,“学生是福州人,家中替学生在京中国子监捐了学座,学生途径杭州府,和几位兄台相熟,便结伴来此地游玩。”

    庆俞自兜里取出福州户籍给他们看。

    官差在他身上看不出差错,便挥让他们走。

    可他们刚离开绿竹馆,那几个官差又叫住人。

    他们走到沈清烟跟前,指着她背的包袱问道,“包袱里装的什么?”

    沈清烟腿打颤,但她记着顾明渊过的话,不能露怯,便稳着声道,“回差爷,是我们福州的茶具。”

    她拿下包袱解开给官差看,官差们嗤笑,“这读书人就是讲究,来绿竹馆听戏,还要自个儿带茶具。”

    罢官差们便放了他们,去别处搜找了。

    沈清烟身上汗津津,但能松快了,仰头瞅顾明渊,顾明渊看着她的眸中有赞赏,她顿时有点腼腆,他是不是觉着她不笨了,她也能做好事的!

    三人回了金阙楼,庆俞提前将马车赶到金阙楼前,让沈清烟把贵重的东西收好带走,便退了房。

    庆俞将马车赶到一处偏僻的巷子,暂时不怕那些官差找来,随后他让沈清烟先坐到车板上,他入内又给顾明渊换了一身衣服,那穿过的衣服扔在巷子里,他催着沈清烟上车。

    便乘马车直奔城门。

    沈清烟上了马车后发现顾明渊这会儿身上穿的是朱红金绣麒麟袍,长发被玉冠高束,面庞矜贵俊秀,通身上位者的迫力能叫人吓得腿软,他跟沈清烟笑道,“把女装换上。”

    沈清烟微红脸,在他面前换衣服,她怎么做的出来啊,但她见顾明渊不是开玩笑,想起他背上的伤,便忍下涩意,先撕掉脸上的胡子还有伤疤,拿出那件长裙,当着他的面脱掉短打,解掉裹胸布,面颊带绯,禁不住想着他是不是在看她,她偷瞥着他,却见他把眼睛给闭上了。

    沈清烟顿时不是滋味,急忙把女装穿好,坐到长凳上盯着他看,他好像是睡着了,但可能失血过多,他的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没有生气。

    他会不会死了。

    沈清烟一想到这个可能,心立刻揪起来,试着伸去碰他的脸。

    马车陡然停住,车外有人在询问路引,他们应该到了城门口,等看过了路引,他们就能平平安安的出城了。

    沈清烟心放平,懂这个等着守卫放行,可不多时,忽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喊,“拦住他们!”

    沈清烟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他们走不掉了!

    那群官差跑近了,他们在外面道,“让里面儿的人下来!我们看看是不是逃犯!”

    庆俞喝道,“大胆,凭你们也敢拦我们宣平侯府的马车!你们知道车里坐的是谁吗?”

    那群官差迟疑一会儿,仍旧不依不饶要上前查看。

    沈清烟浑身都吓得出汗。

    顾明渊这时突然睁眼,注视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腿,“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