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师尊你快听我狡辩 > 正文 第78章 第 78 章
    熊熊燃烧的地狱岩浆之上,是魔宫巍峨屹立的王座,此刻只有两个人坐于其上,纯黑的飞羽和血红的丝带纠缠在一起。

    喻青崖将自己靠得更近,最后整个人都拱在了喻宵怀里。

    喻宵: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喻青崖搂住他的腰,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他。

    啊?有什么不对劲啊?

    喻宵将搭在他的脑袋上,静静地看着他。

    沉默了好一会,得出一个结论,可能也没什么不对劲吧,他们是师徒,又是两个男的,离得近点很正常。

    之所以觉得不正常,可能是一般成年人不会像喻青崖一样黏人吧。

    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出现了一只特别黏人的鸟也很正常。

    嗯,很正常。

    喻宵的掌抚过喻青崖鬓边雪白的发丝,喻青崖感受到这种触摸,惬意的浑身战栗。

    他将头搁在师尊的腰间,目光震颤。

    他很喜欢这种亲密的距离,师尊永远不会推开他,可开心之余,又带着一些无法掩饰的失落。

    满心委屈地搂紧喻宵,原来到头来,师尊还是只把他当一个徒弟。

    他无法放弃,又无法跨过,所以只能僵持在这一线进退不得。

    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向喻宵:师尊,你到底知不知道!

    喻宵:

    他不知道

    周围很安静,并没有人打扰他们,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有话。

    许久,喻青崖才开口打破沉默:“师尊,你在干什么?”

    闻言,喻宵上的动作一顿。

    他的上正揪着喻青崖的一缕头发,那头发在他的中分成三股,然后编了一半。

    喻宵:

    太安静,太无聊了,只有喻青崖的头发玩,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沉默许久,淡定道:“给你编个辫子,好看。”

    喻青崖:

    呜呜呜!至少他还有师尊亲编的辫子,师尊给别人编过辫子吗?没有!只给他编过!

    如果能一直能像这样和师尊在一起,他也心满意足了,呜呜呜。

    “你们一定要治好阿乔”

    声音模模糊糊。

    “陛下真是仁慈”

    光影逐渐缭乱。

    “她毕竟是朕的结发妻子”

    声音渐渐远去。

    黑暗重新降临,只有一个熟悉的女声带着几分得意道:“呵呵,你该去陪你家里人了。”

    扈乔猛然睁开双眼,只感觉头痛欲裂。

    她努力爬起来,抚摸着被包裹严实的额头,才想起来之前为了求乌启放过家人,一直磕头到头破血流,依然没保下家人的性命。

    双眼逐渐瞪大,扈乔疯子一样爬下地,以往繁华的椒房宫,如今已经空无一人,扈乔爬到宫门口,撕心裂肺地拍门:“开门!开门!我要见乌启!让乌启来见我!”

    然而无论她如何用力,宫门也不曾打开一瞬,门外只有一个老仆妇轻蔑道:“别喊了,陛下的名字也是你这贱妇可以直呼的,你是不是还以为你是椒房宫独宠的皇后,你是不是还以为你是大将军府千娇百宠的千金,如今你一家三百五十口已经尽皆弃市,皇上还要册封管容华为后,你要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

    扈乔的身体一点一点跌落,是的,她的一家人都没了,乌启,你好狠!

    她在泪眼蒙眬中看着这座椒房宫,曾经的乌启握着她的,言笑晏晏,是要给她一生之宠,她信了。

    管容华先她一步有孕,他

    跑过来涕泗横流道,是酒后乱性,他爱的只是她,他只要她的孩子当太子,她也信了。

    她曾经是大将军府千娇百宠的掌上明珠,但她确实在为他学习怎样当一个妻子,怎样当一个贤后,结果他转头就将整个扈家都送入了地狱。

    她不敢想象,她一向刚强骄傲的老父,是如何忍受刀笔吏的斥问,她无法想,她年迈多病的老母,是如何拖着病体承受牢狱之灾,她不敢想象,过往的那些熟悉面孔,是如何在刑场上一起人头落地。

    纵然她父有失人臣本分,可又有哪里对不起他乌启的,如果不是他父亲“篡政”,他乌启只不过是一文不名的宗室子,哪里轮得到他当皇帝!

