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金吾不禁,长夜未明 > 正文 第 16 章(她找到月亮与众不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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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狭室中,只闻吞咽声,气息轻重声。

    静得落针可听。

    烫得熔浆煎烤。

    没有人回答张行简那个问题。

    这本就是药物与理智的对抗。张行简不认为自己会输,可是他的对——急躁、迫切、笨拙,偏又执拗。

    舌上咬出血,呼吸方寸间。

    “骨酥”此药,本是越是忍耐得久,爆发时越是难以控制。

    他呼吸吞吐艰涩困难,既如惊弓之鸟一般无措,又如久逢甘霖一样流连。

    他试图对抗这种本能,汗渍却早已湿了大半衣衫。

    他试图睁眼,眼前被覆着的白布,阻挡了他的视线。

    这十分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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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喉结却在微颤,修颈白皙中透出血一样的红意,更加艳丽了。

    沈青梧在黑暗中观察着他、欣赏着他。

    她想用一种俯视的态度观望落难的月亮,但是他仰着脸任人欺凌时,那种忍耐后的不由自控,如同雪上绽放的血梅,不光灼了他自己,也让她冰冷的带着泄愤的神色怔住。

    那样的神圣高洁,又那样的任人采摘。

    登时,沈青梧心头如被巨锤重击,耳边金鼓翁鸣。

    飘飘然间,魂已离体大半。

    沈青梧与他贴面,试图强逼。她此时的感觉怎么呢,像是在战场上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敌将,像是她终于能挥出刀,将对方斩至马下。

    她眸中渐红。

    赤意与血性闪烁。

    沈青梧一按在墙头,追迫他呼吸与齿唇时,更加没有章程,更加控制不住力道。

    这样的酣畅,就像是——

    她真想杀了他!

    张行简发出极轻的喃声,紧接着便觉得肩膀猛痛,按在肩上那只快要捏断他的肩骨。

    即使药性占上风,但张行简从来就不会丧失理智。

    他就在这一瞬间,判断出来人不可能是那位安德长帝姬。

    那位帝姬即使要与他玩蒙眼游戏,也不会这样生疏却急切,荒唐又用力。那位帝姬,没有这样的力气。

    张行简脑海中浮现一个人

    他心头一凛,舌根在这时被磨出血,拉回他飘荡的情绪。

    他沉静片刻。

    他要试探一下。

    张行简闭上眼,慢慢抬臂,搂住来人。他动作轻柔,偏过脸寻找对方的气息,表现得如同沉溺忘情,忘乎所以。

    他轻轻勾住女子后颈,揽住她。

    沈青梧微停顿一下。

    她没有来得及多想,因为这一次,是他偏过脸来亲她。

    这种感觉似乎比单方面的夺取更易抚平她的急躁,她竟也会沉迷这种男女间的亲昵游戏。

    她感觉自己在掉入一汪没有边际的深海中。

    但是这种坠落的感觉,与她常年感觉到的那种窒息无望全然不同——深海中有吸引她的东西,她不是无边无际一直坠落。

    沈青梧睫毛颤抖。

    她低头看他面上乱发,看他眼上白布,看他额上细汗

    其实这种感觉,她有些享受。

    但她在心中道,不过如此。

    她想她得到月亮了,她不流连了,她可以把月亮抛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边亲昵,一边贬低。一时高傲,一时决绝。

    黑暗中气息吞吐,缠了又缠,流连不舍间,沈青梧终于强逼着自己直起身,决定该离开了。

    张行简在这样的气息交错间,拥着她,喃喃轻语,也如同细细品啄:“殿下将我当做什么?”

    他拥着她,勾着她后颈衣领。他发现了她的衣着不是华丽宫装,也摸出了她不是云鬓雾绕。他试图抚摸她面容碰触她眉眼,被娘子的反握住,不让他乱动。

    张行简浅笑。

    他连笑的时候,颈下的脉搏跳动都快得厉害。

    沈青梧则漫不经心地朝下瞥了一眼:她觉得他已受不了了,他还在这些废话。如果不是她控着他,她都要被他表现的淡然骗了去。

    沈青梧不禁生了好奇:难道张月鹿一直是这样的人吗?

    沈青梧不禁恶劣地想,就让月亮一个人待着吧。

    他会自己解决吗?

    沈青梧要抽身而走,听张行简道:“殿下想我做情郎,何必用这种方式?我一贯悉听尊便,是分外随便的一人。”

    他声音原本清雅,此时因药物而带些哑,那声音便低低地在人耳边吹拂。

    沈青梧心头重跳。

    她耳朵是被他气息撩得红了的。

    但她不承认。

    沈青梧在出神。

    张行简一口一个“殿下”,她其实没什么感觉。她被他话中吸引到的部分,是他的“随便”二字。

    张行简在黑暗中等待,那拉着他腕的娘子抓着他心,在他上写字。药性催促让张行简周身热汗,一时一刻对他来都艰难无比,他却仍耐着性子判断她写的什么。

    她写的话让张行简几分意外——“随便?”

    张行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用“殿下”刺激对方,对方只注意到他自贬的“随便”?

    那娘子拉着他的,写字询问:“谁与你这样,你都能接受?”

