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血腥在渐渐淡去，水榭的杂乱被黑甲一点点摆正恢复。
梁锦快忍不住时，梁秦喑哑开口，嗓子干涩的不像样。
“我还能回王府么？能派御医给阿音诊治么？”
作为昔日王侯，今日败将，梁秦不想向梁锦低头。
他敢拍着胸脯，若没有谢音内应，梁锦未必是自己的对。
可胜负已定，没有如果，他现在就是阶下囚。
哪怕现在的处境，有谢音帮凶，自己对谢音也没办法袖旁观。
自己与谢音，梁秦选择了后者。
心如刀绞的哀痛，也比不过失去她更痛苦。
“这是自然，皇兄放心，府中待遇一切如旧。”梁锦忙不迭点头，并不打算刁难。
这次夺位以最代价荡平，谢音有一份功劳。
虽然以律法，谋反是十恶不赦诛九族的死罪，但留梁秦一命，遣返封地是她承诺谢音的。
就算后面收尾有些麻烦，但只要梁秦回封地后不作妖，老实做人。
一点儿麻烦，她也愿意费些心力解决，撕毁协议不是她的作风。
而且，对她而言梁秦也没有讨厌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反而是梁嫣然，更能折腾更讨人厌。
这种人，还是留在眼皮子底下圈禁最安全。
随着若有所思的梁锦踏出中院，跨过月亮门，副导演一声卡，剧情暂落幕。
湿漉漉的颜锦马上被殷勤的众人团团围住，拿毛巾的，拿毯子的，拿吹风的，应有尽有。
“三姐，快拿这个。”
“颜姐见义勇为，真是辛苦了，快喝点水。”
大伙蜂拥而上，七嘴八舌的比早七的菜市场都热闹。
耳边是嗡嗡嗡的吵闹，还有各种怼到脸上，又挣不开的毛巾。
颜锦穿着死沉死沉的公主服，还要忍受泛着腥气的衣服贴在身上，忍着洁癖拍完收尾已经是极限。
现在又被堵着，进退不得，颜锦闻着越发浑浊的空气，胃酸直接涌上喉头。
脑子里闪过湖中可能会有的，什么死鱼死虾等等。
颜锦甚至能感受到，后背开始发热发痒，像有不知名的虫子在爬，瞬间脸色一片灰白。
忍耐到了极限，她用仅存的理智压制胸腔的怒火。
“请大家让让，我衣服湿了，又泛着酸味，别蹭到你们身上。”
可这番扯着嗓子的劝告，也抵不住十几张嘴一起发声。
程承被挡在人群外，几次想冲进去，都被推搡出来。
觉得自己力量不够，他把目光探出去，刚好看见还不明所以的秦宋。
“你子，干什么？我是你前辈。”
秦宋被程承拽住胳膊，一脸不快的挣扎。
“是是是。”程承一脸敷衍：“救出颜锦，我一定重谢。”
“喂，颜颜怎么了？你清楚啊。”
“啊！”
程承不给秦宋多话的会，又拽着张维，三个人闷头冲过去。
霎时，柳制片高举扩音器，像个从天而降的唐老鸭。
“安静，安静，放开颜姐，你们干什么呢？”
粗粝的鸭嗓还是很有震慑，见所有人都老实了，柳制片腆着脸转头。
“云总，您看？”
话到一半，柳制片才发现话对象不见了。
云霄将浴巾递向颜锦：“好了，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了，去洗洗吧。”
“谢谢。”望着同样一身湿透的云霄，颜锦白着脸感激。
这是他第二次救自己了！
云霄也不像传闻中那么孤傲冰霜，不近人情。
颜锦把人纳入平易近人那一种后，自己也变了态度。
被人真诚相待，她应该回以同样的感情。
“云总，你也湿着，不介意的话，一起走吧。”
“叫我云霄。”
“什么？”
颜锦听着云霄没头没脑的话，脚步都迟疑起来，这已经不止平易近人，简直是亲和力爆棚吧。
“不走吗？”
大长腿走了两步，云霄发现人没跟上，带着疑惑回头，一眼看见颜锦惊愕未收的脸。
颜锦明明还面泛白色，云霄却从微微睁圆的眸子里，看出几分可爱，觉得她像不谙世事的精灵。
情人眼里出西施，此时珠钗散乱，头发凌乱的颜锦，在云霄眼中也是别有风情的美丽。
“啊？走，走走走。”
将浴巾盖在头顶，又扯出一些遮住鼻子，隔绝作呕的味道，颜锦加快步子跟上。
能跟云霄像朋友般相处，已经是意料之外，像中了彩票，她怎么敢让云霄等自己？
“哦呦，这是哪儿来的望夫石啊。”
秦宋见程承痴呆呆的望着出口，马上阴阳怪气。
“光看有什么用？刚才死要拽着我的那股劲儿哪儿去了？”
“这不一样。”
程承神情沮丧，像冬霜之后的枯草一样没精打采。
哑着嗓子出一句，已经耗尽力气。
在他看来，颜锦接受云霄示好，就等同于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果然自己在这里没有任何优势，只能抱着那些过往，在以后的每个，没有颜锦的深夜独自天明。
有了云霄，颜锦以后都不会再出现自己梦中了吧。
“不一样？”秦宋看着程承这丢魂儿样就来气。
他不禁冷笑起来：“有什么不一样？你不是人，你是木头么。”
此时此刻，颜锦非要选一个，他宁愿那人是程承。
云霄可是颜家死敌，云家的人，未来执掌云家的。
他虽然不清楚，两家是怎么结仇。可能让颜良下死的人不多，偏偏云霄是一个。
颜锦八字没一撇的事，秦宋却已经忧心忡忡。
他跟颜锦相处时间不长，也摸清了脾气秉性。
颜锦纯粹是面冷心软，看起来人间清醒满不在乎，别人一示好，她也处处替别人考虑。
这样一白兔，在云霄跟前就是兔子跳进狐狸洞，找死啊。
秦宋对着程承嘴炮输出，眼看气氛紧张起来，张维顶着压力来劝和。
“秦先生，我家程承一根筋，您见谅。”
“哼，确实，难怪到的媳妇飞了。”
张维赔笑的脸一僵，这嘴简直比刀子都利，杀人诛心啊。
“哈哈哈哈。”
不能反嘴回去，张维只能笑着装不知道。
“快把人带回去，捯饬捯饬，恢复元气再接再厉。”
“齐姐。”看着程承被带走，秦宋伸个懒腰。
累死了，今天又是为颜颜操碎心的一天。
回去后，得让颜良好好看看这些鱼尾纹，至少得一辆兰博才能磨平它们。
“祖宗，你不是看程承不顺眼么？”
齐姐四周望了望，压低嗓子，这是唱的哪出？
“累死我了。”
秦宋顾左言他，歪头努嘴：“这事儿谁指使的？”
“先打住，回去再。”
齐姐偏头扫了眼稀稀落落的片场，拽着人往独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