    扈乔想起那日她跪在他面前将头一声声撞碎,那个人也只是略带叹息道:“阿乔,我也不想的,可是岳父居然谋害帝胄,满朝文武都在弹劾他,我没办法。”

    谋害帝胄?

    扈乔快要因为这四个字笑了。

    乌启所的谋害帝胄,指的就是二十年前被废的光王,他近日被鸩杀在封地,所有证据都指向她父亲,乌启就以这个为借口,将她满门抄斩。

    可笑,若是他父亲要谋害帝胄,为何要等二十年才动!

    要是他真想谋害帝胄,为什么不直接谋害这个狼心狗肺之徒!

    当这句话从乌启嘴里出来的时候,扈乔就知道她的一切乞求都已经没用了。

    她看向那个高高在上,深沉莫测,不染尘埃的帝王,终于大笑出声。

    “乌启!你要真是如此珍惜足,为何不在光王在世时让位给他!光王虽死,却有二十多个儿子,你要怎么办,让位给他们吗,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太子,而你是我父扶植上来的窃位者!哈哈哈!”

    那位一贯谦恭有礼的帝王,眼里第一次没什么温度,“悲伤”抚额:“皇后哀伤过度,已经失心疯了,将她带回寝宫吧。”

    扈乔的指甲在地上抓出一片血痕,她知道再也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了!

    成王败寇,很快就没有人记得扈家的鲜血。

    千百后的青史上,扈家是叛逆反贼,而他乌启是力挽乾坤的社稷之主。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帝王身上的污点,就凭他是皇帝,无论他做过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最终也会被掩埋在皇帝的光环之下。

    甚至后世还会称赞他的果决,称赞他是如何睿智地扳到了一位权臣,或许还会有人称赞他的帝王深情,毕竟他虽然杀了她满门,可留了她的性命啊。

    哈哈哈,他乌启会有最光明的前景,而她们扈家只会成为装点他至高王座的一点颜料。

    谁还会记得她父亲这位权臣,是如何殚精竭虑,昼夜不息地为了治理这个危乱的国家操劳!

    谁还会记得,是他父亲拓土安民,整顿吏治,削弱邦国,才又将这个国家复现了稳定之相!

    扈乔像一个疯子一样发出哀嚎,直到瘫倒在地。

    看着巍峨而立的墙柱,顿时萌生了死志,既然她活着不能报仇,那么就让她变成厉鬼,她宁愿永不超生,也不会放过那个畜生!

    就在她想要撞柱自尽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猛然抬头,是乌启那个畜生来了吗!

    然而进来的却是两个内侍抬着箱子,扈乔看向他们:“你们是谁?”

    其中一个内侍用嘲讽的语气道:“这是陛下给管娘娘家的厚赏,管娘娘诞下皇子,不日就要册封为后,以后管老爷就是皇亲国戚的国舅了。”

    扈乔攥紧指,正要怒骂,却见二人麻利地打开箱子,从箱子中放出一个少女。

    扈乔一愣,嘴上还是喝骂着:“那贱人何必人得志,我的今天,焉知不是她的明天!”

    内侍继续大声叱骂:“管娘娘家

    帮陛下铲除叛逆,居功至伟,你一个逆贼之后,焉敢比较!”

    那少女却迅速将扈乔搀到箱子里,声道:“娘娘,不要问,跟着接你的人走。”

    扈乔原以为已经山穷水尽,没想到突然峰回路转。

    二话不钻进箱子,不管是不是陷阱,只要有一线生,她都要活着,她绝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几人一唱一和,最后扈乔怒吼:“滚!滚!滚!”

    两名内侍喝骂了几声,立时抬起箱子就往外面走。

    直到此时扈乔才意识到,箱子只能容纳一个人,不由伸出对着留下的那个宫人道:“那你呢!”