    张行简心中念头几变。

    他口上噙笑:“是。你不高兴吗?”

    沈青梧并没有不高兴。

    她继续写字问:“王室公主、贵族娘子你可以?”

    张行简挑眉。

    沈青梧继续:“贩夫走卒你也无所谓?”

    她拨弄他心的动作张行简一颤,颈间青筋跳了跳。

    他喘一声,向后靠在墙上,难受万分。对方似乎是想听到答案,十分敷衍地凑过来再次亲他,试图这样能缓解他的痛苦,让他接着往下。

    密密细汗浸透四肢。

    张行简身上如同蚁噬,心却在一瞬间莞尔:傻子。

    他仰着颈,思绪混乱间,只有对方的气息如潺潺流水一样让他舒缓。他被逼弄得几乎笑出来,不明白对方到底在意的是什么,干脆诚实喃声:

    “我无所谓。”

    沈青梧写字:“乞丐呢?渔女呢?挑粪的呢?你都不在乎?”

    张行简闭目喃喃:“不在乎。”

    沈青梧:“不觉得我这样对你,我是烂人一个?”

    张行简喃语声如同呓语,要她贴着他唇才能听到:“性情任性妄为,总归有些缘故。恐怕是在下哪里招了殿下不痛快”

    沈青梧目中微微亮起,灼灼火烧在眼中流动。

    她一目不错地盯着张行简,她试图询问他更多的问题——他不觉得自己这般身份,旁人如此对他是折辱吗?

    他不在乎与他亲昵的人是一国帝姬,还是只是一个无名无分的街头走卒吗?

    他是不在乎对方身份地位,还是不在乎对方是什么样的品性样貌?

    那他是不是其实不觉得沈青梧方方面面都很不如别人?

    “沈青梧很差劲。”

    “沈青梧不如别人。”

    “虽然沈青梧不如别人,但我依然愿意对沈青梧好。”

    这是长年累月中,身边所有人对沈青梧的评价。

    有的嫌恶,有的释放善意。但有同一个前提——他们都觉得她不好。

    可是

    此时此刻,沈青梧在这片黑暗中,忘记了欺负郎君,忘记了欣赏张行简受困,她思维飞散,想到很多年前,兄长沈琢与她过,总有一人会欣赏她,跨越狭隘偏见选择她。

    后来沈青梧懵懂明白,沈琢大概只是在开玩笑吧。

    沈琢不是真的觉得张行简会选她。

    那时兄长开玩笑的人是张行简。

    为什么今日让沈青梧心头一动的话,仍是张行简启发的?

    沈青梧垂下脸,目中再露森寒——她真厌恶张月鹿。

    沈青梧当立断,长身站直,转身便要抛弃这轮月亮离开,张行简怀中一空,他似乎不舍,伸来拉她:“莫走。”

    沈青梧错愕间,竟被他搂住腰。她震惊之下,身子一僵,被他拉倒,压在他身上。他偏脸来寻她气息,面上艳红色妖冶得让人沉沦。

    沈青梧竟再次与他抱作一处。

    依依不舍,忘乎所有。

    身体带来的刺激愉悦,压过了理智。

    沈青梧嗤笑:被药性控制的张行简,笨蛋,可怜。

    她心中几分得意,几分欢喜,几分蔑视。他的气息不舍带给她高高在上的快意,沈青梧与他笨拙而热情地学着如何亲人

    她突然眸子一凝。

    张行简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匕首,他眼睛蒙着布,唇角噙着笑,口上与她碰触,搭在她后颈上的就握着匕首向下刺去。

    这般近的距离,常人难躲。

    可沈青梧不是常人。

    她的本能反应远快于大脑反应。

    武力斗争与压制只在瞬息间,沈青梧格挡后,臂上袍袖被划了一道。她脸色冷下,毫不犹豫地一掌推向那方才还与她痴缠的郎君,用了三分内力。

    那郎君早有预料一样,中匕首一转,另一化掌,他向后退开两三步。

    沈青梧一脚踹出。

    他靠着墙,避开她的怒火。他肤色清白,面上湿发被凌厉拳头挥得飞扬起来,但他上运力,确实没有被沈青梧压制住。

    但是下一瞬,沈青梧倾身而来,压向他。

    他唇角噙着笑,匕首再次扬起,沈青梧臂压在匕首下,鲜血味在幽暗中渐浓。

    张行简微笑:“殿下不去疗伤?”

    沈青梧压抑着怒火,抓着他掌逼他扔掉那匕首,她写字:“你会武功?”

    张行简挑眉:“君子六艺,五德四修。我像是不学无术的人吗?”

    沈青梧:“那你装什么柔弱?”

    他好心提醒:“殿下的伤”

    沈青梧:“你不想要?”

    她恶劣地挤兑他,碰触他不该被碰的地方。他果真面色微变,仰颈乱了呼吸。他明明已经一塌糊涂,还这般嘴硬。

    沈青梧冷冷写字:“你不是愿意当我情郎?”

    张行简喘息间低笑,白布蒙眼,乌发汗湿,冶艳动人:“嗯?这不是情人间的游戏吗?殿下不喜欢?”

    ——动动刀枪而已。

    他很随便的啊。

    沈青梧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目中兴味之火越燃越亮。

    难搞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