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锦唇角一弯,浅浅笑了笑。
“不了,雅薇姐,我自己去就行。”
颜雅薇不再勉强,温声细语的问,“中午在家吃饭么。”
“看情况吧。”
颜锦向颜雅薇挥挥,踩着个个拳头大的鹅卵石精心铺的路向花房走去。
上午还算温凉的夏风拂面而来,花香四溢。
颜锦绕过一人粗的大柏树,全玻璃砌成的花房近在眼前。
娇艳欲滴的红色、香槟色、柠檬色玫瑰,雪一般白的百合,和红梅色山茶花中,不仅有老太太,还有老爷子。
颜锦站到花房门口,扣了扣门,二老正在品茶、看书,非常惬意。
老太太闻声抬头,眉头一蹙,又立即松开。
“颜颜,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金黄色的光透过玻璃顶斜下来,颜锦恰巧站在光中,庄重又严肃。
她双合十在腹部,面向老太太弯腰九十度鞠躬。
声音晦涩发紧,“奶奶,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对。”
老太太随将书放到镂空雕花圆桌上。
她笑眯了眼,不在意的摆了摆,声音可亲。
“你这孩子,不就是回云家嘛,不至于,快起来。”
颜锦咬了下唇瓣,直起腰杆望向稳坐如山的老太太。
她摇摇头,声音糯糯的。
“奶奶,我为昨天在书房的话道歉,是我不成熟,考虑不周。”
老太太哦了一声,挑了下眉,然后不在意的摆摆。
“一些事,人老了忘性大,已经记不清咯。”
颜锦听了老太太笑盈盈的话,迟疑一下,又轻声道。
“奶奶,我真的想帮程承一把,但我绝不会连累家里的。”
她顿了顿,语气软下来,带点儿征求。
“奶奶,可以么。”
澄黄色的阳光无限好,寂静的花房像个冒着冷气的冰窖。
颜锦呼吸加重,忍不住揪了揪衣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平整娇贵的丝绸被捏成形状不一的波浪线条。
半晌后,颜锦耳边传来老太太淡泊的声音。
“快坐下,别站着了。”
“老头子,也不知道心疼心疼颜颜。”
颜锦哪敢让八十的老爷子给自己搬椅子,“爷爷,我自己来,自己来。”
她乖乖的给自己搬了个圆凳,双搭在腿上,比刚读一年级的孩子还乖巧。
老太太抿了口清茶,灰蒙蒙的眼睛划过丝满意。
“看你脸白的,从出院开始就没歇过吧。颜颜,你还年轻。”
“工作是忙不完的,不休息好,落下病根怎么办。”
老太太抓起颜锦骨型完美修长的轻拍两下,语气满是慈爱。
“回来吧,让张嫂给你补补,好好养养。”
温热落在背上,颜锦却觉得背火辣辣的。
养养?
她心中一酸,眼角也热起来。
老太太这是不同意自己帮程承。
她该怎么办。
颜锦偏头看向老爷子,凤眼蒙了层雾气,充满祈求。
“爷爷,我不会再用视频做澄清。”
老爷子笑呵呵应一声,柳叶似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像个弥勒佛。
“锦儿,兰香的对,你现在年轻不知道健康多珍贵。”
“老话,身体是本钱,这身体一定要养好了。”
颜锦听了老爷子打太极似的话,明白他不会开口劝老太太。
她眼角一暗,嘴角动了两下,勉强挤出些笑意。
“是,爷爷,我记住了。”
颜锦垂下凤眼凝视脚尖几秒,她蹭一下站起来,老太太先发制人。
“颜颜。”
老太太声音温慈也威严,“你觉得世界是什么颜色。”
什么颜色?
颜锦宕了几秒,眸子里茫然散去,她讷讷的张口。
“彩色的。”
老太太笑着摇头,声音笃定。
“不,你眼里它是黑白分明的。可颜颜,这个世界不是一切都是非黑即白的,你要允许有灰色。”
“我们一直很担心你的耿直会伤到自己,才希望给你找一个温顺的人,中和一下你的刚直。”
“我确实真心喜欢程承那孩子,但他的事你不能处理。”
老太太不松口,颜锦急了,血一下涌上脸。
“可是奶奶,你我都清楚他不是程言口中那种人。况且,他是我电影里的演员,凤鸾天下怎么办。”
“好办,这就算是给程承的大考吧,他若保护不了自己,又怎么护得住你呢。”
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老太太,颜锦轻嗯一声,权当自己回应了。
她眉眼间染上丝丝缕缕的倦意,声音也老了几岁。
“爷爷奶奶,公司善后还没处理完,我先回公司,忙完来看你们。”
老太太本着物极必反、适可而止的原则,没阻止颜锦。
颜锦一走,老爷子笑眯眯凑到老太太身边。
“兰香,我表现可以吧,我没多一句废话,也没冷脸。”
“你看,完全没吓到锦儿嘛。”
老太太轻轻一哼,笑着拍开老爷子伸过来握她的。
“喏,再接再厉。”
她反将刚剪下来的红玫瑰塞进老爷子中。
颜锦一绕过鹅卵石路,颜雅薇从别墅长廊走过来。
她瞧颜锦脸色不好,圆溜溜的葡萄眼满是关切。
“你喜欢的酸奶,喝点儿润润嗓子,奶奶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放心上。”
颜锦接过酸奶捧在上,笑了笑摇头。
“没,是公司有事儿,雅薇姐,你替我多陪陪爷爷奶奶,我就先走了。”
“颜颜。”
车门关上前一秒,颜雅薇没忍住握住颜锦的。
她语重心长的嘱咐,“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我们都在,会一直在。”
颜锦发觉眼底一热,急忙垂头避开颜雅薇滚烫的注视。
“嗯,雅薇姐,天热快回去吧。”
压下眼角的酸涩,颜锦鼻音有点重,“去公司。”
四十多分钟后,车稳当的停在云裳正门。
陈起打开车门,颜锦一只脚刚落地,怡从里面走出来。
她一下蹦到颜锦跟前,惊喜的喊道。
“颜总,您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周特助在公司么。”
“在的,正跟余副总、刘总监他们开会呢。”
“啊。”怡忽然跺了跺脚,像刚想起什么似的。
她声音十分慌张,“颜总对不起、对不起,我得去黄导那儿核对损失,得先走了。”
怡罢,右搂紧挂着熊猫吊坠挎包,风风火火的跑进等在不远处的约车。
颜锦上楼,一出电梯,大会议室灯火通明,时不时有忽高忽低的声音窜出来透风。
她从外面推开玻璃门,里面像突然被卡住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周生率先起身,“颜总。”
他一喊,会议室立即响起此起彼伏的颜总好。