    那名宫人露齿一笑,跪下叩首:“奴婢杜英,本为孤女,蒙大将军活命之恩,才得以苟活于世,今大将军蒙难,愿效死以报。”

    她微笑的身影逐渐被箱子阻隔,扈乔在黑暗中瞪大眼睛。

    耳边只有两位内侍凌乱的步伐,和侍卫的奔走疾呼:“椒房宫走水了!”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扈乔痛不欲生,攥紧自己的指: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然而天不遂人愿,这场偷梁换柱还是被乌启发现了端倪,他虽然表面上哀痛欲绝,以皇后之礼将“她”厚葬,暗地里却派了人追杀。

    护送她的两个内侍被当场格杀,看着不断逼近的杀,扈乔内心绝望,纵身一跃跳下马车,滚落山崖。

    她想起她父亲生前一直信仰万应神尊,万应神尊,你如此灵验,为何此刻不肯显灵呢!

    京中有一院,主人非常奇特。

    他们两个男人,无妻无子,无奴无婢,只在冬天回来住,天气转暖就离开,二十年来,除了容颜渐老,其它的竟好似没有一丝变动。

    然而这次似乎有些不同,两人竟然在入秋之时就回来了,不过一回来,就要卖了这个院子。

    邻居看着红衣男子笑眯眯托付给他的,让他帮忙卖宅子的定金,有些不知怎么是好:“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红衣男子笑道:“嗯,不回来了。”

    邻居看着他奉上的丰厚报酬,只感觉这么多年过去,这位邻居好像光长年纪,不长脑子,还是那么大大脚,不由无奈道:“喻公子,您就这么将卖房子的钱交给我保管,就不怕老汉昧下了吗?”

    喻公子微笑着对他拱:“我知道老人家古道热肠,必不会行此不义之事。”

    邻居无奈:“那好吧,不知公子何时来取?”

    喻公子望天:“那可未知了,若我们能回来,就来年冬天取,若是不能,就请老人家自行处置吧。”

    老汉一愣:“什么叫能回来?你们干什么回不来了?”

    喻公子却没有话,和那个沉默寡言的黑衣公子,一起转身离去。

    等远离老宅,喻公子和那位“萧公子”,同时变幻了一个模样,如果老汉有记忆,就会发现他们和刚到这来时一模一样。

    喻青崖看着街边焚毁的木偶神像,扈庸失势,那位隐忍多年的新皇,自然会废止他的一切政令,包括万应神宫的国祭,他们要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喽。

    一直以来,都是万应神尊进入扈庸的梦境,而这次,是扈庸进入了他的梦境。

    梦境中,扈庸带着夫人,拜倒在他面前,双目泣血。

    喻青崖记得他第一次见他时,这位大将军满身煞气,龙行虎步,威武异常,哪怕是凡人之躯,也从未叩拜过他这个“神”。

    而现在他头发花白,容颜苍老,颈间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甚至不惜跪倒在他面前。

    扈庸流泪道:“冥主因我有功于世,且具专断之才,特提拔我为通明山府君,即日上任。”

    “然我虽已超脱轮

    回,却有一段俗缘难忘,仙神不能干涉人间因果,但请魔君念在昔日交情,救我女儿一救!”

    扈庸和扈夫人一起痛哭流涕,儿女之缘,哪怕天人永隔,亦不能断绝。

    喻青崖将他们扶起来:“我蒙将军大恩,焉敢知恩不报,二位放心,定然给令爱一个合适的归处。”

    一群面黄肌瘦衣衫破烂的男人,看着从水里捡到的女人,不敢话,乖乖嘞,这是个天仙啊

    有人痴迷地想伸出摸摸,却被人群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一巴掌打掉,大汉打掉身边人的,然后一脸傻笑地看着这位浑身狼狈的女人。

    扈乔吐出一口水,缓缓睁开眼睛:她居然没死!

    抬头看向四周,准备弄清周围的情况,就看见一群脏兮兮盯着她痴笑的男人。

    扈乔从被千娇百宠的长大,哪里见过这阵势,不由惊惧。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她是连死都不怕的孤魂野鬼,还怕这些干什么!

    在咳嗽的间隙,迅速打量着这群人的情形,约莫有十多个人,其他人都身材瘦,看起来甚至不比她健康,只有一个异常强壮,在这个普通人普遍食不果腹的年代,看起来异常显眼。

    扈乔断定他是首领,便努力撑起身子,对着他虚弱一拜:“敢问是恩公救了女子吗?大恩大德,女子没齿难忘,来世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个子顿时从人群后钻出来,着急道:“是我救了你!”

    “去你娘的!”

    仇老大一巴掌把他扫旁边,呲着大牙笑道:“对对对!是我救了你!”

    扈乔看了他一眼,似是害羞,娇怯地别过头去,用残破的嗓子声道:“不知恩公是何方人士,现在要前往何处?”

    顿时又有人殷勤地上前:“我们是涿州逃荒出来的,实在过不下去了,他娘的,不干了,去当山匪罢了!”

    仇老大顿时又是一巴掌:“去你娘的!”

    转头看着扈乔呲着大牙笑道:“你别信他,我们是好人,真的是好人!”

    扈乔内心其实还是害怕的,但这个莽汉看起来虽然莽,却是一个能话的人,顿时又镇定了几分。

    她飞速思考着得到的这几个消息,又咳嗽了几声,柔怯地看着他:“几位恩公救女子与水火,自然是好人,然世道艰辛,纵一时为寇,也是无法之事。”

    一群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这女子这么体贴他们,仇老大挠挠头,正要什么,扈乔又道:“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草寇之属,实属末流,纵然拼得性命,又如何能挣出头,西羌太守此刻正在京中,他常年征战蛮夷,最喜勇士,几位如此英雄好汉,何不投效于他,反而落草为寇?”

    几个人完全蒙了:“西羌太守他怎会理会我等民”

    扈乔知道自己走到如今的地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眼下这几个人,竟然是她唯一能托付的人,否则以她一个弱女子,顷刻间葬身荒野。

    她现在必须在这些人中展露价值,否则也只会成为这群莽汉的“私产”,所幸她自幼生在大将军府中,经常帮着父亲处理公务,识文断字,读书明理,见识远胜这些草莽,这些人空有蛮力,却缺少一个脑子,她未必不能驾驭他们。

    于是缓声道:“若是寻常,女子必不会信口开河,只是这西羌太守祖上乃涿州人士,几位与他有同乡之谊,前去投奔他,念在同气连枝,他未必会拒绝。”

    一群人听到这,不知怎么是好了,一起看向仇老大。

    仇老大也没了主意,不过他再看向这个女子的时候,目光已经不同了:“你知道的好多,怕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吧?”

    若是别人,

    扈乔还会遮掩,但这几个既然是即将落草的草寇,那便不需顾忌了。

    于是怆然出声,半真半假道:“我本官家女,我父提拔我夫君至如今高位,他却陷害我父,致使我父含冤被杀,他不想背负忘恩负义的名声,就暗地里将我杀害,谎称是我自己失足,如今我无依无靠,也不想活了,几位恩公自去奔赴前程,等你们走后,女子再跳进水中,绝不牵连各位恩公!”

    “好不要脸的窝囊废!”仇老大义愤填膺。

    看着扈乔额头上已经凝固的疤痕,和止不住的眼泪,顿时忍不住心生怜惜:“你放心,大丈夫于世,最重要的是义气,我们绝不会丢下你,让你那狼心狗肺的夫君得逞!”

    扈乔又哭倒在地,一谢再谢,那群莽汉顿时升起了无法言的责任感。

    仇老大一把背起扈乔,咳嗽了一声:“你别害怕我我只是害怕你走不动。”

    扈乔被陌生男人背在身上,也十分羞耻,不过此刻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她伏在男人背上,细弱蚊蝇道:“多谢恩公。”

    柔软的声音好像一只蝴蝶扇在心上,背后温香软玉的触感越来越明显。

    仇老大:

    乖乖嘞,要亲命了!

    喻青崖看着跟着一群人走的扈乔,收回指。

    他确实准备在扈乔危难时出搭救,结果没想到,根本没轮到他出。

    看向前方,一个面目普通,没什么记忆点的青年男子,正立于他前面。

    好家伙,这个人悄咪咪地跟了他二十年,终于舍得露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